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负浮生半轻尘-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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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中的我再也不是从前连天山下那个成日穿着粗布麻衣,蓬头垢面的小丫,也再不是太子和太子妃身前的贴身侍婢,可头上沉重的步摇,身上繁琐的锦衣都像是桎梏灵魂的枷锁,果真,回了这皇宫,心思再也纯净不起来了。
我勉强的将笑容堆上唇角,转身走到正殿,南宫彧惊艳的上下打量着我,单手拄着下巴,一脸得意:“本宫的眼光向来最好,站在我身边的必得非鱼一人。”
我不理他的戏谑,低头看看自己的装扮:“我还是喜欢之前的装扮,即便走到哪里都不似现在这般坐立不安。”
他搂着我的肩,宠溺的低语:“私下里你喜欢怎样都行,我知道你的心性,权当是为了我。”
他的一句话便让我豁然开朗,主动牵过他的手,笑意盈盈的与他并肩踏出大殿。
南宫彧大败三国,在粮草兵器不济之时仍能沉稳指挥作战,足见他的聪明才智和过人的军事谋略,最终以少胜多大获全胜,让满朝文武莫不敬仰臣服。
庆功宴无外乎君臣同乐,犒赏三军,良田封地,金银财帛赏赐,我与南宫彧并肩坐在食案前,自打回宫我就未曾见过承安,略转了身问向槐华:“这些日子可有见过醇妃?”
槐华低了身子小声回我:“自打主子赶赴战场就鲜少见过,醇妃的身子一直不大好始终静养在醇熙殿,殿下回宫去探望过,据说一直闭门不见。”
她向来心高气傲,南宫彧此次在军营中将我立为正妃,宫中上下早已是人尽皆知,她又如何能受得了此等闷气。
深思恍惚间,南宫彧过来扯我的手,我随着他步入大殿中央,又随着他齐齐跪下。
“还请父皇母后原谅儿臣的自作主张,在营中之时,儿臣以一纸婚书册封玄非鱼为太子妃,还请父皇母后责罚。”
南宫真明迟缓的声音响起:“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更何况太子妃智勇双全,温恭贤淑,为我寒晏立下大功,本应奖赏,待择一良辰吉日,便进行封妃大典。”
“多谢父皇母后。”
谢恩起身,一眼对上曲兰罗,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表面上温和慈爱,可她眼里的杀气却是再熟悉不过,一如那夜,她下令放火焚烧幽禁宫一般。
若说我能洞悉玄璃、承安的想法,可她的心思是我无论如何都猜不透的,日后宫中的每一步都会比先时更加难行,可我甘愿为了我身边的男人身先士卒。
回到月宸殿已是深夜,我和南宫彧都甚感疲惫,槐华带着舞墨弄琴伺候,我想属于我的洞房花烛夜真正的来临。
跳跃的红烛噼里啪啦炸响两声,我们正坐在帐内彼此含情的注视,槐华微弱的声音传来:“启禀殿下,醇熙殿的掌事宫女求见。”
南宫彧头都没回:“你去告诉她,本宫明日自会去醇熙殿看望醇妃。”
“奴婢说了,今夜太晚,可她就跪在殿外不肯回去,无论如何都要面见殿下。”
南宫彧明显面露怒气,烦躁的皱着眉头,我见了忙细声安抚:“还是见一见吧,也许醇妃真的有什么事。”
他一怒下地,我跟着下来给他披了外衫,那掌事的宫女正是秦画,直挺挺的跪在院子中央。
“你们这些狗奴才,眼里还有没有主子?”
承安这出戏唱了不止一次两次,难怪南宫彧动怒,秦画将身子伏在地上,颤巍巍的说道:“奴婢自知罪该万死,可奴婢实在担心主子,她将自己锁在屋内,已经几天不出房门,奴婢实在是没了法子才斗胆惊扰殿下。”
“你们一个个奴才连主子都看顾不好,要你们何用?”
