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外驱魔服务公司-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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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电话铃声欢快地奏响。有一阵子,两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这是电话铃声。直到尹凡忽然恍然大悟,费力地指了指自己上衣的口袋,皇甫明揭开那层已经被鲜血浸润透的布匹,就看到一个同样被染红的手机,屏幕上所糊着的一层鲜血被光芒所点亮,看起来就像是一层薄纱。
尹凡用血红的手指在空中画出一个“又”字。皇甫明这才明白这就是手机的屏幕手势锁。旋即,他看到了来电显示上的“张总”字样。紧接着,尹凡左手握拳,在自己的耳边晃动了几下。皇甫明刚把电话凑上去,尹凡听了两句之后,却再次把电话塞到皇甫明手中。
尔后,就在电话的那一头,张祺像是早就预知了现场的状况似地,她说,“……不出意外的话,你应该就在尹凡旁边。对于你来说,接下来的使命很简单,把这部电话寄给你自己。好了,把电话给尹凡。”
皇甫明再次把电话塞到尹凡耳边。尹凡什么也没说,听了一阵之后,眉头舒展开来,像是获得了莫大的解脱的似的。
他长长地呼出口一口,这让他遭到了更大的苦难。旋即,他开始接连咳嗽起来,然而自言自语般的语气却是轻松的。
“谢天谢地……终于结束了……”他话还没说完,瞳孔急遽放大,脑袋偏向一旁,算是彻彻底底地死去了。
人活着是否就是痛苦的?而死去就是一种解脱?
皇甫明不想去思考这个千百年来始终都没有得到结果的深邃的哲学问题。接下来他所要做的,只不过是像被命令之绳所操控的玩偶一样,不出差错地将指令执行完毕而已。
就像那时的夏晨一样。
这座城市中有很多这样的快递点,寄送人只需要带着寄送的东西走入门店,只要不是炸弹或是炭疽疫苗,经过简单的检查和称重之后,就可以将所要寄送的东西送到世界上的任何地方。而关于这件东西的来龙去脉,快递公司不会多问任何的问题。
而同样是快递,皇甫明忽然莫名地想到了,在时间上的快递,不论传送的是人还是物,进行快递的组织方——那些穿着白袍的人们——却不给他们任何选择的余地,乃至于快递的时间和地点也是经过他们精确计算过的。
空间上的传送,不需要任何的过问。而时间上的,却完全由传送的载体来主宰。皇甫明这才有些悲哀的发现,在这两次的传送中,他甚至连货物都称不上。更确切地说,是一个将物品送到规定地点的快递员。
这个疑问就一直在他的脑海中旋转着,一直从他走入最近的快递门店开始,写好自己的家庭地址和自己的联系方式,眼睁睁地看着快递员将物品打包丢上传送带,直到他走出快递网点门店的门廊。他忽然感觉到一切不可思议,要是张总没有打来电话怎么办?要是没有人告诉他应该这么做会怎么办?要是自己根本就没有把手机寄出去怎么办?
是不是又会有一个他,从将近一个月的未来迷茫而来,莫民奇妙地做完这一切,为整个事件的发展搭上重要的一环?
