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负浮生半轻尘-第12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蛭揖屠垂
没想到,再来之时却是魂断之日,城楼下聚集了全镇的百姓,围着的官兵手持剑盾维持秩序。
下面的百姓众口不一,有说我是女中豪杰,曾助太子歼灭三国以保边境,有说我是祸国妖孽,通敌卖~国,更有甚者说我是水『性』杨花私通有孕,无所谓了,说什么又能改变我的命运呢?
原来他等了这么许久就是在等他的援军到达,他张贴告示,今日便在这吴索镇将我处决,就地正法,到了最后他还要利用我一次,也好,来日黄泉路上真要如他说的一般,多喝点孟婆汤,将这前尘往事忘得一干二净。
城楼下面的百姓越发不能控制情绪,有的甚至开始拿烂菜叶臭鸡蛋抛向我,我没闪躲,一是,城楼之高那些被他们弃之抛出的东西还碰不到我,二是,如若我再闪躲更加激怒他们的爱国情绪。
南宫彧带着承安登上城楼,他挥挥手,下面的兵将便将百姓推至百尺开外。
真没想到我会死的此般壮烈,唇角不自觉扬起微笑,南宫彧站到我身边,此时倒像我与他并肩俯瞰众生。
狂风将我身上的狐裘扬飞,最后他还尽显仁慈的送了我一件华贵的白『色』大氅,如今的一身白衣,是不是他为我祭奠自己特许的恩赐?
不知道下一时刻他要用什么方式处决我,会不会让鲜血溅满这身漂亮的衣裳?那委实有点可惜。
一炷香的时间,便看见易千绝身骑战马,换上了金戈铁甲,寒风中甚是威武俊朗,这个傻子,明知是请君入瓮还偏偏入瓮而来。
他身后是望不到头的铁甲卫士,百姓见到两军对垒,深怕祸及自身,都纷纷逃散开来。
他的目光始终注视着我,大声喊道:“你还好吗?”
我眯眯眼冲他点头,不出我所料,南宫彧最终等的并非我的刑决,而是他心头眼中的长刺——易千绝,这根刺想是扎在他肉中多年,今日终于可以痛快的拔掉。
南宫彧浑厚的声音响在我耳边:“楚夏新帝既然来了怎么不先与本宫打声招呼?”
易千绝稳坐马背轻描淡写的笑着:“此处不太适合寒暄,想太子殿下候我多时,朕,不忍让你失望。”
他是一国之君,可他不顾自身安全,若能全身而退也终将被他的子民唾弃,为了我这样一个普通的女子,他又何苦做到此般?可我没机会再问。
短短几日不见,再见时隔着千军万马,千绝,你可知道,我伪装的震惊所剩无多?你可知道,我最不愿看到的就是你再次为我涉险?
冲着城楼下大声喊道:“易千绝,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我说过,你的命是我救的,你要爱惜它,难道你这么快就忘了吗?”
我顾不得一旁同我比肩人的脸『色』,我再也不需要下面的人为我放弃一切身陷险地。
他一笑,异常绝美:“我记得我也说过,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放手。”
我们于冷风中互视,我救过他,他救过我,细细想想,我们的缘分已深刻至此。
南宫彧大概是忍无可忍,当着他三军将士的面,我这个曾经的妃子竟和别的男人诉说衷肠,这是怎样的一种蔑视。
他愤怒的拉过我的身体,手上攥着我的长发,我不得已的将头向后仰,此时玄歌和祁芮骑着马奔来,远远的呐喊我的名字。
我不顾疼痛对着玄歌喊道:“玄歌,若你还当我是姐妹,就将易千绝带回去,你放心,我没事的……”
她不言语含着泪花摇摇头,嗓子喊破却劝不动任何人,易千绝手持长剑指向城楼:“南宫彧,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即便不顾她难道也不顾及你的孩子?”
我明显感到他身体僵硬一下,紧接着就听他大笑:“你们倒是一唱一和,为了保命,变着法的想蒙蔽本宫,你们都当本宫是傻的不成?”
