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到陌路是归途-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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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门口就是她亲舅田荣军开的铺子,很小的一间店面,卖些香烟零食等杂货,早晨也会弄些茶叶蛋在门口卖,主要做对面镇医院的生意。
时近中午沐凝从医院里出来,铺子里没客人,老板娘正翘着腿在铺子檐下晒太阳。
“我想打个电话。”沐凝走过去说。
檐下的女人朝她瞄了一眼,嘴里的瓜子壳往外吐,极其不情愿,但还是指了指架子上的电话。
“打吧,外省的吧?长途费太贵,你适当少说两句!”亲舅妈言语里都是算计。
沐凝没啃声,掏出口袋里记下来的号码拨了过去。
“请问是允州肿瘤医院吗?您好,我想咨询几个问题”
沐凝一个电话打了五分钟,眼瞅着时间过去这么久了,老板娘开始走过来,索性往沐凝面前的柱子上一靠,嘴里依旧噼啪噼啪地往外吐着瓜子壳,却指了指墙上的挂钟。
“差不多就行了啊,别老把你舅这当冤大头!”
沐凝没理,继续自己的问题,又说了大概三四分钟,电话终于挂了,而老板娘的脸几乎已经要拉到脚底跟。
沐凝自觉有些难看,从货架上捞了一包红双喜。
“嗨,你这丫头怎么”
“钱给你搁桌上!”
沐凝拍下一张纸币就走了。
小卖部老板娘,也就是她亲舅妈赶紧走过去,看了一眼,一张红灿灿的百元大钞,兴高采烈地拿起来,又对着太阳照了照真假。
“啧啧,去城里发了财就是不一样,随便打个电话就给这么多钱!”她喃喃着把钱揣进口袋,可转念一想,“也不知道这钱干不干净,别又是跟哪个男人睡来的。”
在小卖部打完电话之后,沐凝穿过医院门口那条灰扑扑的马路,又拐去旁边小吃店打包了一碗馄钝,进病房的时候正好听到里头田翠红在跟临床的病人讲话。
“刚出去那女的,就穿棕色大衣那个,漂亮吧?那是我闺女,我亲闺女现在在城里做生意呢,赚得挺多,轿车啊房子啊,就电视里看到的那种十几层楼的,她什么都买好了。”
“真的啊?那你闺女可真有本事。”
“可不是,这回回来是要接我去城里看病的,说那里条件好,啥病都能治。”
“那肯定啊,城里医院大,医生本事也大,你这病在我们这被说得要死了一样,估计去了那都不算事儿!”
“对对对,我也这么想!”
“那你看完病还回来?”
“回来啊,我闺女是让我住城里享几年清福的,可我住不惯,看电视上下个楼都要坐坐那啥来着?”
“电梯!”
“对,电梯,跟个棺材匣子似的,我哪会弄,还是别去给小辈添乱了。”
“这话不假,我们在这山沟沟里窝惯了,去城里还真不一定住得惯!不过还是你福气好哇,生了这么一有出息的闺女,又孝顺,以后老了也不怕没人收拾。”
三年前回来时,沐凝没跟田翠红说太多这二十多年的经历。当时她身处人生最低谷,一身落魄,田翠红自然没给她好脸色看。
这次见面后沐凝就更不会提,否则以田翠红的个性,指定会立马奔到允州市,大摇大摆住进郁家不走了。
沐凝站门口拧了拧手里的袋子,推门进去,见她进来田翠红一下就没声了,坐床上笑嘻嘻地问:“电话打完了?”
“嗯。”
“那边医院怎么说?”
“等消息。”
“哦。”田翠红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你舅在店里吗?”
“不在!”
“就你舅妈一个人?”
沐凝不想再继续这些没营养的问题,没作答。
田翠红却还自顾自地往下问:“你舅妈见你这模样大概要吓了一跳吧,之前老显摆她那个在攀枝花城里当会计的儿子,说穿了不就一个算账的么,到处跟人说他儿子在城里有多厉害,我看跟你比根本就是”
沐凝突然觉得特心烦,转头看了田翠红一眼,其实她那一眼里面也没带什么情绪,可田翠红立马闭嘴了。
沐凝把手里拎的馄钝往桌上一搁,“吃饭!”自己扭头往外走。
田翠红赶紧问:“你又要去哪儿?”
