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负浮生半轻尘-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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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浓密的睫羽,淡雅的微笑,我竟看的痴迷,直至被稳稳的放在地上,都还没缓过神来。
“看吧,这就是你得意忘形的后果。”
“吓死我了!”
我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忘记了自称民女,他看起来也并不在意,只是含笑的看着我:“本宫说过,即便你掉下来,也照样接的住你。”
我有点无赖的笑笑:“民女当然相信,因为这是伟大俊美,不打诳语的高贵殿下所言。”
他轻弹我的额头:“好了,别贫了,这下可以用膳安睡了吧?”
“遵命,世间如此美好,所有善良的人都还安康,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叫人甜美入眠的,也请殿下早些安置,民女告退。”
我轻快的走近房内,抑制不住的激动兴奋让我完全忽略了站在月色深处的一抹绝色身影。
五日后,我被解禁,意外等来晓星的探望,他的神色有些焦虑,我给他倒了杯清水:“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都在太子府外守了三天了,没看见太子进出,守卫也不敢放我进来,今日好容易撞见太子的贴身侍卫,他传了话,我才得入内。”
“你找我找得这么急,出了什么事吗?”
“青山哥前几日来取你让我抓的药,他说金伯身体越来越差,恐怕是时日无多了,他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见到雪娃,现在雪凌也不在,要是真有什么不测,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
我一听顿时五内俱焚,焦急的直转悠:“现下唯一的办法也只能去求太子了,太子这几日都在宫中,我们去宫门等。”
拉着晓星守在重门外,不敢靠前,御前侍卫个个犹如石像,风打不动,金黄的琉璃瓦闪耀着耀眼的光芒,重檐屋顶朱漆门,飞檐翘角九龙兽。
“小鱼姐,这么等下去能见到太子吗?”
“能,今日是承安公主的生辰,殿下一定会回太子府的。”
如我所料,不多时城门开启,一队车马缓缓驰来,远远看见南宫彧身着朝服端坐马上,我顾不得许多,让晓星在角落里候着,待车马行近,我拦马上前,屈身跪地,御前侍卫拔剑迎上,我何曾见过如此阵势,只得低首不语。
“都退下吧,说吧,又是何事?如今你都敢宫门前拦驾了,看来本宫是太过宠你。”
他的语气虽带着一丝戏谑,可这宫门之远,瑞马之高,都让我感到那晚重楼望月是场梦境,梦终是会醒,最为可悲的大抵不过是陷入其中不能自拔。
我简单复述了一下事情的始末。
“这有何难,起来说话吧,这么看着你,本宫的脖子疼。”
我应言起身,见他将随身腰牌递给一个近身侍卫,一炷香的功夫便见一身宫女打扮的雪娃随着内侍紧张快步的走出来,见了南宫彧俯身叩拜。
“路远,你便驾着本宫的马车护送他们吧,有什么事情帮着张罗些。”
“是,殿下。”
“万万不可,民女等岂敢乘坐太子马车,已经叨扰殿下多时,剩下的民女自会想办法。”
我慌乱拒绝,大大的日头照的我出了一身薄汗。
第71章 山村死别()
他的语气略微显得有些不耐烦:“行了,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本宫不爱听,本宫向来不喜坐车,今日也算它有了用武之地。”
我便不好再说什么,带着晓星雪娃叩谢,直至他的人马行远,我们才匆匆上车,车内气氛凝重,来不及寒暄,我们三人俱沉默着不说话,雪娃紧握住拳头,脸色苍白,我轻轻去握她的手,大热的天,她的手居然是冰冷的,路远的车赶的飞快,日落前我们便进了村子。
原本晴朗的天瞬间阴沉下来,远处的闪亮划破天空,闷雷轰响头顶,风也跟着凑起热闹。
门口处的纸扎人,翻飞的柳枝白纸幡旗,眼睛顿觉辛辣,心如细针碾扎,我扶住踉跄的雪娃进院,院内有几个忙碌的村民,青山一身重孝正忙着制棺,见了我们,他一七尺男儿竟先红了眼。
“还是晚了吗?”雪娃悲怆哽咽,却始终没有泪水落下。
“去见最后一面吧!”
