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伯爵:世界文学经典文库-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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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比真的大,我惊奇地眺望着巍然屹立在地平线上的品都斯山的峻峭山峦,从湛蓝蓝的水面上耸立起的那雪白透亮、棱角分明的艾奥尼纳堡,以及那青葱翠绿的山坡,远看像是岩石上长满一层绿油油的苔藓,走近再看,原来是一片片高耸挺拔的冷杉树和一望无际的香桃木。
“一天上午,父亲派人来叫我们去,我们看到他镇定自若,但脸色显得比平常苍白。
“‘耐心等着吧,瓦齐丽姬,今天我们就可以知道最终定局了。今天苏丹的敕令一到,我的命运也就决定了。如果我得到赦免,而且不加任何条件,我们就可以高高兴兴地返回艾奥尼纳,如果带来的消息对我们不利,我们今天晚上就逃走。’
“‘可是,倘若他们不让我们逃走呢?’母亲问。
“‘啊,你放心吧,’阿里—特伯兰微微一笑说,‘他们这些人究竟会怎么样,塞利姆和他的点着火绳的长矛会告诉我的,他们想要我死,但他们不敢和我同归于尽。’
“父亲这些安慰的话不是出于他的真心,母亲听了不再说什么,只是连连叹气。她为父亲准备了冰水,因为从撤到水榭以后,父亲一直发着高烧,随时要喝冰水。母亲给父亲的白胡须喷香水,给他点燃土耳其长烟斗,有时父亲会一连几个小时漫不经心地望着那烟斗冉冉升起的烟在空气中慢慢飘散。突然间,父亲蓦地一怔,不由得把我吓了一跳。接着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引起他注意的那个黑点,一边叫人把望远镜递给他。母亲的脸色顿时变得比她身后靠着的大理石柱还要白,她把望远镜递给父亲。我看到父亲的手在颤颤发抖。
“‘一艘!……两艘!……三艘!……’父亲轻声说道,‘四艘!’于是他站起身,拿上他的武器。我记得很清楚,当时他随手往枪的药池里塞进了火药。‘瓦齐丽姬,’他哆嗦了起来,一边对我母亲说,‘决定我的命运的时刻到了,再过半个钟头我们就能知道苏丹的答复,你现在带埃黛一起回地下室去吧。’
“‘我不想离开您’,瓦齐丽姬说,‘假如您死,我的主人,我就与您一起死。’
“‘到塞利姆那儿去。’父亲喊道。
“‘别了,老爷!’母亲喃喃说道,接着她恭顺地低下头,深深弯下身子,好像死神已经降临到她头上。
“‘把瓦齐丽姬带走。’父亲对他的卫士命令道。
“至于我,这时大家都没有顾上来管我,我朝父亲跑去,伸开我的双手抱他。父亲看见我便马上朝我弯下身,嘴唇贴在我额头吻了一下。噢,这是父亲给我的最后一个吻,至今还深深印在我的额头。在去地下室的路上,我们透过露台的葡萄棚架子看到湖面上的船影渐渐变大,刚才还只是模模糊糊的几个小黑点,现在就像贴在水波上飞掠的鸟儿了。这时20名卫士来到水榭,围坐在我父亲的足旁,他们躲在护壁板后面,一个个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监视正朝水榭驶来的那几艘船,他们手里端着嵌珠镶银的长枪,地板上摆满了子弹。父亲两眼望着他的表,焦急不安地来回踱步。父亲给了我最后一吻之后,我就离开他,我在去地下室的路上所看到的这种种景象都在我的记忆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第145章 总督之女(3)()
“母亲和我一起下到地下室,塞利姆一直在他的岗位上守着,他忧郁地朝我们微微笑了一下。我们走到地窟的另一端拿上我们的坐垫,然后回到塞利姆旁边坐下。大难临头的时候,忠诚的心都会和衷共济,当时我虽然还只是个孩子,但我已经本能地感觉到大难就要临头了。”