说着一脚将秦画踹倒在地,怒气冲冲向着醇熙殿走去,我紧跟其后,一众下人也都低首垂目,浩浩汤汤的随着我们前行。
承安正殿的大门紧闭,路远推了几下,纹丝不动,南宫彧上前一把将他拽后,抬起脚就是猛劲一踢,接连几脚门开了,可是门内的情形让我们大惊骇然。
当黑暗遭遇清冷的月关,一道浅淡的光痕映照,承安身着大红襦裙,直挺挺挂在房梁上的白绫上,红色衣衫与洁白绫缎强烈的映衬比对,整个寝殿诡魅异常。
众人吓傻了,南宫彧奔上前去将承安从白绫上解救下来,我转身对着仍是直立呆傻的宫人喊道:“都杵在那做什么,还不快宣御医。”
他们这才回过神,慌乱的奔走开来,南宫彧将她放在塌上,我上前一步试了她的鼻息和脉搏。
“还有气息”
南宫彧抬起悲痛欲绝的眼睛悠悠的对我说道:“一定要救活她,她若有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他的话让我骤然一惊,是啊,她若死了,必然将南宫彧的自责心伤永远禁锢一世,带走的大概只有我们还未开始的却不得不终结的思慕。
更让人触目惊心的是她手腕汩汩流出的鲜血,难道这次她真的是不打算活下去了?一身红衣映现出决绝的狠戾,她在向我们宣告她绵绵不绝的恨意。
第188章 孽债情深(二更)()
她的爱太过浓烈,烧伤了旁人也将自己烧毁的体无完肤,我从未想到她会决绝至此,隐隐感到不安,也许这仅仅是个开始。
太医院的御医来了大半,并且惊动了皇上皇后,曲兰罗对着跪在地上一众奴才恨恨的说道:“拉下去,每人领二十大板,发配掖庭,一个个都是饭桶。”
此时的我必须做好太子妃的职责,上前缓缓劝慰:“母后消消气,醇妃吉人自有天相,父皇身子弱,还是早些回宫吧,臣妾自会在此守着,若有动静及时派人通禀。”
曲兰罗抬眼眯了我一下:“这子浮的性子也太过刚烈,当初本宫就不该同意太子纳了她,无端生出这许多事来。”
说完搀扶着南宫真明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开醇熙殿,几位御医会诊,终是将她救了回来,只不过她身子向来虚弱,此番又是上吊割腕,双料自裁,即便是醒了恐怕将来也是要做下病根的。
皇上皇后回宫前脚踏出醇熙殿,子今便后脚跌跌撞撞闯了进来,我一把将他奔向内寝的身子搂住,只见他满脸泪痕,痛不能持。
“长姐是要扔下子今吗?她怎么如此狠心?舍得丢下子今不管?”
我内心一阵难过,轻抚着他泪痕遍布的小脸安慰:“子今别怕,你长姐不过是一时想不开,现在没事了,明楼哥哥会好生劝解她的。”
正说着南宫彧从内寝走了出来,不过几个时辰,他已憔悴的不成人形,身子仿佛一夕之间颓唐倾败,我赶忙迎上前去:“醒了吗?”
他摇摇头,无力的瘫坐在软椅上:“夜深了,你先派人送子今回望楼阁,明日再来探望。”
我知道此时劝他什么都是无谓的,陪着他一直守到天明,承安的气息微弱,半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南宫彧命人收拾了暖阁住下,我也回到月宸殿小憩片刻,刚刚醒转便听说,雷洛晴进宫探望。
几月不见,她的肚子已经像座小山,这让我想起落棉,此时她应该到了临产前夕,我和小五离开寒晏将近半年,不知道她过得如何?
雷洛晴告诉我,当皇上得知南宫询勾结外敌,弑兄篡位之举,盛怒异常,当即便将他打入天牢,待太子回宫再行处决,而荣妃也被囚禁寝宫。
原本在我们回宫之时便可解决南宫询一事,偏偏承安又出了这一档子事,他们大概同我的想法一致,万不能再任他死灰复燃。
我便悄声嘱咐洛晴让他父亲暗中联络大臣,联名上书弹劾,趁热打铁,如今证据确凿想必南宫真明再想百般庇佑也要给这天下一个交代。
不多时,小五便来接洛晴回府,见了他我便急急询问:“这两日可有瞧过落棉姐?”
他满面愁容,欲言又止,看着他此般情形我更是心急如焚:“你倒是说啊?”
“回宫的第二天我便去了,可是落棉姐她失踪了”
“失踪?怎么好端端会失踪”
心下大骇,果不其然,我一直都觉得心绪不宁,似乎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我在村子附近搜了两天,就是没有人影,村子里的人说,她平时很少外出,起先还能见她时而走动一下,可是自从胎儿八个月就再没见过她,偶尔也就只有婢女上集市上买菜,每次都是匆匆回去,不与任何人交谈。”
一阵头痛完全打乱我的思绪,落棉无端失踪,难道会是同样不知下落的玄璃所为?若真是他我还大可高枕无忧,自从南宫询事情败露以后,玄璃已经成为众矢之的,举国通缉,他又如何能掩人耳目,将人偷偷掳走?
