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王印-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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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拜,再拜,三拜,四拜,每一次伏地叩首,承汲都在心底向死去的六夫人深深致歉。
按捺着心绪走出了悦心堂,承汲随后来到了怡心居。
“小人拜见毓王妃!”“姚护卫快快免礼!”
“谢毓王妃!”“赐座!奉茶!”
落座之后,毓王妃细细地瞧了瞧承汲。
“多日不见,姚护卫清廋了不少。”“劳王妃惦念!小人在宫中一切安好!”
“是!王爷讲过,说姚护卫礼数周全、侍奉得宜,自入宫便颇得圣上赏识。”“小人都是托了王爷与王妃的福!”
缓缓饮下一口茶,毓王妃叹了口气。
“圣恩眷顾,你能回府探望自是好事,可这一次却是为了”说罢,毓王妃摇了摇头。“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六夫人因病而逝,这也是天定的命数,凡人怎可左右!”
“话虽如此,可日日见王爷忧伤难抑,我这心里也是万般作痛啊!”“斯人已去,还请王妃节哀。”
“府中妻妾凋零,子息亦只有承恩一人;若是旁人追究起来,免不了会怪责我这个正室王妃女德有失、持家不荣。”“王妃多虑了!六夫人的寿夭乃是天定,王妃再是悉心照拂,亦难挡大限。”
“三夫人可还安泰?”承汲接着问到。“还是老样子!成天的汤药不离口,夏秋清补、冬春滋补,一日日倒也习惯了!”
“对了!承恩可还好?承恩乃王爷独子,圣上尤为挂念。”“多谢皇上惦念!承恩很好!长得壮实,人也伶俐讨喜。”
“承恩现下何处?王妃可否准小人见一见?”承汲接着说到。“当然!今儿天气好,我叫侍女带着承恩在后花园玩儿呢,你自去瞧瞧吧!”
“是!多谢王妃!”
然而,出了怡心居,承汲并未径直走向后花园,而是绕着小路来到了宝怡斋。
“三爷!三爷!”掩上院门,承汲轻声唤到。“是宝天吧!”
这一次,袁守鑫很快答了话,声音也不似从前那般低沉沙哑。
“真是宝天啊!没想到,我还能还能再见你一面!”“三爷哪里话!我不过是入宫,总会有出宫回府的机会!”
“好!好!能回来就好!”“三爷!我扶您屋里坐!”
走近后院内室,承汲发现,这里已然被收拾得整洁利落,往日的破败之感不复存在。
“来!你难得回府,咱们爷俩儿喝上两盅!”“好!晚辈一定奉陪!”
紧接着,承汲起身为袁守鑫斟酒。
“哟!我面前的这杯空着,倒是你跟前儿的已经满上了!”承汲笑着说到。“哈哈哈哈!方才肚中的酒虫犯了瘾,就自己先饮了两盅。”
“好!那这一盅,晚辈一定陪着您!”
斟满酒,承汲执杯相敬。
“你我先敬一敬六夫人的在天之灵吧!”此刻,袁守鑫开口到。
沉默片刻,承汲说到:“不必了!方才,我已然到灵柩前拜祭过了,也进了香、也敬了酒。”
“你一定在怪我心狠手毒吧!”说出这句时,袁守鑫的嘴角微微抽动了几下。“没有!三爷是为了我,我心里明白!”
此后,承汲与袁守鑫相视无语,屋子里死一般地寂静。
“也许,六夫人永远不会吐露那夜的秘密,但我依旧整日不得心安,我断断不能留下一丝一毫的危机。”“三爷有所不知,那日随皇上过府,我私下与六夫人见过面;悦心堂前,六夫人亲口告诉我,她早已将那夜之事随风遗忘,叫我不必耿耿于怀。”
“比起活人,只有死人的嘴才最叫人安心。”袁守鑫稳稳地说到。“是!事实上,六夫人不是死于您三爷之手,而是死在了我之手。自今日起,这便成了我终生逃不掉的孽业;夺人性命,这是我莫大的罪孽!”
“宝天!这与你无关,这是我一人所为!一人所为!”“可此事源起于我!我失口提起了昔日的端亲王,提起了当今朝堂宫闱之内的最大忌讳!六夫人无意中听到了,所以才”
“宝天,你年纪轻,未经世事!昔年端亲王之事乃朝中大忌,你的脱口而出会招来杀身大祸的!我不能,我决不能让任何人抓住你的把柄,日后将你陷入险境!你明白吗?你真真明白吗?”“我明白!我怎会不明白?可可一想到六夫人因此送了性命,我心里实在难受!实在愧疚难耐!这您又明白吗?您又可否明白啊?”
