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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江河秘闻录:长江诡话-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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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爷爷轻轻敲着桌面,斟酌了一下语言,说:“我觉得它的最终目标是鱼骨庙的遗骸,但它选择先向你进攻,然后迂回到卡车附近,从那里夺走遗骸,然后从容离开。”

    程克武用一支铅笔在桌面上画下了卡车、大木桩所在的方向,大木桩离卡车不过两三百米,中间没有什么阻隔,但那东西为什么要先攻击自己,再冲向卡车,直线距离不是更好吗?何必要冒被人攻击的险呢?

    我爷爷沉吟片刻:“它的行为才是问题的关键,你看,它第一次掀起水浪,目的是震慑我们一众修炼者,引起混乱,它也确实做到了。但它没有继续进攻,而是在等你站出来。这时,它突然攻击你——我觉得如果不是你,而是另一个人站出来了,它也会继续攻击这个人。”

    程克武点点头。

    我爷爷又说:“但它的最终目的又不是你们,而是鱼骨庙的遗骸,所以,我认为它的这个行为,是一种佯攻。”

    “等等,”程克武将身子直起来,盯着我爷爷的眼睛,“你的意思是说,它在玩声东击西?”

    “所以我才说这是个疯狂的想法,说出来连我自己都会吓一跳。”我爷爷露出一些无奈的神情。

    声东击西不过是最简单的策略,但最简单的策略也是策略。有了策略,就说明这种生物已是有了一些灵智。

    但这在他们以往的认知中,是不可能的。

    鱼类是脊椎动物中最原始的,它们的大脑很小,一切行动都凭本能。

    可现在要一个人接受,一条大鱼不仅力量十足,而且具有一定的智慧怎么可能?

    我爷爷又说:“我最近翻看一些民间故事书籍,发现了有意思的东西,那是一个古老的民间传说,流行在四川地区。故事是这样说的:有一条小鱼,它非常弱小。有一天,它看到了有锐利胸鳍和背鳍的黄刺鱼,于是便说,‘黄刺鱼,你能把刺借我吗?’黄刺鱼答应了它。它又看到了有强壮尾巴的鲤鱼,又对鲤鱼说,‘鲤鱼,你能把尾巴借我吗?’”

    “这条小鱼找到许多鱼,借到了他们最厉害的部分,有鳜鱼的利齿,鲟鱼的体魄,鲤鱼的尾巴,黄刺鱼的尖刺从此以后,这条小鱼再不是谁都可以欺负的小家伙了,它成了一只又凶猛又强壮的大鱼,其他的水族只能臣服于它,它就成了鱼中之皇,也就是鳇。”

    “鱼中之皇?那大怪鱼还真是有些鱼中之皇的感觉”程克武好像明白了一些什么,“那曾兴国他们说的‘皇爷’,其实只是‘鳇爷’的误读?皇爷庙其实应该是鳇爷庙?我们好像绕了很大的一个圈子,原来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我爷爷说:“不,一点都不简单,在这个民间故事里,小鱼是找许多大鱼‘借’来了某个身体部分,但我们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所以这则故事的隐喻则是:有一种鱼从其他的鱼身上掠夺来了这些东西,从而变成了完全不同的另一种生物。就像有些毛虫吃掉有毒桉树的叶子,从而让自己变成毒虫一样。虽然我们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但可以把它当成是一种进化,一种耗时很短,起效很快的进化。”

    “但进化总是有它的目的,何况这种进化方式太过匪夷所思了。”程克武仍然有许多疑惑。

    我爷爷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眺望着不远处的工地,缓缓说:“进化的目的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生存。”

    他指着远方的峡谷:“三千多年前,大禹的父亲鲧为了治水,采取了堵塞峡谷、截断江河的方式,但他最后失败了。他的儿子大禹却采取了疏导的方式,最终解决了洪水。而我们今天所做的事情,就在截断长江的干流,距离上一个截断长江的人足足有三千年了。在之前的时间里,鳇爷没有出现,而在我们的水利工程即将截流之际,鳇爷却诞生了所以,它的目标并不是你,而是皇爷庙的那具骨骸,至少它以为,可以从那骨骸中得到什么东西,让自己进化得更完全一点”

