煦阳照下竹青青 作者:蔓菁(晋江2014.01.09完结)-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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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了性命的……”
没有得到回音,叶大昌也不在意,又坐了一会,夜已经很深了,才离开。
即便门从外面阖上,床上的人还是一动不动,一弯残月洒下清冷的光辉,那姑娘合眼睡着,豆大的水珠终于从紧闭着的双眼中滚落,顺着脸颊滑入枕间。
天还蒙蒙亮,叶大嫂已经梳洗妥当,拿着一大串钥匙路过井边,看到一个背影正在绞着井轱辘,迟疑地唤了声“青儿”,那个身影僵了一下,把水倒入旁边的木桶中,这才回过头来。
“大嫂这么早?”
“青儿,你这是?”
“我给白雪饮点水。还早,大嫂怎么不多睡会?”
叶大嫂收起错愕的表情,笑着说:“这不好久都没亲手做早饭了,今儿个炸春卷给大家吃。”
“那敢情好,你这会儿做,我去衙门之前还能赶上吃,谢谢大嫂了!”
“你还要去衙门?”
“自然啊,拿了衙门的俸银,哪能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大嫂,我先去马厩,喂完白雪再去厨房帮你忙。”竹青笑了笑,单手拎起水桶,走出几步之后,叶大嫂唤住了她。
侧转过身,竹青疑惑地嗯了一声。
“当时婆婆过去的时候,我也是赞成的,想着既然你们一同出游,必是心照不宣,婆婆这么推一把,倒也是成全。但她出门后,思来想去又有些不安,这才让丫头给你捎信,心里还是犹豫到底告不告诉你。最后实在没有主意,才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让丫头只等一炷香,谁知……”
“睡了一觉,昨天的事我都忘了,大嫂也忘了吧。赶快去厨房,我等着吃春卷哪!”竹青笑意不减。
洛阳城难得有什么大案,前几日忽然冒出一桩人命官司,淳金号的吴老板病逝,吴家人到衙门告状,说是小妾罗氏毒害。城里的人都知道,吴老板年过六旬,且一直缠绵病榻,哪里还需要人毒害。倒是吴夫人,生性彪悍善妒,据说年轻时因为丈夫跟别的女人多说几句话,拎着擀面杖撵了几条街,一时传为笑谈。纳的这房小妾也是为了香火,懦弱胆小出了名的,只得了一个女儿,受尽正室欺凌,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毒害亲夫。
衙门几个捕快凑在一起议论,定是那吴夫人怕小妾和女儿分多了家产,这才借机诬告。但猜测归猜测,死者家属已经告了状,场面还是要走的,不过鉴于这么明显的事实,大家热情也不高。这样的案子谁都不愿意接手,自然又落到了竹青头上,美名其曰人家后院里的事,一个女子查起来方便。
从吴家出来的时候,竹青心里乱糟糟的,又是搅扯不清的家务事,罗氏可怜巴巴地搂着女儿哭哭啼啼的样子,让人不同情都难,可吴家坚持要告,自己又找不出诬告的证据,只能取了一些死者吃的药材和药渣,准备带回去找个大夫看看。
一路想着案子的事情,回到了衙门,一脚迈进门槛了,袖子忽然被扯住,竹青反身性地肘部往后一顶,只听得哎呦一声,有人摔倒在地。回头一看,竹青垂下了眼,伸出手里的竹弓,地上的人抓住,顺势站了起来。
“叶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煦阳被她的手肘顶到,腹部一阵剧痛,可此刻哪里顾得上疼痛,焦急问道。
竹青把人拉起来以后,就耷拉着眼皮,指了指右手边:“若是有冤情,那边有鸣冤鼓,击鼓后衙门自会秉公办理,要是其他需要帮忙的,在这里说就成,能帮上的,官府自然会帮一把。”
那语气就跟对着一个素不相识的老百姓一样,煦阳一下子失去了再开口的勇气。
“我还有公事,您若没事的话,自便吧。”眼看着竹青就要进衙门了,煦阳一着急,顾不上什么礼数,一把抓住她的腕,语带哀求:“叶姑娘!”
