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半生-第1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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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闭上眼。
这个事实在听到那个录音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正是这样,我才在明瑜让我保密的时候没有力气反驳。
父亲不会想看到那一幕。
事实上我没办法接受的,是我,同样,不想看到。
“他从来没有爱过裴清妍,一直以来,他爱的人,只有你。”周晨不知何时掏了烟,但没有点,只是含在嘴里,宋晴靠在他怀里。
他温柔抚着怀中女人的头,目光似水。
“裴清妍二十年前为救出被绑匪抓住的许樱桃,自己落了网,十一岁的小姑娘,被打剩最后一口气,还失了身,癫痫症也是在那个时候患上的。”他波澜不惊的一句却在我心底掀起轩然大波。
他面色晦暗,继续道,“所以,无论裴清妍做什么,他都会原谅她,即便她三番两次拿癫痫症作幌子欺骗他,他也没有真的怪罪她。”
原来,他知道。
“三年前,他并不确定裴清妍肚子里的是不是他的孩子,那天晚上他喝醉了酒,什么都不记得,但裴清妍说是,所以,他选择对那个孩子负责。他本想等裴清妍将孩子生下来对比dna确定那个孩子是不是他的再和你坦白,但一切都没来得及发生。之后言博安从国外回来,他才知道,原来你是他的女儿。”
“十几年的累积,他对言博安的恨有多深不言而喻,这让他无法接受你是言博安的女儿,所以明知你被裴清妍陷害,也任由她和詹焚佑联手将你送进戒毒所。可他不知道你在戒毒所里的状况,是你告诉他的吧,你差点死在戒毒所。他为了给你报仇,不让我插手救他,却让我将他转送进戒毒所,我起初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直到他在戒毒所借刀杀人了结那几个当年对你百般刁难的女人。”
我呆滞接话,“他和我说,他缓了刑”
周晨歪着脑袋弯起嘴角,带着轻微的嘲讽意味,“要不是我告诉他再不去救你,你一定会死在南致选手里,他不会出来。”
“他逼自己不爱你,他没做到;他逼自己恨你,也没做到;但逼你恨他,他做到了。”
他的话像一把尖刀,顽劣在我心口划开一道口子,痛得我说不出一句话。
“我最后一次将裴清妍从南致选手里救出来,不是他的主意,裴清妍差点弄死你,导致他险些失手杀了她。而我救下裴清妍,只是为了不再加重他的心理负担。”
“你生理期间给裴清妍输血那一次,在你昏迷的时候,他给你输了1000cc的血,差点走了。”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求你原谅他,我这次来,也不是为了让你原谅他。我只希望,你能别再恨他了。没有人知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在做什么,三年了,他活得生不如死。”他沉郁说完这话,噙着几分不属于骄傲的他的乞求。
没有人知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在做什么吗?
就像没有人知道我对他恨之入骨的同时,那深嵌血液的爱意吧。
何其不公。
如今一切都摊开在我面前,我对一切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却要我包容一切,拿着对他的恨不能再恨他,却不能拿着对他的爱不许再爱他。
纪彦明率先发了火,他揪着周晨的领子气得不行,“明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还说这些做什么?他这三年活得生不如死,希望就过得好过?这一切都是陆孤城自己一手造成的,现在却要为了所谓的‘成全’让希望牺牲更多东西吗?她已经牺牲了她父亲,你们凭什么还要她继续牺牲?”
周晨没反抗纪彦明,而是叹了口气,用极缓却也极坚定道,“如果你们执意要在他面前揭开这一切,我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你们。”
纪彦明冷笑,“呵,走着瞧。”
周晨深深看了我一眼,搂着宋晴离开病房。
明瑜还倚在窗台。
纪彦明下了逐客令,“你还不走?”
明瑜未答,我爬下床拉住纪彦明的手腕,“你先出去一下,我有些话想单独和明瑜说。”
纪彦明怔了一瞬反握住我的手,“不行!”
我看着纪彦明,没有说话而是用实际行动将他推出病房。
我走到明瑜身边,窗外阳光正浓,暖洋洋却驱不散我周身的寒意,“如果强行告诉他真相,他会怎样?”
