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死荒漠-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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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尽量使自己保持镇静。他想,我有足够的权力出现在这里,我生在亚历山大城,我的国籍是埃及,在开罗我有一栋房子,我的证件都是真的。他又想,我是个富豪,是个欧洲人,是敌后的德国间谍。
吉普车在他身边嘎然而上,从上边跳下一个军官,这人的肩章上有三颗星,是个上尉。他看上去很年轻,走起路来有点瘸。
上尉发话了,“你是从哪里来的?”
沃尔夫放下背上的箱子,把手抬到肩上用大拇指向后指了指说。“我的车在沙漠路上抛锚了。”
上尉点了点头相信了沃尔夫的解释。她从来也没有,或者根本就没听说过一个欧洲人会从利比亚穿过大沙漠来到这里。他说:“我还是看看你的证件吧。”
沃尔夫把证件递过去,上尉检查了一遍后把头抬起来。沃尔夫心里想,是不是柏林方面泄漏了消息使得在埃及的英国军人寻捕我,或者是他们没有更换我上次在这里的证件,那证件早就过期了,或者是……
“你看起来很疲劳,沃尔夫先生。”上尉说,“你走了多长的路?”
沃尔夫明白了,自己憔悴不堪的样子引起了这位欧洲人的同情。“从昨天下午。”他有气无力地说,“我实在顶不住了。
“你走了一夜来到此地?”上尉仔细地看了看沃尔夫满面尘士的脸又说:“我的天呀!我相信你确实走了一夜,你最好搭我们的车走。”他对着吉普车喊道:“下士,帮这位先生提着箱子。”
沃尔夫张口想拒绝,但马上又合上了。一个徒步行走了一夜的人对别人帮他提行李应该非常高兴。如果拒绝就会失去对方的信任,他们会怀疑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当那位下士把箱了提起来放到吉普车的后部时,沃尔夫的心紧缩了二下,因为箱子没锁上。我怎么这么糊涂呢7他这样想,并且知道箱子为何没锁。他在沙漠中旅行的习惯还没改过来,还以为仍在沙漠中。在沙漠上,一个星期也很难见到一个人。沙漠中的人如果要偷他的东西的话,无非就是无线电发射机,没有电源它什么用也没有。他这时不知做什么好,肪子里乱糟糟的。他想看看正在移动的太阳,闻闻水面上传过来的气息,估算一下他的旅程,观察一下周围的平地上是否有棵孤零零的树,以便他坐在它的荫凉下休息休息。这些都来不及做了,他所想的是警察、证件、锁和如何说谎话。
他决心加倍小心,毅然登上吉普车。
上尉上车坐在沃尔夫身旁,他对司机说:“回城。”
沃尔夫决定把故事编造得更真实些,在吉普车行在尘土飞扬的路上时他问上尉:“你有水吗?”
“当然有。”上尉说着就从座位底下拽出一个用毡布裹着的瓶子,像个长颈威士忌酒瓶。他拧下盖子,把它递给沃尔夫。
沃尔夫猛吸了一口,这一口至少有一品脱,说了声“谢谢”,然后交还给上尉。
“你渴极了,这不奇怪。哦,顺便说一下,我是纽曼上尉。”说着就把手伸过来。
沃尔夫握住他的手,顺势细细地看了看他。他很年轻,二十刚出头的样子,脸上充满生气,留着孩子一样的头,说话面带笑容。但他的行动十分老练。沃尔夫问他:“见到什么战斗没有?”
“见到一些,“纽曼上尉用拳头敲了敲自己的膝盖说:“战斗在昔兰奈卡打,所以他们把我派到这个城市来。”他笑了笑又说:“说实话,我真不愿意在这沙漠上做事,我应该干些更有意义的工作。战争离这里足有数百英里,我来这望看到的战斗是城里的基督教徒和穆斯林教徒之间打的。唉,你的口音是什么地方的?”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使沃尔夫措手不及,因为他以前没遇到别人提过这样的问题。沃尔夫心想,纽曼上尉是什么意思?他可是个精明过人的家伙。幸好沃尔夫还有点思想准备,他说:“我的父母是布尔人,”是从南非来到埃及的。我长大后说南非的公用语和阿拉伯语。”他迟钝了一下,用手比划着,看起来是想急于把问题解释清楚。“沃尔夫是地道的荷兰名字,我的教名是亚历山大,是根据我出生的那个城市的名字起的。”
纽曼上尉似乎对他的解释很感兴趣。
“你来这里干什么?”
