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女孩陈以琳-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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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姑不好说什么,以琳也哭诉道:“是啊,你们受过的苦就要我再受一遍。我读幼儿园是自己一个人爬山去的,那时你还不是躺床上睡觉?要不是我命大,早摔下山死好几回了。”
母亲边流泪边说道:“你不活的好好的,我们小时候不都这么过来的?”以琳冷笑一声道:“可不是,我一个人自己去幼儿园。以琅就有爷爷当宝贝一样来回接送,还给买零食,我可没这么好命,五毛钱一包的杨梅干也不肯买给我!”
小姑姑眼见这场家庭闹剧,有越演越烈的趋势,不知该如何是好。要说这每一件事都是小事,但是那么多年的恩怨委屈累积起来,犹如火山爆发,却是一发不可收拾。
小姑姑给大家打开王老吉,说道:“哎,这都是天气太热,心里燥。喝点王老吉下下火,都是一家人,同在屋檐下,有点磕磕碰碰是难免的。俗话不是说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嘛。”
小姑父也劝解道:“行了行了,把话说开就没事了。大家怎么的也是一家人,血浓于水,这辈子就是这么个缘分,剪也剪不断的。”
母亲的怒气还没发完却被小姑父打断,不由将怒气发在了小姑父的身上,母亲瞪着小姑父说道:“别说我们家,你们家又能好到哪去,这些年水英在你们家受的气还少吗?你那妈搞不零清,老找水英的麻烦,你哪次帮着她了?还不是都向着你妈?我听水英说,你们吵架你还打过她呢!你比老三她们家那口子又好在哪里?不过是能挣钱罢了,水英又比水月能忍气吞声。”
水月是二姑姑,水英是小姑姑,当真是人如其名,二姑姑年轻时的时髦就如镜花水月般随风而去。
小姑姑水英英气十足,以琳一直以为小姑姑只是受婆婆的气。没想到小姑姑夫妻之间也是有很大的摩擦,小姑父大男子主义居然重到打老婆。
小姑父是生意人,为人圆滑。小时候以琳喜欢老实本分的大姑父,,可是现在才发现,在社会行走就是要圆滑才吃得开,所以这些年小姑父的生意越做越好。
大姑父勤勤恳恳却没赚到什么钱,人也老得特别快,好在表姐嫁了个好老公。
父亲拉了下母亲的衣襟道:“你这说的什么话,还不给我闭嘴!”小姑父脸上有些尴尬,解释道:“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年轻气盛,一时控制不住火气,以前你们夫妻俩不也打架吗?你把希文追到山上去,还把挑水的铁桶都给踩扁了?”
以琳听了这话,看着父亲说道:“你说两个姑姑为什么在婆家被人打也不敢吭声?为什么陈家的女儿来这世上要受苦?还不是娘家人没用?自家女儿在外面被人欺负了也不敢吭声?”
第48章 说出心底话()
父亲陈希文没有吭声,以琳接着说道:“怎么不说话?你可是连狗也要吊死的人。”
父亲吊死狗那是年轻时的事了,每年过年亲戚们聚在一起总会再说一遍。
那时父亲和三个姑姑都还没结婚,家里养了只很听话的大狗,会上山抓老鹰,还会往家叼树根。
后来村里来了打狗队,必须给狗上狗牌,不然就要打死吃掉。于是爷爷就掏钱,让爸爸带着狗,去镇上挂狗牌,结果父亲不仅没去镇上,还亲自把狗给吊死了。
自家养的狗最好骗了,以为父亲和它玩游戏,还是它自己把脖子往绳子里套的。
几个姑姑都掉眼泪,唯独父亲还去爷爷单位,给爷爷送了个狗腿。爷爷当然没吃,从此之后,家里再也没养过狗。
今日的以琳咄咄逼人,和她前三十年乖乖女的形象大相径庭,父亲有些哽咽,眼里似乎有泪花闪烁。
母亲对以琳喝道:“差不多得了,怎么的?你爸都跟你道歉了,也承认了对你的亏欠,你还想怎么样?”