他就那么奇妙地陷入到无休无尽的思索连环中,甚至都不曾察觉到,他的双脚已如沙般地开始弥散消失……
第96章 神魔的谎言()
从走廊到达房间的过程中,就像是走在画中似的。两侧的墙壁上画满了在山海经中记载的妖魔鬼怪与魑魅魍魉。细细一看,那些经由水墨笔触所勾勒出的画像还在微微颤动着。许符乙明白,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妖魔,所谓的真实意即指画中的它们还活着,只不过被岑思甲像是标本一样地囚困在了画卷中——她以墙面为底稿,以幻术为牢笼,将妖魔困在了墙壁雪白的二维平面中。
这些妖魔存在的目的恐怕只有一个,就像是三国演义中常常记载的那种埋伏一样,主人与客人和颜悦色地在朝堂上高谈阔论,然而就在谈论中,藏在纱帐后的刀斧手却屏住呼吸。就等谈论一言不合,设下埋伏之人掷下酒杯为号令,他们便从纱帐中杀出,将客人乱刀砍死。至少岑思甲是这样的意思。幻家门人虚实不明,无论是驱魔术式还是为人处世,神秘地捉摸不透。
来到门前,许符乙并没有急着进屋。她的右手藏在袖袍中,尖锐的指甲尖划破拇指,细密的鲜血渗出了指纹,旋即他悄然将鲜血抹在袖子中的一把黄豆上,口中默念了一段律令,这才推门而入。
这一脚跨进了房间,却好像来到了另一片天地。这个房间没了四壁和天花板,变成了一隅铺满了楠木地板的平台,就像是位于山巅的某处似的。就在她的头顶,皎洁的半月与漆黑的夜空交相辉映,些许星光垂洒而下,柔光合照之下,地板中心的屏风、桌案、棋盘以及半跪坐等许久的岑思甲都清清楚楚地呈现在她的眼前。
又看到岑思甲粉黛峨眉,一袭黑色汉服袍子就把她装点地像是黑夜星月光芒之下的暗影。在昏黑的夜景下,她的肌肤看起来就像是月光为她抹上了一层浓淡适中的粉底一般。
打量了岑思甲一番之后,许符乙的目光游移。她看到了那副空白的围棋期盼,纵横交错的经纬之间,米色的棋盘印出了星光的倒影,仿佛那些星星也像是被幻术困住的妖魔一般,被困在了棋格之中。有意思的是,棋盘并不是可有可无的点缀,就在岑思甲的一处,放着一陇白棋棋子壶。
这其中的意味尽在不言中,许符乙也不加啰嗦,面对面朝着岑思甲席地而坐。
“让我们以棋代语。”岑思甲边说着,彬彬有礼地伸出一只右手,示意许符乙先行。许符乙低头一看,自己的身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装满黑色棋子的棋壶。
“不过是老祖宗玩剩下的老玩意。”许符乙不屑地说道,但还是捏起一个黑字,稳稳当当地放在了棋盘的天元位置。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老祖宗的东西够我们用一辈子了。”岑思甲看了看,也抓过一个棋子,放在了右下方的飞星位置,“按照你们道家的说法,万物生于一对不对?”
“那就让我们把话挑明了来说吧。你们魔族的人自己就是魔,恨不得将道家门徒斩尽杀绝。”许符乙边说着,在白子的边上落子,就像是她的作风似地,开始对白子的穷追不舍。
“那不过是你们道家人一厢情愿地理解而已。”岑思甲落下一子,续说道:“人间的魔和我们地狱界的魔不可等同而语。你师父一直以为人间的鬼魅,不论善恶,统统都是不属于人间的侵入者。”旋即,她盯着许符乙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但是无论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总有其存在的意义不是?”
“人间是人所在之地,神在天穹,魔在地极。本当如此划分。”许符乙说道,“越界之物就应该受到驱逐。我们驱魔人驱魔降妖,不过是将这些污秽之物驱回原本应该存在的地方。”
“那可不一定。”岑思甲莞尔一笑,一边落子一边说道,“无论人神魔,是谁规定了其一出生就要呆在自己所在的界层直到死亡?人类有自己选择的自由,魔与神同样如此。”
“你们魔族人贪得无厌,往往也用这番说辞为自己的贪婪掩饰。如果没有天界人,只恐怕人间又会变成你们的另一处冥府地狱。”
“你们天族人难道不是这样?”岑思甲反唇相讥道,“有些鬼魔,来到人间,不过是为了活着而已。魔族中有个体心存善念,为冥界所不容,来到人间苟活,这又有什么错?难道魔就一定是恶,神就一定是善?”
“呵呵,鬼魔有善心?鬼魔有善心为何还要蛊惑人念,教唆人类生恶念犯下罪孽?”许符乙狠狠地拍下一子,差点震地其他棋子蹦出。
“蛊惑人心的,似乎是你们更多一点吧?”岑思甲不怒不哀,淡然地问道,“那你告诉我,不论是道家天尊还是基督耶稣,东西方所定义的那些天神们滥用神力,施神迹,用神罚,恩赐与惩罚兼而有之地迫使人们笃信神语,这到底算不算蛊惑人心?”
“呵呵。”许符乙冷笑一声,“神族人劝人向善,让信徒抛弃兽性,相信人性——怎么到了你们魔族口中就变成了蛊惑人心?”
“不过是让人信或是不信某些东西。这又有何区别呢?信仰也是一种力量,就像是你所追求的那种力量一样。”
岑思甲边说着,竟自动在棋盘上让开一块腹地,任由许符乙的黑子逐渐成势。
“人信仰神,其信念是神庇护人间的目的。魔以恐惧为谎言欺骗人类。人们的惧怕才是你们的力量源泉。人们或是主动地皈依神,又或是被动地屈服于魔。你为何又要混淆两者的概念?”