这‘最后’两字让我抑制许久的泪水顿时轰塌,这个曾经充满欢笑的小院已经换上了入幕白装,那个孤独慈善的老人,此刻躺在冰冷的地上不再欢笑。
满堂洁白宣告着生死离别,宣告着永不复见,泪水遮挡了双眼,我们终究缘悭一面。
灵堂简易设在院内,围布风雨飘摇,路远上前:“玄姑娘,临行前太子给了些银两,我带晓星去置办些物品。”
“多谢你,路远。”他微挑唇角,点头示意。
金伯安详的躺在灵席上,似乎睡着了,我仿佛感觉到他的梦里是一片欢愉,没有半分愁苦,我双膝跪地,泪水滚进芬芳的泥土。
雪娃慢慢的踱步上前,拉起席上干枯冰冷的手,声音空灵悲寂:“老不死的,你是有多恨我?最后一面都不舍得见我。”
她的话让我再无力抑制,大概只有呜咽哀嚎才能缓解此时的悲痛至极,我深深将头埋在胸前,滚烫的泪水片刻冰凉。
风刮起了幡灵,却丝毫没吹动席上的老人,这最后的诀别来的这样措手不及,来不及看他含着微笑放心的合眼,来不及说一句‘一路走好’,来不及亲手为他换上寿衣,来不及说一声‘如有来生,我们再见’。
青山拿着一串铜钱进来:“含口钱一直等着你回来再放,希望金伯在那面可以衣食无忧,早登极乐。”
“我有什么资格放含口钱,披麻戴孝我都不配,原以为入宫能让他享点清福,等有了条件也接他去看看人间繁华,他活着的时候我时时都在和他生气斗嘴,现在他死了,连半句话都不留给我”
她的声调徒然低沉,却依旧没有泪水流下。
“爹娘死的早,他为我们姐妹操碎了心,最后孤独而终,他闭眼的那刻,我们还不知道躲在哪里欢乐呢,叫我怎么能不恨这个遗憾想必这辈子都会跟着我了,如今天人永隔,他不是病死的,他是寂寞死的,是我杀了他,他在怨我,不然怎么会不等着见我最后一面”
青山上前搂住她的双肩:“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老人家病入膏肓,临走的最后两天,虽然已经说不了话,却连睡着都紧握着你们姐妹小时候常玩的小泥人,眼睛总是看着门口,他怎么会怨你们,他只是担心他走了之后你们无人照顾,我已经和他老人家发过誓了,不管怎样,这辈子,我都会守在你身边,也会把雪凌当成亲妹妹的,所以他才走的这么安详,他相信我,你也要相信我,我们好好的活着,他才能含笑九泉。”
她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任青山拥着她瑟瑟发抖的身体。
“哭出来好吗?别憋在心里,哭出来送他最后一程。”
她终于痛哭失声,青山紧紧拥她入怀中,陪着她无声流泪。
雪凌不在,我以另一个孙女的身份披上孝衣,入夜暴雨终至,青山带着路远晓星打点明早入殓下葬事宜,我和雪娃围着宝帛盆烧纸碇锡箔,时而有滚滚巨雷响彻我们头顶。
她的眼神空洞无神,流在苍白脸上的两条泪痕从未干竭。
冥冥九泉室,漫漫长夜台。
“生关死劫,何人躲得过?我明白你心中的遗憾,逝者已矣,生者当如斯。”
我没什么言辞可以宽慰她,却也不想见她此般自责。
“放心吧,我没事,即便我如何怨恨自己,终究还是要活下去。”
她机械的重复手上的动作,头上的孝帽,身上的孝衣将她瘦小的身子裹在里面。
“我相信你,与其抱恨哀怨,不如让我们祈祷金伯他早登极乐,往生净土。”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还记得我说过,将来有一日,等我赚了银子也让他享享人世的繁华,来日他寿终正寝我便披麻戴孝也不觉得羞惭。只可惜,他没等到那一日,我也没盼来那一天。”
“你的心思,金伯何尝不知,我想他从未期盼过大富大贵,只希望你们姐妹能够开心平安的活着罢了。”
“雪凌因何离家?”她忽然转头看我,我始料未及,只得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宝帛盆里扔着锡箔:“我也不十分清楚,大概和你一样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吧。”
她转过头去,嘴角牵起一丝嘲讽:“我问青山时,他也支支吾吾,不是发生了什么,她怎会舍得离开青山。”
我震惊的停下手中的动作,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的侧影:“原来你都知道?”