“崩溃,继而自杀。”
我指尖微颤,“他还能好起来么?”
明瑜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纪彦明是个谨慎的聪明人,只有你能阻止他。”她说完直起腰,拍了拍我的肩后走了。
纪彦明悄无声息走到我身后,掰过我的身将我拥入怀里。
我靠在他肩头上,闭着眼一言不发。
“希望,你是怎么想的?你放心,只要你想做,不管是什么,我都会帮你。”
我抬眸,第一眼瞄到的是他不修边幅的胡茬。
已经乱七八糟了,为了我的事将自己搞成这个模样,我已经连累他够多了。
我摸上他的胡子道,“我帮你刮胡子吧。”
他怔了片刻,继而红了耳根。
他出去买完刮胡刀回来,我将他摁在椅子上,他显得拘谨又紧张,“希望”
我捏住他的下巴抬起来,将食指放在离他唇只有一寸的地方,“嘘。”
他噤了声,总算冷静下来。
我拿着刮胡刀安静又认真的为他刮胡子,将那些参差不齐的毛头一根一根刮掉,我刮得很仔细,所以速度很慢。看他闭着眼又欢喜又享受的表情,我红了眼,当将胡子全部刮干净的时候,我的视线终于模糊得看不清他的脸。
唯有浅浅的轮廓,纪彦明低回头来看见我,身子刹那发僵,“希望”
他的指尖触上我的颊,我偏开头,任由泪水滑出眼眶,将刮胡刀塞到他手里,“已经够了,我不值得你付出这么多的爱,重新去找个爱你你也爱她的姑娘,然后照顾好她,也照顾好自己。”
他霍然站起身,焦急道,“是不是我爸和你说了什么?你不要管他,我为你做这些都是自愿的!”
“欠你的已经够多了,我这辈子已经还不清了,只能拿下辈子还给你。”我抬眸朝他露出微笑,“下辈子早一点和我相遇好不好?别再让陆孤城捷足先登了。”
他愣了好久,直到垂下肩,整张脸都垮下来,那满目悲伤,叫我心疼。
我狠心将他推出病房,关了门后靠着门滑坐在地。
我埋首在膝盖上坐了很久,浑身‘嗡嗡’作疼。
强撑着爬回床上,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陆孤城在我面前狂吞刀片,满嘴是血,他却像在吃人间美味一样笑得非常开心。
我冲过去想将他嘴里的刀片掏出来,他反而捧了一把递到我面前,“你也想吃吗?那我们一起吃好不好?”
梦里的我没有骂他,也没有阻止他继续吞刀片,而是接过他递来的那捧刀片,和他一起呑起来。
很难吃,咽下去的时候疼得像被凌迟。
我捧住陆孤城的脸,将他手里的刀片抢过来,“你不要吃了好不好?太疼了,都给我吃。”
他呆呆看着我,目光凝聚起我看不懂的悲伤。
我终于哭了起来,哭得撕心裂肺,那一刻的绝望笼得我差点窒息。
陆孤城搂住我的腰小心翼翼亲吻我的脸颊,“不好,只是太疼了,所以,你离我远一点,我怕伤着你。”
我心里没由来一慌,想抓住他的手,他如鬼魅般抽离,带走了所有刀片,离我越来越远。
无论我怎么追,也没能够追上。
第169章 想守护他()
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我摸到自己满脸的泪,还有满头大汗。
宋晴守在我身旁,捂着脸正低声啜泣。
我抬手摸上她的头,“哭什么,傻丫头。”
话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宋晴双肩微抖,“言姐,你要是难受,就说出来,我虽然不聪明,但我会听。你现在这样,我看着真的很难受,你哭了一个晚上了。”
我抹掉脸上的泪渍,想起那个梦,心口仍是传来一阵阵无法抑制的抽疼。
“大小姐醒了?”程伯大步进来,手里提着保温壶。
我敛掉情绪,尽量露出一个平和的微笑。
宋晴见程伯来了,捂着脸就跑了。
我从床上坐起来,程伯看着宋晴匆匆离开的背影,“嘿,这丫头,怎么回事?”
