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女孩陈以琳-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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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招呼大家,围坐在红色长方形大理石餐桌前,准备用餐。表姐通过无数次的相亲,终于找到了让自己满意的结婚对象。
作为对比,单身的以琳肯定会被念。她并没有告诉家里,她在和姜小柏谈恋爱。
从内心深处,以琳并不信任父母,也不会主动和他们分享什么生活中的事情。
他们亲手毁了以琳的前途却无丝毫悔意,以琳心中对父母始终有怨,而要压制内心对父母的怨气,已经要花费很大的能量。
听姜小柏说,姜副所家族在江城很是有些根基,按照当地的人的说法,那就是当官的官老爷。
如果父母知道了肯定很高兴,又会在外面吹嘘,以琳就是不想让他们太高兴。
所以这半年她一直没和家里讲她谈恋爱的事。大龄女青年,也没个男朋友,说出去实在不好听,这次聚会,父母格外直不起腰来。
和以琳同岁的表姐过年就要结婚了,表姐夫和表姐以及以琳同岁,年纪轻轻就自己开了公司,有房有车。
表姐职高毕业,真正应证了那句老话:女人做得好不如嫁得好。如今以琳家的格局在两个姑姑家面前完全逆转了,小姑父这几年赚了钱,而表姐嫁了个有钱人,大姑父家的地位也提高了。
就目前来看,以琳除了还有一份工作,几乎一无所有。她不知道亲戚们是不是用势利眼看她,但是父母在她回江城之后一直是冷眼相待。
母亲说以琳“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步没跨上去”,所以才回了江城。而父亲还在不停游说以琳考教师岗位,他们对以琳真正想要做什么不关心,只是一直要求以琳要合他们的意,所以以琳在家总感到窒息。
以琳没喝饮料,直接盛了碗饭开始吃饭。母亲或许有表演型人格,在有亲戚的时候,母亲的做菜手艺很不错;但在只有自己人的时候,就随便糊弄糊弄。
饭吃到一半,敦厚老实的大姑父说道:“以琳啊,这家里的新房子都空着,干嘛在外面租房呢,便宜外人。”
小姑父也帮腔道:“是啊是啊,说出去也不好听。不知道的还以为父母偏心,不让你住家里,把你赶出去了,这多不好啊!”
以琳没有吭声,看来今天这一餐摆的是和头酒,想要让以琳搬到新房子去住,不要在外面租房。
以琳面无表情却没有发作,当初她在上海读研的时候,生活费只有1000一个月,就是因为家里要给新房装修,搞得她压力巨大。
她实在是不懂,房子已经买好放在那了,为什么非得急着装潢,父母为什么就是不肯助她一臂之力?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弟弟大学毕业,结婚要用房子。而她,不过是女儿,早晚要嫁出去,能省一点是一点,现在让她回来住也不过是全了父母的面子。
第46章 乖乖女爆发()
那用以琳前途换来的新房,以琳这一辈子都不想住。读研的时候她看到了其他一些女同学的生活,她们是那么的无忧无虑,要买pad家里直接打了一万,每个周末出去聚餐,泡咖啡馆,看电影。
而以琳因为要省钱,错失了很多社交的机会。现在她才惊觉,原来社交是靠金钱来维系的,或者说,这世上的一切都是靠金钱来维系的。
没有钱去社交就没有人脉,没有人脉就赚不到钱,错失好机会,然后恶性循环。
从小到大,以琳为了做乖乖女给家里省钱,一直处在这种恶性循环中。
父母不但不肯在她身上花钱,还给她灌输了很多的罪恶感。很长一段时间内,以琳逛街的时候根本不敢正眼看自己喜欢的衣服。
母亲不会给以琳买她喜欢的衣服,以琳的衣服都是母亲选的,哪怕以琳自己选的衣服只是贵了几十块,母亲也不给买。
每一次小小的屈服,造成的影响却是巨大的。慢慢地,以琳变得跟母亲一样,只关注性价比,买一件衣服要货比十家。而最后买到的却也不是心头好,穿着也不开心,还浪费了很多时间去对比。
那种感觉很难描述,就像母亲住进了以琳的脑子里,控制了她的思想。直到离家千里,去长春上大学的时候,以琳才开始慢慢摆脱母亲的影响。
有段时间,以琳买东西总要买双份。后来她发现,原来是因为舍弃了自己的心爱之物,所以才要买两份,来补偿那种不满足感。
等到她终于能一次就买到自己喜欢的衣服,已经是读研的时候了,买不到自己喜爱的衣服,当然是小事。
但是相同的模式,让以琳一直交不到自己喜欢的朋友,找不到自己喜欢的工作,总是委屈求全,这就是影响整个人生的大事了。
试想,就算以琳能活到90岁,她也花了30年才摆脱父母对她的精神控制。她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已经过去,人生还有几个三十年?