对这个问题沃尔夫有充分准备,他不慌不忙地回答说:“我在埃及的好几个城市里都有生意做。”他揭着嘴笑着说:“我喜欢突然出现在这些城镇里。”
他们已进入阿斯乌德城,在埃及这算是个比较大的城镇了。这里有医院、工厂、一所穆斯林大学、一所著名的大修道院,居民约6万。沃尔夫正想让车在火车站停下,他在那里下车。可是纽曼上尉好心办了件坏事。他说:“你需到汽车修理厂去,我们把你带纳赛洼的厂子,他那里有辆牵引车,可以把你的车拖回来。”
沃尔夫强迫自己说了声“谢谢”,干咽了一口唾沫。但他还没想到更严峻的事情还在后头。他心想,我应该自己单独走来,都是那该死的沙漠,把我拖垮他看了看表,认为还有足够的时间先去汽车修理厂敷衍一下然后再去火车站赶开往开罗的火车。他考虑的是下一步应该怎么办。他应该进到修理厂去,因为纽曼在注视着他。进厂子后吉普车就会开走,他可以向那里的人问一些有关汽车零件的事,然后就离开那里去火车站。
如果走运的话,纳赛法和纽曼也许再也不会核对沃尔夫所提的问题。
吉普车穿过繁忙狭窄的街道。看到这座熟悉的城市,沃尔夫有点兴奋。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多大变化,男人穿着灰布衣服,女人头上带着黑面纱,姑娘们的线条匀称。在老街道上出现了一些店铺,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中还夹杂着电瓶车和超负荷的驴子。道路被一辆老式汽车阻住了,汽车上一些部件是从菲亚特汽车上卸下来的。在修理厂出口处,一个小男孩席地而坐,手拿扳手在修理一个汽缸。
纽曼说:“恐怕得让你在这里下车了,因为我还有任务。
沃尔夫握住他的手说:“你真是个好心人!
“当然,我不会把你就这样扔下不管了,你受了不少累。”纽曼皱了一下眉头,然后眼睛一亮说:“好吧,我把考克斯下士留下帮你一把。”
沃尔夫接着说:“这太好了!不过……”
纽曼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冲着下士说:“考克斯,把这位先生的箱子提着,留神看好。我要你好好照顾他,别把东西让那些可恶的埃及人拿走。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长官,”考克斯回答说。
沃尔夫内心叫苦不迭。他要摆脱下士还得花去一些时间。纽曼上尉的好心真是帮了倒忙。他是不是有意这样安排的呢?
沃尔夫和考克斯下了车,吉普车一阵风跑了。沃尔夫走进汽车修理间,考克斯提着箱子紧随其后。
纳赛法身着一套污迹斑斑的工作服正在一盏油灯下修电瓶。他很年轻,见到沃尔夫走过来,他笑着用英语问道:“你们是不是要租一辆漂亮的小卧车?我哥哥有一辆。”
沃尔夫打断了他的话,用较快的埃及人说的阿拉伯语说:“我的车抛锚了,有人说你这里有辆牵引车。”
“是的,我们马上就可以去。你的车在什么地方?”
“在沙漠路段,离这里有40—50英里,是辆福特牌车,我们不准备与你一块去。”他掏出钱夹子,拿出一英镑现钞给了纳赛法。“你回来的时候可以到火车站对面的格朗旅馆找我,我住在那里。”
纳赛法欣然接过钱说:“太好了,我这就去。”
沃尔夫随便点了点头转过身来。他与考克斯坐在牵引车上出了修理厂。在这同时,他仔细地考虑了一下刚才与纳赛法对话会不会有什么漏洞。这位机械师将开着牵引车在路上寻找抛锚的福特车,转了半天两手空空来到格朗旅馆,结果发现沃尔夫已经离开了。他这一天并没白费,因为他事先已拿到报酬费。可是他自然会把这段故事的经过讲给别人听。他会说汽车没找到,车主也失踪了。这件事早晚会传到纽曼上尉的耳朵里。纽曼也许不会认为故事是怎么编造出来的,他会觉得这里面有鬼,会进行调查。
沃尔夫的心头很沉重。他认识到,他不被发觉而潜入埃及的计划很可能实现不了。
他应该把事情办得好一些。他看了看表,看来赶上去开罗的火车还来得及。他可以在旅馆门厅里甩掉考克斯,动作快的话还可以在等火车时吃点东西。
考克斯个子不高,脸黑黑的,说话有浓重的伦敦地方口音,沃尔夫当然不会察觉到口音这一点。看上去他与沃尔夫的年纪不相上下,但仍然是个下土,也许是因为他不精明吧。跟着沃尔夫穿过一条街,考克斯问:“先生,你对这个城市是不是很了解?”
