合纵连横-第1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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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秦说着话,目光坚定地看着陈需。陈需悄悄地溜了一眼苏秦,发觉苏秦是那么地不慌不忙,他忽然想起:刚才苏秦不是说已有谋划了吗?自己怎么把这个茬儿给忘了呢。
既然苏秦有谋划,自己又何不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详听一番,也许不失为一个绝妙的计策,就像三年多前在曲沃城一样,由于计谋运用得好,竟然未经苦战就破解了曲沃之围。
想到这里,陈需不仅收住了悲伤,心说:“唉,只因自己对于齐国寄予的希望太大,未料初来乍到,就吃到了闭门羹,所以才惹出了这么多的泪水。苏秦说的对,不定有其它办法可解安邑之围。”
陈需热切地望着苏秦,目光中充满着殷切的期待,说道:“苏丞相有何妙策,陈需洗耳恭听。”
他还以为苏秦又能如解曲沃围一般,以兵不血刃的筹划,消除干戈于无形。所以就夸赞道:“以你的聪明才智,一定有办法能让那秦军不战而退,陈需阅人多矣,先生之谋略和口才实在是旷世难匹。”
陈需连“旷世难匹”这样的谀辞都使出来了,可见他内心的煎熬与急迫,否则,以他的身份、地位和资历,对于一个小字辈,怎会这般卑躬屈膝。
苏秦听了以后,不以为然地莞尔一笑,说道:“陈丞相过奖了,以我苏秦的这点水平,怎能兵不血刃地令秦军退却,轻而易举地解了安邑之围。此事还需费些周折的。”
陈需听了苏秦陈述困难,不由自主地“啊呀”了出来,心想:“原来你苏秦也没有把握解开安邑之围哪,这可如何是好。”
陈需急得如同十只猫爪挠心,不住地搓着双手,眼神惘然失措地望着苏秦。
然而,苏秦见陈需再度紧张起来,却没有跟着他一起掀起情绪的波澜,他依然平静地说:“安邑之围不同于当年的曲沃,这次他们汲取了半途而废的教训,岂能是靠言语说服和收买贿赂就轻易打发走的。要想解围,还得软硬兼施才可。”
第287章 利益攸关()
本来心急火燎的陈需,听着苏秦的有条不紊的劝解,心内才稍微平静了一些。心里忖度:“既然苏秦并未放弃希望,不管他是如何个软硬兼施法,且听听他怎么说。”
苏秦明白陈需此刻如坐针毡,难免情绪失控,一会儿悲,一会儿喜的,皆因被逼入了死角,无计可施。
苏秦望着陈需,心想:“要说此人为人处事那滴水不漏的工夫,岂是我苏秦这样压不住性情的人可比的,若是在尚且讲究残留周礼的百年之前,陈需无疑是那种最受欢迎和推崇的有礼有度的好执政者。”
可是,眼下的却是天下大乱,陷于纷争不休之中,乱世有乱世的合理法则,群雄奋起,人人皆欲出人头地,谁还会在乎那陈旧的礼规。这也正是申包胥的做法,在他的那个时代是可行的,陈需今天照搬过来,必败无疑。
苏秦不慌不忙,心平气和地对陈需说道:“你着急求救于东方诸侯,在你看来好像是一条现成的路,但是缺乏对形势的详细分析,结果像那没头的苍蝇一样乱撞,处处碰壁。”
苏秦的话里毫不隐瞒批评陈需的策略失误,陈需此时正巴望着苏秦的好计,不仅耐心地听,还点着头,丝毫不加驳斥。
苏秦顿了一下,继续直言不讳:“你们恰恰没有想到:最有可能帮助魏国的,却是魏国一直以来当做敌人的赵国吧。”
苏秦的话石破天惊,陈需吃惊地抬起了头,定定地瞧着苏秦,心说:“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怎么可能是赵国呢。”
苏秦解释:“魏国的安邑被秦国占领,受到威胁最大的国家是哪一个呢?显然就是赵国,秦军折而向北,赵国的故都晋阳恐怕也如安邑一般落入秦人之手。难道陈丞相连这都看不出来吗?”