竹青看了看他的手,又抬头狠狠地盯着他的眼睛,煦阳缓缓松开,还没待完全放开,又忽然加重了力道:“令堂昨日问起之时,我确有犹豫,但绝不是你所想的原因……”
听他提及昨日之事,竹青一把甩开他的手:“公子昨日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今日实在不必再跑这一趟……!”道声“告辞”就吩咐关门。
窝了一肚子火,可偏偏有人主动向枪口上凑,竹青刚进班房,就有人过来传话,后衙王夫人有情。本不想搭理,可来人说夫人有要紧事,只好走这一趟。
按捺着性子听王夫人说完,竹青指了指她的头,不可置信地说:“这就是你说的要紧事?”
摸着头上的步摇,王夫人对着镜子东照西照,语气很顺理成章:“当然了,一个女人打扮的漂亮,可不就是要紧事!你看这个步摇,我一眼就看中了,还好上次我娘捎来的私房钱没让老爷知道,否则又不知道救济哪儿去了。”
竹青吸了口气,暗地里磨了磨牙,忽然洋溢起灿烂的笑脸,殷勤地走到镜子前:“果真不错呀,让我好好看看。”难得对方如此给面子,王夫人忙站起身,一脸得意的表情,竹青围着她饶了几圈,啧啧称赞:“夫人满头珠翠果然特别,真像一个首饰匣子,不过人家是把首饰收在里面,您是顶在外面。”
不管身后女人的咆哮,竹青心情舒爽地走人,果然,报复人类、报复社会是排遣抑郁的最好办法。
吃过午饭,竹青跟自己的搭档就直奔城西的一家酒楼,那家酒楼掌柜的跟死者是表兄弟关系,两家一直交往密切,本指望着能了解点情况,可结果也是毫无收获,垂头丧气地准备离开,赶上田掌柜来送酒。他那里虽然主要是做客栈生意,可酒酿得好,用不完的就供给一些老主顾。
“怎么今天亲自来送?”
“到这边有事,顺路。”田掌柜把竹青叫到僻静处,开门尖山:“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刚才给你们家老爷子捎几坛酒,你娘正跟你大嫂商量这事,就让我听了一耳朵。”
“还能怎么办,秉承我家老爷子的作风,当机立断,这不很干脆嘛!”竹青满不在乎地说道。
田掌柜盯着竹青的脸,好像要从她脸上看出花儿来,竹青刚开始还维持着毫不在意的表情,在他的盯视下,渐渐不自在起来,眼神开始躲闪。
“他没再找过你?”田掌柜面色严肃。
“听钱叔说,昨天去过两次,今天上午来了衙门……”竹青脚尖踢着地,哂笑了一声,低语道:“他人好,怕是觉得对不住我来道歉的,可他有什么错,就因为对我无意?这歉我实在没脸接受,干脆不给他说的机会……”
“我是跟他打过交道的,这人算是知道一些,看似温和,实则自有一套坚持……又是读书人,想必男女之防也看得重,若真是无意,怎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有牵扯?昨天事出突然,也许他有什么不方便当场说的,你多听一句又何妨。再者说,若真没有一点心意,昨天正好一个了断,又何必三番四次来找你……”
竹青苦笑了一声,不发表意见。
“虽然说该放手时且放手,但如此轻易又怎能甘心,多不容易啊,碰到一个人,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田掌柜声音低哑,喃喃说道。
苦笑的表情有了停顿,竹青若有所思。
一直到月上中天,煦阳才推开了院门。脚步沉重地挪到堂屋前,钥匙插入锁孔,正要开门,猛然停住了手,慢慢地转过身去。
作者有话要说:
在前一段好长时间写文没感觉之后,今天又觉得有意思起来,给自己加油!
清明节去看了油菜花,真是漫山遍野,花香沁人,心情大好~~~
下一章有个秘密要揭晓,提前预告,敬请期待!
