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负浮生半轻尘-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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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里冲进了泥沙,好容易费力的拉住一根木架,又一波巨浪冲袭,木架瞬间摧毁,再次跌落深水中,漂浮无依的感觉让我心生恐惧,身体被掀起抛出,撞击我身上的骨骼异常疼痛。
呛过几口水之后,体力眼看消失殆尽,我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由于看不清,只能用手四处摸索,终于抓到一根浮木,我将身子探出水面,完全依附上面,任它带我四处漂流。
不知漂了多久,天色见亮,雨开始微小,而我眼前早已一片汪洋,水势也没有早先湍急,我强打起精神,无力的抬起头,远远看见唯一一处高耸,也只剩零落木架的塔楼。
我借着浮木游向那里,弃了浮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爬到了顶端,塔楼只剩两根主架和一根横梁,看来水位已经下沉,不过要等洪水完全退去还不知要耗时多久。
雨越来越小,太阳已经迫不及待的从云层里探出头来,茫茫天地间只有我和眼前这片汪洋,此时此景却让我觉得异常浩瀚壮观,天地都不可碰触,我如渺渺宇宙间一颗微小的砂砾,好像随时都会被淹没在浩荡烟波中。
我疲惫的靠在木柱上休息,却不敢睡去,就这样悬挂了两日,雨彻底停止,大大的太阳在我头顶恃美杨威,仿佛达到了摧毁的目的,无存一丝留恋转身离去。
饥渴参半,我连抬眼的力气都没有,干枯的嘴唇裂了深深的口子,钻心的疼痛。
夜晚明月高悬,照的水面碧波荡漾,人间的沧桑变幻似与它无关,厚颜无耻的宣示它的清冷绝美。
我必须强打起精神,逃过了洪水之灾,不能再被自己打倒,我缓慢的从包裹中抽出木笛,悠扬的笛声响彻在空廖无际的星月天水间。
我从天黑吹到天亮,不断的舔舐干涩嘴唇,木笛上沾染了我唇裂的血迹,我换了个姿势,努力的打起精神,晃动起双腿,不让自己困去,我反复的吹奏西洲曲,一次比一次更加轻快,好像我是在欣赏上天在大地上挥洒泼墨的一副旷世杰作。
远远的,我仿佛看见一叶扁舟向我漂来,涣散的目光让人无法确定,直至船头那一身白衣缥缈似天宫仙子的身影撞进我的眼球,展露着魅惑人心的熟悉浅笑。
我拿开了唇畔的木笛,停顿片刻,同样给了他一记会心的笑容。
他被我此时的狼狈弄得哭笑不得,为了不让自己显得更加狼狈,努力轻松的说道:“恕民女不能拜见殿下。”
他轻衣临水,唇角上扬:“你的命还真大。”
“民女还以为自己已羽化成仙,得见天宫仙子。”
“如此境地还不忘取笑本宫,看来你真是要将不知感恩图报做到淋漓尽致啊。”
我虽疲惫不堪却还勉强的保持笑意:“殿下怎会在此?”
“本宫来看看你是否真的做了这洪河之神。”
第73章 酒肆一曲()
我半眯着眼,牵动的嘴角扯痛了唇上的裂口:“让殿下失望了,殿下见过如我这般落魄的神仙吗?”
全身的力气散尽,我感觉晃荡的身体向下飘去,立时要栽进水中,不曾想却是栽进了熟悉略带暖香的怀抱,我任他将我抱到船舱。
“衣衫不整,成何体统。”他戏谑的温柔让我昏昏欲睡:“你先休息一会,等船寻个地方靠岸。”
“有没有什么吃的?好饿啊!”饥渴难忍,实在无法入眠。
“先喝口水,本宫命人尽快赶回雀城,等到了城里才能有吃的。”
我只得点点头,喝了一大碗水,酸软疼痛的身体一经接触地面,便迅速靠着船板瞌睡起来。
不知睡了多久,感觉世界又暗了下来,听见有人轻声唤我:“醒醒玄非鱼醒醒。”
勉强睁开懵腥睡眼,南宫彧犹如玉石的脸孔跌入眼底,才发现天色已晚,透过船舱的缝隙能看见湘南河的河水映着五彩斑斓的灯火。
“到雀城了,本宫刚命人买来的衣裳,你先换了,再带你去吃东西。”
我喃喃自语:“这么快。”
浑身如散了架,勉强起身接过他手中的衣物,待他出去穿戴整齐的走向船头,又是一件白色长裙,几乎没什么图案,面料却十分考究,微风将我和他的衣角缠在一起。
他侧着头看我,毫不吝啬欣赏之意:“果然还是白色好看。”
这话我并不是第一次听见,却出自不同人之口。
“是殿下命人买来白色的?”