“我倒宁愿这番话是骗你的说辞,宁愿她腹中骨肉与你半点关系都没有,我易千绝虽不是什么英雄豪杰,可再下作也绝不会不认自己的骨肉。”
第216章 断魂魂断(二更)()
拽着我长发的手徒然松开,声音也不似之前那般底气十足:“将你的大队撤后,不然本宫现在就要了她的命。”
冰凉的剑身抵在我脖颈之间,凉意让我禁不住一阵激灵。
“退至百里开外,没有朕的允许谁都不许靠前……”
他毫无犹豫的命令,将士心有不甘的徐徐撤退,只有祁芮和玄歌仍杵在原地不动,只见易千绝愤怒的侧头大喊:“朕的话你们都不听了吗?”
祁芮无奈一叹,铿锵说道:“皇上今日能够全身而退便好,若有什么差池,祁芮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南宫彧为你陪葬。”
说完带着玄歌策马而去,他转回头定定的看着我,耳边响起身侧之人不可置信的询问:“这个孩子是到底是谁的?”
我目不斜视,就盼着城楼下的易千绝能够快些离去,面对他的询问我冷冷的回答:“殿下此时再来问这个问题,是不是有些为时晚矣?这个孩子谁的都不是,他是我自己的……”
“本宫问你,他是不是我的孩子?”
他强行扳过我的身体,『逼』迫我的视线对准他,眼里燃起骇人的血腥,我冲着他大叫,以此宣泄我的愤怒悔恨:“不是!殿下没那么好命,可以令我为你生儿育女,当初说孩子是你的,不过是想借此逃生,殿下不是心知肚明啊?怎么旁人几句话,就令殿下犹豫不决了?”
他反手扇了我一巴掌,力道之大,让我踉跄的后退数步,嘴角有些许腥甜,我努力抬起头,冷冷的耻笑他。
城楼下的易千绝早已按捺不住,飞身离马,手持断魂剑一路斩杀,可是凭他一己之力如何能够抵挡千军万马,被三军围住的他,不断的出现刺破的刀口,鲜艳的血迹被那身深『色』的盔甲尽数掩盖。
我看着他如恶魔的砍杀,听着他如困兽的嘶吼,单薄的力量不久就该消失殆尽吧,随之而来的也许就是他怆然到下的身躯。
“殿下觉得我亏欠的,用两条命来偿还,可还够用?”
只一眼,用无尽恨意与他诀别,我拼劲全身力气推开他,毫不犹豫奋不顾身的翻身跳下,身子像是离弦之箭,大氅像是鼓起的伞盖,轻飘飘坠落。
只一刻我便后悔了,远远看见于一众密不透风的将士中还在厮杀的身影一跃而起向我飞来,同时耳边响起箭戟迎风的簌簌声和南宫彧大叫着:“住手!”
易千绝轻易的接住我的身体,在空中回旋,紧紧搂在他怀中的身体被他完好的保护起来,我惊惧的失声喊叫他的名字,可回应我的仍是不断『射』来带着风的箭声,像一场告别盛会的曲子,好听却悲凉。
终于我们落了地,他身上『插』着的无数箭戟,流出的鲜血染红了我白如雪的衣衫,他连搂紧我都不再有力气,我翻身将他拥紧我怀中,从口中不断喷涌的鲜血让人绝望无助。
我不断的喊着他的名字,嘶哑的叫声几次唤醒他欲昏睡的眼睛,他无力的对我一笑,像极了开到荼蘼转瞬凋零的昙花。
“易千绝,不要死……”
汹涌的泪水似他吐出的鲜血一般触目惊心:“你答应过我的都不预备再做了吗?”
他睁了几下眼睛,手缓缓抬起,想要擦拭掉我的泪水,可还未碰触到我的脸颊便又沉沉落下,我握住他的手完成,他的嗓子艰难的挤出几个字:“对不起……”
我拼命的摇着头,大声的打断:“不要,我不想听你的对不起,我只要你活着,还有万千子民需要你守护,你还没娶我……”
他试图对着我笑笑,我轻轻擦拭他唇边还不时涌出的血『液』:“怕是不能再保护你了,非鱼,我好像不能娶你了……”
“不会的,你不会死的,你说过你不会放手的,你个骗子,若你食言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我就像个疯子一般大喊大叫,生怕他就此没了声音。
“我不想……食言的……我还想……看着孩子出世……这些天我一直都在想,给他取什么名字好……”
怀中的身体逐渐失去热度,我紧紧拥住,就怕他从此再无气息,远处祁芮大喊着冲了过来,周围的士兵欲要阻挡,祁芮狂『性』大发,耳边尽是兵刃相交的铮铮声。
我顾不得他,一时也不肯将视线移开,南宫彧大喊着住手,不知何时他已下了城楼走来这里,祁芮突了围,扑通一声跪在我们面前,悲怆的喊了声:“皇上……”
我试着攒起笑容可控制不住的泪水一发不可收拾:“那你有没有想好?”
