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王印-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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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毓王爷怎的还亲手托着这鹿茸？您的随侍呢？怎不接下去？”“楚公公有所不知，皇上恩赏，臣实在爱不释手。”
楚公公？此刻，承汲忽地抬起头。
眼前这位便是皇上的近身太监，宫中最大的奴才；昔年，入端王府宣读降罪圣旨的正是此人。岁月匆匆，可这阉人的模样倒是未改分毫。
“毓王爷侍从何在？”“在在！”此刻，立在外间的承汲慌地应和到。
“你是怎么当的差事？王爷尊驾，怎可受此辛劳？还不赶快接下去！”“是！小人遵旨。”
承汲话音未落，皇上开口了。
“几日不见，瞧着毓王身边的茂卉怎的清瘦了？莫不是王爷克扣赏钱用度，把府中下人愈养愈单薄了？”说罢，皇上微微笑了笑。“回圣上，茂卉返乡守孝；现下，臣已然换了随从。”
“这样啊！要不怎么瞧着不大对呢！”说着，皇上端起了茶碗。
“宝天！快！快向皇上行叩拜大礼！”“小人姚宝天叩见皇上！愿吾皇龙体安泰、福泽万年！”
突然，皇上一个不小心，将手中的茶碗打翻在地。
“我的爷！”见状，一旁的楚公公急忙上前擦拭其衣襟上的水珠。
“皇上，您没烫着吧？”“无妨！无妨！”
“你，抬起头来！”此时，皇上无暇顾及摔碎茶碗之事，而是直愣愣地盯着承汲。
承汲缓缓抬起头，这一刻，他还不敢正视天子的双目。
“你叫什么名字？”“回皇上，贱名姚宝天。”
“宝天？这名字你跟在毓王身边多久了？”皇上接着问到。“不过数十日！承蒙王爷不弃，对小人一番调教。小人自知礼数不周，若有疏漏，还请皇上开恩饶恕。”
就在起身的一刹那，承汲与皇上四目相对；面前的皇叔依旧雄姿英发，天子的气韵在他身上愈发显耀。然而，此时此刻，他看承汲的眼神不是天威震慑，而是一种梦中相识、终得相见的微妙之感。
平静的面容之下，承汲的心中翻江倒海：这就是六叔！就是那个曾亲赏玉印的至亲皇叔！也是那个曾恩降端府上下生死大罪的皇上！
“下去吧！”“小人遵旨！”
承汲捧着鹿茸，恭恭敬敬地退出了里间。
“朕有些乏了，诸位亲王先回吧，改日再召你们入宫一叙。”“皇上保重龙体，臣等告退。”
“毓王留步，朕与你还有事要说。”“臣遵旨。”
皇上与毓王爷于内室相谈，楚公公和承汲则守在门外。
“咱们毓王爷好眼光啊！挑的人甚是俊秀，能入了圣上的眼。”楚公公对承汲说到。“公公谬赞了！小人不过一介草民，能得王爷青眼、能入宫面圣，这是小人几辈子修来的福报。”
“得了！既是王爷抬爱，你便勤谨些吧！对了，你对宫中的规矩还不是很熟络吧？”“但凭公公教诲！”
“面圣之时，自称小人可不妥，得称奴才！皇上是全天下最大的主子，在他面前，任谁都是奴才！”“奴才受教了！日后，奴才免不了时常要陪伴王爷入宫，若是哪里不周全，还请公公多多提点！”
说罢，承汲随手从袖中取出一袋沉甸甸的银钱，送入楚公公怀中。
“使不得！这可使不得！”对方半推半就地说到。“使得！使得！公公赐教，这全当是奴才拜师的谢仪！”
“哈哈哈哈！也好！也好！既然都论上师徒了，我也就不与你客套了！”
第047章皇叔一梦，毓王得子（）
“哎呀！你说说，这人的命真真是不一样啊！有的在宫中侍奉了一辈子，可到头来连死了都无人知晓；而有的人天生就是好运气，一打眼儿就能让主子瞧上！”说完，楚公公笑着摇了摇头。“是啊！像公公您就是有福之人，陪王伴驾、侍奉天子。”承汲连忙应和到。
“傻小子，我说的不是我自己，而是你！你要走鸿运啦！”“鸿运？恕奴才愚笨，实在听不懂公公的话。”
“呵呵！你我既是师徒了，那我就私下跟你说上一说吧。”
接着，楚公公道出了一桩奇事。
