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伯爵:世界文学经典文库-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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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旺帕和他那一帮人,”弗朗兹又说道,“他们是拦路抢劫的强盗,我想您不会不承认吧。伯爵却能左右这样一些人,您又作何解释呢?”
“亲爱的朋友,我认为极有可能正是凭借这种影响我才保住了我的命,所以根本不应该由我来对此说三道四。因此,我不能同意您的看法,把这说成他的弥天大罪。相反,我即使为他开脱,您也不能认为有何不妥,因为,姑且不说他救了我一命,这样说不免有点夸张,但至少可以说他为我省下了4000皮阿斯特。4000皮阿斯特换成我国的钱来算,相当于两万4000里弗,肯定地说,我在法国不会有这样高的身价,这倒是印证了这么一句谚语,”阿尔贝笑着说,“本乡人中无贤达。”
“说得好,我正要问,伯爵究竟是哪一国人?哪一种语言才是他的母语?他靠什么生活?他的巨大财产是从哪儿来的?他的一生神秘莫测,那前半生是怎么过来的?又为什么对后半生涂上了这么一种阴沉和愤世嫉俗的色彩?我要是您,这都是我要弄清楚的疑点。”
“我亲爱的弗朗兹,”阿尔贝说道,“您收到我的信,看到我们必须请伯爵出面,这时您就过去对伯爵说,‘我的朋友阿尔贝·莫瑟夫遇险了,请您帮助我设法营救他。’您是这么说的吧?”
“是的。”
“那好,他有没有问您,阿尔贝·莫瑟夫是何许人物?他的姓氏爵号源于何方?他的财产是从哪儿来的?他靠什么生活?他是哪一国人?在哪儿出生?请告诉我,他有没有问过您这种种问题?”
“如实相告,他不曾问过。”
“他赶去营救,没有半句废话。是他把我从旺帕手中救了出来,实不相瞒,您说我当时安之若素,其实这仅仅是外表而已,实际上我方寸已乱。噢,我亲爱的朋友,他如此为我驱驰,所要的回报却是我们每天都在为路过巴黎的任何一位俄国的或意大利的亲王所做的效劳,不过是为他进入社交界作个介绍而已,您却要我加以拒绝!哦,您真是糊涂。”
应该说,一反常例,这一次道理都在阿尔贝这一边。
“反正,”弗朗兹叹了一口气说道,“您自己看着办吧,我亲爱的子爵,您说的理由完全是独树一帜,我承认,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位基督山伯爵是位怪人。”
“基督山伯爵是位博爱主义者。他没有告诉您为什么去巴黎,唔,他是去争取蒙蒂翁奖以法国慈善家蒙蒂翁1733—1820命名的慈善和文学奖。的。如果他获奖只缺我这一票,而且还需要颁奖的那位丑陋先生施加影响的话,喔,我的一票一定投他,他要的影响我也定将给他争取到。现在,我亲爱的弗朗兹,这事就不多说了吧,我们先去用餐,然后去圣皮埃尔教堂最后再参观一次。”
这一天照阿尔贝的提议打发过去,第二天下午5点钟,这两位青年分手了。阿尔贝·莫瑟夫回巴黎,弗朗兹·埃皮内则去威尼斯玩两个星期。阿尔贝临上马车前,怕他的客人不如期赴约,就递了一张名片给饭店的服务员,吩咐交给基督山伯爵,他又在名片上“阿尔贝·莫瑟夫子爵”几个字底下用铅笔写上:“5月21日上午10点半钟,埃勒德路27号。”
第71章 来宾(1)()
阿尔贝·莫瑟夫在罗马邀请基督山伯爵先生5月21日光临他家位于埃勒德路的府邸,这一天一早,府邸便忙碌准备起来,好让阿尔贝体面地接待来宾。
阿尔贝·莫瑟夫自己住庭院角上的一幢小楼,正对面是仆人用的小楼。阿尔贝的小楼只有两扇窗是临街的,其余的窗子,三扇朝庭院,楼角凸出的两扇正对花园。庭院和花园之间是莫瑟夫伯爵夫妇住的楼,宽敞而豪华,但建筑风格却是帝国时期那种俗里俗气的式样。府邸沿街一面是一道围墙,墙顶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摆有一盆盛开的鲜花,围墙正中是一扇镀金的铁栅大门,这是贵客临门才用的正门,几乎紧贴门房边上还有一扇小门,这是仆人用的便门,主人进出不用马车的时候,也从这小门走。
