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负浮生半轻尘-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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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躺在葡萄酒下的躺椅上熟睡,便听见玄歌轻声唤我,睁了眼,她满脸纳闷:“你这段日子是怎么了?竟如此嗜睡。”
我一笑起身:“能吃能睡还不好,不过天气热容易瞌睡罢了,也值得你大惊小怪。”
她摇着头:“可你明明日渐消瘦,还是让师叔给你瞧瞧吧。”
“你少没事找事,我的身体我心里有数,娘她好不容易才过几天安生日子,你别去烦她。”
我们并肩向竹楼走回,易千纪的手艺是越来越好,远远就能闻到菜饭的香气,也难怪似雪被他养的胖了一大圈。
众人围着桌子等我们,我顺势坐到娘亲身边,她略有些担心的侧头问我:“是又睡过去了?”
我拍拍她的手算是安慰:“娘别担心,大概好些年没过的这么安稳,眼下大概是要把缺的觉都补回来了。”
似雪将一盘麻油苏鸡端至我面前:“非鱼说的是,婶婶不必太过担心,这才一个多月,水土不服也是有的,你放心,有千纪在,准能将她养得白白胖胖。”
我一脸痞意冲她笑笑:“我还不想像姐姐这般珠圆玉润……”
没等似雪嗔怪,易千绝抢着说道:“珠圆玉润有何不好?难道非要像你瘦骨嶙峋一般,何况,我儿子也不答应。”
大家都忍不住笑,围着他你一言我一语的打趣,麻油苏鸡曾是我最喜爱的一道菜,每次吃都会情不自禁的想起小时候。
正想着试试易千绝和良婶的手艺到底谁的更胜一筹,刚刚夹到嘴里的鸡块带来一阵油腥,完全措手不及的一阵作呕,本想强压下去的反胃却如洪荒般袭来。
我捂住嘴立时奔到房外,大概屋里的人都被我的情形吓到,只恍惚听见不安的攒动和娘亲心急火燎的询问。
玄歌似雪随着我跑下竹楼,我弯着腰一阵稀里哗啦的呕吐,一时顾不上她们。
玄歌边拍着我的背边说:“我就说不对劲,这几日脸『色』也不好,神情也是恹恹的。”
我说不出话,将胃里的东西翻江倒海的吐了个干净,接过易千纪递过来的清水漱口,勉强打起精神:“我没事,你们去看看我娘,想是被我吓着了。”
正说着便见娘亲搀扶着青秋的手疾步走来,我上前迎上她们。
“这是怎么了,快回屋里,娘给你把把脉。”
我抚上她的手:“不打紧的,是千纪的手艺不好,害娘受惊了。”
我强撑着说出来的笑话并未打消她们的疑虑,似雪对易千纪说道:“你去煮点消暑的茶来。”
易千纪刚刚离开,似雪便皱着眉快声问道:“你的月事可还正常?”
她这一问我便如电击一般僵立当场,脑袋耳朵嗡嗡作响,她不提我倒没留意,月事已经过了二十多日没来,手腕上突的搭上娘亲微凉的指尖,我仍是懵然的紧紧盯着她的脸。
半晌,娘亲拿掉我腕上的手指,本就苍白的脸更为惨白,不用细说我已经明了,老天你又跟我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我已经背井离乡躲到这里,难道你还不肯放过我吗?我更没料到那晚的一时放纵竟要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
下意识的『摸』『摸』腹部,这里正孕育一个鲜活的生命吗?是我的骨血铸成,他会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这个世界吗?可是我一丝一毫接受他的心理准备都没有。
我留下呆愣的众人缓缓的向自己的房间走去,说不出的五味杂陈,从天黑到天亮再到天黑,不知为何睡意全无,众人也识趣的不敢来打扰,可是这数个时辰里我根本不知道自己都想些什么。
敲门声响起,我恹恹的喊了声“进”,玄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羹进来,我还从未见她此等唯唯诺诺的样子。
“你娘很担心,你还是吃些东西吧。”
我不言语勉强支撑着身体起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搅动碗里的汤羹。
“你有什么打算?”
她小心翼翼的问,我牵着嘴角冷笑一下:“打算?我还能打算什么?千算万算也不及老天的安排。”
“你别灰心,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支持,这孩子虽然来得不是时候,可怎么也是老天赐给你的。”
我将汤碗重重撂下,平躺榻上闭着眼,赐给我的?可有没有人问过我想不想要?