关于艾奥尼纳总督殉难的情况,阿尔贝经常听人说起,但不是听他的父亲说起,因为莫瑟夫伯爵闭口不谈这段历史,谈起这段历史的都是一些局外人。关于总督之死,阿尔贝也读过几篇不同的报导。眼前的这位姑娘亲身经历了这段历史,现在由她亲口讲述,听起来更是动人心弦,而且姑娘的话音如泣如诉,楚楚动人,阿尔贝不禁觉得这段历史既有悲壮动人之处,又有一种难以用言语表达清楚的令人悲恨哀怨的地方。至于埃黛,她又完全置身于这可怕的往事之中,一时间竟讲不下去了。她那前额,宛如狂风暴雨下一朵低垂的花朵,垂下搭在她手上。她那惘然若失的眼睛似乎还在眺望那屹立在无际的绿莹莹的品都斯山和那碧波粼粼的艾奥尼纳湖,湛蓝蓝的湖面犹如一面巨大的魔镜,映照着她描绘的那幅悲戚凄恻的图景。基督山怀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关切和怜悯的神情望着她。“往下讲吧,姑娘。”伯爵用现代希腊语说道。
埃黛抬起头来,仿佛基督山那洪亮的声音把她从梦中唤醒,她接着说道:“当时是下午4点钟,虽然外面天气晴朗阳光灿烂,我们呆着的地下室却是一片昏暗。地窟中只看到一道影影绰绰的微光,仿佛就是墨墨夜空中的一颗若明若暗的星星,这是塞利姆那杆长矛尖上的火绳发出的火光。我母亲信奉基督教,这时她做起祷告来,塞利姆在一旁不时插上一句祝圣词:‘上帝是伟大的!’这时我母亲仍然抱有一线希望。刚才下来的时候,她觉得好像看到了被派到君士但丁堡去的那个欧洲人。我父亲对这欧洲人非常信任,因为他知道法国君主的战士一般都是心地高尚而且待人宽厚。母亲朝楼梯走近几步听了听。‘他们过来了,’母亲说,‘但愿他们给我们带来和平和生路。’
“‘你怕什么,瓦齐丽姬?’塞利姆用他那悦耳和充满豪情的嗓音说,‘倘若他们带给我们的不是和平,我们就用死亡回敬他们。’接着他挥手扇他长矛尖上的火苗,看他那样子简直就是古希腊的狄奥尼索斯古希腊神话中的酒神。。
“可我还只是一个非常幼稚的孩子,这样的英勇无畏却让我害怕,我觉得这太残忍了,也太不合情理了,而且那在空气中和火光中游荡的死神已经把我吓得魂飞魄散。母亲跟我一样,也是惶恐不安,因为我觉得她在颤颤发抖。‘上帝呀,我的上帝!’我喊了起来,‘妈妈,我们是快要死了吗?’奴隶们一听到我的喊叫声,又都呜呜地哭起来和喃喃地祈祷着。
“‘孩子,’母亲对我说,‘你怕今天会死,但是上帝吩咐你不要瞎想。’接着她又低声对塞利姆说:‘塞利姆,主人下了什么命令?’
“‘假如他派人给我送来他的匕首,那就是说苏丹拒绝特赦我们主人,我就点燃火药;假如主人把他的戒指派人给我送来,那就表明苏丹已经赦免我们主人,我就熄火不点炸药。’
“‘朋友,’母亲接着说,‘主人命令传来的时候,如果他派人送来的是匕首,请你不要让我们母女两人丧魂落魄地死去,我们会向你伸出脖颈,你就用那把匕首杀死我们。’
“‘是,瓦齐丽姬。’塞利姆平静地回答说。
“突然间我们听到上面大喊起来,我们赶紧仔细听。原来上面正在高声欢呼,卫士们一遍又一遍地高喊受命去君士但丁堡的那个欧洲人的名字。情况已经非常清楚,他带来了苏丹的答复,而且答复对我们有利。”
“这个名字您不记得了吗?”莫瑟夫真想帮埃黛再想想,于是说道。
基督山向埃黛示意了一下。
“我想不起来了。”埃黛接着说道,“上面的声音越来越大,脚步声也渐渐靠近我们,有人下楼梯朝地下室走来。塞利姆一手紧握长矛。地下室里只在入口的地方才见到一点外面透进来的亮光,但也是荧荧发蓝。我们听到脚步声传来后不一会儿,就恍惚看到那幽幽蓝光中过来一个人影。
“‘你是谁?’塞利姆高喊道,‘但不论你是什么人,不得再往前走一步。’
“‘光荣属于苏丹!’那个人影说,‘阿里总督蒙恩获赦,他不但获赦免死,而且他的一切财产获准全部归还。’
“我母亲高兴得喊了起来,又把我紧紧搂在她怀里。
“‘站住!’塞利姆看到我母亲一下站起身准备出去,于是对我母亲说,‘你知道,我以戒指为准。’
“‘你说得对,’母亲说,接着她扑通跪在地上,把我高高举起,仿佛她在为我向上帝祈祷的时候,只有把我高高举起才能把我交托给上帝。”
埃黛又一次激动得讲不下去了,苍白的额头淌着汗珠,声音仿佛在干涩的喉咙中哽噎着再也说不出来。基督山往一只玻璃杯倒了一点冰水,然后给她递去,一边温和而多少带着一点命令的口气说:“坚持讲下去,姑娘!”
