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伯爵:世界文学经典文库-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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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永远爱他吗?”
“至死不变心。”
费尔南像个泄了气的汉子低下了头,仿佛呻吟似地叹了一口气。突然,他又抬起头,咬着牙,鼻翼呼扇着问:“如果说,他死了呢?”
“他死我也死。”
“假如他把你忘了?”
“梅塞苔丝!”屋外一个声音兴冲冲地喊道,“梅塞苔丝!”
“啊!”姑娘喊了起来,脸上泛起一层喜悦的红晕,怀着满腔的爱雀跃而起,“你看见了吧,他没有忘记我。他来了!”姑娘冲到门口,一边开门,一边喊道,“来,爱德蒙,我在这儿。”
费尔南脸色苍白,全身颤抖,像行路人看见了蛇一样向后退去,撞着刚才坐的椅子,一屁股倒在那上面。爱德蒙和梅塞苔丝紧紧抱在一起。马赛灼热的阳光透过开着的门,在一对情人身上洒下道道金光。最初他们忘掉了周围的一切,无比的幸福把他们和世界隔开。他们只能断断续续地讲话,字字句句都透着欢乐的激情,然而这样的心花怒放听起来反倒像是肠断魂销。爱德蒙突然发现在阴影中浮现出的费尔南那张脸庞,阴沉而苍白,杀气腾腾。卡塔卢尼亚青年不自觉地动弹了一下,用手按住插在腰带上的刀子。
“啊,对不起!”唐泰斯皱着眉头说,“我真不知道我们这儿是三个人。”然后他转过身子问梅塞苔丝:“这位先生是谁?”
“他将是你最好的朋友,唐泰斯,因为他是我的朋友。他是我的堂兄,也是我的亲哥哥。他叫费尔南。除你之外,爱德蒙,他是我在这世界上最亲爱的人了。你不记得他吗?”
“噢,我认得。”爱德蒙说。他不想松开梅塞苔丝,紧紧握住她的手,又亲切地挥着自己的另一只手,伸向卡塔卢尼亚青年。但费尔南没有答理这友好的表示,他一声不吭,像雕像似地动也不动。爱德蒙于是用他审视的目光端量急得浑身颤抖的梅塞苔丝,又朝那阴郁而一脸凶相的费尔南望去。他一看便全都明白了,顿时怒形于色。
“我来得太匆忙了,不想在这儿遇到了一个敌人,梅塞苔丝。”
“敌人!”梅塞苔丝朝她堂兄狠狠瞪了一眼喊道,“你说我家里有敌人,爱德蒙!要是果真如此,我就挽着你一起去马赛,离开这个家,永不回来。”
费尔南眼中迸出一道火光。
“假如你惨遭不幸,爱德蒙,”姑娘接着说,她一直保持着冷静,口气又不容置疑,暗示费尔南,她已猜透他心底深处的罪恶念头,“假如你惨遭不幸,我就攀上墨琼岬,头朝下纵身向岩礁跳去。”
费尔南脸色刷白,十分可怖。
第4章 卡塔卢尼亚村(2)()
“可是你弄错了,爱德蒙,”她又说,“这儿根本没有你的敌人,这儿只有我的哥哥费尔南,他像忠诚的朋友,就要过来同你握手了。”
姑娘说完便用威严的目光紧紧盯住卡塔卢尼亚青年。仿佛已被这目光所慑服,费尔南慢步走向爱德蒙,伸出他的手。他虽然又气又恨,但在姑娘的影响下,仇恨却像无力的浪涛不击而碎了。然而他刚触到爱德蒙的手,觉得自己再也忍耐不下去,便一下冲出屋子。
“噢!”他高声喊道,像个疯子似地狂奔着,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头发,“噢,谁能给我除掉这家伙?我太不幸了,太不幸了。”
“喂,卡塔卢尼亚人!喂,费尔南!你跑着去哪儿?”一个声音喊道。
青年猛地停下,环顾四周,看见卡德罗斯和唐格拉两人在一片嫩叶下对面而坐。
“唷,”卡德罗斯说,“你怎么不过来?你就这么急,连对朋友打个招呼的时间都没有了?”
“况且我们面前还摆着一瓶几乎满满的酒呢!”唐格拉补上一句。
费尔南恍恍惚惚地望着他们两人,一声不吭。
“他像是完全懵了,”唐格拉用膝盖碰了卡德罗斯一下说,“是不是我们弄错了,正好跟我们估计的相反,倒是唐泰斯得胜了?”
“天哪!看看再说吧。”卡德罗斯说道,接着转过身来问那年轻人:“喂,怎么样,卡塔卢尼亚人,想好了吗?”
