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负浮生半轻尘-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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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安径直上前为他宽朝服,二人互视的目光温柔多情还有点点不易察觉的惜别愁绪,我识趣的退下。
入了伏,暑热难当,想到落棉忧虑难舒,食不下咽,便决定采些莲子,熬成汤羹,用冰镇了或许她会喜欢,其实也是自己想暂时躲开眼前的纷扰迷乱。
还未行至莲池,便看见一队人走近,为首的是个身穿绛紫长衫的年轻男子,我心知必是王孙贵胄,不然怎会入得了后宫,便赶忙退至一旁垂首行礼,那人行至我跟前停住步伐:“哪个宫的?”声音略有轻浮之感,让人暗恼。
“回”
我不晓得怎么称呼,一旁的侍卫赶忙说道:“是三皇子殿下。”
哦!原是现下较为得宠,皇后不待见的荣妃之子,南宫彧的三弟南宫询,我便规规矩矩的请安问好,语气也跟着变得冰冷:“回三皇子,奴婢是太子的婢女。”
他一阵轻浮的怪笑:“哦,东宫的啊,本王就说嘛,皇兄最懂齐人之福,连身边的婢女都如此绝色。”
我没搭腔,他的轻佻浮躁让人生厌,好在他并未多做停留,待他远去,我便起身。
早有清香袭来,皇宫的莲池远比我想象的还要大,片片望不到头的清脆莲蓬相接,远近尽是深绿,偶尔有从底处冒出的粉色,素淡芙蕖或盛放或含苞,似水宫仙子嫣然笑看众生繁华,可谓览百卉之英茂,无斯华之独灵。
连天山之莲池初识赠名,归灵崖之莲池梦碎勾网,这皇宫大内的莲池早已没了旧时初衷之人,我不觉苦笑一下,忽然有东西砸在头上,一枚青涩的银杏果掉落在地。
第81章 莲池子今()
我遂仰着脖子上看,只见过一面的子今皇子正坐在宫里唯一一棵银杏树上带着戏谑笑意低头看我,我先福了礼。
“子今皇子您怎么上那么高啊?太危险了,奴婢喊侍卫接您下来吧。”
原本的嬉笑作弄变为厌烦:“要你管,本皇子喜欢上的高。”
因为知晓他的身份处境不予与他计较,从小养在别国,虽贵为皇子,却卑为弃子,难免造成他防备任性,桀骜不驯的性格。
“那皇子您自己小心,奴婢去采莲子喽”
我欲走,被他喊住:“站住。”
我知他有了兴趣,心里不觉暗笑。
“采莲子干嘛?”
“当然是吃喽,难道皇子没食过莲子羹吗?”
“本皇子什么没吃过,不过没见人采过莲子罢了,你且等着,本皇子同你一道去。”
说着便顺着树往下爬,我慌张的站在底下,左右乱窜,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摔下来,他动作极为快速轻捷,想必是经常淘气,站稳后,拍拍手,露出孩子般好奇的喜悦。
“走吧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本已起动的脚步忽然被他叫停。
“奴婢叫玄非鱼,在太子府与小皇子有过一面之缘。”
他上上下下打量我一番:“你长得太过普通,本皇子记不住。”
我没搭话,努努嘴,人小嘴可不老实。
我扶他上了船,我船头,他船尾,微风轻送,船桨划起一道道涟漪,日头很大,我折了两叶莲帽,一个给他,一个自己戴,起初他还不肯,见我此般有趣也勉强戴起来,天真快乐的喜悦再也遮掩不住。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中有双鲤鱼,相戏碧波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南,牵我青骢马,扬我柳丝鞭,踏我来时路,寻我旧时欢”
我轻轻哼唱采莲曲,他合作的打着拍子,一叶扁舟徜徉在一汪碧波之上。
“皇子不要再爬树了,受了伤公主会心疼的,而且白果有毒,万万不可多食,如果您觉得闲来无聊,奴婢可以每日带您来采莲子。
他忽然暗了神色,望了一眼满池碧翠:“荷花也终有开败之时。”
小小年纪感伤如此,即便作为一个萍水相逢之人也免不了同情心疼:“就算荷花败了,秋日里还可以赏枫煮茶,冬日里也可观梅踏雪啊。”
他被我轻快的语气轻易的带出阴霾,脸上有勉强掩饰的喜悦之色,不过嘴上依旧还是不饶人。
“你一个奴婢家整日里就知道玩耍,小心你的主子扒了你的皮。”
我笑起来:“子今皇子是在关心奴婢吗?”