☆、第 22 章
那姑娘坐在秋千架上,身后挂着一钩凄冷的月,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目光越过千山万水、高山峡谷,一直要通到他的心里。
对视良久,她终于挪开视线,抬头仰望着天空,虽有一勺月光,但置于漆黑的天幕之中,愈发显得微弱、渺小。
煦阳一时间百味交集,转身看见她的那一刻,毫无疑问是狂喜的。这两天,于他而言丝毫不逊于两年,等待的煎熬、相见而不能言的失望乃至绝望生生撕扯着他,而此刻,她就这样出现在他面前,就如同一个跌落深井的人,百般呼救却无人应答,待心灰意冷之刻,却看到井壁上悬着的藤蔓,希望油然而生。可随着她的沉默,他又渐渐没了底气:她当真是来听他解释的,还是……?
都等着对方开口,不过竹青的忍耐力好像差了一筹,只见她‘嗤’地笑了一声,从秋千上跳下,大步走到他面前,笑嘻嘻地问:“怎么,吓着你了?我要说走着走着就进来了,你相信吗?”
……
竹青长叹了一声,可怜巴巴地说:“哎,我就知道你不信。我翻墙进来固然不对,可你这院墙也太矮了,非常之轻而易举。”
……
“放心,我就是来荡荡秋千,千万别去衙门告我,我是一捕快,私闯民宅这罪名可担不起,王老爷知道了,非打断我的腿。”
……
她只顾自说自话,对方回不回答,好像一点也不要紧。说着说着,连竹青自己都相信真的只是来荡秋千的,兴尽便要离场,于是向煦阳摆了摆手,脚步轻快地朝院门走去。
忽然,一双手臂从身后紧紧箍住了她,止住了她的脚步,凉凉的液体滴落到她的脖子上,她惊愕以后,试图扭头去看,可身后的人察觉到了她的意图,把脸埋到她的肩上,抱得更紧了。
“你哭了?”竹青试探问了一句。
背后的身体僵了一下。
“有事放开我再说。”
身后的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迅速松开了手。
竹青抚着袖子,一阵风吹过,秋千架前后摇摆,晃晃悠悠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搬来城里吗?”煦阳终于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
“村长在你面前提起过我的身世,说我是捡的弃婴,弃婴倒是没错,不过他说的太轻描淡写了,其实我是……”
苦笑了一下,事情到了今日,隐瞒又有什么意义,遂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是棺材……子!”
这句话一说,石破天惊,威慑力着实不小,竹青猛地睁大了眼睛,不自觉地后退了一小步。
她到底是捕快,还算见过一些世面,若是别人,不定怎么惊呼奔走、大喊救命了。“棺材子”在乡间是极其避讳事,传说这样的孩子半人半鬼,与之相交皆不得善终。即便不信怪力乱神,但想到这是从死人肚腹中剖出来的,怎不令人惊骇莫名。
“我父亲是大夫,不若寻常乡人在意,怜惜一条生命,可刚收养我不到一月,村里就有了瘟疫,他虽不信那些传言,可也不敢拿全村人的性命打这个赌,反复思量之下,告诉了村长。”
“那后来哪?”竹青忍不住接话道。
“还在村长左右为难间,县里有大夫找出了救命的良方……”
说着说着,煦阳席地坐在门前台阶上。
“父亲临终的时候,给村长留下书信,希望他能照料于我。父亲在村里既是教书先生又是大夫,颇受人敬仰,再者这次瘟疫后,几年都安然无恙,村长也就放下了心,牢牢守住了这个秘密,连家人也不曾说。直到今年,他家的女儿跟夫婿回来小住,那人是识得字的,不知怎么看到了当年的书信,恰逢……”
“恰逢今年又有瘟疫,是吗?”竹青替他续了下去。
煦阳抬起头来,看着她。竹青半晌不语,旋尔低声笑道:“洪水过境多半有瘟疫,周边县府也少不了连带,这么大的事,竟是您的本事,黄河要是听说了,怕是该哭了。”
“嗯?”
见他不解,竹青好心解释:“人家难得发一次大水,终于生灵涂炭,您倒好;‘功劳’都自个揽了,它可不得泪流满面嘛。”
本来是哀伤的气氛;被她这么一搅和;哪还伤感得起来。煦阳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别人说伤心事,且不管熟不熟,正常人不都应该表现得感同身受吗,这姑娘反倒一番笑侃,弄得倾诉人也不知道该表现什么情绪了。
把煦阳的情绪弄得不上不下后,竹青自己反而严肃起来:“所以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