费尔南抹掉额头流着的冷汗,慢慢走进凉棚。到了绿荫下,他似乎镇静了些。空气凉爽,他那疲惫不堪的身躯也似乎舒坦了些。
“你们好,”他说,“是你们叫我吗?”他在桌子旁的椅子上扑腾坐下,简直像是瘫倒在那里。
“我看你像个疯子似地奔跑,怕你别是去跳海,于是喊了你一声。”卡德罗斯笑着说道,“嗨,人有朋友不光是请来喝喝酒,也得劝上几句,别去喝那三四品脱法国旧时液体容量单位,约合一升。的冤枉水。”
费尔南呜咽似地呻吟了一声。他两手交叉,紧紧抱住垂下的脑袋,伏在桌上。
“得了,让我来挑明了吧,费尔南。”卡德罗斯接着说。这种粗人出于好奇,一开始就劈头劈脑地说,根本不管自己的话有没有分寸。“你说,你那神色是不是谈恋爱让人蹬了?”他哈哈大笑,拿人取乐。
“得了,”唐格拉说道,“像他这样的堂堂小伙子情场上决不会失意。你也太小看人了,卡德罗斯。”
“不是的,”卡德罗斯接着说道,“你听听,他是怎么喘气的?来,来,费尔南,把头抬起来,跟我们说说吧。朋友们关心你的健康,你却连个答理都不肯,这就不给面子了。”
“我身体很好。”费尔南捏紧拳头,依旧埋着脑袋说。
“啊,唐格拉,你看,”卡德罗斯说道,一边朝他挤挤眼,“是这么回事:你眼前的这位费尔南,是一位卡塔卢尼亚硬汉,马赛港的捕鱼能手,他爱上了一位非常漂亮的姑娘,芳名叫梅塞苔丝。不过,真是可惜,那漂亮妞却爱上了‘埃及王’号的大副。今天正好‘埃及王’号进了马赛港,这你就懂了吧?”
“不,我没懂。”唐格拉说。
“可怜的费尔南准是被人凉一边了。”卡德罗斯说道。
“是的,下文呢?”费尔南抬起头来,盯着卡德罗斯,像要找人发泄似的。“谁也管不着梅塞苔丝,是不是?她愿爱谁就爱谁。”
“啊,”卡德罗斯说,“你要这么看,那又是一回事了。我呢,一直把你当卡塔卢尼亚汉子看。人家告诉我,你们卡塔卢尼亚汉子可不是那种拱手让情敌把自己顶了的人。人家甚至对我讲,特别是你费尔南,报起仇来决不手软。”
费尔南凄然一笑,说:“只要是有情人,就没有什么可怕的。”
“可怜呀,这老弟,”唐格拉说,装出一副从内心深处同情这年轻人的样子。“又有什么办法呢?他想不到唐泰斯会这么突然回来,他还以为那家伙或许死了,要不另寻新欢了,谁知道呢!这种事来得突然,太令人难受了。”
“啊,那倒是。不过无论如何,”卡德罗斯一边喝酒一边说道,马尔格气酒的酒劲开始对他起作用,“这次唐泰斯得意回来,受气的不是费尔南一个人,对不对,唐格拉?”
“是的,你说对了。我大概可以说,这么一来他自己要倒霉。”
“可这没有什么关系。”卡德罗斯说,给费尔南倒了一杯酒,给自己倒了第8杯,要不就是第10杯,而唐格拉始终只是抿抿而已,“没有什么关系,他照样娶梅塞苔丝,娶那漂亮的梅塞苔丝,他回来至少是为了这婚事。”
这时唐格拉以犀利的目光注视着卡塔卢尼亚青年,而卡德罗斯的话像熔解的铅水浇在青年的心头。
“什么时候结婚?”他问。
“嗨,还没有定下来。”费尔南低声说。
“不,快了。”卡德罗斯说,“婚要结,唐泰斯的‘埃及王’号船长会当上,这都是千真万确的,是不是,唐格拉?”
这伤人的话非常意外,不禁使唐格拉不寒而栗,他朝卡德罗斯转过身仔细端量他的脸,看看这伤人的话是不是故意说的,可是在这张几乎已是醉醺醺的脸上,看到的只是嫉妒而已。
“那好,”他给三只杯子都倒上酒说道,“为爱德蒙·唐泰斯船长,卡塔卢尼亚大美人的丈夫,我们把酒喝了。”
卡德罗斯用他那已经发沉的手举起杯送到嘴边,咕的一下把酒喝尽。费尔南也拿起酒杯,却扔在地上摔得粉碎。
“喂,喂,喂!”卡德罗斯说,“我看到了,那边,小山包顶上,卡塔卢尼亚村那一边,像是有什么动静。你仔细看,费尔南,你眼睛比我好。我觉得我眼睛开始花了,而且,你知道,酒不是好东西。那边像是一对情人正肩并肩手挽手地走着。老天爷,他们想不到我们会看见他们,瞧,他们在拥抱了。”
费尔南的脸明显变了样,他那痛苦的神情唐格拉全都看在眼里。
“费尔南先生,您认识他们吗?”