“哼!本皇子才没那闲工夫理你。”
我们采了满满一小筐莲子,在我的引诱下他吃下不少新鲜的,和煦晴好的天气,清甜可口的莲香最能让人心情愉悦。
我们说笑着上岸,一眼瞥见南宫彧和承安站在我们对面,我略带心虚的与子今对望一眼,同时加快了步伐。
承安脸色极为难看,子今心虚怯懦的唤了声:“明楼哥哥,长姐。”
我见了礼,承安连一眼都没瞧我,我有些尴尬的垂着头。
“今日的功课可有做完?”
承安严厉的询问,子今只得低着头不敢言语。
“和你说过多少次,玩物丧志,你从来都不往心里去,每日里爬树打鸟,净做些淘气顽劣之事,长此以往必定沉溺不可自拔,如何对得起双亲的在天之灵?”
她的语气饱含了太多的情绪,埋怨,焦急,内疚,疼爱一股脑儿的倾泄不遗
子今含着泪,垂首不语,南宫彧站出来打圆场:“算了,你也别老逼他,毕竟还是个孩子。”
承安越发显得激动,转头对向南宫彧:“孩子?曹冲五岁称象,孔融七岁让梨,难道他非要学那秦宫子楚自暴自弃,抵不住酒肉声色的诱惑,最终的结局想必明楼比子浮还要清楚,如果连这点自制都没有,他毁掉的终将是他自己。”
承安暗有所指,是我思虑不周,本以为可以减轻子今心中的些许伤痛,反倒让人误会别有用心。
“长姐,子今知错了,子今日后一定听从长姐的教诲,把心思放在学业上,再也不让长姐伤心难过了,长姐原谅子今吧。”
承安忽的泪流满面,梨花带雨楚楚惹人怜,南宫彧见状对我说了句:“你先下去吧。”
煮了一锅莲子羹,着內侍打了些冰来,落棉倒是吃了两口,神情恹恹的,我不敢多做打扰,留了一碗给南宫彧,剩下的我差小宫女送到望楼阁给子今,想必他会欢喜。
南宫彧一夜都和承安在望楼阁赏月,晚上不是我当值,便早早睡下。
再有一日南宫彧便要前往淮西,我一直不确定他会不会带我同行,下了早朝,便有宫人开始准备行装,看过了落棉,有內侍传话,南宫彧让我去湖心亭见他。
他着了一身银蓝色的轻薄儒衫背着手眼望远处,满是心事的俊逸身影让我有一丝不明的恍惚,见了我他开门见山的说:“本来这次出宫应该带你同行,但是本宫要你留在宫中,有事托付与你。”
“殿下请说。”
“再有一月左右,楚夏省亲的队伍就会到达,这个期间也许本宫赶不回来,你知道,子浮与楚夏的关系,本宫希望你能好好看护她,留意她的一举一动,别让她做出什么过激的傻事来。”
我大吃一惊,抬起头看他:“为何会是奴婢?殿下应该清楚,承安公主对奴婢一直有所成见,何况,奴婢的身份如此尴尬,太子妃近日心情一直不佳,有奴婢在她身边,还可以略微宽慰些。”
他停顿片刻,语气徒增无奈:“本宫与太子妃之事一直不想让你涉入其中,有些事你或许在心里埋怨本宫,本宫也知道,有的时候对她来说是残忍不公的,不过本宫不想她抱有希望,那样她会更加痛苦,狠心相待也是迫不得已,本宫不想做一个背信弃义,贪新厌旧之人。”
想起那日之事,我略微显得不自然,要说不介意是不可能的,毕竟我和落棉从小长到大,即便没有深交,也不忍她如今的处境。
第82章 望楼相思()
纵使是个旁人,一个柔弱的女子,今生的指靠怕是只有同心同德的夫君,人前风光,背后凄凉,都无法不令人不同情。
“殿下有没有想过,当你高头大马迎娶她时,就已走上了背信弃义,贪新厌旧之路,奴婢认为一纸婚约代表的不止是承诺更大的是责任,不管是不是两情相悦,奴婢不敢说心里埋怨主子,殿下又是否懂得‘谁见幽人独往来?飘渺孤鸿影’的凄苦,或是‘春无踪迹谁知?除非问取黄鹂’的悲凉呢?”
