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之1976-第3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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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俞定中猛喘两口气,蓄足了气力,喝道:“所有财务全部收归财会中心,谁有意见,找我反应!”
说完,砰的一声,俞定中将推开的座椅踢了个筋斗,愤怒值满格的俞县长已经顾不上什么卫书记的颜面了,竟抢先退场了,但见他迈开大步,直冲大门而去,萧索的背影,扑上正午的金辉,是那样的高大而又神圣。
忽然,俞定中行到金辉正中,噗通一声,栽倒在地,霎时,场面就乱了,无数人朝那边奔了过去。
“别挤,别挤,让付院长看看”
“快快,块亏,都散开,都散开,让俞县长呼吸新鲜空气……”
“还好,还好,俞县长只是气急攻心,昏过去了……”
……
料因厌作人间语,爱听秋坟鬼唱诗。
晚冬将春之时,天气萧瑟,万木萧疏,苍苍茫茫的长白山也少了几分生气,放眼望去,除了皑皑白雪,就是白雪皑皑。
这天,已是1980年二月四日,也就是179年腊月十八,春节将至。自打那日搂钱大会后,薛向便未闲下过一天,虽然那一通蛮抢横要,弄回了五十二万多,可也只是解了来年开春的燃眉之急,距离那二百四十万的承诺,才去了零头,算上来年地区的五十余万补助,和往年县里的百来万收入,他薛某人还有近四十万的缺口。
更何况,那“抢劫”二级机关的浮财,他薛某人做过承诺,待县里财政宽裕了,就归还。那些头头脑脑们只当他薛某人得了便宜还卖乖,在说便宜话,可他薛某人却是下定决心要在来年一并解决的,毕竟他薛某人初来萧山县,受其恩惠的人多,可得罪的人更多,且他得罪的都是在他薛某人来年转正时,有一票的。而他薛某人毕竟不是蛮干愚夫,自然知道落选的危害有多大,所以那“劫”来的五十余万,他必须在人代会前,还回去,不为别的,就为给这帮人平气,就为争那张选票。
除去这注定要归还的五十余万,那他薛某人来年的缺口又重新扩大到九十余万,再考虑到县纳税大户旭日毛纺厂和建德五金厂的三角债危机,县里那既定的百来万税收,怕又会出现一个近二十万的缺口,如此算来,他薛某人来年的总缺口还有百多万。
有着这如山一般的重担,怎不叫薛向心焦,他自然不可能整日里继续在财会中心安坐。
是以,自那日搂钱大会结束后,整整近三个月的时间,除了出席县委、县府的重要会议,薛向要么在办公室研究萧山县的财源、税源,要么上山下乡地进行实地考察,为来年的施展拳脚,进行必要的准备。
三个月下来,薛向真可谓餐风露宿,历尽艰苦,他到过距离县府最远的拐子村,那是一个只有十几户的村庄,在天荡山最深处,进出都要用索道,也就是两崖间连两条绳索,两绳中系一竹篓,那绳索连铁索都不是,乃是用山里的亚麻搓制而成,过索时,山风呼啸,悬崖千丈,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到在和死神亲吻,跟随而来的王刚、楚朝晖齐齐麻了爪儿,躺在一边的崖上浑身软得没了力气,更不提朝深不见底的崖下看上一眼,结果,自然是薛向独自前往,留下数百元钱,两行清泪,方才折返。
除了这深山小村,薛向也进入过长白山余脉的黄峰山,试图在其间找到些能大量繁殖的山货、药材,熟料同去的老猎人介绍说,东北产三宝,人参貂皮乌拉草,可这萧山县境内的大山,只产乌拉草,不产人参和貂儿。薛向学识渊博,自然知道老猎人口中的东北三宝是旧三宝,其实,新三宝,乃是人参貂皮鹿茸,都是精贵的玩意儿,至于旧三宝中的乌拉草,乃是穷人用来编鞋子,制作鞋垫,用来防冻的野草,称之为宝虽不过份,可调侃意味居多。
如此,薛向妄图发展山货养殖的路子几乎被堵死了。
如是三月,薛向上山下水,走街串户,足迹几乎涉到每一个村庄,每一座山峰,每一条河流,光皮鞋都磨破了八双,最后无奈,穿的草鞋,后来不知消息让柳莺儿听见了,小妮子心疼爱郎,竟遣人送来一双鳄鱼皮鞋,这才解了薛向好衣好衫配草鞋的尴尬。