苏秦讲得头头是道,不由陈需不服。他一字不落地听过了苏秦的解释,心说:“可不是这么回事儿嘛。晋阳在安邑北部,一马平川,秦军毫无阻碍就能赶到。如若向南攻韩,还有拐弯东流的大河挡着呢。”
陈需猛地一击掌,说道:“这我怎么没有想到呢。哎呀,简直是愚钝透顶。”
苏秦想:“是你钻进了思维的死胡同,不能另辟蹊径。”。
他看陈需豁然开解,自己心情这才轻松了一些,要不都快被陈需的那副苦瓜脸和婆娑泪给弄得都快神经劳累过度了。
苏秦接着不遮不盖说:“当今诸侯把那利益看得高于一切,各国交往首先重利,哪个国家还讲过去的那一套。所以你求这个国求那个国,只怕是空费口舌。”
陈需悉心倾听,身体都一动不动。苏秦看他那全神贯注的模样,发觉他此时已被自己的言语折服。苏秦开始着手劝离陈需。
苏秦说道:“陈丞相在这里等了快一个白天,又累又饿的,尤其是一直站在这里,受了风霜,我苏秦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毕竟我们朋友一场啊。”
苏秦几句贴心的话语,令陈需感到了温暖,他再想想自己的付出,以及受到的委屈,眼眶再次发红。
苏秦一看陈需又泛起了欲哭情绪,心想:“求求你,别再洒泪当场了,你让别人受得了吗?”
苏秦以为陈需是再次想到了魏国的困难,被逼得心急落泪,他连忙全盘说出自己的主意,让陈需安心一些。
苏秦道:“陈丞相切莫忧虑过度,我苏秦自知不才,但现在也担着赵国的丞相之位,以我的身份,加之赵国的客观形势,赵国对魏国安邑的危难不会袖手旁观的。”
苏秦摇了摇陈需的膀臂,要他想开,又说:“你姑且随我前往赵国使团的驻地吧,暖和暖和身体,解解困乏,咱们再定个详细的计划。我站这里刚刚半个时辰,两腿就酸累死了。可陈丞相已经站了一个白天了啊。”
苏秦这番宽心的安慰话一说出,那陈需刚才还只是发红的眼眶里,却汹涌而出滂沱的泪水。陈需又是宽慰,心想魏国的安邑终于看到解围的希望了;又是感怀,自己的一片苦心,终于有人替他说出。
两相交集,陈需怎能控制住自己的情感,他像个孩子一样,呜哇大哭了起来。边哭边说道:“谢谢苏丞相,有赵国帮忙,我魏国安邑有救了。”
苏秦难堪地站在那里,四下望了望,发现临淄宫前的侍卫们,都好奇地往自己这边瞅着,连远处的马车夫,都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们。
苏秦感到很是后悔:“早知道我的宽慰话,竟然惹得陈需第三次哭泣,而且比前两次更凶,我何苦此时说出来呢。”
苏秦此时面对感情宣泄而出的陈需,也无可奈何,眼睛望着天空,等着他哭个够,慢慢恢复平静。
陈需这第三次落泪不同于前两次,更多的是感动,他此时从心里认可了苏秦这个人,几年前在曲沃,那时苏秦仍然年少,举止有失轻狂,给他安排个舞伎孟婷,他就按捺不住,当夜与孟婷鱼水相欢,是以陈需觉得苏秦性格轻狂,有缺陷。
现在,苏秦尽管心中对自己有意见,但依然能真心真意地为自己解困,陈需自是感激万分。况且,苏秦如今是赵、燕、齐三国之相,大权在握,呼风唤雨,当年看走了眼,而对方并没有深究,陈需也佩服苏秦的肚量。
几番言语交锋下来,无计可施的陈需,最终还是要靠苏秦的谋划来行事,他到今天对苏秦当然是心服口服,不敢也不想再有二心。
而对于苏秦而言,不能说没有故人的情分掺杂在其中,但更多的是考虑到合纵大业中不能缺少了魏国的支持。此番前去解救魏国的安邑之围,如能成功,不仅施恩于魏国,也令陈需与自己一心,就稳住了魏国这个惯于反复的国家。
苏秦与陈需交谈,忍着身体的酸楚,又不厌其烦地听着陈需的哭泣,良苦用心正在于此。
苏秦见陈需渐渐止住了眼泪,心想:“赶紧的吧,把你劝说离开此地,以免再惹得旁边的人看笑话。”
他拉着陈需的手,真心实意地说:“陈丞相随我上车吧,莫要在此久留了。而且,你还可以见到一个长久不见的故人呢。”
陈需轻轻抹了一把眼泪,好奇地问:“哪位故人?”