而且这痛苦还没发跟外人讲,精神控制,看不见摸不着的。家暴法才刚出台,家庭中的精神暴力要被人看到熟知,直到制定法律,那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父亲喝了一口白酒,冷着脸说道:“搬回来住吧,难道还要我们做父母的求你不成?”
以琳也冷着脸说道:“搬回来做什么,以琅过年不是要结婚了吗?到时候我还要再搬出去,来回折腾没意思。”
父亲接着说道:“以琅在杭州上班,这几年房子都空着。家里有房子还去外面租房住,像什么样子?真是越大越不像话,这么多年书都白读了。”
这才是以琳熟识的那个父亲,那个高高在上的,从来不会犯错的父亲。他给你的都是恩赐,他对你的未来有着生杀大权。
摆和头酒只是手段,目的是让以琳搬回家住,省得亲朋戚友在背后说闲话,说他陈希文家庭不和。
以琳终于忍不下去了,隐忍多年的怒气在这一瞬间完全爆发,她突然站起身,声音尖利地喝道:“你叫我搬回来我就要搬回来!房子又不是买给我的,我不会自讨没趣。”
小姑父出来打圆场,笑着说道:“这是说的什么胡话,叫你搬回来住,也是为你好,一家人哪用分得那么清楚。”
家里给以琅买的新房,看似是这次家庭纷争的导火索,只是诱因却是很多年前早已埋下了。
以琳大声质问道:“是吗?现在要对我好了?早上哪去了?我明明考上更好的重点高中,怎么不让我去读?还不是想在我身上省钱?把这钱全花在以琅身上?”
亲戚们完全不知道这回事,一头雾水,父亲有点像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地说道:“这些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要记恨我记恨多久?说句不好听的,我已经快60了,最多还有二三十年的活头了。日子是你自己在过,做人要往前看。”
以琳看着父亲头上的花白头发,黑黄脸上的皱纹,确实,从以琳回到江城,父亲已经老了很多,就好像精气神全垮了。
这也正常,他把希望全寄托在以琳身上,现在以琳从上海回到江城来了,父亲的寄托也就没有了。
如果说母亲对以琳有精神控制,那父亲绝对比母亲控制的多,以琳的脑子大概只有三分之一是自己的,剩下三分之一是母亲的,还有三分之一是父亲的。
这三十年,她活得麻木不仁,感受不到生命的美好,因为只有小半个她在活着,她的大部分的头脑都被父母塞爆了。
父母在她的脑子里指挥着她在活,然而这痛苦除了她自己,再也没人懂得。
每当她和朋友提起,她们总说以琳不懂感恩,亲戚们当然也是这么想的,更别提父母了。
这是第一次,父亲在以琳面前采取了低姿态,而不是一直以来的高高在上的样子。
以琳有些不能适应,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那样无力,也把以琳堵在嗓子眼的话又再堵了回去。
就像你要跟人吵架,明明已经准备了一个晚上了,第二天对方居然服软了。
一直以来,以琳都是个乖乖女,活得唯唯诺诺。父母的话她必听无疑,为了赢得父母对自己的喜爱,她努力读书,尽力省钱,把自己的需求压缩到最低。
只是现在,她再不想过这种日子了,因为她发现一个残忍的事实:她省下来的那些钱,父母全都给以琅买房买车了。而她什么都没有。
以琳气愤地说道:“往前看,怎么往前看?我的前途不是被你给毁掉了吗?早在十年前我的心就死了,我以为这世上对人最重要的是希望,既然你们把我的希望拿走了,那以后我要怎么活?”