风吹日紧,饶是薛向这结实横练的身子,也有些扛不住这从山里吹出的白毛风。
却说今日,是薛向即将离开萧山县奔赴京城过春节前的最后一日,上午,他随卫齐名等常委,参加完老干部的团拜会,便约了已经放假的楚朝晖前去探望城关镇尤里村的小花母女,外加给送年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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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猜谜()
却说小花一家有了他薛某人那日的露面,在整个尤里村俨然是头面人家,家里的破屋滥床已然翻修一新,成了三间红砖大瓦的房子,圈里养着两头肥猪,院里遍地鸡鸭,看得薛向好生欢喜。
薛向到来,小花自然最是开心,陪着这个最好的叔叔好一阵玩耍,将将午饭的时候,城关镇副镇长苏全来了。说起这位苏镇长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在尤里村义庄前第一个接到薛县长的苏镇长。自那日知道薛向和小花家的关系后,苏全可是没少替小花家张罗,不但帮着把良田分得了,这座砖瓦大院也是出自他的手笔,这次和薛向赶个前后脚,自然是时刻在小花家左近伏了眼线的缘故。
苏全这种种所为,薛向自然看在眼里,他倒是不如何排斥苏全这卖力巴结,有时候,官场生态就是如此,他倒不会在这细枝末节上如何置喙。在小花家用罢午饭,又喝了数盏清茶,方才起身告辞,小花虽缠着不放行,却架不住李秀莲的竹笋炒肉,薛向也极喜欢这个小丫头,约好来年再来看她,方才大步去了。
从小花家出来后,薛向便没去别处,领着楚朝晖沿着黄峰山山脉徐行,三四个小时的功夫,便行到了这长白山山脚。
此刻,天将暮,莽莽苍苍的长白山白雪覆头,景致虽然壮观,久看已然生厌。
“县长,回去吧。再不走,到时天冷了,这白毛风更厉害,搞不好要生病的,我看你穿得淡薄,到时候,感冒了可就麻烦了,您明儿个还要去花原赶火车呢。”
楚朝晖实在是佩服这位薛县长的体魄,他自个儿穿着厚厚的三层毡不说,内里还让自家婆娘弄了身纯羊毛的毛裤毛褂。可即便如此,站在这山脚下的风口位置,呜呜的白毛风刮来,仍旧感到四处透风,浑身冰凉,可眼前的薛县长倒好,内里一件衬衣,外边一件中山装。领口处还半开着,浑身都被吹得直冒轻烟了,倒是肤红脸正,哪里有丝毫的畏寒迹象。
“走,走,我也就是兴之所至。想来看看这名传宇内的长白山,兴尽就回吧!”叹罢,薛向忽道:“朝晖,你说咱们县到底发展什么好?”
楚朝晖知道自己这位领导,这些日子。几乎辛苦得快上食埃土,下饮黄泉,为的就是解决萧山县的发展困境。可萧山县地处辽东最东端,几乎就是共和国的边陲之地,虽说也襟山带海,可这天荡山生生阻住了渤海湾。要发展港运经济那是妄想,这也正是一水之隔,且萧山县位置更加近海,却发展远远落后于全省经济重镇连港市的根源。
而萧山县全县几乎没有重工业,这在号称老工业基地集中营的东北是十分罕见的,而希图和东北其它靠山县市一般,发展山林经济,可偏偏东北三宝和萧山县绝了缘。也正是因为这萧山县靠山不吃山,靠水难吃水,才成了整个辽东,乃至整个共和国着名的贫困县。眼下,薛县长希图以一己之力改变萧山县的贫困面貌,无异于只身登天。
楚朝晖一念成痴,久久不语,薛向瞧在眼里也不见责,他知道这个问题有多磨人,自己行遍了整个萧山县,所见所观,真个是百废俱兴,满目疮痍,遍地穷困,若是这萧山县的问题真个好解决,辽东大地,才智高绝之辈又岂是少了的,他们怎会开不出良方,想不出对策。
思及困处,薛向心中憋闷,忽然山顶上骤起一阵风浪,吹得林海雪原如海似浪,霎时间,无数的雪浪从山顶吹落,滚滚聚敛,片刻间便成风雷,轰隆隆,轰隆隆,巨大的声浪传来,沉思的楚朝晖骇然变色,方欲奔逃,却被薛向一把拉住,未几,山顶的削雷砸倒,砰的一声,撞在二人的身上,激起无数雪花,却是未将二人撞动分毫。
原来山顶上吹动的只是一层浮雪,看着声势骇人,实在徒有其表,一击即散。
哈哈哈……
扯着楚朝晖从雪雾中钻出来,薛向忽然放声大笑,心中块垒顿消,朗声道:“我身携宝剑,非为看山来!”
