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负浮生半轻尘-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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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站在空旷的平野上,如两株随风摇曳的野花,玄歌紧紧抓着我的手,激动让她忍不住颤抖。
“过了这片平地,我们就真真正正离开连天山了,我怎么有些紧张呢?”
我淡淡一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走出去我们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她反而不屑看着我:“我玄歌想做的事就不会后悔,即便有天会后悔,我此刻也绝不会走回头路,倒是你,玄非鱼可准备好了吗?”
我朝她会心微笑,没什么好迟疑的,就算前面荆棘满途,我也势必不会任她独行。
这里的风明显有些刺骨,单薄的衣衫阻挡不了寒风的侵袭,也许因为寒冷,让我们的眼睛更加清澈。
她俯下身翻找包裹:“换上冬衣吧,这里已经很冷了,外面还不知会冷成什么样呢。”
我换了一件洗得泛白的暗色夹袄,玄歌怕我畏寒,又为我披了一件旧斗篷,将我的头发松松垮垮的盘在脑后,自己将另一套夹袄迅速换上,我们此时真与一般村妇无异。
背起行囊继续上路,赤儿躲在我宽大的袄袍中不肯出来,风越来越大,吹得脸颊丝丝疼痛,前路难行,长长的留海遮住我的视线,我有些看不清前路就如同我看不清未来。
终于走出连天山,眼前的景色不禁让我们瞠目结舌,一眼望不到边的冰川覆雪,天地间只剩白茫茫一片,灰色的空中飘着羽毛一样的雪片,雪花洁白如玉像似舞如飞的玉色蝴蝶,或盘旋或坠落,天地山河清纯洁净,银装素披,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这就是雪吗?怎么可以这么美?”
玄歌陶醉的声音像极了沉迷的孩童,我忘记了寒冷,同样沉浸在如斯美景中不能自拔,仿佛连心扉都变得洁净纯粹,我看着雪花飘落在我们的肩头、发梢,像个调皮的精灵,丝毫不逊色夏日鼎盛的繁花,只一眼我便爱上了这如斯清雪,赤儿探出头只瞄了一眼,对我们的惊艳不甚感兴趣。
第49章 雪山一遇()
走了整整两天两夜,夜晚栖身在山洞或是破庙,饿了就吃已经变得坚硬冰凉的馒头。
天蒙蒙亮我们便又起身赶路,要尽快找到栖身之所,否则我们最终将葬身于皑皑白雪中,大雪已经没过小腿,每走一步都要拼劲全身力气,我们只好互相扶持,艰难的前行,天已大亮,雪花仍在尽兴的飘舞,举步维艰,尽管体力严重流失,我们都不敢停留半步,生怕再也没有力量站起来。
我的手已经冻得麻木僵硬,玄歌更是跌跌撞撞,她的身子逐渐松垮:“小丫,我有些撑不住了,又饿又冷,再找不到人家,我可能就会被冻死了。”
我用手揉搓着她的背部:“坚持些,我们现在不能停下,刚刚太阳升起那里是东方,顺着这个方向走,一定能找到人家的,寒晏的雀城就在东方,相信我,你不是要快意江湖吗?难不成此时便要出师未捷身先死吗?”
她无力的瞥了我一眼:“话还真多,我怕没被冻死先让你气死了。”
虽然体力严重透支,她依然亦步亦趋的跟随着我,不知道走了多远,路越来越难行,四周空寂无半点人迹,双脚麻木的忘记了疼痛,费力的看眼远方,我扯着玄歌惊喜的大叫:“快看,那里有炊烟,有炊烟的地方必定有人家,再坚持一下,过了那座矮山我们就有救了。”
她支撑着向前方看去,已经没有力气惊喜,我看见她绯红的双颊,用手试试她的额头,热的像烫手的火炭,她在发烧,我加紧了步伐,要尽快翻过那座矮山,找到人家,不然她真的会倒下去。
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完全靠着我的支撑才能前行,一个重心不稳便摔了下去,我的体力也所剩无几,随着她一同摔在厚厚的雪丛中,头发散落开来,浑身沾满雪片,狼狈不已。
此时我听到了马匹踩在雪里顿顿的马蹄声,从凌乱的留海细缝抬眼望去,一列马队停止步伐站在我们正前面,为首的一个年轻男子,一袭黑色长袍,外罩同色毛裘披风,领口上裘毛随风倾动,更显得他冠绝惊鸿,衣摆处绣着一大朵我未见过的白色花案,头戴束发嵌白玉冠,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冠玉,八尺临风,双眼深邃明澈如光射寒星,虽笑而含威,即视而无情,浑身无一丝杂色,难掩风流出尘,真没想到世上还有如此人物,最让人惊艳的是他如大理石般精雕出来的轮廓所散发出来的冰冷气息,更是他与生俱来足以鼎立天地的王者霸气。
茫茫天地间与他对视,他以圣人的姿态端坐马上俯视凌乱狼狈瘦小的我,他牵牵嘴角,眼里布满冰冷的鄙夷:“可还满意?”