“本宫见你穿过两次白衣,每次都惊艳难忘,第一次脱俗如仙,第二次空灵鬼魅。”
我深知第一次是落棉及笄之日,我与玄璃西坡散步,第二次是与易千绝乱尸岗寻尸,可巧的是两次我都是身着白衣,分别与不同的男人共乘一骑。
“况且你现在正在守孝。”
他最后补充的这句话令我微微震惊,没料到他会心细至此,这样的男人极度危险,总会让人不经意的沦陷,我调整了心情,若无其事的向他微微一福:“多谢殿下的体恤。”
他不甚在意,率先带着众人走进一家酒肆,选了阁楼上一个僻静的包间,包间四周全无遮挡,挂着杏色帷幔,随着微风轻舞,添了一些旖旎柔情,整个雀城一览无余,湘南河水在脚下潺潺流过,揉碎了天端的月儿弯弯。
楼阁亭榭连绵相接云山,飞檐画角俯瞰烟波缥缈,幕青帘翠高悬与天比邻,绿槐红楼夜啼渔家唱晚,大概他没见过我喜悦之胜,轻语相问:“喜欢这里?”
“经历了支离破碎,逃过了生关死劫,眼前这份宁静祥和来的可贵让人心安,谁能料到此前人间刚刚遭受浩劫,现在又有多少人家流离失所。”
他抿了一口桌上的香茶,缓缓说道:“放心吧,仙人村是此次重灾地,所幸波及不大,村民们也妥善被官府安置,稍后洪水褪去也会重修堤坝,家园重建。”
我甚感欣慰,走到桌旁举起茶杯,以表敬谢:“有储君若此,是百姓之福,老天又怎会不怜悯众生。”
“你少拿大帽子来压本宫,记得从前本宫在你口中还是个弃子民于不顾的刽子手,怎么如今这么一点小事就让你对本宫改观了?”
他似乎不太领情,我略显尴尬饮尽茶水,饭香已经入鼻,并非我想象的奢华盛宴,只是几碟精致的特色小菜,一壶清酒。
他将最后上来的一碗白米粥放在我面前,我有些不甘的看着他,他不为所动:“你饿了几天,此时不易吃得过饱油腻。”
说着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闻便知是隔年的竹叶青,甘醇凌冽,他怡然自得的吃着面前的野菌烧鹿肉,馨香味早让我没了形象的直咽口水。
“民女现在能吃下整头鹿。”
南宫彧禁不住笑出声来,夹了一小块鹿肉放在我盘中,那略带宠溺的动作让人迷惑,饥饿冲昏了我的头脑,实在耐不住美食的诱惑,连吃两大口鹿肉不算,还将他面前的竹叶青斟满饮尽。
他迟疑的看着我,我厚着脸皮说:“殿下莫怪,这一桌子的佳肴实在让饿了几天的民女克制不了,民女向来也没那么娇贵,只要吃饱了,身体便无碍了。”
我憨态毕露,连自己都纳闷,在他面前全无拘束之感。
“我只是心疼这隔年的竹叶青,就这样惨被糟蹋。”
他轻描淡写的再饮一杯,我略带嘲讽微笑,举起酒杯,晃动几下:“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他连连点头,也带着嘲笑之意:“没想到还是个酒鬼。”
我不介意他的戏谑,不经意的浅笑爬上嘴角:“风楼丹阕,宵向云尖,岂能无酒助兴?”
他无奈的低头撇嘴:“好吧,暂且任你放纵一回。”我感激的朝他一福。
经历过这么多离别苦难,一杯浊酒足以让人无所遁形,如果早知此时的恣意放纵,将是拉开更多愁离别难的序幕,我是否还会一如初衷?谁又能知道呢?
几杯烈酒下肚,我已微醺,眼睛也变得迷离,往日的矜持隐忍全都抛到九霄云外,纵马当歌,人生几何?
“今日你吹奏的民谣甚是好听。”
他不无怀念的说到,我拾起桌上的木笛,微微笑着:“这首西洲曲吹的始终不及某人。”
“玄少主?”
他并未显现太多意外,我无言,木笛唇齿间一曲西洲曲再次倾泻而出,曲罢将木笛撂在桌上悠悠说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他呷口酒,眯着双眼:“今日之日还乱人心?”