“今早，我服侍皇上起床；伺候盥洗的时候，圣上就提起了昨夜做的一个梦。说是一片云雾缭绕之地，皇上自己要通过一个关隘；可守关的差人非是不叫走，竟然胆大包天地朝天子要起了通关文书。圣上没有啊！寻了又寻，从身上翻出了一张纸；随后取来笔墨，在纸上写下了八个大字——此关必过，阻者当斩。差人接过字条，仍是不肯放行；并对皇上说：这字条得加印，若无红印，断断是走不得的。正当圣上愠怒之际，此时，就看远远地走过来一个男子。此人甚是清秀，缓缓走到圣上近前，当即取出了一枚玉印，盖在了字条之上。男子走后，皇上定睛一瞧，纸上赫然两个大红字——天宝！至此，皇上这才通过了关卡。”
关隘，玉印，天宝；此时，听了皇上的昨夜之梦，承汲微皱着眉暗自思量着。
“你说巧不巧！昨夜梦见“天宝”二字，今儿个毓王爷就带你进了宫，而你的名字恰恰是“宝天”！梦里，就是你为圣上解的困；功莫大于救驾，宝天，你怕是要平步青云啦！”“公公言过了！不过是皇上的一个梦而已，断断与奴才沾不上边儿的。”承汲连忙说到。
“哎哟！你可万万不要小看了这个梦！这是天子的梦，咱们皇上最信这个啦！你知道吗？先帝就曾因一个梦而破例提拔了一位武将！后来，这位武将果然骁勇善战，平定了不小的边患。”
半个时辰之后，毓王爷从暖阁走了出来。
“王爷慢走！”“公公留步！对了，方才皇上不时地干咳了几声；为保龙体安泰，还劳公公多奉些滋阴润燥之品。”
“是！王爷叮嘱，奴才自当谨记。”
皇家宫苑，除太后、皇上、皇后之外，其余人等非特谕出入不得乘坐轿撵；离了暖阁，毓王爷便与承汲一同步行出宫。
“楚公公这人还好相处吗？”毓王爷边走边问到。“回王爷，楚公公虽为圣上近身之人，但也还可相处。方才在暖阁外，他就对小人提点了不少。”
“好啊！能得楚公公言说一二，这是你的福气啊！”“王爷言重了！小人即便有福，也是托了王爷的福；若不是王爷抬爱，小人哪里有入宫面圣的鸿福！”
听了承汲的话，毓王爷浅浅一笑。
“还好！你今日初次入宫，倒不像昔年的茂卉，眼神中都透着诚惶诚恐，生怕一个不留神便丢了性命。你比他可教，也稳妥；方才见你向圣上行礼，一举一动都很是得宜。本王瞧得出，皇上对你还是颇为留意的。”
毓王爷话音未落，承汲当即停住了脚步，跪地行礼。
“王爷！小人不求日后飞黄腾达，但求能留在王爷身边效犬马之劳，还请王爷成全。”
这一次，毓王爷伸手将跪着的承汲扶了起来。
“本王虽贵为亲王，但也有力不从心之时；倘若身边能有得心应手、懂得分寸之人，本王也就”“小人明白！一切全凭王爷调教、差遣！”
车马刚停到毓王府门口，此时，黄总管一路小跑地迎了上来。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五夫人生了！是一位小王爷！”“生了？这么快就生了？是男丁？”毓王爷一时喜出望外。
“是啊！虽是早产了几日，可小王爷白白胖胖的，甚是健壮呢！”“好！好！本王这就去瞧瞧！五夫人如何？”
“王爷安心！有王妃亲自照料着，五夫人一切安好！”
毓王爷大步朝着五夫人院中走去，一路上，他的脸上是丝毫掩不住的激动与喜悦。
“恭喜王爷！王府弄璋之喜！”刚到院门口，毓王妃便迎了出来。
“王妃事事亲为，着实辛苦了！夫人现下如何？”“五妹妹产后虚弱，正睡着呢，一切都好！王爷，快去瞧瞧您的儿子吧！那小模样，真真是惹人疼呢！”
此刻，望着满脸喜庆的毓王妃，承汲不由地心生感慨：毓王妃是经历过丧子之痛的，这对女人来讲是铭记终生的苦难；可眼下，瞧着自己的丈夫与侍妾生下了孩子，她不仅没有触景生情、悲从中来，反而是一脸的欢喜；她不惜放低正室姿态，亲自照拂生产的侍妾，还为其诞下一子，忙不迭地向王爷道喜。
正想着，微微一转头，承汲忽然留意到了稍远些立着的紫熙。
“小姐！您来了！是来向五夫人道贺的吗？”承汲上前问到。“嗯！刚进去送过贺礼了。”紫熙低声应到。
“哦！谢夫人近来还好吗？”“我娘好不好，又有谁还会在意呢！现下，凝心阁已然成了亲王府中的冷宫；爹不来了，连黄总管都很少过来照应了。”