“若我说我不打算要这个孩子呢?”
第209章 冉冉新生(一更)()
半天没有回应,我只得睁开眼看,玄歌瞪着大眼睛微张着嘴,一副受到莫大惊吓的表情。
“你去告诉我娘,我没事,就是想自己静静。”
她仍是没回过神来,又过了半天才感觉有人重重的坐在我床边。
“你可别吓我,你刚刚说的是逗我的吧?”
我将被子拉至腋下,无比认真的说道:“生下他又如何?注定是没有父亲的孩子,受人冷眼耻笑?万一是个女儿,看着她步我的后尘吗?外祖母,娘亲和我这般命运也就够了,难不成让她延续下去?”
她真是惊到了,气急败坏的指着我大声说:“你有什么权利决定别人的命运?是,他是你的骨血,可既然他有了生命,他自己的命运就该由他自己说了算,好的坏的你怎么就知道他不乐意接受?别以为你创造了他的生命,就可以对他为所欲为,你娘也不会同意你做这样造孽的事。”
我不想说话,任凭她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我都没有任何反应,响起轻微的脚步声,我知是娘来了,翻身下床将她接到床榻上坐稳。
她含着微笑对玄歌说道:“让我们娘俩聊一会,你去帮帮似雪的忙,她挺着个大肚子在给鱼儿炖补品。”
玄歌走了,我一时不知道该和娘亲说些什么。
她探索着拉过我的手,紧紧的握在掌心:“为娘当时得知怀上你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开心,我觉得那是老天给我最好的礼物,即便从一开始就清楚,不能长久的与你在一起,可只要感应到你安好,能够健康开心的活着,为娘便知足了,那种希望或许你现在还不能够体会,生命的延续比任何事情来得都要幸福。”
想起我刚一出世娘亲便忍着锥心疼痛将我送走,心中就如万千蚂蚁啃噬,眼眶自然而然的湿润,我吸吸气,努力赶走那些愁绪。
“我明白娘的这些痛苦,可是我不一样,我既从寒晏逃出来就势必不会再回去,这辈子我都不想再与南宫彧有任何牵扯,我不知道等他有一天长大,我要如何告诉他,他的父亲是谁,我怕只要见到他,我就忘不掉那个人……”
我的声音带着隐忍的饮泣,娘亲将我轻柔的揽入怀中。
“你刚刚有了身孕情绪自然不稳定,娘不『逼』你,你也这么大了,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一切,胎儿尚未成型,你再慢慢考虑几天,最后不管你做什么样的选择,娘只会帮你。”
我赖在她怀里哭泣,许久没这么软弱过,这些年承受的委屈伤痛一股脑的宣泄出来,哭的累了便在娘亲的怀里沉沉睡去,很是安稳。
两日后,易千绝风尘仆仆的赶来,我想他是知道了我怀了南宫彧的骨肉,他星目如海始终不曾问过半句,他对我娘说想要带我出去散散心,娘很信任他,欣然的同意。
可我并不想动,慵懒的抗拒,最后在大家企盼的目光中妥协。
祁芮玄歌与我们一同前往,兮儿留给娘和青秋照顾,似雪怀着身孕不易走动,我答应她一定在她生产前回来。
我们四个人一辆马车,屈高驾车,最先去看了赤儿,果然如易千绝所说,赤儿的坟墓被圈禁起来,青山绿水中坐立。
看着风干成骷髅的头颅我痴痴的笑着:“没想到这个脑袋还在。”
“你说过要他做赤儿永生永世的祭品,我岂敢自作主张。”
我凉凉一笑:“什么样的祭品都换不回我的赤儿了,如果它还活着,想必已经长得很大了。”
玄歌将事先预备好的烧鸡放在它坟头:“应该是很胖才对,赤儿跟着你的时候也没见得享过什么福,你连鸡都不让它吃。”
是啊!如果知道它的寿命只有短短的十几年,我万不会那般对它,可是太迟了,我想要对它好,它却不再给我机会。
我们在附近的镇上流连半日,大家许是怕我累着,早早找了饭馆,我虽没什么食欲却不忍辜负他们的心意。
一小壶清酒,我自然的想要斟上面前的杯子,易千绝一手拿走,为他三人斟满,看着酒盏说道:“你现在不易喝酒,忍着些吧。”
我也不言语倒了杯白水,心不在焉的喝着,镇子不大却异常繁荣,熙攘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看着三五成群嬉戏打闹的孩童,一时思绪『乱』飞。
我的孩子贵为帝王家,却从此流落民间,这样也好,起码活得轻松自在,蓦的发现不知何时起,我已逐渐接受这个尚未成型的胎儿,大概潜意识里根本没想过放弃他,只是越亲就越怕,越怕就越疼。
“不知道子今现在过的怎样?”
