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你终将离去-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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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房间开始洗漱,余染安静地坐在外面没有半点响动,不知在干些什么,等到我出来的时候她正盘腿坐在沙发椅上。看得出来她画了一点儿妆,双颊淡淡地泛着红晕,看上去明媚而素净。我随意抹了一下脸和手脚,然后坐到余冉冉的旁边,“咱们什么时候动身?”我问。
“啊?”余冉冉又开始展示她出众的演技,“去哪?”
“琴行啊,昨天不是说好今天去那看看的。”我并不打算戳穿她。
“噢,对噢,”她竟然还能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那你吃点东西再出门吧。”
“行。”我看了看时间,准备去把我的饭弄出来。
“余染,你要尝尝吗?”我端着一大碗焖饭对着她说。
“你做的?”她显然来了兴趣,走过来拿着勺子舀了一大勺,“天哪,林孤,你确定你上的是经济学院而不是烹饪学校吗?”她嘴里含着饭口齿不清地含糊说着。
“谢谢夸奖。”我有点沾沾自喜,毕竟被人夸赞厨艺确实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我说,你男朋友应该很有口福吧?”余染突然说,“你会经常做吃的给他吃吗,在厦门。”她转过身子对着我。
“恩……我没做过吃的给他。”确实如此。
“真是可惜。”余染做出一副很惋惜的样子,突然她话锋一转,对着我:“唐林孤,你老实说,你们同居了吗?”
“没有。”我知道她迟早得问到这个问题。
“那你们怎么打算的?”余染竟然开始八卦起我的事情。
“我没有打算要把下半生交给他。”我冷静地说。
“下半生?还是下半身?”余染不依不饶。
“有差别吗?反正暂时是不考虑这个问题。”我埋着头吃饭,突然想起昨天手机没电自动关机后就没有再打开,而从回家到现在,我竟全然忘了何衷的存在,前日里他的短信我也没有回复,想到这里我只好放下饭碗去开机。
手机已经充满电,我拿着它坐到了沙发上。余冉冉识趣地坐回电脑前,继续放着《秋日》。果然,在关机的这段时间里,何衷打了五个电话过来,三条未读短信全部来自于他。
我回复短信给他:回家后一直匆忙整理,忘了开机,不好意思喔。
我不太擅长用语气词,尤其是在短信里。但是何衷曾有一度反复跟我强调语气词的重要性,他说:“有时候一个语气词能够表现撒娇、可爱、卖萌等多种情绪,你不觉得没有语气词的陈述句很生硬吗?”
我保持缄默,从此给他发短信我都会带上一些语气词。
他很快回复了过来:你没事就好,我还以为你出事儿了呢,到家了好好陪陪父母,无聊就给我短信。
好。我回复。
姜昕唱得正欢,声音突然被截断了,是余冉冉关了电脑,她已然开始收拾东西。我把空空的碗放回厨房,拿上包靠在墙上等她。
尽管她明显打扮过,但从始至终她也没有询问过我任何关于她穿着打扮的问题,她一向都很聪明,不会给着我任何机会来取笑她。
09。余音围绕()
今天的天气冷得有些过分,戴着手套和帽子我依然觉得手脚冰凉。余染紧紧挽着我,这让我觉得稍微不那么冷,却还是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那条路我们很熟悉。
初中的时候,我们沿着这条路去远方琴行排练,余染背着画夹,提一个红色的小塑料桶跟在我身后。那时候的我走路是从来不会低头的,总是孤傲地把目光飘向前方,双手插在口袋里,自以为很了不起,而余冉冉永远穿着乖巧的娃娃衣或者小礼服,小心翼翼地看着行人和马路走着,我们这种搭配很奇怪,常常引起路人的侧目,很多次遇到余染的同学,打起招呼来,都会这样问余染:“余染,这是你的姐姐吗?你姐姐真漂亮。”
“不是啦,她是我妹妹。”余染总是不厌其烦地向每一个人解释,我冷冷地扫一眼那些人然后绕过他们往前走,过一会儿,就能看到余染小跑着追上来。
“林孤,等等我。”她气喘吁吁地拽住我,“我同学都说你很漂亮,想认识你呢,你走那么快干嘛呀?”