他迟缓的点点头:“不管是男孩女孩都叫一诺吧,若是个女儿小名就唤作酒儿,你最喜欢饮酒的……”
说到此处他满足的笑了,却是苍凉无限,我狠狠的点着头:“好,就依你,一诺,一诺千金,我会告诉他,你不曾食言,直到最后也是用了『性』命保护他的娘亲。”
他不断的咳血,滴滴渗入他深『色』的铠甲,仿佛身上那些箭戟只是他与我开的一场玩笑。
他牵动一下嘴角,满含深情的对我说:“谢谢。”
我不相信这个我认识十几年的男人会离开我,满脑子都是与他初遇时的情景,我痛恨自己这短短的十年也不曾好好与他厮守一处,我痛恨老天只留给我们这短短的十年。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攥紧我的手:“答应我,非鱼,好好将孩子生出来,坐到最高的位置……”
我摇着头,凝噎的说不出话,他有些心急继续紧握我的手掌:“答应我……”
我垂下头,死死闭住双眼:“没了你,就算给我全世间,又有何用?”
他不停的咳嗽着,我不忍他再辛苦,停顿片刻只得微微点头:“好,我答应你……”
他终于含笑的闭上眼睛,握着的手徒然放开,再也寻不到一丝温度,我大骇的惊叫,却再也唤不回他离体的魂魄,怀中的身体瞬间冰冷,撕心裂肺的哭喊无论如何都宣泄不了我心中的悲恸。
祁芮赤红了双眼提起剑大叫着奔向人群,我瞪着空洞的眼睛一言不发的紧紧搂住那个不久之前还会对我微笑的尸身。
他终是离我而去,此生都不复相见,那条鲜活的生命就此宣告终结,他走了,留下残生无望的我继续带着不堪的回忆苟活于世。
易千绝,你何其忍心这般对待我?下一世我们会否还能相逢?罢了,再也不要遇见我,从始至终我都不曾为你付出情感,反而让你为我付出『性』命,我玄非鱼何德何能得你一世倾情?
若上天垂怜,下辈子若让我再遇见你,我答应你定会一心相待,一诺不悔……
我缓缓将他的身体平放,他像是熟睡一般,眼角滴下一滴冰凉的泪水,解下身上的大氅,扬起,盖在他的身上,用外衫的衣角仔细为他擦拭还残留的血迹,一切打理好,他还是那般俊美的不可方物,我满意的对着他微笑。
俯身拾起地上他随身的断魂剑,我记得他曾用这把宝剑,在七夕之夜刺伤过我,那时他说,这把剑会带着我的血封存,来日,若是化身为敌,定会用此剑手刃于我。
虽未如他所说般楚河汉界,可这断魂没能要了我的命,却随着他的离去带走我的魂魄。
一步步走向前方不远对着的南宫彧,烈风飞扬,脏『乱』的白衣,杂『乱』的发丝,我想,此刻我的眼里似喷出两注烈火,我不想再看清对面的他是什么样的神情,他一次次割断我的幸福,摧毁我的身心,这条命早该终结的,何至于留下这么多残忍。
“祁芮,住手!”
我的喊叫不过让他暂时回顾,继而仍是挥着他的剑,尽管他身上已是多处伤痕,还是半步不退的继续发泄一腔愤怒。
我举起易千绝的剑冲着他喊道:“难道连他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他终是静止,又有两剑落在他的身上,我将佩剑抵在南宫彧的脖间,他丝毫没做反抗,我一字字大声说道:“谁敢再伤他分毫,我就取了你们太子的『性』命。”
果然奏效,侍卫停了砍伤,齐刷刷将剑尖对准我,我轻声说道:“带他回去,我不会让他枉死……”
祁芮最后看我一眼,大步走向易千绝躺地的身体,我回过头最后看他一眼,直至祁芮将他安放马背,头也不会的策马而去。
他终于消失,这是我最后看他的一眼,强忍住眼中的泪水,我想用微笑与他辞别,就此天人永隔,就此不复相见,易千绝,你一路好走……
回过头时,泪水全部吞咽腹中,我们在寒风中对峙,单薄的衣衫吹冷的不再是身体,我的心满是创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