父亲略沉吟了会,说道:“其实当时也不是我们非拦着你,不让你去读外地更好的高中。是江城中学的校长,亲自打电话来我们家,做思想工作,说省城的高中,不一定看得起外地来的学生,不会对你特别照顾。你在江城最好的高中读也是一样的,他会让各科老师照顾你。”
第47章 难念的经()
以琳不以为然地说道:“是吗?那我还要感谢你们咯?毁了我的前途还是为了我好?校长这么做,不过是为了做出成果,不让本地生源流失罢了。而你呢,领导看得起你,亲自打电话到家来做思想工作,很光荣是吧?”
父亲陈希文被说中心事,脸色如猪肝,却并没回嘴,只闷闷地说道:“就当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做错了,今天当着众亲戚的面跟你道歉。”
说完,他举起酒盏,一口闷了杯中酒,以琳想听这句道歉想了整整十年。如今听到却无甚滋味,心中并不快乐,只更觉得悲伤。
当年,她中考考了全市第九,本可以去省城最好的高中就读,那所高中有海外合作项目,她有机会申请国外的大学去留学,可惜这机会被做成绩的校长和爱面子的父亲给毁了。
而她一直以来听父母的话,只不过是小时候,父亲狠狠打过她一次,至此之后,她一直活在对父亲的的恐惧中。
有时饭桌上父亲咳嗽一声,以琳都会胆战心惊,而父亲板起脸来,语气加重,以琳已经丧失反抗能力,完全不敢反驳。
作为穷人家的女儿,改变命运的机会也就那么几次,她还没来得及去抓,就强行被两个男人掰开了手,从云端坠入谷底。
以琳想,这么多年她都没有谈恋爱是有原因的,她从骨子里看不起男人,甚至憎恨男人,尤其是身居上位者的男人。
《麦田里的守望者》里写,男主角考菲尔德站在悬崖边,守护着孩子们,让他们无忧无虑的在麦田里玩耍,不要跌下悬崖,那只是小说里美好的幻想罢了。
在上海的这几年,以琳见到过很多像校长和父亲这样的男人,从懵懂无知的社会新鲜人那里,攫取最大化的利益。
如果是女孩那就更糟,像秃鹫饿狼那样的男人实在是多,就等着一波一波的新鲜女孩从学校毕业出来,然后用他们的墨汁将女孩们染黑,从肉体到精神。
以琳没有问冯丽艳,但是她能看出冯必定是受了情伤,而且她被伤得很深很深。
小姑父笑着说道:“没事了没事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既然做父母的都道歉了,还有什么事过不去的,以琳回去收拾收拾,今天就搬新房子去住吧。”
以琳回想起自己寒酸的过往,就觉得自己可悲。从小到大,家里吃的都是菜市场五块钱十斤的蔬菜瓜果,够全家吃一个礼拜,吃到想吐。
衣服也没有超过两百块钱的,这导致她长大之后的虚荣,被名牌牵着鼻子走。
母亲从厨房出来,手上端了盘酸辣土豆丝,母亲把菜盘重重地搁在大理石餐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石器相击之音。
母亲刚想说话,却被父亲打断,父亲回头瞪了母亲一眼,喝道:“你少说一句吧,要说亏欠,我们做父母的,确实对以琳有所亏欠。”
母亲眼角含着泪花,抑制不住心里的委屈,大声喊道:“你对她有所亏欠,你对我就没亏欠了?这么多年,我辛辛苦苦,既要上班还要带孩子,我买的衣服有超过一百的吗?像今天,还不是我在做菜,最后才上桌?你们可有说过我一句好?”
小姑姑洗完手从厨房走出来,劝道:“嫂子,你别这么说,这些年你照顾爸爸尽心尽力,我们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怪只能怪我们做女人的命苦,只能怪我们生在穷人家,说到底还是命不好。”
母亲抽噎着对以琳说道:“明明过得不知道多幸福,还在这矫情,我看就是养了只白眼狼。我们小时候,能吃一顿米饭掺地瓜粒都已经很好。,她还想怎么样,全家人都不吃,给她一个人吃山珍海味?”
小姑姑不好说什么,以琳也哭诉道:“是啊,你们受过的苦就要我再受一遍。我读幼儿园是自己一个人爬山去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