“你不觉得很无聊吗?”我狠狠剜她一眼,“你那些傻逼朋友我看都懒得看,别浪费我时间了。”我丢下一脸难堪的她,快步往前走。
印象中我似乎永远都在一个人横冲直撞地往前走,余染跟在我的后面,而我却很少回头。
如今我终于学会了低着头走路,不再只顾自己一个人往前赶,而余染和我并肩走着,挽着我的手把半个身子趴在我的身上。那条路一点儿也不长,所以我并没有要数落她的意思,我们就这么一路粘着看那些熟悉得夺目的旧景陆续从身边经过。
“林孤,你还想学吉他吗?”远方琴行近在眼前,余染突然这么问道。
“余染。”我停下脚步,远远看着那熟悉的门匾,“你知道吗,我生日的时候,收到了罗雨嘉寄来厦门的礼物。那是一把很贵的吉他,是以前我一直很想要的牌子,那个型号现在的报价至少要四千多。”
“天,”余染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她这是……”
“其实我知道,对于她而言,价钱根本不重要,但我想了很久都不明白她的意思。”我缓缓说着,似乎是在与自己对话。“后来我想通了,我想她大概是希望我不要忘了一些东西,能继续走下去。”
“那,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余染,其实很多时候我也没有选择的权力。你知道的,我根本没得选。”我说着,朝那扇熟悉的大门走去,窗里传出弹奏的声音,听不出的曲调但是悠扬,我推开门,琴声应声而止。
弹琴的是张奕弋。
他似乎没能反应过来,半张着嘴惊吓地看着我,三年的岁月似乎让他改变了很多,他从一个白胖的孩子俨然成长为一个健硕的男子,简单的t恤依然能看出他的肌肉线条,但是他弹琴的样子却还是当初那般,有些故作着沧桑而面带悲伤的表情,好在如今的他看上去也已然是一个历经了些许磨难的男人,不再像曾经一般有着反差而让人觉得别扭。
“苏郁!”他从椅子上弹起来,“苏郁你看谁来了!”
余染局促不安地站在我身边,往里望着。我依然有些恍惚,苏郁从里面走出来,左手拿着一把吉他,右手拿着一块暗红色的布,这桥段仿佛与初中时候无异,我们把大半的生命都消耗在这间小小的琴行里,翘掉几乎所有的课,背负着质疑、谩骂、不解以及许许多多的批判,一意孤行地与大多人的道路背向而驰,那般地不顾一切孤注一掷。
“林孤,余染,你们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苏郁打量着我们,毕竟已经见过,目光中少了那份不可思议,他微笑地对我们说。
“对啊,今天没什么事儿,想着就过来坐坐,不会不欢迎我们吧?”我说。
“怎么会!”张奕弋搬过来两张椅子,“快坐快坐,我这就打电话叫立晖,咱们今天晚上好好吃顿饭,不醉不归!”
“吃饭是可以,酒就算了,今天余染也在,咱们还是别太奔放。”苏郁放下吉他,笑着对余染说,又向张奕弋示意。
“没关系的,你可不要太小瞧我,林孤都被我放倒过呢!”我没有想到余染竟然会这样说,她攒着小拳头伸出小指骄傲地对着我。
“好好好,你牛逼,你能喝。”我对着苏郁做无奈状。
“我说林孤,咱们可是有快三年没见了吧。”张奕弋挂了电话,坐到我们身边来。“你日子过得不错啊,胖了不少。”他捏着我的胳膊嘲笑我。
“对啊,致力于减肥很久了。可能在厦门吃甜品吃得太多,都长蛀牙了。”我张开嘴向他展示着。“那儿真是块好地方,有山有水的,有空过来玩,我肯定带你们好好逛逛。”
“你以前不是不吃甜食的吗?”苏郁有些吃惊地说。
“那不是以前嘛。”我笑笑,然后细细打量着屋内的装潢。靠近内侧的地方有一块铺了红布的台子,显然是为偶尔的演出做的准备,上面放着一个陈旧的架子鼓,旁边是立着的话筒架。我站起身,走到台子的面前,初中时候并没有这个小型的舞台,我们就用椅子围成一个圈,在圈子里面排练。苏郁的哥哥坐在不远的桌上,翘着腿抽着烟,一边顾着店一边听我们排练,脸上带着满意的微笑。
“有时候会在这里办小型的聚会,有些学生喜欢来这儿,过生日,或者表白什么的。”苏郁说。我这才发现他们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到了我的身边来。我心下一紧,他似乎是故意挑起一些陈旧已久的事,面色沉郁着让人捉摸不清。
张奕弋沉默着,递了一根烟过来。
“我不抽了。”我对他们说。苏郁眯起眼睛有点惊讶地看着我,却也什么都没有说,转了身去桌上摸打火机,张奕弋显然不再表示出过激的吃惊,而是跟着苏郁走到了琴行门口。
我看到那里摆了一架很旧的钢琴。
苏郁走到那里,掀开了盖在上面的布,瞬间有着细小的尘埃从上面飞起来。他打开琴盖,对我做出邀请的手势,“来一曲?”