“找地方抽烟!”
旁边病友立马问:“你闺女还抽烟啊?”
田翠红尴尬地笑了两声:“城里就流行这些,女孩子家家不成话,回头我得管管。”
沐凝觉得自从几天前踏入麻边的那一刻起,心里就好像被堵上了什么东西,闷,燥,烦,身上好像还长出了许多刺,蜇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摸了烟往走廊尽头走,那边有个洗手间,应该可以抽烟,可走几步发现脚下的水泥地都是湿的,也不知道谁把水给倒在了地上,还有几条好像被拖把拖出来的印子,弯弯曲曲的,一直延伸到洗手间门口。
小镇医院就是这样,没有规范,也谈不上什么管理。
为避免摔跤沐凝尽量挑干的地方走,走到洗手间门口的时候听到里头一声哗啦啦的倒水声,里面应该有人。
干脆走到了外面,就靠旁边一块还算干净的墙上,正准备点烟的时候厕所里头有人走了出来。
“这不让吸烟,要吸外面去!”
说话的是医院里的保洁工人,戴着黄色橡胶手套,一手拿着刷厕所的刷子,一手拎了一桶水,水里插了一把拖把,摇摇晃晃往前走的时候水桶里的水一直往外撒。
沐凝吐口气,将叼嘴里没点着的那根烟又收了起来,转身那一瞬间突然脑中一闪。
“郑春梅!”
前面已经走出数米远的保洁工人突然停了下来,回头,盯着沐凝看了足足半分钟,最后才惊讶地叫出来:“你是招娣姐?”
沐凝只觉身子恍了一下,眼前这个身材臃肿皮肤粗糙的女人,居然居然是三年前她救下的学生妹之一?
第105章人间地狱()
“天哪,你现在咋变化这么大?没继续念书?”沐凝睁大眼睛打量着她,感叹问道。
郑春梅又拎着那桶水回来,一直走到沐凝面前,仔仔细细地把她从上到下都看了一遍:“啧啧别说我,你也跟三年前完全两个样啊,难怪你阿妈到处跟人说你在城里发了大财,要今天没见着,我还真不敢相信。”
郑春梅言语里都是惊叹,沐凝却觉得特别尴尬,她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能与之前的“受害人”相遇。
“看来还是得想法子出去啊,你看你现在”郑春梅口气里难掩羡慕之情,又似乎藏着一点酸味。
沐凝有太多问题想问,千言万语只能化作苦笑一声,问:“你呢?还好吗?”
“好不好的,你也看到了。”她举了举自己手里洗厕所的刷子,“在这山沟沟里呆着能好到哪去,不过就是干活吃饭一天天的度日子。不像你,当年从这里出去了,外头的世界多好哇!要能再来一次我也肯定跟你一样去向那些男人要钱,什么干不干净的总好过现在”
说一半郑春梅突然意识到了自己这话有问题,赶紧打住收口,抬手用戴着橡胶手套的胳膊蹭了蹭自己的鼻头。
沐凝紧皱眉头不想辩解,猜测那些女生都以为当年她把她们放了,是要自己去卖,独霸客户?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内个招娣姐,你别介意啊,我没其他意思,就是”
说着羞惭低下头,愧意难当。
沐凝低了下头,刚好她手里刷厕所的刷子往下滴水,都滴在了沐凝的鞋子上。
“不好意思,我”郑春梅立即往旁边站了站,“把你鞋弄脏了,不过我这刷子刚洗过了,是干净的。”好像把她鞋子弄脏是件很不得了的事。
沐凝咽了口气:“没事。”
之后两人就站着没话讲了,各自沉默了一下,只是刷子上的水还在滴,把原本就很湿的水泥地弄得更湿。
终于,沐凝还是开口了:“春梅,当年的事”
“是我爸要我跟警察那样说的!”郑春梅慌乱打断,十分愧疚的说出事实,“你也知道,我家里穷,下面还有两个弟弟都等着上学。那些人给了我家里一点钱,我爸就就”
其实这些沐凝都能猜出来,不奇怪。
“招娣姐,你不会还怪我们吧?”郑春梅弱弱问道,口吻中带着一丝不甘,“再说后来你不也没事了?要不是那次,你也去不了城里,也不会有今天这样衣锦还乡,对吧?”