他问我,声音低沉魅惑,我暗自恼怒自己的失态忘情,却也不想甘于人后显露卑微,只得稍稍挺起身子细声回到:“皮囊而已。”
他的嘴角扬得更开,却笑不达眼:“有意思。”
这时他身边一个随护恭敬的问道:“主子,此二人出现这荒山野岭,恐怕来者不善,请主子示下,该如何处置?”
“杀。”
第50章 剑下险生()
无法想象这个‘杀’字会这样轻易冰冷的出自于一个似仙幻魅的人口中,他的目光残冷不羁的望着我,嘴角始终带着轻浅的微笑,如同高高在上的主宰随性的处置让他生厌的物件一样。我感觉身体的血液都变得冰冷凝滞,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回望他,他最后看我一眼,缓缓掉转马头预备启程。
我顾不得安危,情急之下脱口喊道:“慢着。”
他又慢吞吞的掉转过来,并不言语挑着眉看着我,我鼓起勇气说下去,虽然声音已经变得有些颤抖:“我们是手无缚鸡之力命如草芥的弱女子,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你一个杀字便可轻易夺了我们的性命,既然无力反抗便多说无益,只是父母早逝,家中只剩我们姐妹二人,还请阁下放我长姐一条生路,留我玄家一丝血脉,阁下的恩德小女子来世结草衔环,为奴为婢。”
“你认为你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吗?你认为我会相信来生转世之缪谈?即使是有,又如何会认为你区区一山野村妇何德何能可以侍奉我的身旁?”
他眼内鄙夷更重,话语犀利伤人声音却温柔多情,整个身子慵懒的倚在马背上,我忍不住颤栗,愤恨的怒火让我再说不出一字半语,即便是为了求生。
“非鱼,我要与你同进退,你怎么忍心赴死让我一人独活,别再求他,他满手杀戮自会有天惩罚,你我黄泉路上也可相携相扶。”
玄歌虚弱的拉着我,眼睛里却闪着高贵镇定的泪光,我无力的将她拉至怀中,怎么都想不到,刚刚走出连天山便要面临死亡的威胁,对面的人不说话,只是平静无波的看着我们,就像猎人戏弄垂死挣扎的猎物,而此时此刻不管我有多恐惧无助,唯一能做的大概也只有泰然面对吧,我以单薄的身体遮挡烈风残雪,静默成一株冰雪青莲。
“非鱼”他玩弄的念叨,嘴角滋生一抹绝色笑意。
“大哥,此乃寒晏边境,不易多生事端,两个山野村妇不足为奇,就让她们自生自灭吧。”
我看向说话之人,四方大脸,剑眉星目,健康的麦色肌肤倒是给人踏实之感。
那人不再多说,欲转身离开,最后还是回过头来,冲我说了一句:“我放过你们不代表我相信你说的话,也不值得为你沾了血腥,不过日后如若让我发现你有什么诡异行径,我必定不会饶你。”
说完策马向远处疾驰而去,扬起翻飞的雪花,迷蒙了我的双眼。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待马蹄声尽销,玄歌已无半点力气靠在我身上,我长吁一口气,总算捡回一条性命,差点做了他人刀下冤魂,让我们对刚刚的场景还心有余悸。
我将她的胳膊架在我的肩上,一步步艰难的向矮山前行,整个山都被冰雪覆盖,看不见雪下的路,我一脚没踩稳,磕碰到尖锐的石头上,加上玄歌整个身子的倚重,不停的风雪肆虐,我渐渐感到绝望,御寒的冬衣被风雪浸透,贴在身上冰冷刺骨,玄歌渐渐微弱的气息,从昨夜开始滴水未进,加之寒霜相逼,即便刚刚捡回一条生路,谁知道接下来会不会再次面对死亡。
第51章 山野村户()
玄歌再次的狠命摔倒,我本能的向前倒地护住她,脚踝处一阵剜心的刺痛,我看见雪痕逐渐晕染了层红色,像是白色画布上的点点红梅。
顾不上剧烈的疼痛,掺起逐渐昏迷的玄歌,从日出行到日落,看似不远的房舍炊烟就近在眼前,却拼尽全力也无法靠近,脚踝的疼痛已经麻木,触目所及是一片茫茫雪海,就在我濒临绝望的同时,一个小小的山洞赫然呈现带给我一丝曙光。