听了承汲的诉说,已然站起身的袁守鑫坐回椅上;他慢慢合上眼睛,将面前的一盅酒一饮而尽。
“若是你心中愧悔不安,六夫人的命,我去偿!”“三爷何出此言?您若是偿了命,还叫我活吗?”承汲大声说到。
“就算不偿命,我也断断留不得了!”“三爷!您这是”
“宝天!今儿是你我在阳间的最后一面,我就要走了,到阴间去见我服侍了半辈子的主子!”“三爷!您莫要胡言,您莫要吓我啊!怎就留不得了?您怎就留不得了?”承汲急忙追问到。
“这酒,我已然饮下了第三杯了!”“冠冠顶红?”
第098章三爷将死,坦言身世()
“三爷!您您饮下的是不是冠顶红?”“是!”
“为何?您为何要这样做?”承汲高声说到。“六夫人的死,我断断脱不了干系!就算毓王爷不予深究,可凭毓王妃的机谋,她是定会寻个水落石出的!”
“您怕毓王妃会”
望着承汲,袁守鑫笑着摇了摇头。
“我不是怕她!就是再阴毒的招数,我也不会惧怕的!活了半辈子,我什么没见过!皇宫之中、王府之内,又有哪一日是真正太平的!”
“我懂!我懂!三爷历经世事,您不是怕受折磨,而是怕因此而牵连到我!”
此刻,承汲哽咽了。
“六夫人死了,我也死了;这样,那一夜的隐秘便再无人知晓。”
缓了口气,袁守鑫接着说到:“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鬼模样吗?”
承汲含着泪,摇摇头。
“这是我自己浇上油,用火烧的!”“您您自己?”
“是!若不成这副样子,我便不能留在端亲王府了!昔年王府获罪,一众家奴或死或逐,只有我,只有我留了下来!毓王爷入主王府之时,我自述样貌丑陋且无处可去,求他准我留在府中杂役苟活;后来,一个天赐良机,我故意让毓王妃听到我的绝妙琴技;她心机深重,自认日后会派上用场,便允我栖身宝怡斋洒扫浆洗、侍弄花草。”
“您曾侍奉过端亲王?”“是!端王爷是我一辈子的主子!当年,若非王爷垂怜,我早就因一场恶疾送了性命!是王爷救了我,给了我生路!”
“那一夜,您亲口告诉我,说端王爷根本没有意图谋反,他是被人陷害的,是不是?”承汲低声说到。“是!王爷不会谋逆!王爷断断不会!”
“你是如何知道的?此言可有凭据?你曾是端王爷的心腹?近身侍奉之人?”“是!”
“你信口胡言!”
这一刻,承汲一把推开了袁守鑫。
“你不是端王爷的人!你撒谎!你到底是谁?”“宝天,你如何知晓我不是端王爷的人?”
“我”
面对袁守鑫稳稳的发问,承汲一下子顿住了。
“你是谁?”“我我是当今圣上的御前护卫!”
听了承汲的答话,袁守鑫拄着拐杖,缓缓站起身来。
“你在王府当差时,有一夜,我潜入了你的寝居,燃了一柱迷香;趁熟睡之际,我翻查了你的随身之物。”“你”
“你身上有个锦囊,还有一方玉印;那是枚红红的血玉,世间再难寻双。”
“那是”“那玉印我见过!是当今皇上赏赐的,是赏给侄儿的,是独独赐予端王爷之子的!”
“我不知那玉印的来历!我杀过人!那东西是从尸身上夺的!”承汲紧跟着答到。
“不!不!王爷的儿子没有死!老天睁眼啊!王爷的儿子没有死!他回来了!历经生死祸患,他还是回来了!”
此刻,袁守鑫猛地扔下手中的木杖,双手擒住承汲的双肩。
“等不得了!告诉我!告诉我你就是王爷的儿子!你就是保住了性命的袁承汲!”“我我不是!我不是什么王爷的儿子!我不知道不知道袁承汲是何人!”