我醉眼看他,很多时候,他的温文儒雅都让我感觉似曾相识,往事被越多的勾起,越会让人如身陷迷雾,有片刻的慌乱,我看了眼窗外,巧妙的岔开话题:“时候不早了,殿下也该回府了。”
他随着我的视线同样望向窗外:“是不早了,你有什么打算?要不要同我一道回太子府?”
“多谢殿下美意,想必青山和晓星几日来都在担忧,民女要赶回弄巷报平安。”
“既是这样,本宫派人护送你回去。”
我们起身,晚风吹散些许酒气,我紧随他身后走出酒肆,一抹绝色身影就那样孤高清洁的伫立在月色之下。
第74章 檐下之奴()
对着她绝世的姿容自卑之意总会油然而生,我连忙俯身叩拜:“参见承安公主。”
南宫彧更是急忙上前,紧紧将她双手握在掌中:“这么晚了,你怎么跑出来了?小心受了风!”
她的语气温柔细腻,想必脸上的笑容也是婉约动人的:“路远回府报平安,我见你迟迟未归,有些担心,便来瞧瞧。”
“你呀!总是让人担心,万一受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他们的对话旖旎动情,流露情意无限。
“玄姑娘起身吧!”
她的语气温和却感觉不到温度,我垂首起身,略微发麻的双腿得到缓解。
她面对着南宫彧,语气里始终带着笑意:“子浮多谢明楼。”
原来他别字明楼,这大概是专属他们之间的亲密。
“哦?谢我什么?”
“多谢你搭救了子浮的救命恩人啊。”
南宫彧转头看看我,我便将头垂的更低。
“那本宫就呈你的谢,可是本宫的公主要拿什么来答谢呢?”
宠溺怜爱的话语总会让人艳羡。
“子浮得玄姑娘一救,至今还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偿还,玄姑娘心细如尘,温婉贤良,又擅长歧黄之术,本来子浮想将玄姑娘留在身边的,又恐委屈了她,况且忠仆不事二主,玄姑娘始终是服侍过太子妃的,思前想后,唯有将玄姑娘留在太子身边最为妥当,一来,可以令她时常进宫陪伴太子妃,以解思乡之情,不必孤苦无依,二来,子浮身上的顽疾还想拜托给玄姑娘,毕竟宫中的御医诊治总会多有不便。”
我猛然抬起头,她的嘴角始终挂着清浅的笑容,南宫彧与我对视,震惊绝对不亚于我,她如此知晓我的身世来历,想必南宫彧对她向来都是知无不言的。
我无从反驳,她一字一句说的都诚心恳切,处处为我着想,如若拒绝便是不识时务,再者,她点明我的身份,让我清楚的看清尊卑有别,不可逾越,以她公主的身份不容我抗命。
她轻巧的一句话,便足以改变我的人生,她的漫不经心便使我顷刻沦为檐下之奴。我就这样被无形的卷入尴尬的境地,无言以对,更无所适从。
我抱着一线希望愿此时此刻南宫彧或许会替我出面婉拒,缓解我即将要面对的难堪,可是,我还是太天真了,曾经的经历终究抵不过‘身份’二字。
这两个字让我如同玩偶一般任人摆布,这两个字也让我看清了现实终归不是我能抗拒的,随着南宫彧的一句话,本是温暖湿润的心房顿遭冰冷浸透。
“还是子浮想的周全,那就这么定了。”
我面无表情的低头谢恩,内心却忍不住嘲笑自己,笑自己的愚蠢至极,妄想于高高在上的主子面前换一丝尊重情谊,何曾料到会被自己可悲的指望拉进了谷底。
“奴婢谢过太子公主,今夜可否让奴婢回弄巷,待一切收拾妥当,明日一早便回太子府?”
我自觉的换了称呼,大概也是我唯一能做的无言抵制吧。
我迎面对上南宫彧的眼睛,那里面盛载着些许不忍,不过那又能改变什么呢?我坦荡的对视,不显露丝毫情绪。
“这又何妨,明楼一向体恤下人,自会派人护送。”
看着南宫彧轻扶着她上了马车,温凉可人的晚风却吹不散我心底的忧虑。
青山暂时回不去仙人村,我将金伯的牌位交还给他,晓星帮他寻了份力工,他们对我的处境表示堪忧,却谁都没有能力阻止什么。
南宫彧似乎早有交代,并未安排繁重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