“”
“奴婢深知此番话足以人头落地,之所以敢说,也是奴婢了解殿下有殿下难处,有情非得已的苦衷,殿下的心既然无法再给予,可不可以看在结发的情义上,善待一些,至少在下人面前不必太过难堪,同为女人,奴婢想承安公主既已得到殿下的真心,不会再吝啬殿下的一点点同情。”
他眉头紧锁,挣扎的内心让他无言以对,许久他才叹出一口气,背着手侧过身子:“你不是本宫,无法理解本宫的两难,本宫自不会怪你,你说的道理本宫何尝不懂,何尝不想去做这样吧,本宫答应你,尽量不再让她难堪,托付给你的事也皆因本宫视你为知近可信之人。”
“谢殿下不怪之恩,奴婢也定当尽心竭力不辜负殿下的信任。”
我从未想过此番对话会给自己带来灾难,但我也知道,该来的终究要来,命运的安排都是定数,任谁都逃不掉,躲不开。
皇太子启程淮西,皇上,皇后及诸臣相送,头天夜里,南宫彧歇在嘉钰殿,我不知道对于突如其来的转变,落棉会是什么样的想法,我能为她争取的也仅仅只有这些。
既然得不到心,最起码换得一丝尊重,不至于在下人面前无法自处,她想必知晓是我在其中做了周旋,虽然还是冷清浅漠,我还是看到她眼中淡淡的感激。
我打听到雪娃的近况,她一直在浣衣局为奴,虽不至太过清苦,却也是繁重劳累,我将她荐给落棉,一举双得,当日傍晚便被调至嘉钰殿。
我们没什么单独相处的机会,她略比从前清瘦,眼里却尽是故人相逢后的喜悦,我临去望楼阁前将落棉的秉性喜好嘱咐给她,也告知了家乡水患,青山此时就在雀城,一切安好。
承安对我的到来并不意外,想必是南宫彧临去淮西前已经告知。
令人费解的是,她对我格外宽待,衣食住行都比普通的宫女要好,除了每日帮她调理身子再无任何安排,还将我独自安置在一个较为清静的院落,院子里种了许多花草,还有一些难得的药材。
我的时间很充裕,闲暇时多半都是和子今呆在一起,他常常拉着我瞒着他长姐和下人,弄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
望楼阁水幕珠帘逶迤倾泻,一处几米高的水上白墙,终年流淌着清泉,溅落的水珠跌入潭中,里面有各色的锦鲤,即便如此炎热的夏季,也能感到凉爽习习。
相思桥旁有一个雅致小亭,翻飞着鹅黄色的纱幔,九十九棵合欢树,此时开得正盛,红色,粉色,还有罕见的白色,像处处插着飞扬的绒羽。
听子今讲,望楼阁是南宫彧花了很多心意特意为承安建造的,连宫殿的匾额都是他亲手所写,那里面有他的‘楼’字,四处可见的合欢花更是两人亲手种下的,九十九棵寓意长长久久。
如此之深的感情,却咫尺天涯。
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相思桥总会站着那抹绝色身影远眺出神,只怕今生都顽疾难化,逃不脱命匣,
欲把相思说似谁,清浅人不知
转眼半月已过,期间我看望过落棉两次,雪娃看似大大咧咧,却极为细致,她将落棉照顾的很是妥当。
最值得一提的是,皇后来过望楼阁一次,无意间注意到我,当时她眼里的震惊不安,令我困惑至今,我猜不透因何如此。
她当时也只是象征性的问了我几句话,对于隐瞒自己的来历,我还是有些担心,即便背后有南宫彧做后盾,只怕伪造玉牒之事一旦东窗事发,欺君之罪,其罪可诛。
一切还算在平静中渡过,二伏的某日,我睡下的比往日早,子今吵着要吃新鲜莲子,我便带他去了莲池半日,回来时淋了雨,着了风寒。
第二日醒来时,空气里有隐约的曼陀罗香气,待我仔细翻查,发现窗子上一个不起眼的破洞,我倒吸了口凉气,可以确定的是半夜里有人进过我的房间。
我并无贵重之物,皇宫内竟有人可以悄无声息的随意潜入,还能做到毫无他人察觉,想想都是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
我大致在屋内搜寻一遍,并无丢失任何东西,下意识的探了下衣内,果不其然,扳指不见了,现在我终于可以断定是何人所为。
这是我与南宫彧唯一可以相认的证据,盗取之人的目的想必就是为了阻止我们相认,整个望楼阁都是承安的人,曼陀罗迷药是皇宫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