面对一个自己毫无记忆、却又吐出自己真实身份的人,一时间,承汲心中慌乱;在突如其来的混沌之中,他万万不敢轻易承认对方的断言。
“你已然长大成人,可我依旧认得出你的眼睛,你讲话时的神情与当年的端王爷一模一样!一模一样!”“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按捺不住疑惑与冲动,承汲大声问到。
“小王爷!老奴是端王爷的马夫!我本名石玉,王府败落之后,自改姓名为袁守鑫。”“好!好!既然你说我是袁承汲,那你告诉我,我的乳名是什么?我的生母又是谁?”
“宝儿!你七岁之前的名字就是宝儿!你母亲是王爷的侍妾李夫人!昔年,因母家受累,李夫人被迫离府去了栖云寺!她的墓碑就在栖云寺!”
提及母亲,此时,承汲的心忽然沉静下来;慢慢转过身望向窗外,他长长地舒了口气。
“三爷!请您告诉我,爹究竟是不是被人陷害?是谁?是谁要将整个端亲王府赶尽杀绝?”“是毓亲王!”
“是毓亲王!”,同样的话语、相同的语气,承汲再一次听到;第一次是从十三王爷口中,这一次是从袁守鑫口中。
“你不过是一位随侍马夫,爹遭人陷害一事是猜测还是确有凭据?”承汲背身问到。“那日入宫,是老奴驾车送王爷去的!我还记得,去的路上,王爷忽觉头痛难耐便停车驻足。王爷说,今日与二弟毓王爷一同奉诏面君,总觉得心神不宁,可一时又说不清缘由。果不其然,王爷入宫后便再没能走出来,可一同面圣的毓王却安然无恙。王爷因谋反之罪而死,可毓王却自此成了皇上万般倚重之人。”
“在爹入宫的前几日,我曾偷偷溜进爹的书房;无意中,我听到了爹与毓王的对话;毓王说爹曾被议储,后错失皇位,而当今圣上疑心极重,恐亲王密谋篡位,遂时时忌惮防备;那时候,毓王已然如坐针毡,生怕哪一日便会丢了脑袋。”“是!为了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毓王捏造罪证、向皇上告发端王爷意图谋反;如此一来,他便成了忠臣,远离了祸患;而端王爷却成了无辜的罪臣,万劫不复!”
“是这样!原来是这样!为了向自己的弟弟表忠心,他不惜陷害自己的哥哥,不惜毁了哥哥的一切!”
泪滴悄悄滑落,泪眼模糊之际,承汲仿佛又见到了昔日光景;皇叔赐名赏玉,二叔过府探望,母亲轻声细语,兄弟赛马骑射
转过身,承汲凝视袁守鑫;紧接着,他“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主子!”
见状,袁守鑫亦跪倒在地。
“承汲感念三爷对父亲的一片忠心,承汲亦感念三爷对我的万全庇护!这里是端亲王府,天命所顾,袁承汲回来了!”
颤抖而苍老的手抚摸着承汲的面庞,此刻,袁守鑫泪如雨下。
“好!回来就好!”“是!历经生死,终究还是再回来了!”
“主子!饮下了冠顶红,老奴已是将死之人,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老奴还要再告诉您一个深埋已久的秘密!”
第099章生母未亡,命运捉弄()
“秘密?什么秘密?”
这一刻,承汲屏住呼吸,急促的心跳听得真切。
“是是有关你的”“有关我的什么?您快些说啊!”
“有关李夫人,你的生母!”“我娘?”
“是!”“有关我娘的什么秘密?娘不是意外坠崖而亡?那不是意外,对不对?娘的死并非天命,而是人为之祸,是不是?”
“你娘她没有死!”
此刻,袁守鑫的话惊住了承汲;一时间,他手足无措,竟不知该悲还是该喜。
“娘没有死,娘还活着!您不是在骗我,对不对?”“当年,皇上追责旧案,因恐母家牵累王府,夫人被迫离府赶往栖云寺,山路崎岖难行,其所乘车马的确坠下了山崖。可夫人命不该绝,奄奄一息之际被过路进香之人搭救,姑且保住了性命。”
“被人搭救?这可爹与端王妃告诉我,娘已然坠崖死了,他们把她的尸身安葬在了栖云寺,还立了石碑,那石碑我亲眼见过!还有还有娘的贴身侍婢秦妈妈,她亲口向我讲述了娘的遭遇;几日后,因念主心切,秦妈妈在寺中悬梁自尽,爹把她埋在了娘的身旁,让她们主仆二人黄泉相伴!”
眼泪止不住地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