    程克武没有说话,这是个大胆甚至极为异想天开的猜测,但这个猜测却好像在成为现实。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皇爷庙——不,应该说鳇爷庙那条大鱼,也应该是当年的鳇爷。而它之所以在那么高的峡谷上保留下来完整的骨骼,是因为当时的水位到达了峡谷的那个位置,无需用什么机械或者别的装置,让它游进洞穴就可以了。鳇爷庙肯定是后来盖的,但那条鳇爷的遗骨,却是早在那里放了上千年了,”我爷爷继续着他的推论,“但我们今天看到的鳇爷,却和鳇爷庙的那条有很大的不同,区别在于,鳇爷庙的头盖骨上,有一张人面!”

    我爷爷一想起鳇爷庙鱼骨上的那双诡异人面,就感觉浑身不舒服。当时的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脑海中总是将它和邪法联系在一起。还有庙底山洞中的血池,发疯的曾兴国,以及那个失踪的曾煌。也许他的名字并不是曾煌,而是曾鳇吧。

    程克武终于说话了:“你的意思是,它们要去长江的上游?可是长江的上游有什么?”

    “长江流域中许多鱼的繁衍场所,它们在那里产卵,在那里变成小鱼,顺江而下,东流入海,等长成大鱼后,它们会再度回来,开始新一轮的繁衍。而我们的水利工程,可能会打断这一过程,导致它们无法繁衍,”我爷爷动容地说着,想必也是联想到了自己的儿女,“所以鳇爷出现了,它要干涉我们的行动,让我们无法继续。”

    程克武表情有些纠结:“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在尽我的可能解决这些事情,”我爷爷打开抽屉,将一叠报告递给程克武,“修建鱼道,让鱼群有通过水利枢纽上行的可能。这只是一个开始,我很想用一种最好的方式,解决我们和长江之间,和自然之间的冲突,虽然我不知道能做到什么程度,但总要去做一下。我想,和鳇爷仍然会有一场较量,只是我希望这较量的结果,不是你死我活,而是互相的妥协和退让。”

    程克武望着远山,凝重地点了点头。

    那峡谷上,原本立着一座破旧的小庙。

    皇爷庙。

    不,现在应该叫它鳇爷庙了。

    不知那条大鱼,现在又在何方?

第50章 暴风前夜()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非常宁静。

    随着鳇爷带着那块巨型遗骸消失在长江中,一切都归于宁静。

    工地虽然停工,但留下来的修炼者都没发现有什么异样。

    而之前被各种诡异事件闹得人心惶惶的老乡们,也渐渐恢复了平静。甚至有些老乡又划出了蒙尘已久的小船,织网打鱼,行船捞沙,一度沉寂的长江,变得略为热闹了一些。

    但我爷爷与程克武知道,那不是真正的宁静。

    宁静有两种,一种是真的安宁,而另一种,不过是暴风雨前的酝酿。

    就像频繁地震的地区,突然有几年安静非常,那不是因为地震消失了,而是地壳中有一场可怕的地震正在形成。

    对普通人是难得的宁静,而对我爷爷与程克武来说,那只是大战来临前,给他们留下的喘息时间。

    我爷爷找到了方副局。

    正是方副局一纸调令,将他从武汉调到了长江干流上的这个大工地上。到那时为止,方副局都不知道我爷爷的真实身份,只以为他是一个身怀奇门异术,能帮他解决一些问题的江湖奇人。

    但我爷爷需要方副局帮他去做点事情。

    在这个工地上,方副局也只是几个局派来的主管精英中的一个,像他这样级别的干部,不下二十人,地位并不算很高。但方副局也有他显而易见的优势。

    第一,方副局对工作之外的其他事情都不感冒,只在乎结果不在乎过程,跟工作无关的事情,他完全不在意。

    第二,方副局不在乎我爷爷的背景,对我爷爷的过往从来没问过一个字,更没有挖掘下去的兴趣。

    这两点说明方副局嘴很紧,而人很可靠。我爷爷想要做的这件事情,完全可以拜托他。

    当然,我爷爷并不一定要通过方副局来做这件事情,他身为祝融官掌印,完全可以以另一种方式去做,但那样的结果,可能会让自己的身份暴露在外,这是我爷爷所不希望看到的。

    诸葛一身唯谨慎,我爷爷经历过民国的乱世,知道暴露身份后会引来什么样的麻烦。何况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身上则是带着比玉璧珍贵许多的祝融印,不由得半点闪失。