洞内狭小,有几块平整的石头,地上有些尚未燃尽的干柴,所幸离开前我带了火折子,可干柴所剩无几,恐怕维持不了多时,我将玄歌扶坐在地上,她浑身滚烫,意识不清,嘴唇干裂,紧皱着眉头,想必身体是极其痛苦的。
我点燃了柴火,将包裹里所有的衣物都掏出来围盖在她身上,我身上没有伤寒的药,此时冬季,根本找不到草药,我只能走出洞外,拘一捧干净的雪,先给她润了唇,再将随身的手帕浸湿,敷在她额头上,包裹里的干粮被雪泡的湿软,为了保存足够的体力也只能勉强吞下,她虽然烧的神志不清,可还知道尽力配合我,不一会湿软难咽的馒头尽数被我们吞入腹中,身上有了点力气,脚踝的疼痛愈演愈烈,脱掉鞋袜,森森露骨的伤口赫然呈现,我有些担心整条腿会不会因此废掉,从包里找出外伤药撒在伤口上,扯下衣角的布条,简单捆绑包扎了一下。
没有食物和草药,就算有了能暂避的山洞也维持不了多久,眼看着玄歌的生命气息不断的流逝,我慌乱没了主张,外面风雪肆虐,还有不时传来的野兽嘶吼,如果此时逃避,我们最终的结局便是死在这个不知名的山洞。
我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不能在此坐以待毙,咬咬牙,吸口气拖着残腿走到洞口,好在借着白雪的荧光,前方并非一片黑暗,我回头看看沉沉昏睡的玄歌,将少数的枯树枝遮挡住洞口,又折了一支略为粗大的傍身向村里走去,无瑕顾忌肆虐的风雪和疼痛不堪的伤口,只企望不要再遇见什么凶猛的野兽。
一路跌跌撞撞,不知用了多久,终于清晰的看见山村里低矮草房透出的昏暗烛火。
我暗自欣喜,挑了一件尚有烛光的草房叩响木门:“有人吗?”
大约片刻,房门颤巍的打开,一个苍老的伯伯举着一只燃了半截的细蜡露出半个头来,看到狼狈的我有些吃惊,我急切的说道:“老伯,我和长姐在此处迷路,她染了风寒,现在还昏迷在那矮山的山洞里,请问您能给我一些药材和食物吗?”
老人淳朴的眼睛有些浑浊:“小姑娘,先进来再说。”
我随他走入屋内,迎面扑来暖暖的干柴味道,房子残破,唯一一张桌子也已腐旧不堪。
“这雪下了几日了,山上你也不能再回去了,大雪要封山了,山上的野兽困了几日,你再回去就是去送死。”
听了此番话我内心更为焦急:“不行,老伯,我长姐还在山上,我不能放着她不管,我要是不回去,她恐怕过不了今晚,您只需赠我一些吃的和药,等明天天亮,我便带她下山。”
“这。。。。。。。”
正在他犹豫的时候,门外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金伯,这么晚怎么不栓门,正好,今天打了两只野鸡,明天炖了,给雪娃她们打打牙祭。”
我回头,一个带着斗笠的年轻壮实的猎人破门而入,看到我,他呆愣了一下:“家里有客人?”
“这个小姑娘和姐姐迷路了,她要上山找姐姐去。”
“万万使不得,山路眼看要封上了,野兽困了这几日都会出来觅食的,现在上山等于送死。”
我心急如焚,明白他们一片好意,可是我不能再耽搁时间了:“我必须要上山,如果姐姐有什么不测,我也活不了。”
猎人略微思考一下:“行,我去把她带回来,抓紧时间应该还来得及。”
我控制不住激动,上前一把抓住他的双臂:“谢谢大哥,咱们现在就出发吧。”
他看一眼地上,我脚伤留下的血水,皱着眉:“你受伤了,现在不宜走动,我自己去就行了。”
“那怎么行,你不知道她在哪个山洞,我和你还能互相照应一下。”
“这仙人洞山就那么一个山洞,平时我们打猎,遇见风雪野兽都是在那歇脚的,你放心,我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况且我带着火把和弓箭,一般野兽不敢靠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