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负浮生半轻尘-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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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青云有喜(二更)()
看着我的神情她叹了口气继续娓娓道来:“我们女子的命运可以掌握在父母、夫君甚至子女手中,却从来都不曾在自己手中,我当初有意让太子纳了你,可是又怕位份太低委屈了你,百般顾虑却没想到你和忻南王出了这档子事,现在若旧事重提怕是难上加难。”
她句句赤裸却字字坦诚,她用玄璃当初拒婚减少我的内疚之意,面对夫君的另有独钟,即便再心慈善良也会悲悯自怜吧。
“既然姐姐话已至此,非鱼不敢再有所隐瞒,就算我与殿下心生情意,非鱼也不愿为红墙中人,不是因为怕伤了姐姐,而是怕伤了自己,我与殿下是错爱孽缘只盼能早日离宫,了断这份痴缠,于他于我都是往生,其实非鱼本该留下为姐姐分忧,可是非鱼树敌太多,只怕到时反倒害了姐姐,所以,还请姐姐原谅非鱼的自私。”
她叹了口气,轻轻撩起帘纱看向窗外:“人各有志,强求只会让自己画地为牢,我不愿这么做,也不愿你这么做,一切听从天意吧。”
下了马车,望着大队人马扬起的风沙滚滚,思潮再难平复。
铸就而今相思错,料当初,费尽人间铁,长夜笛,莫吹裂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我一愣侧身看见易千绝弃了马与我并肩前行。
“没什么,车里闷热,出来透透气,王爷也是出来透气的?”
他含着笑目视前方:“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我带着愤恨的眼神剜了他一眼:“王爷再若此般轻浮无状,奴婢只得敬而远之。”
他不语却始终含笑,我拢了拢身上的夹袄,试图将凉风拒之怀外,前方南宫彧停了马车。
单手搀扶身披烟霞色雀尾大氅的承安,捻入的天蚕冰丝和夹杂的赤金丝更衬的她冰肌玉骨,婀娜妙曼,大病初愈的她更显柔婉楚楚。
南宫彧回头之时匆匆一瞥复又含笑看向承安,一月未见他依旧是俊朗神秀,与承安一处简直是天斧神功雕刻出来的一对绝世璧人。
“小时候曾与承安公主有过数面之缘,那时父皇还只是她父亲的事君臣子,本王也只是她皇兄的侍读,我们同在太学府,一晃经年,物是人非,昔日的同窗之谊只剩弑父夺家之恨,往事怎能不令人唏嘘。”
“夺江山,拥美人,让多少人前仆后继,城楼之上的俯瞰众生又让多少人甘愿袖手天下妄悖常伦,王爷能叹一声唏嘘还可见并非泯灭良知。”
我感觉到他侧过身子看我:“你这话听起来不像是夸赞本王,论挖苦无人在你之上。”
我不禁莞尔:“王爷的话奴婢可当成夸赞,奴婢先行告退。”
转身迎向马车,留下一脸错愕的他。
夜黑之前到达一个叫青云镇的小城,行宫也较之前的小些,服侍落棉沐浴更衣便到了晚膳时间。
晚膳过后就着落棉剩下的汤浴也净了身,疲劳赶走大半,正准备歇息之时,有小宫女前来禀报:“三皇子的雪姬有了身孕,太医正在看诊。”
我和雪娃面面相窥,又惊又喜,落棉闻言也起了身子:“雪姬身子无大碍吧?如此奔波劳累不晓得有没有波及腹中胎儿。”
“回太子妃,胎儿不足俩月,一切还算平安,只是雪姬反应较大。”
“你先下去吧,雪娃你去把本宫那对翡翠绿麒麟拿来送与雪姬,就说今日天色太晚,本宫明日再去看她,还望她好好养胎,缺什么只管派人来说。”
雪娃略有犹豫,落棉见此便对我说:“你陪她走一趟,有了身子的人都敏感多忧,有亲人在身边还可宽慰些。”
我们领命出门,恰巧遇见南宫彧迎面走来,忙垂首俯身:“参见太子殿下。”
“都不在里头伺候,出来何事?”
我始终未曾言语,雪娃低声回到:“回殿下,雪姬有喜,太子妃着奴婢们送去一对翡翠麒麟。”
“哦”
他拉长了尾音,起步离开,那股淡淡的迦南香似烟雾缥缈而后无踪。
雪娃的手冰凉,我轻轻附上手掌。
“我是要做姨母了吗?”