……
说起四九城有高高的牌楼,举世着名的红旗大广场万,故宫博物院,百姓大会堂,乃至万里长城,名山数座,可这千般景物,万种风情,薛向独独爱这四九城内的海子,不管是南海子,还是北海子,四九城有了它才算鲜活,有了它才生动。
说起这海子,它的水是活水,不然也无法滋养这皇城根脚下的人民,至于这活水的源头来自何处,薛向却不甚了了,他也不打算去勘察探求,毕竟探求的多了,人有时候就累了。这会儿,他只想静静地站会儿,静静地站在自己的家门口,看着门前这海子的支流经冬不化,欢快地奔腾流淌,荡涤污秽,冲刷腐朽,再撞到凸起的鹅卵石上,淙淙而过,意趣天成。
这天已是1980年二月六日,1979年的腊月二十,历时一天半,薛向终于从祖国的极北之地赶回了这座生他养他的故土。诗家说的“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的感觉,并未在薛向身上发生,可他到底有些感慨,尽管这一别京城不过六个月的功夫,可到得门前,总觉得亲切,总想里里外外、完完整整地打量这个家。
吼!吼!吼!
薛向正驻足门前,细细观赏,忽地陡起几声虎吼,未几,便见数十米开外的大门内,奔出道雪白的影子,那影子来势极快,片刻就到了近前,蹭得一下,那白影在十米开外的位置就起跳了,横空虚度三丈有余,撞在薛向身上,蹭得一下,就跳上了肩头,不是小白又是何物。
小白上得薛向肩头,不住拿猩红的舌头在他脸上舔噌,忽而又伸出两只莹莹如玉的细爪,来抓他的头发,一人一虎方耍了没多久,呜呀呀,大门又被掀开了,未见人影儿,便听见门里的喊声“大家伙,我来喽……”
声音为止,便见门缝里腾出一道紫色的人儿来,那人儿一米三四的身高,齐肩的短发打理得极是径直,额上覆着一丛整齐的刘海儿,衬得精致的小脸儿越发精美了,身着一件齐膝的紫色小大衣,衣领处细裘过风如浪,显是上好的貂裘领,腰间扎一束粉色的武装带,勒得小腰盈盈一握,脚下一双小小大头皮鞋,蹭蹭蹭,奔得极快。
薛向瞅见小人儿,笑得满脸都开了花,大步迎上前去,一大一小,两道人影,在相隔十数米的位置,就各自起跳了,这是小人儿耍惯的把戏,她跳得不高,自然着地极快,十数米开外的位置,除了薛向谁还能接她得住。果然,小人儿身子堪堪落地的霎那,薛向的大手抄到,手腕儿一抖,便将小人儿的身子,抄进了怀里。
“小宝贝,你重了!”
薛向掂了掂怀里的小家伙,真觉沉了不少。
“错,是我长高了!”
小人儿得意地笑笑,想朝薛向肩头爬去,可刚挣了挣,却发现自个儿稍稍长大的身子,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在坐在大家伙的肩头,瞅一眼安坐在薛向一侧肩头的小白,小家伙脸上的欢喜立时一暗,小心思却有些羡慕小白总也长不大,而自己一天天长大,却再也不能坐回大家伙肩头,拿他当大马了,又想,自己再大一点,怕是也不能让大家伙这样抱着自己了,再再大一点,可能永远都不能和大家伙一起睡了……
小家伙越想越难过,一会儿功夫,一双清澈的眸子就盈满了水汽,只怕再待片刻,便要掉泪珠儿了。薛向实在是太了解自家的这个小妹妹了,他甚至能感觉到自个儿在她心里,不只是大哥,家长,乃至父亲,甚至某种意义上,还扮演着母亲的角色。他更知道小家伙对自己的依恋,较之寻常的小孩子对父母的依恋远为强烈,这其中自然有童年失怙留下阴影的因素,可更多的还是自己对小家伙无所不依,无所不容的宠溺所致。
这种宠溺果然给了小家伙无与伦比的安全感,可也正是这种宠溺,让小人儿分外没有安全感。正如此刻,她小心思在担心自个儿长大了,没法子和自己亲近了,立时极大的不安,衍生出强烈的负面情绪,就带出了泪珠儿莹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