“以前我来过这里,”沃尔夫回答说。
他们走进旅馆,里面有26个房间,是该城市两个旅馆中比较大的一个。沃尔夫对考克斯说:“谢谢你,下士。我想你该回去干你的事了。”
“不忙,先生,”考克斯很高兴地说,“我把箱子给你提到楼上。”
“这里有搬运工……”
“如果我是你,我才不相信他们哪。”考克斯说。
事情的发展越来越糟,像做恶梦一样。没想到就是因为撒了个谎,让一个有心人把他推到进退维谷的境地,不知如何是好。他又一次感到奇怪,难道这一切都是偶然的吗?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一种可怕而荒谬的想法,他们已经知道了我的底细,只不过有意和我兜圈子罢了。
他把这种想法先抛到一边,口吻尽量温和地对考克斯说:“好吧,谢谢你。”
他走到登记桌前要求订个房间。他看了看表,离火车开动只有15分钟了。他很快填完登记,编造了一个在开罗的住址。证明上的真正住址也许纽曼上尉已忘在脑后,沃尔夫不能再让他看到并回想起它来。
一名努比亚人搬运工领着他们来到楼上的房间。沃尔夫在门口付给他小费,考克斯这时把箱子放在床上。
沃尔夫拿出钱夹子,他想,考克斯也许是在等着他给小费。
“下士,就这样吧。”他把钱递过去,“你帮了我大忙……”
“我不要这个,先生。让我帮你把箱子打开吧。”考克斯说,“上尉说了,什么东西也不能让埃及人碰。”
“别打,谢谢你。”沃尔夫非常坚决地说,“我现在就要躺下休息休息。”
“你先躺下吧。”考克斯仍然坚持着。“这不费什么事……”
“别打开!”
说话间考克斯一下就打开了箱子盖。沃尔夫的手立即伸进夹克里,心想,你个该死的家伙!我这一下就暴露了,早该锁好箱子。能否不声不响地处理掉他?身材矮小的下土两眼直愣愣地看着小箱子里装满的一沓沓崭新的英镑现钞,禁不住地说:“我的天啊,你真是个大富翁呀!”沃尔夫一边靠近考克斯一边心想,你小子恐怕活到今天也从没见过这么多的钱。考克斯转过脸来说:“你这么多钱怎么花……”只见沃尔夫“嗖”地一下从怀里拔出一把锋利的刀子,刀面闪闪有光。考克斯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正想张嘴喊叫,刀子一下就扎到他的喉咙上,鲜血马上就咕嘟咕嘟地往外冒,他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咽了气,沃尔夫只是感到有点失望。
二
这是5月份,喀新风又刮起来了,热风卷着沙尘从南方铺天盖地而来。威廉·范德姆正在洗凉水澡,他认为这也许、是他一天中最为凉快的时刻。他关掉水龙头,很麻利地把身上擦干。他感到浑身都疼,因为他在昨天打了一场板球。他已有好几年没玩那玩意了,总参情报局组成了个球队迎战由野战医院的大夫们组成的队,大家管这场球赛叫间谍对江湖医生。范德姆在场上是边线队员,结果输得一塌糊涂,大夫们大获全胜。现在他不得不承认身体素质不怎么样了,杜松子酒吞食掉他的气力,香烟缩短了他的呼吸,而且他当时忧心忡忡,精力怎么也集中不起来。
加法尔正在厨房里烧茶。他是范德姆的仆人,上年纪了,头发全部脱落,走路也不怎么利落,是个科普特人,一直是英国人的男管家:这个人自尊心不太强,对主人很忠实,范德姆没见过其他埃及仆人具有他这样的品质。
范德姆问:“比利起床了吗?”
“起来了,先生。他正在下楼呢。”
范德姆点了点头。炉子上平底锅里的水突突地沸腾了,范德姆往里面放了个鸡蛋,把时间定好。接着他从英国式面包上切下几块放进烤箱。过了一会又拿出面包片,抹上黄油,从锅里捞出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