“认识,”费尔南沉闷地说,“他们是爱德蒙先生和梅塞苔丝小姐。”
“啊,看见了吧!”卡德罗斯说,“我是认不出他们了。喂,唐泰斯,喂,小美人,往这儿走走,给我们说说,你们什么时候举行婚礼,这位费尔南先生太固执,他不肯告诉我们。”
“住嘴!”唐格拉说,装模作样去拦住借醉汉牛性愣把头伸到凉棚外的卡德罗斯。“你好好呆一边,让这对恋人安安静静地谈情说爱吧。来,看看费尔南先生,学着点,他真是通情达理。”
大概是被唐格拉像斗牛士逗牛一样挑弄得已是忍无可忍了,费尔南终于冲上前去。他本来早已站起,而且弓着身子,似乎要向情敌扑过去。然而梅塞苔丝却亭亭玉立,笑着抬起漂亮的脸蛋,露出纯洁明亮的眼睛。费尔南这时想起姑娘说的,假如唐泰斯死,她跟着死的威胁,他完全泄了气,一头栽倒在自己座位上。
唐格拉左右来回看着这两个人,一个发着酒疯,另一个已被爱情降服。
“在这两个傻瓜身上我是搞不出什么名堂的,”他喃喃自语道,“我在这儿夹在酒鬼和懦夫之间,真是叫人害怕。这一个嫉妒成性,本应该拿他的苦酒耍酒疯,可他一见甜酒人先醉倒了;那一个是十足的蠢材,自己的相好眼睁睁被人家挖走,他也只会娃娃似地哭哭闹闹。是,你也有一对闪闪发光的眼睛,仿佛那有仇必报的西班牙人,西西里人和卡拉布兰人意大利南部居民。;你也有屠夫铁锤般的拳头,一下能把牛脑瓜砸烂。爱德蒙的命运的确不错,那漂亮姑娘准能娶上,船长准能当上,他会来嘲笑我们的。不过,……”唐格拉嘴上挂着一丝阴险的微笑,“不过,我不会袖手旁观的。”
“喂!”卡德罗斯仍是喊个不停,他用拳头撑住桌子,抬起半个身子,“喂,爱德蒙,你是没有看见朋友呢,还是神气得不愿跟他们说说话了?”
“不,亲爱的卡德罗斯,”唐泰斯回答道,“我不是神气,我是高兴,我想,一高兴比神气更是目中无人了。”
“太妙了!这倒也是一种说法。”卡德罗斯说,“啊,您好,唐泰斯夫人。”
梅塞苔丝庄重地行了一个礼。“请别这么称呼我,在我们那里,人家说,拿未婚夫的姓称呼还没有正式出嫁的姑娘,那是要招致厄运的。所以,请您叫我梅塞苔丝。”
“不必计较了,他是我们的好邻居,叫卡德罗斯。”唐泰斯说,“这样的小节他弄不清楚。”
“这么说,很快就要举行婚礼了,唐泰斯先生?”唐格拉向这一对年轻人鞠躬说。
“我是想越快越好,唐格拉先生。今天先在我父亲那儿把一切都安排好,明后天就在这雷塞弗酒店举办订婚酒席。我希望朋友们都来,那就是说,唐格拉先生,请您也来,还有你,卡德罗斯,你也来。”
“还有费尔南,”卡德罗斯似笑非笑地说道,“费尔南也有份?”
“我妻子的兄长也就是我的兄长,”爱德蒙说,“假如这种场合他躲开我们,梅塞苔丝和我一定感到太扫兴了。”
费尔南张开嘴想回答,但是话到嘴边就没有了,结果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今天准备,明后天订婚……好家伙,您够心急的了,船长。”
“唐格拉,”爱德蒙微笑着说,“我得把梅塞苔丝刚才对卡德罗斯说的话也跟您说一遍,请不要把一个不属于我的头衔安我头上,这可能会给我带来厄运。”
“对不起,”唐格拉回答说,“我只是说您好像心急了点。忙什么!我们有的是时间,‘埃及王’号三个月内是不会出航的。”
“人总是急于得到幸福,唐格拉先生,熬的时间长了,人就不敢相信还有幸福这样的好事。但是我之所以这样仓促,并非完全出于为自己,我还得去一趟巴黎。”
“是吗,去巴黎?您是第一次去吧,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