我有些愣愣地看着他,他的眼睛半眯着,让我看不出深意。
“林孤你去学钢琴了?”张奕弋忍不住看着我问。
久久,我长叹出一口气,走过去坐在了琴椅上。
其实大学以后我很少有机会练琴,经济学院里只外借两间琴房,都破旧得有些厉害了,许久未被调过,有些音拉出嘶哑的声音,明显有些不准。但是即使如此,那里也每天都排了长队等着练琴,对于无法早起的我而言,能抢到琴房简直是一种奢望。
此时我坐在钢琴前,上面弥的一层灰已经能够用肉眼看见,黑白相间的琴键有些嘲笑地看着我,我有些紧张,甚至无法将手指平静地放在琴键上。
“还是算了,我记不起谱。”我终于还是败下阵来,合上了琴,坐在椅子上看着苏郁。
他也不再多言,拿了吉他窝在沙发上。张奕弋有些恍惚地看着我们,沉默了一会儿,说:“要不然,林孤你唱首歌吧,我好多年都没听你唱过歌了。”
“对呀,在家里都不怎么听你唱歌了,快点,唱一首吧。”余冉冉居然帮着他们说话。而我竟一瞬间涌上一股冲动,大概是被这旧人旧景触了情怀,有一种想要高歌的欲望。
“那,唱什么呢?”那一瞬间我竟然想不起来自己会唱什么,甚至开始怀疑这么些年过去后,是否还能与苏郁张奕弋配合得如当年一般默契。
“其实都可以,当年你会唱的歌,我都还记得谱。”苏郁云淡风轻地说,顺手拨弄了一下吉他,而我清晰地感觉心脏深处有什么东西像被拨动了一下,抽得些许的疼。
“秋日吧。”我看了一眼余染,她有一丝的惊讶,但是又会心一笑。
那是这两年来我第一次这样认真地唱歌。
不觉又是枫叶红
千树万树情意弄
流连忘返在人间
如此深情为谁生
也许所有的语言
都不能表达心感
一枚红叶相赠与
在千古如一辙
秋风起时叶纷飞
多少柔情付流水
往日悠悠看不见
却又仿佛是昨天
突然有一种冲动
想要为你再等候
情到深处更无主
我的心将一分钟不动
因为所有的语言
都不能寄托思念
一枚红叶常留在
在千古如一辙
那曾经并不是我唱得很好的一首歌。尽管初中的时候我一度非常着迷于姜昕沉着又卓尔不群的嗓音,但在即将初三毕业的日子里,我还远远无法体会她声音里落寞和不灭的力量。那时的我太年轻,十五岁的年纪尚沉醉在对未来的无限憧憬与爱情的甜蜜里,所有的不堪难过都有太多牵强和强说愁的意味,悲哀变得浅淡,淡到看不见,再重新被对音乐的热情淹没。
10。惨烈如葬()
你唱得太激昂,林孤,你想想她唱这首歌该是怎样的心情。那时候苏郁不止一次地指正我,然而我,又怎么能在那样一个时刻读懂已然走过那么多人事,历经了世间百态的姜昕呢。
我总是生气起来,拉着李念钦转身就走,留下他们三个人在琴行大眼瞪小眼。我不堪一击的自尊心以及不可一世的坏脾气,曾经不止一次将苏郁气得摔了吉他离去。
而今又唱起这首歌。
“真好听,林孤。”苏郁拨下最后一个音,静静地看着我,眼神里流露出又惊又喜的目光。仿佛又回到多年以前的那个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