小五叫我先且放宽心,他会加派人手打听落棉的下落,可我又如何能够放宽心,如果真是与玄璃私逃出城便好,如若不是,她与人私通,我移花接木欺上瞒下之举势必让我和灵烟万劫不复,到那时牵扯的又何止数人。
又过了两日,承安终于醒来,南宫彧衣不解带的服侍身旁,也终于喘了口气,大概是怕见到我加深对承安的刺激,南宫彧一直未让我前去探望。
每日也只是到她殿外看上一眼,心底来讲,我万不希望她出事,毕竟,血液是骗不了人的。
看着南宫彧和子今憔悴不堪,我感同身受。
落棉仍是没有任何消息,我每日都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难安。
我亲在炖了一盅人参枸杞鸡汤端去醇熙殿,眼下唯一能为南宫彧和子今做的也就只是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们在暖阁里正在谈论承安的病情,殿门突的被猛然撞开,承安袭了件白色寝衣,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处,脖子上的瘀痕触目惊心,她如幽灵鬼魅一般矗立,消瘦面颊上的两处黑瞳射放出寒冷的凶光。
南宫彧快步走近她,一把将她拥紧:“怎么下地了,刚刚才好一点,就不知道爱惜自己吗?”
她仍是一动不动瞧着我,我被她看得毛孔耸立,略显尴尬的说道:“很晚了,臣妾先行回宫,醇妃多保重。”
“子今回望楼阁去”
她的声音沙哑空洞,虽是对子今说,目光却始终注视着我,子今怯怯的唤了声长姐,承安还是不为所动:“我叫你回去,你没听见吗?是不是现在我说的话你都不听了?”
她突然提高的声调吓得我一惊,子今潸然泪下,一步三回头的不忍离开。
“你这是何苦?子今也是担心你,算我求你,别再折磨自己了,好吗?”
承安听后一阵怪异的冷笑:“是啊,这世上唯一担心我的大概也只有子今了。”
南宫彧扳过她的身子,不无痛苦的说道:“你是预备将明楼怨恨到底了吗?难道你看不见我有多担心?”
她冷冷的推掉南宫彧的双手:“担心?说的多好听啊,你若真的有一丝丝担心,就不该在千里之外带你的太子妃回宫。”
我杵在原地进退两难,其实我与她同样不好过,她现在质问的是我的夫君,而她同样是我夫君的女人,这段情感一开始便是错的,以致到了今时今日,也只能一错再错。
“怎么不回答?殿下没话好说了吧,为何还要救我?还要让我清醒的看着你们恩爱同心,在你南宫彧心里我桑子浮到底算什么?”
他无言以对,辜负便是辜负,无辞好辨。
“是明楼错了,是明楼负了你,明楼无话可说,不值得你原谅,可是如果能够选择,明楼也不想变成这样,你难过,我又何尝好过。”
承安始终睁大无神的眼睛,大概真的是哀莫大于心死,一滴泪水都不曾流出。
“殿下是承认了吗?承认你的移情别恋,承认你的另结新欢,子浮已是旧人往事,不值一提,还是因为奔赴沙场的不是子浮而是她?”
她依旧是与南宫彧面对面站着,手却指向不远处的我。
只见南宫彧敛了眼中痛楚,坚定的回到:“是,我承认对非鱼的感情,却不是变了,只是醒悟的太晚,当我知道心里眼里再容不下旁人,明楼就知道,此生于你必定相负,可即便明楼罪该万死,也不值得你以命怨恨,除了这颗心,我什么都愿意给你,子浮,对不起,过去的种种,你忘了最好,便不能忘,我也会一世护你周全。”
承安转着圈子大笑,笑得泪花四溅,她本就孱弱的身体抑制不住颤抖,那悲凉的笑声久久回荡入夜深寂的宫宇不愿散去。
我闭了眼,垂下头,不是我要抢,若能控制,我又岂愿介入他们之间,此时的我像一个偷窃的下作之人,谈不上内疚自责或是无可奈可。
承安勉强的直立起身板,一步一步走到南宫彧眼前,她带着悲凄的笑容抬头望向南宫彧:“你可知,这辈子我从来想要的只有你这颗心,再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