以琳轻笑道:“想怎样?我想让亲戚都看看,一直以来,我在陈家受的冤屈。现在看来你们楚楚可怜,好像是我不讲理,小时候你们打我的时候可没手软。就那次,我才五六岁,不过是下雨不回家挨打,小腿上挨的可是结结实实的扫帚大竹棍。你这个做妈的,也没帮过我,问都没问一句。怎么?我现在不过是跟你们对质几句,你们就受不了了?也太脆弱了些。”
父亲哽咽着声音道:“说,你说,你心里还有些什么委屈,今天你趁着亲戚们都在,你全部都说出来,一桩桩一件件,我全都给你道歉。”
其实从小到大以琳作为女儿,生在这重男轻女的家里,受的委屈确实很多。
比如说成绩优异,可父母对她的要求却更高,每次考试对她的要求是满分。
她拿回家很多奖状,却还是得不到父母的爱。她在田径队每天早晚训练,父母却从不会关心她的身体。一桩桩一件件,多如牛毛,数也数不清。
可最致命的就只有中考填志愿那一件,直接剥夺了她的前途和对未来的希望。
本来这些话,以琳憋在心里很久了。可是真要说的时候,以琳心里觉得无甚滋味。
因为父母的道歉,并不能挽回过去的损失,那些被忽视的创伤也并不会好起来。
就像她抑郁成疾,高三得了肺结核,吃了很久的利福平和异烟肼,对身体造成的损伤,也永远伴随着她。
门开了,以琅带着女朋友燕子,从杭州开车回来了,车是家里给买的。
以琳不打算继续吃这顿和头酒,站起身拿起包,看着母亲的眼睛说道:“这些都不必说了,我只是想听你们的几句真心话,不爱不必非得说爱。对我不好,也不必非得给自己洗脑,觉得从小到大对我恩重如山。我吃饱了,先走了,你们吃,毕竟你们才是一家人。新房我也不会这么没眼力见去住,省得你们以为,我要跟以琅争家产。”
弟弟以琅身高超过一米八,高大帅气,身上充满阳光的气息。女朋友燕子也是90后,气息干净清爽,两人都是金童玉女一样的人,一见就让人心生欢喜。
以琳并不讨厌弟弟,以前甚至挺喜欢他,只是在这样重男轻女的家庭,尤其是现在看清了事实,对弟弟再也喜爱不起来了。
以琅见情形不太对,从皮包里掏出一管迪奥的口红送给以琳,说道:“姐,这是送给你的。”
以琳接过口红说了句:“谢谢。”转身出了门下楼,依稀听到母亲的哭声和小姑父的劝解。
生在这样的家庭,作为女儿,以琳宁可自己从来没有出生过。那些近在咫尺的梦想被无情摧毁,有机会爬上中产阶层,楼梯却被父母釜底抽薪,回头还要被责怪自己没本事。
她陈以琳中考考了全市第九,大学又凭自学考上211大学的硕士,天资聪颖。
可是却因为女儿身,得不到家里的经济资助,真可谓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小学同学,高中同学个个在当地的系统混得风生水起,有些已经有了职称。
而她拼尽全力,却只是考上了一个事业单位,并且和自己的英语专业毫不相关。
可以说,她前三十年的努力都白费了,甚至以琅在杭州的工资,都比她高。
重男轻女可怕的点在于,不公平的家庭结构,对女孩心理上产生的负面影响。简单来说就是阴郁,她也想像以琅一样阳光开朗,可是她实在笑不出来。
可就算以琳在上海混不下去,回到了老家这个小城市,她的心气却还是没有被完全灭绝。她绝不被这无情的社会磨平棱角,她也不信命。
何谓命运?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不过是父母不仁,以女孩们为刍狗。
以琅大学还没毕业,家里就给他把婚房买好装修好,现在还买了车。而以琳是什么都没有的。
而父母之厌女,则任其自生自灭,完全不在乎她们的死活。她们的辛苦,她们的梦想,养大了嫁出去,收回一笔彩礼,这女儿就算没白养。
没有家庭财产的继承权,到了婆家,也毫无安全感。人在屋檐下,看人脸色过日子,丈夫的宠爱就是天。生孩子带孩子,工作操持家务,这就是小城女人的一生。
确实父母也并没有自己吃好的穿好的,而特意虐待以琳。全家包括爷爷奶奶,都不舍得花钱,都把钱省下来,给以琅买房,以琅是全家人的希望。
以琳打小就特别聪明,可是因为缺爱,想要得到父母的认同,她并没有能力看清这一点。