我抬了眼问易千绝,他放下酒杯往我碗里夹菜:“你嘱咐过一定要善待他们,回朝之时,我已向父皇请命,封子今为世子,承安为郡主,赐了世子府,现下正在皇室私塾里跟着一众皇子公主授业。”
叹口气,一介皇子公主沦为世子郡主,在曾经高俯于他人的皇图之上仰人鼻息,受人冷眼,又与亡国奴何异?不过我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安排了。
玄歌吃饱撂了筷,擦擦嘴角:“我听说,他们回来没几日,便有人仰慕承安的美貌,就上门提亲的,可是好像都没什么显赫的背景,也不过是些偏房填房的,都被她扫地出门了,她一怒之下,关了府门,拒不见客。”
他们如此境况,我也委实不好过,想必我这个她眼中的始作俑者,今生都是她肋上的利刃。
“承安向来孤寡清高,对南宫彧又是情根深种,即便是被遣回故里,又岂能受得了这等嫌弃。”
就连玄歌也叹了气:“想她当初多风光,虽是亡国公主却有太子的万般宠爱,最后却落得个下堂遣乡的结局。”
我们之间仿佛再没什么轻松的话题,往昔的那些欢喜真的是遗梦难追,草草结束午饭便找了客栈休息。
玄歌一向闲不住,此时又没了兮儿牵绊,乐得与祁芮四处游玩,我在房里睡了半天,只觉身子乏重,刚预备起身,便听到敲门声。
易千绝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不时的吹散着碗中的热气,他看了我一眼将『药』递与我手中:“快趁热喝了。”
许是睡的久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呆愣愣的看他举着『药』碗。
“怎么?怕是落胎的?”
他虽是开玩笑,却看不出半分笑意,不知如何回他,仍旧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动。
“这是我好不容易求来的安胎『药』,快趁热喝了吧。”
喝过苦森森的汤『药』,他又递我一颗蜜饯,他从未问过我孩子的事,我也从未告诉他,我打算如何处置这个孩子,可他却心知肚明的为我四处求得安胎良『药』。
“千绝,对不起……”
说了前面的话不知如何接,他略微苦涩一笑:“别再说什么对不起了,你我之间谁也不欠谁的,安下心来将孩子生下,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你和这个孩子一个名分,如果你不愿意我也势必会好好照顾你们母子,他既是你的孩儿,便同我的一样,只要我在就不会让他吃亏受苦。”
虽说我决定留下这个孩子,但是今后的路要如何走心中还不甚清明,他并不『逼』迫,一路上唯有细心呵护。
散心的行程被宫中突然传来的巨变打破,祁芮随着易千绝回宫,我和玄歌被护送回到紫苏村。
楚夏帝王易枫突发中风,虽有御医及时救治保住『性』命,却要终日与床榻为伴。
想起南宫真明,许多年身子都孱弱,却没想到看无疾病的易枫倒在他的前面。
玄歌每日都会出村探听宫中情形,这一来一回便又是一月,我的身子也不似先前那样疲惫难受,想那小家伙已经习惯了我的肚子。
似雪就要临产,初为人父人母的夫妻俩格外紧张,娘亲每日细语宽慰,减轻他们不少顾虑。
终于一个盛夏傍晚,似雪迎来一波波强烈的阵痛,娘亲带着我进了产房,我虽通医术却从未与人接过生,尽管娘亲在旁指导,我还是浑身虚汗,手忙脚『乱』。
更让人措手不及的是难产,孩子是倒位,五根齐刷刷脚趾的小脚丫先是等不及的出来,娘亲虽看不见,却仍镇定的指挥。
似雪被汗水打湿的头发,痛苦的尖叫都让我焦虑无措,我原本知道,生孩子是一脚踏进鬼门关,却从未想过会是这样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