母亲选择边角上的小楼让阿尔贝住,足可以看出她的一番苦心。她不愿意儿子离开,但也明白,像子爵这年龄的年轻人非常希望自己能自由自在。但从另一方面我们也应说明,这样的安排也在于阿尔贝这年轻人聪明而自私,他醉心于世家子弟那种放荡不羁而又无所事事的生活,希望像给笼中小鸟一样,给他的生活镀上一层金色。透过临街的两个窗,阿尔贝·莫瑟夫可以探索府邸外面的世界,对年轻人来说,外面的景象不可不看,哪怕是一条街,这也是他们年轻人的一种天地,而年轻人总是通过自己的天地来观察世界的。在外面一番探索之后,假如看上去有必要再进行深入考查,阿尔贝·莫瑟夫就会从一扇小门出去进行他的考查。那扇小门同刚才说到的门房边上的小门遥相对应,值得单作一番描述。
这扇小门像是在这府邸竣工之日起,从不曾有人想起过似的,门的样子很不起眼,而且布满灰尘,似乎根本不会有人来开启,然而门上的锁和铰链都仔仔细细地涂上了一层油,说明经常有人从这门神秘地进进出出。这扇小门似有若无,但它偏要跟另外两扇门争一高低,而且因为门房看不住它,也管不了它,它也就反而嘲笑门房。《一千零一夜》中那个洞穴的了不起的门,凭阿里巴巴的咒语,喊一声“芝麻”就会打开,同样,这儿的小门,只要由天下最甜蜜的声音说上一句神秘的暗语,只要由天下最纤细的手指按暗号叩几下,门就自己打开了。这扇小门和一条宽敞宁静的走廊相通。走廊也当前厅用,走廊尽头的右边是正对庭院的阿尔贝的餐厅,左边是面朝花园的阿尔贝的小客厅。餐厅和小客厅都在小楼的底层,不识相的眼睛能看到底层的也只是这两间屋,但是树丛和窗口边上铺成扇形的爬山虎却把这两间屋遮挡住,所以从庭院和花园都看不清屋子里边。
二楼的房间和楼下的两间相仿,只是在候见室的地方多出一间,所以楼上是客厅、卧室和小客厅一共三间。楼下的客厅是吸烟用的,摆了一圈阿尔及利亚式的长沙发。楼上的小客厅和卧房相连,并且有一道暗门同楼梯相通。不难看出,这里的布局可谓周到细致。
二楼上面一层是一间宽大的艺术工作室,原有的隔墙和隔板都已打掉,改成了一个大统间,屋里眼花缭乱,连真正的艺术家也会同这花花公子为这地方争长论短了。阿尔贝的兴趣变化无常,屋里也就摆下了一堆又一堆的东西。有一整套的管弦乐器,什么号角,低音号,笛子,应有全有,因为有段时间阿尔贝对音乐虽谈不上真有兴趣,但也是如痴如狂的了。屋里还有画架、调色板、彩色粉笔,这又因为对音乐的狂热一过,他又在绘画上自命不凡起来。此外还有花式剑、拳击手套、巨剑和各式棍棒,因为,按那个时代的时髦青年的一般习惯,阿尔贝一改对音乐和绘画的态度,又锲而不舍地修炼剑术、拳击和棒术,这是完成造就纨绔子弟的最后三大技艺,他的工作室也就改成了健身房,先后请了格里齐耶、科克以及夏尔·勒布谢三人分别为当时的剑术家、拳击家和棒术家。来过。
这间屋子最为主人喜爱,除了上面说的以外,还有许多别的东西,有弗朗索瓦一世法国国王1494—1547。时代的旧柜,里面装满中国瓷器和日本花瓶,有卢加·罗比亚的陶器和贝纳尔·帕利西法国着名陶器制造家1510—1589。的餐碟;还有古色古香的椅子——大概亨利四世法国国王1589—1610。、絮里法国国王亨利四世的大臣1559—1641。、路易十三或者黎塞留曾经坐过,因为其中两张椅子上雕有盾形纹章,天蓝色底上雕出三朵法兰西百合花,百合花上方则是王冠,很可能这些椅子出自卢浮宫的家具贮藏室,或者至少是某座王家城堡的东西。这些椅子的面布颜色深暗古板,椅子上乱七八糟地堆放着色彩鲜艳的华丽织物,有的是在波斯产的用晒染法染成的,有的是加尔各答或昌德纳戈尔印度地名。的女人手工染成的。这些织物放在那里究竟派什么用,谁也说不清楚,以后又会有什么用途,连主人自己也说不上来,现在放那儿让人一饱眼福,把这屋子点缀得绚烂多彩,金光闪闪而已。