她以为自己成绩好,处处给父母省钱,拿一堆奖状回家就能得到父母的爱。
可是很明显,这并不是事实,按照她的聪明程度,不难看出父母对以琅的偏心,可是她不敢看。
于是她一直逃避,自降智商,装得成孩童般天真的模样,直到逃无可逃。
第49章 重回蕉园()
以琳开车回到了蕉园,一路上阳光明媚,春天灿烂,已经有了些许夏意。
以琳打开车窗,初夏弥漫着花香的清新空气,飘进车窗来,平息了以琳体内的燥气。她想,今天她有理由喝醉。
以琳回到蕉园,屋主老先生,老阿姨,冯丽艳和黄狗阿义都坐在庭院里晒太阳。
冯丽艳问道:“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以琳答道:“别提了,吃了一顿鸿门宴,还没吃饱,气都气饱了。”
老阿姨问道:“要不要给你下碗面?”以琳摆摆手道:“不用了,我拿点酒鬼花生喝点小酒。”
老阿姨说道:“喝酒怎么能光吃花生米?我给你们炒点下酒小菜去。”
以琳进了房间,天门冬酒已经发酵了有段时间了,以琳把酒缸搬出来。
以琳对冯丽艳说道:“丽艳,你去拿个滤网,来帮我滤酒,这酒可以喝了。”
冯丽艳到厨房拿了滤酒的网,和一个白色大瓷汤盘,还有碟子,对以琳说道:“这酒闻着够呛啊,有十几度了吧?”
以琳说道:“和葡萄酒差不多。老叟,你去摆张小方桌,我们来个品酒会。”屋主老先生乐呵呵地去摆桌子了。
加了红曲米粉的天门冬酒,呈半透明的橙红色。以琳一边滤酒,一边对冯丽艳说道:“这酒粕有用,你把里面的酒汁挤出来,酒粕我要拿来做天门冬酒曲皂。”
冯丽艳问道:“就用手直接挤啊?”以琳促狭地说道:“是啊,让你的小手也喝口小酒,酒粕不是能美白吗?”
冯丽艳抓过以琳滤完酒的酒糟,慢慢地挤出里面残存的酒汁,然后把榨干的酒粕放在碟子里,红红的一小坨。
阿义摇头摆尾地在以琳脚边打转,趁二人不注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叼起一块酒粕就跑远了。
以琳哭笑不得地说道:“算了算了,它爱吃就让它吃,反正也吃不坏。”
不一会儿,屋主老先生已经将小方桌摆好了。老阿姨也端出了几碟子小菜,有茭白炒肉丝,小炒肉,还有一道马兰头炒五香干。
以琳将一大汤盘的酒端上桌,对老先生和老阿姨说道:“都来尝尝我酿的天门冬酒。”
老阿姨笑着说道:“这天门冬我知道,以前我们做姑娘的时候,经常在地里拔起来玩的。”
以琳给大家的碗里满上酒,激动之情难以言表:“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老阿姨泯了一口,品评道:“还挺甜,跟糯米酒味道挺像,就是颜色好看点。”
以琳回道:“可不就是?这也是糯米酒酿的粮食酒,喝了对身体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您放宽心,多喝点没事。”
屋主老先生说道:“还真不错,这度数说高不高,说低不低,但估计大半碗下去也会上头。”
以琳笑道:“这不正好?李白斗酒诗百篇,说不定您喝了也会诗兴大发呢!”
老先生赧然地笑道:“嗨,净打趣我这个大老粗,来来来,喝酒喝酒。”
以琳看着慈祥的老先生和老阿姨,觉得心里无比熨帖。好像只要不在家里,自己的心情就能平复很多。
每次只要回家,她的胸中总是情绪翻涌。过去的不愉快,好像以某种方式还留存在家里。
而只有她一个人能感觉到,也许读书这些年耗神太多,神经衰弱了吧。
她心里想道:父母在外面对外人,也许也是这般温文有礼。那么屋主老先生对自己的子女也会格外严厉吗?
也许不会,看看大姑姑一家就知道,大姑姑是真的心疼表弟。当年表弟去广州读书,觉得吃不好住不好,读了一个学期就回来了。
而她在长春上大学也是不习惯,第一年很想退学。可是无论是父亲还是爷爷都是老党员,他们奉行的原则是坚持到底,就是胜利,在他们的字典里绝对没有退缩这个词。
以琳把上大学,坐五十个小时绿皮火车的记忆,驱逐出大脑,不再想过去所受的苦。
以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