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外驱魔服务公司-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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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场莫名反转的战争,让她忽然对命运产生了猜想。正如人类的思想对于命运的猜测是可笑而滑稽的。命运琢磨不透,它可以让在海上横行无阻的舰队突然间因为一场战役而分崩离析。它可以让一个孱弱不堪的国家因为一场战争,战胜世界上最强大的帝国。它就像是飞速转动的轮盘上跳动的小球,永远只落在可能性最小的那个凹槽中。
这也是命运纺车让墨家人半信半疑的地方。抛开命运纺车对于命运预判的结果真假,对于命运,认为规律即决定一切的墨家人或许根本就不相信命运的存在。就像是人类伟大的旧哥本哈根物理学,永远都不承认概率的存在。
当然,她没有想到那么深入。那年,美越战争爆发了。当时已是美国华裔军队陆战队员的她正坐在开往越南的运兵船上,盯着南印度洋的碧波荡漾,思考起如何求生的问题来。对于这场战争,按照征兵宣传,就像是前往沙滩海畔度假般轻松。按照美国的军力,占领越南全境就像是呼吸那么简单。然而,她却不那么想。她似乎看到了名为命运的老人,在海面之下朝着她狡黠地微笑。仔细凝视着命运老人的面庞,她却发现那不过是滩涂浅岸下的一只海星。
士兵们没有看到沙滩上穿着比基尼的越南美女,没有感受到东南亚沿海的沙滩烈日。征兵宣传本身就是一个大谎言,他们上了岸,沿着毒虫满布,瘴气蔓延的热带雨林向北方跋涉。迎接他们的是神出鬼没的越南游击队和无处不在的诡异步兵雷。郁郁葱葱的雨林对于他们来说,成为了一片绿色的人间地狱。
她倒是有些逐渐习惯这片轰鸣着炮火与枪声的异域国度。就像是小时候,看惯了军舰在远方的炮火轰鸣中,拖着残躯不堪的半死身躯回到港口。听惯了在战地医院中,残肢断臂的士兵在病床上哀嚎呻吟。她忽然发现自己的世界离不开这些火光与炮鸣,离不开这些在枪林弹雨中血腥的颜色四溢。
当然,更离不开那些每时每刻都在自己眼皮底下的,来自东西方冥界的死神。是的,战场上的死神无处不在。或是在激战的白天,或是在安静的夜晚,人类所看不见的他们徘徊在战场上,冷漠地目睹着交战双方彼此之间子弹来回交织。每当有人中弹惨叫,在空中如虚影般的他们便穿过各式各样的士兵,来到将死者的身前,丢出锁链或是挥出镰刀,将他们的灵魂带离出战场。除了战场,她发现死神出现频率最高的地方还有医院。那些侥幸从战场前线重伤而尚未死去的人们,就算逃离了枪炮与导弹,也逃不过死神最终的收割。
后来,她看到了黑白无常。
那是一场夜间的战斗,当地的游击队袭击了她所在的陆军机场。就和来到越南这几年千百次的战斗一样,噼里啪啦的枪声与炮火轰击之后,一切又都安静下来。她匍匐着爬出了地堡,身旁尽是穿着陆军迷彩服的美国人尸体。她也不知道自己要爬到哪里,只是明白,这次突袭又在混乱中戛然而止。
那对戴着黑白高帽的熟悉身影从天而降,她隐约听到了黑白无常手中的锁链声。一想到幼年时母亲的无疾而终,她本已冰冷的内心再次沸腾起来。然而,黑白两个死神的目标并不是她。远远地,就着月色唏嘘,她看到黑白无常停留在了一处小山包上,仿佛在交谈着什么。
她爬近了一些,听到了生人的呢喃声。原来,小山包后面是一个地道的出口。游击队员就是通过这样的地下通道,躲过美国人的雷达搜索和夜视仪,发动如鬼魅般的袭击。
“你们这对瘟神!老子还没死!现在就想让老子回去!做梦吧……”
她听到有人用中文骂骂咧咧地说道。是时,她忽然产生了好奇。这是她从小到大以来,第一次有人在将死之际看到死神的降临,并对其破口大骂。
“……什么?时辰到了?你们回去和判官说,我是魔族人,是墨家锯子,死亡只有我自己才能选择!”那人越说越气愤,竟说地黑白无常哑口无言。
“你们也不想想……区区人类的子弹,对我有用吗?”那人说话的语气越发地咄咄逼人,“驱魔人只有死在神魔弃徒的獠牙下,你们才有权利带我走……什么战场?……那不过是老子闲极无聊和这些人类刍狗玩玩的……你们看我像有事的人么?这点程度的小枪伤,不需要一个时辰,啊不,直消半个时辰就能愈合了……你们快给我滚吧!”