沐凝不好再说什么,真的是衣锦还乡吗?她只能呵呵。
本想问一句,如果我现在又被人翻起旧案,你愿意出庭帮我作证吗?
但犹豫了好久后,还是没问出口,也许是此刻郑春梅的样子和语气,让她没信心。
沐凝拧了拧手里的打火机,问道:“对了,秀秀呢?这几年她还好吗?”
秀秀是她同村人,当年十个女孩中最先反诬她的,也是最理直气壮的。沐凝清楚的记得在警局里,秀秀那妒忌的眼神,搞得好像最后才想明白是沐凝挡了她财路一样。
对面郑春梅突然叹了一口气:“她可就命苦了!”
沐凝一惊,“怎么了?”
“疯了!”
“疯了?”沐凝完全不敢相信,“什么时候的事?”
“你走后没多久学校又搞了一次活动,说她苗子好要送她去城里参加一个什么比赛,去了大概得有一个月,回来精神就不大正常了。”郑春梅说到这突然往沐凝面前凑了凑,凑到她耳边,“但你也知道,其实是被人安排去陪男人睡觉,估计最后受不了那些人折腾,又拿不到钱就被逼疯了。”
几句话说得沐凝头皮生凉,手里的打火机快被她拧碎了。
虚伪的慈善助学居然发展到这么猖狂?!!
玩了学生妹不给钱也就罢了,还把人逼疯?!!!
“那她现在人呢?”
“不清楚,出事后的头两年她还在村子里住着,但病是越来越严重,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还经常胡言乱语。后来她奶奶死了之后家里就没人管她了,一开始村子里还经常有人给她送些吃的去,可时间久了谁还干?都是泥菩萨过江自个儿都吃不饱,慢慢没人想起她,大概不是饿死了就是到处乱跑被人拐走了。”
郑春梅短短几句话便像是勾勒了一个女孩子的一生!
秀秀当年才16岁啊,到今年也是19岁刚成年,还算个孩子。花样年华对未来和外面的世界有过多少憧憬,可怎么就被人逼疯了呢?
尽管当年秀秀反咬她,但沐凝还是难以接受一个花样年华的女孩子,被一群邪恶的伪慈善家逼疯了。
眼泪涌上眼眶,沐凝转过身去擦擦泪。
郑春梅苦笑一声:“挺意外的吧?不过有时候人生就是这样,祸福无常,更何况是像我们这种穷人呢!秀秀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啊!”
沐凝抬手揉了下眉心,又问:“方便留个电话吗?要是有空的话出来聚聚。”
郑春梅当然愿意,立马脱了手套从裤兜里掏出一只手机,白色壳,很大一只,在屏幕上摸了半天还是没解锁。
“手机刚买的,都不咋会用!”说完尴尬地朝沐凝笑了两声,沐凝别过头去没说话,等了一会儿,听到“啪”一声。
“好了,你给我拨个电话,回头我把你号码存上。”完了郑春梅给沐凝念了一串数字。
沐凝只能照着打过去,信号不大好,等了一会儿她手机才开始响,铃声是凤凰传奇的月亮之上,上来就是那句,声音还特别响,回荡在病房走廊里有些突兀。
郑春梅又摸索了一会儿才把沐凝的号码存上,铃声终于断了,沐凝很轻微地舒了一口气。
“存下来了,哦对了,你来医院干啥?”
“来给我”沐凝突然顿住,一个“妈”字在舌头上绕了几转都没绕出来,最后吞了口气,“来给我妈做个检查。”
“要的要的,年纪大了是该注意一些。那我先去做事了,回头常联系。”
郑春梅把手机小心翼翼地揣进兜里,又把那双橡胶手套戴上,走的时候桶里的水依旧往外撒,沿路过去撒了一长串水印子。
沐凝看着她身上那件红色起满球的套头毛衫,在无人的走廊里显得特别显眼。
猜想她还不知道当年给女生家里和“慈善家”牵线的,就是田翠红母子吧?按人头计算,拿了“中介费”他们就全身而退
如果知道,她郑春梅最后还会那样说吗?
听了秀秀的事迹,沐凝只感田翠红的罪孽又加深了。回头再看看病房门口,猜想她现在得了癌症,这是不是报应?
第二天沐凝去了秀秀家,在村子另一头,三年前这里是一座低矮的土房子,三年后一切照旧。只是房子已经空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