许符乙说时,她的黑子已在棋盘右下角连成一片,大有占据整个棋面半壁江山,并一鼓作气地歼灭白子残兵的威严气势。
“好一个主动,好一个被动。”岑思甲挥一挥衣袖,抓起一枚白子,却迟迟地没有落下,“难道人们生来就向往光明,厌恶黑暗吗?难道光明和黑暗,神与魔就是截然相反的两样东西吗?”
她指着天元处的黑子说道,“你们道家说一生万物,光明与黑暗亦然如此。我们之间,不论神魔,说到底还不是源于同根。就像这对弈的黑白子,白子先行,神魔之间只不过诞生的先后顺序不同而已。难道先诞生的就是正确的,后诞生的就是错误的吗?”
她顿了顿,欲要将白子落下:“年轻人,让我来告诉一个真相。不论是神魔,其痕迹在人类的历史中化为传说,其力量干涉人类的思想,究其本源,彼此都在用同一个手段为同一个目的而行动而已。”
话毕,岑思甲的黑子落在一处,顿时整个棋局的黑白走势完全颠倒了过来。看似残缺的白子阵势忽然连成一环,竟将许符乙的大片白子死死困住。换言之,许符乙在不经意间,竟被岑思甲屠灭了一条“大龙”。
“神魔同以谎言欺骗众生。这就是人间的最终真相。”终焉,岑思甲幽然地说道。
许符乙陡然间盛怒至极,不由分说地将棋盘嫌烦。那些黑白棋子就像是大地崩塌时的众生一般,被四面八方地抛洒而去。尔后,她站了起来,从长袖中抽出桃木剑,指着岑思甲恶狠狠地质问道。
“你在给我下套!”
“你们神,我们魔,何尝不是给人间下套。或是善念,或是恶行,让人们分成好坏,各自信仰我们彼此。”岑思甲抬头仰望着她,安然地交叠着双手,微笑着说道,“抛开人神魔,世界本身又有什么善恶好坏?”
“呵,信念虚无主义。”许符乙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又怎么会相信你这种莫名其妙的说辞。”
“既然不信,又为何要恼羞成怒?”岑思甲盯着桃木剑还残着鲜血的剑尖,笑嘻嘻地说道:“你仔细想想,道家在八年前的自私行为,号称为天扬道的这些人,到头来还不是为了自己而选择冷漠?还有,在魔族盛怒并号称要灭了道家的那时,你相信的神族同胞,他们又在哪里?如果不是涉及到自己的利益,他们和这片天空一样毫无感情可言。说到底,就像是太阳施舍光芒给夜空。神的庇护,还不是祂们施舍给人间的?更可笑的是,这些庇护是需要回报的,代价是被施舍者一生的信念。”
第97章 撒豆成兵()
“这是你们一贯用的挑拨离间的伎俩。意志不坚定者,听信你们的谎言,便会对神产生了质疑。说是神施舍人类?恐怕你们更过分吧?为了让人们臣服于你们,你们会以毁灭来制造谎言。你们就像是墨家,以恐惧为丝线将人间众生当做傀儡来操控。”许符乙也笑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高深的道理,说到底还是魔性不改把你用在蛊惑欺骗普通人的那一套,套用到我身上罢了。”
“的确。我也以为你们道家有什么高深的道术。”岑思甲反唇相讥道,她亦然缓缓站了起来,“你们道家整天挂在口中的弘扬天道,驱逐邪魔。到头来原来不过是这么一个以魔制魔的驱魔的方法。煞费苦心地建造了这么一个小区,原来不过是做一个道场而已。”
“道场?你说什么道场?”许符乙疑惑地问道。
“你们道家说我们幻家囚困邪魔,滋养污秽。不过还是你们更精通养鬼之术。我没有想到竟然有这番大手笔的作品,把一阵幢楼都当做养鬼的困妖壶,并把楼中数百名的无辜之人当做鬼魔寄生的载体。比来比去,幻家的封魔画术也不过是‘小巫见大巫’了。”
岑思甲边说着,整个人开始急遽膨胀起来。就像是巨人拔地而起似的,她变得越来越大,直到最后,这个平台竟然变成了她手掌中的玩物。
此刻,再看看她双瞳,纯黑色的瞳孔像是银和深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