“我与她共同生活二十载,她的心思何曾瞒的了我,我一直不确立和青山的关系,只身独往皇宫,为的就是不想一日姐妹成仇,血亲成怨。我想给彼此一次机会,不管最后的选择是什么,最起码我们三个也可做到无怨无悔。”
我连忙解释道:“青山并没动摇,他至始至终的选择都是你。”
她低下头,我只能看见她被烛光映在脸颊的睫羽。
“我猜到了,所以她才会负气离家,她对青山的感情我从来没怨过,她有权利选择他想厮守一生的伴侣,只是,她弃爷爷不顾,是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的,如果她能冷静的为别人着想,爷爷也不至于走的这么早。从今日起,我也不会再有所顾忌,我不会再辜负青山。”
第72章 洪水轻舟()
我欣慰的点点头,欲言又止,眼下正处多事之秋,不该再添烦忧,是非对错留待日后再去论断吧。
翌日吉时金伯入殓下葬,雨时强时弱,风哽咽呼啸,雪娃怀抱灵位,青山持幡,我与晓星执绋,扬散的白纸冥钱,我们一路护送金伯入土为安。
待所有事情完毕,路远便要回府复命,晓星和青山护送雪娃回宫复职,她虽不情愿,却不可耽搁,宫内不得守孝,我便主动应允一人留下代她守至头七。
临行前,雪娃对众人跪谢,我们上前拉她起身,她固执的拒绝:“这一跪是我代雪凌谢过大家,我们虽是萍水相逢,我金家何其有幸得诸位倾囊相助,才使爷爷风光上路,免去我太多遗憾,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如此大恩大德,我金雪娃在此立誓,日后如有需要,愿肝脑涂地赴汤蹈火。”
说完便是重重一磕,我们没再阻止,也许这样会让她略感心安吧。
他们走了,大雨却接连下了数日,眼看河水逐渐升高,村里的壮丁都去河提堵坝,听村民说,去城里的道路塌陷隔断,青山迟迟未归想必也是暴雨所致。
离金伯头七还剩两日,整理遗物时,意外发现一只残旧的木笛,闲来无事的时候我便吹上一曲,曲子是玄璃当初教我的,一首惬意悠远的西洲曲。
我还清晰记得他当时的一言一笑,漫天木兰花雨下,清风浮动我们的衣发,美妙的旋律从他带笑的嘴角溢出,眼里盛不下他的深情许多,现在于我来说那逐渐朦胧的记忆仿佛只是前世的梦境,从来都是存在于我的幻梦当中。
头七前一天,雨依旧肆虐,屋内已经开始渗水,到处充斥着潮湿霉气,李老药强撑着一把纸伞,高高卷起裤脚,匆匆忙忙赶来时,我正拿着破瓢向外泼淘屋内的积水。
“小鱼儿,村里的人都躲去山上了,你快别忙乎了,也跟我出去躲躲吧,咱们这里地势低洼,这雨再下两日,河堤怕是会冲毁,到时候想逃都逃不出去了。”
我擦拭了额角汗珠,满心谢意的回道:“明个就是金伯的头七了,我不想他老人家魂魄回来的时候,家里空无一人,过了明日我便上山与你们会合。”
他略微寻思了片刻,大概知道阻止不了我,便道:“那好吧,夜里睡觉机灵些,有什么事就往山上跑。”
“放心吧,药叔,我会时时注意的,也许明天这雨就停了呢。”
第二日,白日里雨确实小了些,总算平安渡过了金伯的头七。
忙近子时,我将随身衣物打包好放在枕旁,和衣睡下,我向来眠浅,三更不到便被窗外密集骤降的暴雨惊醒,我慌忙的赤脚下地,心中大骇,雨水已经没过小腿,急忙点了残蜡,门外一片漆黑,只能借助水面反射出的少许银光,放眼望去,村已成河。
更大的浪翻卷着,铺天盖地从远处滚来,我飞快的将包裹背在身上,还未行至门口,一波波巨浪袭来,我被卷入浪涛里,本能的闭住气,就算我水性过人也抵不过洪水来的湍急,我如浮叶一般,在漩涡里来来回回,浮浮沉沉许久。
眼睛里冲进了泥沙,好容易费力的拉住一根木架,又一波巨浪冲袭,木架瞬间摧毁,再次跌落深水中,漂浮无依的感觉让我心生恐惧,身体被掀起抛出,撞击我身上的骨骼异常疼痛。
呛过几口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