“小姐！王爷事多，难免会顾此失彼，您与夫人还要多多体谅啊！”承汲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只好说些宽人心的话。“宝天，你别安慰我了！我明白，娘既不是正房，又未曾生下男丁；我们母女俩无依无靠，怕是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啊！”
说着，紫熙的眼眶红了。
“宝天！我心里难受！我我怕！”“紫熙，你别太忧心！就算为了你，王爷也会顾念夫人的！你是王爷唯一的女儿，他又怎会不疼爱呢！快擦一擦眼泪，别哭了！今日府中大喜，若让别人瞧去了，免不了又惹纷扰。”
承汲话音未落，紫熙一下子就扑到了他的怀中
第048章美人入怀，王妃警言（）
这一刻，美人入怀。
紫熙身上的香气与温度包绕着承汲，他赶忙支撑住自己，好让紫熙稳稳地倚靠；同时，他的双臂紧张得无处安放，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小小姐！这这样不好！让旁人瞧去了，小小人罪不可恕啊！”稍稍定了定神，承汲轻声说到。
紫熙并未回应，而是继续伏在他的肩头，一声声抽泣着。
此时，往日里那个娇纵狂傲的小姐已然不见了；当下，入目、入心的只是一个哭泣连连的柔弱女子。在栖云，在李府，曾几何时，紫云也是这样投入承汲的怀中，向他诉说心中的苦闷、向他倾告自己的一往情深。
“小小姐！”“不！唤我紫熙！”
“好好好！紫熙！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劝王爷多去凝心阁看你和夫人，你耐心些便是；还有”
承汲的话刚说了一半，此刻，从五夫人院中走出的毓王妃正好瞧见了他们。
“小人见过王妃！”承汲一下子闪开了。
看到毓王妃，紫熙连忙转过身去用丝绢抹着眼泪。
“宝天，怎么和小姐站在这儿说话呢？外面风大，小姐身子娇贵，万万不能受了寒凉。”“是是！王妃教训的是！”
“紫熙，我近来忙着照料五夫人的身孕，没得空去看你娘，她的身子还好吗？膝节处的疼痛可缓解些了吗？”“劳王妃记挂，娘的身子已然好多了。”
“好！那就好！以前，我们分居两处，往来也不太方便。眼下好了，咱们女眷同住新府，相互照应就更近便了。”“不敢！我和我娘不敢劳烦王妃大驾！只要把五姨娘和小王爷照料好，王妃就算大功一件了。”
紫熙的话颇有棱角，不过，毓王妃的脸上却瞧不出丝毫的不悦。
“紫熙，你虽不是我亲生，但我毕竟是你的嫡母；况且，我膝下无子无女，自然会把你视若己出。你自安心！有我在，断断不会冷落和忽视了凝心阁。”
听了毓王妃的徐徐之言，紫熙沉默不语。
“好了！宝天，你这就送小姐回去歇着吧，别真着了风寒！而后，你到我院中来，我有事交待。”
“王爷那边”“王爷今日不会再出府了，且一时半刻也出不了五夫人的房；里面有黄总管照应，暂时不会遣你差事的。”
将紫熙送回凝心阁，承汲来到了毓王妃的院中。
依照其意愿，王妃的新府院落依旧叫“御心苑”，只是匾额是新制的，看上去比旧邸的门匾更为厚重、大气。
“小人见过王妃！”“起来吧！落座，上茶！”
“小人不敢！”“没什么不敢！这里没外人，不必拘礼。”
此时，毓王妃的话透着一份亲近；仿佛她早已将承汲视作身边人，而绝不是府中寻常的下人。
“王爷真真是好眼光啊！选的侍从甚为合人心意！在上，一句药剂化裁，惹得皇后娘娘青眼；于下，才入府没多久，便深得小姐的喜爱。哎！我到底是没福气啊！若能如愿，我也想将你留在身边呢。”说罢，毓王妃微微笑了笑。“王妃羞煞小人了！小人无才无德，能在王爷身边侍奉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报。”
“老话说：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