屋中最显眼的地方摆了一架钢琴,这是一架罗莱和布朗谢用巴西香木做的琴,虽然只是像我们现在小人国式的客厅用的琴一样大小,音箱狭窄,但是音色洪亮,包罗了全套管弦乐器的音色,用来弹贝多芬、韦伯、莫扎特、海顿、格雷特里和晓尔波拉的名作,那可以奏出如怨如诉的吟唱。另外,屋里四壁墙上,每一扇门框上方,天花板上,处处都挂着利剑、匕首、短剑、大锤、战斧,镀金的、金银丝嵌花的或者是镶嵌的一套又一套的盔甲,还有植物标本、矿石标本以及体内塞满马鬃,为那静止的飞行而展开火红色翅膀,嘴永不会闭上的鸟。显然,这屋子是阿尔贝最喜欢的地方。
然而,在约会的这一天,这位年轻人却身穿便装在底层的客厅坐镇指挥。客厅摆有一张桌子,离桌子旁不远的地方摆了一圈又宽又软的大沙发,桌上摆了各种名烟叶,从彼得堡的黄烟叶到西奈的黑烟叶,包括马里兰的、波多黎奇的、拉塔基亚叙利亚地名。的,应有尽有,盛放这些光灿灿烟叶的罐子都是荷兰人喜爱的那种带碎纹的陶瓷罐。烟叶罐边上则摆了一排香木盒子,按大小和不同品位依次摆着蒲鲁雪茄、雷加里亚雪茄、哈瓦那雪茄和马尼拉雪茄。另外,还有一只敞开的柜子,陈放着各式各样的烟斗,有德国烟斗,有土耳其长管烟斗咬口是镶珊瑚的琥珀,有镶金的土耳其水烟筒像蛇一般盘在一起的长长的吸管是用摩洛奇皮革卷成的,只等隐君子凭自己的喜好或一时的兴致随意选用。这种陈设,或者更确切地说,这种既凌乱又对称的布置是阿尔贝自己摆成这样的,享用现代派午宴的客人喝完咖啡之后,可以一边吞云吐雾,一边透过飘向天花板的那一长串缭绕烟圈欣赏那些摆设。
10点差一刻的时候,一个贴身跟班走了进来。这是一个15岁的小家童,只会说英语,大家叫他约翰,阿尔贝自己的听差仅此一人。当然,平常日子府里的厨师也归阿尔贝差遣,遇到大场面,伯爵的穿号衣的仆役也过来供差使。贴身跟班名叫热尔曼,是年轻主人的心腹。他过来把手中拿着的一摞报纸放桌上,然后把一沓信交给阿尔贝。阿尔贝漫不经心地朝这一封封来信瞟了一眼,挑出两封笔迹娟秀,信封上洒过香水的信,然后拆开,相当用心地读了一遍。“这两封信是怎么送来的?”他问道。
“一封是通过邮局寄来的,一封是唐格拉夫人的听差送来的。”
“回报唐格拉夫人,我接受她的邀请,会去她的包厢的……等一下……今天你去萝萨那里走一趟,告诉她,我承蒙她邀请,歌剧院出来后就去她府上用夜宵,你再给她送六瓶花色不同的酒去,用塞浦路斯酒、泽雷斯酒和马拉加酒搭配好了,再送一桶奥斯当德比利时海港。的牡蛎……牡蛎要买博雷尔店里的,你特别要对她说清楚,这是我要用的。”
“先生什么时候用餐?”
“现在几点钟?”
“10点钟差一刻。”
“这样吧,10点半整伺候用餐。德布雷可能不得不去他部里办公了吧……再说,”阿尔贝翻了翻记事小本,“这正好是我和伯爵约定的时间,5月21日上午10点半钟。我对他的诺言并不怎么上心,不过我还是希望能准时。对了,你知道不知道伯爵夫人起身了?”
“子爵先生想知道的话,我就去问问。”
“可以……向夫人要一箱利口酒,我那一箱已经不全了。告诉夫人,我想3点钟左右去看她,望她允许我介绍一个人和她相见。”
跟班退了出去,阿尔贝往长沙发上一靠,打开两三份报纸,看了一下剧目预告,看到上演的是歌剧而不是芭蕾舞剧,于是撅了撅嘴,接着在化妆品广告栏里找人家对他说起过的一种牙膏,但是没有找到,就把巴黎订阅最多的三份大报一份接一份地丢在一旁,一边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一边自言自语地说:“说真的,这些报纸越来越没有意思。”
这时一辆轻便马车在门口停下,不一会跟班进来通报吕西安·德布雷来访。这是个高个子,浅头发的年轻人,脸色白皙,眼睛微微发黑,但非常自信,嘴唇扁薄冷漠,他穿一件镂金纽扣的蓝上衣,系一条白领结,胸前用一条缎带挂一只玳瑁边单片眼镜,时不时地把镜片往右眼眶上夹,不过他的眉毛和颧骨的神经都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