在卫珂子眼中,出人意料的一幕出现了,仿佛是被主人怒骂的仆人似地,没有任何商量余地可言的黑白无常,倒真地崔头丧气地离开了。它们消失在林间的雾霭中——卫珂子忽然想知道能够驱赶走死神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子。心里想着,她半蹲起身,握紧了手中的M16突击步枪,向小山包又靠近了几步。
那支箭矢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一般,竟从小山包之后拐过一个弯,直扑卫珂子飞来。当她反应过来时,那根只有铅笔长短的飞矢准确无误地插入到枪口中。
一个人影忽地飞将出来,她还没看清对方身上布满血迹的破布褴褛,便被对方卸去了武装。一个中国男人贴在她身前,尖锐的五指紧紧地抓住了她的咽喉。黑暗中,卫珂子只看到一对有如毒蛇般的竖瞳,微微地反射着月亮的寒光。
“美国佬,就凭你还想杀我!”男人讥讽地说道,虎口微微发力。扣在她喉咙上的右手却像是钳子般越缩越紧。
“等等,你竟然是魔族后裔!”就在卫珂子快要断气时,男人忽然松开了手,诧异地盯着她。
仿佛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在越南战场尸横遍野的丛林中,她遇到了自己的师父。
第163章 相夫式()
她问师父,如何才能杀死死神。师父在她的脑门敲了一个栗子,恶狠狠地催促着她,赶快把手中的人偶做完,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
又过了许多年。她看到师父灵巧的十指纷飞在大雪中。四合院不远处的空地上,数十个身穿汉服的高大人偶挥着宝剑在雪中翩然起舞。师父说,这是太极剑舞,墨家的死对头道家引以为傲的驱魔剑术。她又看看自己食指上的上银丝,不熟练的操纵让细若游丝的操偶线忽然缠绕起来。终焉,她所操控的人偶以一种滑稽的姿势滑到在雪地上。
“你怎么那么笨啊!枉你父亲还给你起了个那么好的名字!”师父怒不可遏,食指颤动了一下。远处雪地上的一只玩偶飞速地冲将过来,高举起宝剑,用剑柄狠狠地敲击在她的脑袋上。
“人偶能杀死死神么?”她捂着脑袋上的肿起,小声问道。
“杀死神,杀死神,你他妈的整天都在想这种东西?”师父秽语连篇地怒骂起来,“就你现在这个破水平,不要说杀死神了,连普通人都干不掉!你都块40岁的人了,怎么还不如你那个15岁的师姐有长进啊!”
师父手指着厅堂中,被他称为师妹的蒋梦瑶,已经能够熟练地操控人偶沏茶倒水。她精细地操作却没有得到卫珂子的认同。她不由地在内心不屑地切了一声,觉得师父的说法有失偏颇。
事实上,她和蒋梦瑶的年龄不能从外表上判断。她曾经听师傅说过,魔族后裔在人间皮囊,如果没有灾祸或病痛,理论上是长生不老的。也不知道这是魔族人与生俱来的赐福还是诅咒。像她,像蒋梦瑶,像师父这样的魔族人身体,往往活到一定年龄之后,身体的外表便永远停留在了生命中的某一岁。她无法判断蒋梦瑶的年岁,只是无端地感觉到不公。命运不光夺去了她的父母,连她的外表容颜也不放过。蒋梦瑶的皮囊永远地凝固在了15岁的豆蔻年华中。而已经活了将近40年的她,却依然止不住地衰老下去。
后来她发现,正如基督徒的圣经所说,“上帝要夺去拥有少者唯一剩下的,赋予给那些拥有更多的人”。命运所谓的不公不但让衰老常伴与她,更将人偶操作的天赋赋给了长生不老的蒋梦瑶——师父眼中最适合成为下届墨家锯子的蒋梦瑶身上。
十年后的一场比试,师父觉得两人已经小有所成,便在四合院中匀出一块空地,给两人分别配了标有“金木水火土”的五个人人偶。比试之前,师父站在空地中央的青砖地上,高声说道:“墨家人偶术的五行炼阵,想必你们两个在过去的练习中已经熟稔于心。这是墨家人偶术中最简单的操偶术。然而大智如愚,大成若缺。就像是代表阴阳的围棋黑白两子之间可以演变出千变万化的布局。五行炼阵也是一样,简简单单的五行相生相克,不要说是我们墨家,就连最精通五行八卦的道家,至今也没有参透明白。”