她的声音有抑制的颤抖,我会心微笑:“是啊,你就要做姨母了,金伯要是知道也可含笑九泉了,他的外孙是如此尊贵显赫,雪凌也算光耀门楣了。”
雪娃含着泪冲我点头,仿佛一直担忧的心终于落了下来,雪凌的寝房散着微弱烛光,照的树影婆娑。
小宫女带着我们进去,只见她脸色有些苍白,斜靠在玉枕上休憩,广袖垂落露出一截碧腕,青丝散开垂于胸前。
雪娃见状忙将麒麟递与我手中,轻步上前为她加盖薄衾,雪凌悠悠醒转,雪娃忙停了手,向后退了数步,垂手而立。
一时姐妹二人都无话,屋内静的能听见沙漏中流沙淌出的细碎声响。
“妹妹可是来看你的甥儿?”
我和雪娃同时猛然抬头看她,只见她泪光盈盈,轻咬下唇,雪娃未及开口已是泪流满面。
我心内也是难过万分,差一点她们就错过了至臻亲情,雪娃忙擦拭了泪水,努力的展露笑颜:“今时不同往日,你腹中有了胎儿切忌大喜大悲。”
雪凌悠悠起身,雪娃忙去搀扶:“我以为妹妹再不愿理我,这些日子我一直反思,我的狭隘会不会失去我唯一的亲人,直到有了这个孩子,我才清清楚楚体会到那种唇齿相依的可贵。”
“别说傻话,我们是亲姐妹,骨血相连,即便之前有什么误会也不能割断筋骨,我一直相信你会有想明白的一日。”
我含笑看着他们二人,虽然夜寒风冷,却升起丝丝暖意:“其实早在一个多月前她就想明白了”
雪娃莫名的投来一眼,我低头浅笑:“我与忻南王谷外那晚是雪凌派人送信给我,才可多加防范的。”
“那日恰巧让我听见暗侍的回禀,三殿下自导自演的戏码使忻南王遇袭,贴身奴婢说好像见你与王爷的侍卫交谈,我便明了你定是去寻王爷了,等了一夜也没有你回来的消息,怕你危险才让暗侍通风报信于你。”
果然是南宫询:“不管怎么说,你如今放下过往比什么都来的珍贵。”
“那日你在得知玄歌失散乃是我所作所为还向我保证会三缄其口,我反问自己当日若真如你所说,玄歌丢了性命,你失了贞洁,这一生我该如何面对自己,我当时一身冷汗追悔莫及,你们始终宽容对待我的自私狭隘,可是我还有什么面目祈求你们原谅,我所有的遭遇都是自己所为,与人无尤,我却妄图加诸你们身上来解救自己,好在现在迷途知返并未铸成大错。”
我也走过去拉起她的手:“因为我一直相信你的本性,忘不了雪山初遇时你冒着生命危险救玄歌回来时沾满霜雪的眉眼,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一切都过去了,眼下我们陪着你一起期待这个来得正好的小生命,以告慰金伯在天之灵,有生命的陨落必然就会有新生,我们重新开始可好?”
相握的手是无法用言语描写对生命的感动和感激,我们势必会彼此守护。
由于雪凌有喜,队伍在青云镇停歇两日,雪娃得了空便前去探望。
虽有御医调配的酢浆草和全草的安胎药,我仍一日三餐换着样的为她熬煮滋补安胎的膳食,韩政曾对我说过‘是药三分毒,药补始终不如食补’。
此前流落青楼之时她的身体曾经遭过重创,时有滑胎迹象,大家都万般小心的伺候着。
虽说这不是三皇子第一个孩儿,但前两个都是女娃,这也是继太子大婚纳妃后仍无子嗣的一件喜事。
就连远在皇宫的皇后娘娘也派人传旨,要好生伺候,送来众多补品。
由于折返皇宫的路程同样遥远,也只得继续前行,好在胎儿再有一个多月也就相对安稳。
我正在房间打点明日启程的行装,只见雪娃红着眼眶进来,我连忙放下手上的忙碌随她进了內室。
“这是怎么了?雪凌身子不大好吗?”