昨天明瑜来找我的时候,程伯就不在,自然不知道关于陆孤城的事情。
这事也不能宣扬,是个得守护的秘密,我也没打算告诉程伯。
于是笑了笑,“和男朋友吵架了吧。”
程伯在我面前放下保温壶,打开递给我还在冒着热气的营养粥,“眼睛怎么这么肿?”
“睡太久了。”
对话没有再继续,我安静喝着粥。
等我喝完,程伯才向我汇报起我不在这段时间公司的状况。
我刚失踪那会,程伯急得不行,顾着找我的下落公司也没理,直到陆孤城告诉他我在他那养伤,他才回公司处理事情,忙成陀螺。
这几日也是忙得团团转。
我有些心疼,“要不我提前出院吧。”
程伯瞪了我一眼,“瞎说什么?大小姐这是嫌我老了转不动了?”
我噗嗤笑了,“我可不是这意思,程伯宝刀未老,锋芒锐利着呢。”
像怕我真的提前出院般,程伯没多留,撂下这话就走了,“你好好养着伤,公司有我,你不用担心,敢提前出院,我跟你急。”
还是宋晴回来照顾我。
之后的一个星期,纪彦明没有再出现过。
明瑜和周晨也没再来。
难得的静谧时光,我愣是什么也没想,只是一连七天,我都会梦见陆孤城。
梦见他对我笑,梦见他说爱我,梦见淋漓尽致的纠缠。
我让宋晴去找他接回子诺,他不肯放人。
我晓得,他在等我去找他。
于是也没再让宋晴去接子诺,守着时光让胸口的伤慢慢愈合,但我没想到,我这小小病房,会迎来那样重磅的一位人物。
老人家一身灰色中山装,鬓角发白,但眸框中掩映的双眼,仍炯炯有神,一对倒八而立的剑眉平添了几分威严,昂首挺立的身姿更浑然天成一股磅礴气息。
我震惊看着眼前的老人家,当明瑜跟在她身后走进来的时候,我便晓得他的身份。
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来见我。
迅速掀被想下床,他打断我,声音浑厚,放轻了语气,不像表面严厉,缓了几分温和,“言小姐伤未好,先躺着,不必在意我,老头子说几句就走。”
这怎么行,我刚想站起来,明瑜走过来摁住我的肩,往桌上放下手里的水果后微笑道,“坐着吧,爷爷说几句话就走,不会打扰你太久。”
她说完没等我反应就去搬了张椅子过来,“爷爷你也坐下,聊天可不是你这样站着聊的!”
从说几句转成了聊天,也是浑然天成了。
我轻笑出声,许老爷子也勾起了嘴角在我面前坐下。
扑面而来的气息叫我有些紧张。
“丫头你不用紧张,老头子今天来,是来求你一件事情。”
这事不用说也和陆孤城有关。
我平静汲了口气,“许老先生,您请说。”
“我知道,你可能一辈子也无法原谅我那个不肖孙子,我们许家,欠你言家一条命,你要是想取,随时都可以来取。”许老爷子声音浑厚,每一句淡声的都仿佛噙着万般重。
将市许家乃医学世家,而许老爷子,曾是军医,战争爆发,他虽不是冲在最前线的,却也是跟随军队游走在前沿的,骨子里流淌的是军人的血脉。
这样的人,每一句话都稳如泰山,重似承诺,“我在许家等你。”
我错愕又震动盯着眼前虽已暮年,肩上却始终如一扛着一片天空的老人。他的脸上已经被岁月折出了不少皱痕,可这丝毫不减他军人气度的风范,这是个一生都坦坦荡荡的男人。
他说许家欠我一条命。
我要取,可以随时去许家取回来。
可陆孤城不姓许。
“那个孩子,被折磨了这么些年,也因糊涂,犯下了许多无法弥补的错,你要怪他恨他,也都是他应得的,丫头你放不下,就不要放下。只是老头子唯有一个请求,别告诉他。他欠你的,我整个许家替他还。”
那个下午,我红了眼。
不是在梦里也不用刻意忍耐。
全世界都在守护一个叫做‘陆孤城’的男人,我不是最想守护他的那一个。
但我也想守护他。
出院那天,风和日丽。
程伯来接我,我让他送我去了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