埃黛擦了擦眼睛和前额,接着说道:“地下室虽然黝黑昏暗,但我们的眼睛已经习惯了,这时我们也认出了总督派来的那个人,他是我们的一个朋友。塞利姆也认出了来人,但是这位正直的青年只知道一件事——服从命令!
“‘谁派你来的?’他问。
“‘我们的主人,阿里—特伯兰派我来的。’
“‘如果是阿里派你来的,你知道你应该交给我什么东西吗?’
“‘知道,’来人说,‘我给你带来了他的戒指。’他一边说,一边把手举到头顶上面,但是他在的地方离我们太远,地下室的光线又不够明亮,塞利姆从我们站着的地方望过去,看不清也认不出那人给他看的究竟是什么。
“‘我看不见你拿的是什么。’塞利姆说。
“‘请过来,’来人说,‘要不我过去。’
“‘你我谁也不要动,’年轻的战士回答说,‘就在你现在站的地方,把你要给我看的东西放下,要放到那有亮光的地方,然后你往后退,一直退到我能看清信物为止。’
“‘好吧。’来人说,接着他把那信物放到塞利姆刚指定的地方,然后,往后退去。
“我们的心怦怦直跳,因为我们看的那东西好像真的是一枚戒指,不过是不是我父亲的那枚戒指呢?塞利姆手里一直握着那杆点着火绳的长矛,他朝地下室的入口走去,在那有亮光的地方兴冲冲地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信物。‘是主人的戒指,’他一边吻着戒指一边说,‘太好了!’于是他把火绳扔到地上,用脚把火踩灭。
“这时那个派来的人高兴得猛喊一声,大声击掌。原来这是个信号,库尔希司令手下的四个土耳其士兵闻声立即冲进地下室,他们五人一人一刀扎向塞利姆,塞利姆一连被扎了五刀倒在地上。这帮家伙虽然还是胆战心惊,面如土色,但是看到塞利姆已被他们杀死,一个个都十分嚣张,他们在地下室到处乱窜,查看还有没有火种,他们又爬上装满金币的钱袋来回打滚。
“就在这些家伙乱窜乱奔的时候,母亲抱着我,敏捷地穿过只有我们知道的弯弯曲曲的暗道,来到通上面水榭的一座暗梯旁,只听得上面已经可怕地乱成一团。水榭底层的几间屋里都塞满了库尔希的土耳其士兵,也就说屋子全被我们的敌人占领了。母亲正要去推暗梯口的小门,我们听到了总督的雷霆万钧般的怒喝声。母亲贴着木板缝向那边望去,正好我眼前也有一条小缝,我也向那边看。
“‘你们想干什么?’父亲问。
“父亲对面站了好几个人,拿着一张写了金字的纸。‘我们的意思,’其中有个人回答说,‘只是来向你宣读苏丹陛下的旨意。你看见这张敕令了没有?’
“‘看见了。’我父亲说。’
“‘那好,你自己读吧。苏丹陛下要你的首级。’
“父亲纵声大笑,说是笑,其实比满脸凶相更可怕。笑声未落,他手中的手枪砰砰连打了两枪,当下击毙了两个人。我父亲四周俯伏在地板上的卫士噌地一下站起,纷纷开枪射击,屋子里顿时枪声大作,火光四起,硝烟弥漫。这时对方也立即开了枪,子弹击穿木板从我们身旁嗖嗖飞过。噢,阿里—特伯兰总督,我的父亲,他是多么英武,多么高大!只见他在这枪林弹雨之下,脸庞已被硝烟熏黑,但他手持弯刀,吓得他的敌人四下窜逃。‘塞利姆!塞利姆!’他高声喊道,‘你正守着火,行使你的责职吧!’
“‘塞利姆死了!’一个像是从水榭底下冒出的声音喊道,‘你,我的阿里老爷,你完啦!’
“就在这时响起一声沉闷的爆炸声,我父亲四周的地板顶顷刻被炸得粉碎。土耳其士兵从地窟向上面的地板射击,我们的三四个卫士浑身上下被子弹打穿,倒了下来。父亲一声怒吼,手指插进地板上的弹孔,把一整块木板掀起。木板刚一掀开,立刻射来20来发子弹,火苗好像从火山口喷出来似的,一下窜上吊帷,熊熊大火立刻把所有的帷幔吞没。在这可怕的混战中,在这吓人的呼啸声中,响起两声格外尖利清晰的枪声,接着就是两声让人五内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