她只是一直抹眼泪,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你倒是说句话啊,有什么事说出来大家才能想办法,你这样哭个没完,看着我干着急。”
她抬眼瞧我,带着忿忿不平的怒火:“南宫询那个王八蛋他就是一个畜生。”
我听了忙将门阖上:“说话从来都不知道避忌,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抽涕着:“雪凌的身份虽是低微些,好歹也是他当初亲自封的,如今辛辛苦苦为他怀胎生子,他倒好,就两日的功夫便又看上一个红楼女子,硬要纳入后院,此时山高皇帝远,他就是瞧准了无人可管制。”
听后我蹙了眉头,我一向知他心性轻浮,却没料到会如此不堪,一个女子一生遇不到一个良人,就有无穷无尽的困苦等在前方。
我哀叹一声:“雪凌这步棋真是走错了,三皇子刻薄寡恩,心狠手辣,生性又淫奢轻浮,空有野心却毫无谋划,将来必有一日惨淡收场,如他是怜香惜玉之人也还好,偏偏又”
第115章 阾水燕妮(一更)()
我不忍说下去,仿佛能看到雪凌残败的人生。
“古话说,一子错,满盘皆落索,雪凌的一辈子就毁在这个畜生手里了。”
我拉了她往更里间走去急切的说道:“生气归生气,你也不能口无遮拦,隔墙有耳,你若是再出什么意外,叫雪凌如何是好,暂且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先好好保住胎儿,也许年岁大了,会有些收敛,来日看在孩子份上,怎么也不至于太过凄苦。”
话虽这么说,我知道我们到底是放不下心来,秋风带着落叶迎来早冬,骤降的温度在几场小雨之后越发萧瑟寒冷。
红楼女子当夜便进了行宫,封了骊姬,雪娃的愤恨溢于言表,我时刻留意她,深怕她有什么行差踏错。
又是几日的路程,雪凌身子孱弱加之越往北地气温越低,人马走走停停明显比先时速度迟缓。
刚进到行宫,我正坐在床榻上整理行装,雪娃猛地推门闯进,吓得我一惊忙放下手上忙碌上前一步试探询问:“你不是去看雪凌,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她的身子怎样?前儿个落棉姐让我给她炖的极品血燕她可有吃了?”
“还能怎样,终日恹恹的,血燕倒是吃了,好在她十分紧张肚子里的孩子,大概这是她唯一的希望了,那个骊姬有事没事都去雪凌那转悠,看着就碍眼,这不,雪凌怕我来气遣我回来。”
她忽的想起什么:“对了,忻南王派屈高过来传信,让你去行宫门口见他,一时生气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听后我又回到床榻前低头整理行装:“我不想去”
“快去吧,忻南王的性子,见不到你的人他能闯到咱们这也说不定,到那时必又一番血雨腥风的,你不怕我都怕了。”
听她如此说,我也知躲不过去,只得住了手,不甘愿的挪着脚步,远远便见他一身银黑色长衫,领口和袖口处金丝线织就的包边。
见我行的缓慢上前一步拉我便走。
“王爷非得如此难为奴婢吗?”他见我不悦有些不知所措。
“奴婢不同于王爷,可以随性而为,可奴婢只要一点的行差踏错就要遭受宫规处置,奴婢不求王爷能体谅,最起码也要顾虑一二。”
他怔怔的看着我,有些气恼:“刚刚旎鸢已代本王和太子妃告假,说她前日见你腰间香囊精致,今日烦你去教,本王当然知道你的身不由己,怎肯为你多添事端。”
看着他失望的表情,我又不便再多与他争执,率先走出大门,他不再言语。
“虽是王爷顾虑周全,毕竟是谎话,行宫之小,总会让人撞破,再者,王爷求馨妃之时,可有想过她的不甘难耐,总之王爷这么做实为欠妥。”
他将手背在身后,脸上一片萧索:“本王与旎鸢之间的千丝万缕不是你能想象的,之所以能这么做必定有我的原因,可能是本王太过心急了。”
两人的沉默让气氛变得诡异窒闷,这个四面环山的小城较之前的所到城镇略显贫困,街道寂静,只有偶尔几处草房冒出的阵阵炊烟。
“王爷要带奴婢去哪?”
他缓缓启口,声音也不似最初的兴致昂扬:“阾水县最为著名的就是这里的温泉,但由于路远偏僻,行人大抵不至,才使得这个有名的县城生活惨淡,百姓困苦,据说这里的温泉水吸天地之灵气,揽万物之精华,尤其对你的寒症大有进益,本王早就听闻此处,今日好容易抵达才兴致勃勃的拉你前来。”
原来他到底还是为了我着想,我的不问青红皂白又一次让我心觉愧疚,我低了头小声说了句抱歉,他无谓的笑笑:“没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