师父顿了顿,忽然冷嘲热讽地说道,“师父也不指望你们两个废物能在日后参透些什么。想当年,我在你们这个年纪时,不要说五行阵,连二十八星宿人偶阵都玩地出神入化。师父只求你们一件事,日后出师代表墨家,不要为给墨家相里式抹黑,被另外两家乃至道家幻家门徒笑话。要是传承了千年的墨家精髓在你们这一代断掉,师父就算死了也会从冥界活过来,狠狠地教训你们两个劣徒。”
“师父别啰嗦了,快让我和师姐打一场吧。”蒋梦瑶平举着双手许久,有些疲惫,不耐烦地嘟囔着。
卫珂子沉默不语,要是在以往,她敢用这样的语气和师父说话。不要说教训了,师父甚至会杀了她。
然而,就像从入门到现在,师父一贯地对于蒋梦瑶的偏爱似地。听到蒋梦瑶说自己啰嗦,师父不怒反喜,开玩笑似地对蒋梦瑶说道:“小丫头,要是等下被你师姐教训了,可不要哭啊!”
蒋梦瑶斜了卫珂子一眼,不屑地说道:“怎么会呢……”
卫珂子内心抽动了一下,感受到了莫大的耻辱。然而比试开始之后,她却感觉力不从心。当一左一右的2队人偶步入空地时,她无端地感受到一股来自蒋梦瑶的压力。
比试在师父的口哨声中开始了,卫珂子站成一环的五行人偶遭到了蒋梦瑶“火”字人偶毫不留情面的连番攻击。
“水克火!用水啊!”师父在那一头焦急地大喊道。
她慌忙转过阵型,不曾想,蒋梦瑶早有准备似地。当火人偶再次冲击而来时,快要冲击到阵型时,却猛地拐过180度,露出了藏在火人偶后的土人偶。
“转过去!用木!”师父急得将手中的紫砂壶摔在地上,“笨蛋,还有后手啊!木后面用火,克她的金!你怎么搞的,以前教你的全还给老子了啊!”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她精心操控的五行人偶遭到了毁灭般的打击。师父在情急之下的指点,她的十指根本跟不上。反倒是蒋梦瑶,一步一步地用自己的五行将她的环形阵破坏地七七八八。当场地上,卫珂子所操控的最后一个土人偶倒在了木人偶和金人偶的合集下时,她忐忑不安,内心满是愧疚地看向师父那边。
师父却背着手,头也不回地走入厅堂,消失在她的眼中。
天赋所造成的人与人之间差距,往往在伊始时看不出来。然而随着习练的深入,当她和蒋梦瑶接在师父的教导下深入到这个体系,这个墨家自商周时代创立的千年驱魔体系的更深处时,因为天赋所造成的差异,便不再能用所谓的努力和勤奋来弥补了。
后来,她忽然明白,师父表面上偏袒的是蒋梦瑶,暗地里却一直帮助的人是她。出师比试时,师父有意指点她,试图让她战胜蒋梦瑶,名正言顺地继承他从墨家邓陵氏手中抢来的墨家锯子的头衔。然而终究,就算师父落花有意,就算卫珂子付出以十倍乃至百倍于蒋梦瑶的努力,因为天赋所造成的鸿沟却终将无法被填满。
那天晚上,师父把她单叫进房中,一改往日的暴躁和粗鲁,语重心长地说道:“卫珂子,师父不怪你,相反,师父知道你已经尽力了。这就是命数啊,正所谓天有天数,人有极限。就像墨家机关人偶术,就算结构再精巧,始终也敌不过上天的鬼斧神工。”
卫珂子忽然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转而一想,她忽然幽然地问道:“好吧,师父,我认命了。所谓命数……包括黑白无常索命的时刻么?”
“你怎么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啊……”师父长叹一声,“黑白无常来自冥界,那是我们魔族的本源。就算是他们的索命,也是天数使然。不光如此,世间万物,无论神魔,无论墨道,都受制于命。道家顺应于命,墨家不从于命——但是这与命来说,都不过是尘埃的附着与抗争,都是无关紧要的。命运本身就是老天的机关,一旦机关启动,老天自己也无可奈何,更不要说我们了。”
“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