苏秦故作神秘地不直接答复,回道:“你且随我来,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陈需“哦”了一声,也想随苏秦前去看看。苏秦邀他同坐一车前往,陈需摆了摆手,婉言谢绝,他还是登上了自己随来的马车。
苏秦见他的马车上满是尘土,显得凋敝不堪,而且一国的丞相出使,只相随了两辆马车,深深地为陈需叹了口气:“他是因情况紧急,所以根本顾不得讲究啊。”
苏秦的马车前面带路,陈需的两辆车随之而来,一路奔向了赵国使团下榻的鸿禧客栈。
一入客栈,苏秦发现宁钧、张仪、吴景和孟氏姐妹等人都在堂上等候,原来大家知道今日齐王登坛拜卿,等在客栈里为苏秦庆贺。
看到苏秦的马车归来,众人纷纷从堂上下来,到了大堂门口,向苏秦的马车处观望。
却没料到苏秦带回来另外两辆马车。等待另外马车上的人下来,大家更是惊诧不已。
陈需在马车上抹了两把脸,揉揉眼睛,恢复了往日的惯常神情,他微笑着下车,准备与客栈中的众人打招呼。
众人不意此时竟见过魏国的丞相陈需,人群之中最少两人与他认识,孟婷就是当日在陈需府上住过好长一段时间的,宁钧也曾与陈需有一面之缘。孟婷吃惊地“啊”了一声出来。
陈需猛然间见到人群之中的孟婷,也再次揉了揉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见。苏秦也不多解释,悄声说道:“陈丞相且与众人见过,详情日后再说。”
陈需点着头,抱拳躬身向着大家施礼,谦恭而温和。宁钧那边也向惊疑的张仪等人悄声介绍说:“此人正是当今魏国丞相陈需,当年与苏秦在曲沃打过交道的。”
张仪等人听清楚来人身份,但是仍未消除疑问:“他们两人怎么会走到了一起?真是咄咄怪事。”
苏秦拉着陈需的手,与众人一同到了大堂之上,向陈需一一介绍了起来。
当介绍到张仪时,陈需不仅抱拳躬身,而且还特意说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久闻鬼谷先生晚年有两个高足,一个已经是老朋友了,另一个不意今日竟然得见。果然仪表堂堂,人才难得。”
张仪谦虚地答道:“张仪岂敢称人才,我本就是魏国的一介草民,见到魏国的丞相,理应行跪拜大礼的。”
说着,张仪屈身要拜,却被陈需一把扶住,说道:“不敢当,不敢当。我与你师兄弟兄相称,你也就是我的弟兄,千万别拘于礼节。”
苏秦在一旁听陈需与张仪之语,心说:“这个陈需可真会与人交往,初见之下,就跟张仪像是相交多年的朋友,遗憾的是缺乏远见卓识的谋略,否则,恐怕能力只会比自己更强。”
第288章 深得佳人心()
陈需见到孟婷,不待孟婷先开口,他主动地高声打了个招呼:“孟姑娘,别来无恙,你仍然随着苏丞相呢。我听说你从秦国前去义渠,失踪了呢。还难过了很久,这人不是好端端的嘛。真是幸事幸事!”
孟婷一听陈需的话,感念于怀,心说:“陈需毕竟是过去的东家,还是有情有义。”然而,她当年在陈需府上当舞伎,是怀着刺探军情的目的,这叫她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孟婷嘴里念叨着:“陈丞相好,好……”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脸上倏然掠过一片红晕,羞得不好意思直盯着陈需看,目光躲闪迷离。
陈需感到有点奇怪,转头望了望苏秦,苏秦当然知道孟婷的尴尬所在,他连忙插话道:“孟婷姑娘与我缘分至深,上天都不忍心让我们分开,这不失散了一段时间之后,又再一起了。至于其中的曲折,日后再详说不迟。”
苏秦竭力为孟婷开脱,他深知如果自己不替孟婷多担待一些,她不好遮掩过去。如果让陈需得知孟婷当年在他府上的目的竟然是刺探情报,那让孟婷一个姑娘家的,怎当羞愧。
因此,苏秦才又是“上天”,又是“缘分”的,目的正是要堵住陈需的问话,那意思就是,这是我和孟婷之间的私事,陈需你就别在多问。我愿意告诉你时,自然会告诉你的。
陈需瞧了瞧苏秦,又看了看孟婷,听到苏秦的话语,他也颇有感触地叹道:“你们二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相貌才情,性格气质,都合得来,想那上天也眷顾于你们,才特意安排你们相聚。”
陈需此番话,有讨巧之嫌,但多半是发自内心,他犹忆苏秦与孟婷第一晚相识时的场景,以及随后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