    我爷爷找到方副局,递给他两封文书。这两封文书表面上看着平淡无奇,与其他文书并没有什么不一样,但看到第一封文书的落款时,方副局这个山东汉子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残缺的三根手指也隐隐有些颤抖。

    这样的惊讶并没有持续多久,方副局仔细比对了一下字迹,仔细地收好了第一封文书。

    然后他恢复了平静,看也没看第二封文书,将两封一起封装起来,就像他从来没看过一样。

    他说:“我知道了,我会将这个递交给上面的。”

    方副局的级别不够高,权限不够大,但他是个聪明人,他知道那些该看,哪些不该说,也知道该把这份东西递给谁。

    在我爷爷对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我非常好奇他递给方副局的那本文书,更准确的说,我对那个签名是谁极为关注,为何他会有这么大的魔力,导致本是我爷爷“顶头上司”的方副局如此深重。

    为了让我便于理解,我爷爷则是简单地描述了一下“祝融官”这个组织的内部结构。

    历史上的祝融官,一直由掌印人所直接指挥,所谓见祝融印如见祝融祖师、历代掌印,掌印人的权力曾经至高无上。但也因为掌印的权力过大,一有闪失,后果也是极为严重。

    清末民国的中国,经历了近百年的乱世。在这持续近百年的乱世之中,祝融官也经历过一轮又一轮大潮的冲击,而其中最严重的事件,则是祝融印的丢失。

    在祝融印丢失的时间里,祝融官组织可以说是群龙无首,混乱非常。那是镌刻于祝融官史册最深处的黑暗时刻,秘密档案中将这段时间称作“大混乱时代”。

    十几年后,在付出了无可估量的牺牲后,祝融官终于得以夺回并再次掌握祝融印,大混乱时代宣告结束。其后南北二局商议的结果,就是借鉴外国的管理模式,建立了相关的制约机构,以避免再度失控。

    这套机制繁复又不近人情,连我爷爷也被它整得暗自叫苦过,但它毕竟能最大程度地控制事态,对避免“大混乱时代”的再度出现有着重要意义,对祝融官庞大组织的管理大有好处。

    这制约祝融官掌印的相关机制,便是一个代号为“羲和”的圆桌委员会。

    “羲和”这个名字,熟悉的大概不多,但是说起“望舒”,为人所知的就多了。

    其实在古代这两个名字是相对的,羲和便是太阳神,望舒则是月神,但古今文人好像更偏爱柔婉的“望舒”之名,譬如著名诗人戴望舒。羲和也许因为太过霸气,反倒不常见。但羲和之名用于此处,却是与“祝融”遥遥呼应,恰到好处。

    “羲和”圆桌会历来皆是单数,从三人、五人、七人到九人不等,到我爷爷那会时,正好是人数最多的九人,称为“九羲和”。

    这九人都是实力超卓,冠绝群芳的人物,足以和祝融印掌印分庭抗礼,若是集合在一起,甚至足有能力将掌印轰杀——如果不考虑付出的代价的话。

    掌印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而一国一域中的强者数以万计,“羲和”成员又是万中无一的人中龙凤,妄图以一己之力对抗是不可能的。

    当然,“羲和”抹杀祝融印掌印,那只是在万不得已情况下的极端做法,至今为止也从未发生过。而它与祝融印掌印其实是一个组织下的两个权力中心,就像一条双头龙,只有两个头合作无间,才能发挥最大作用。

    我爷爷替“羲和”做过不少事情,算得上是关系良好,双方自然不会闹到剑拔弩张、你死我活的地步。

    我爷爷自然是可以直接联系“九羲和”的,但那样一来,身份也有可能暴露。

    而我爷爷给方副局的那本文书,就是“九羲和”中一个大人物交给他的。此人不光实力强悍,而且位高权重,他知道我爷爷隐匿身份与祝融印,也是避免像“大混乱时代”那样的悲剧再度出现,因此也在能力所及的范围之内,给了我爷爷一点特权。

    如此一来,我爷爷能继续隐藏身份,而“九羲和”也能知晓这水利工地上发生的事情,以及我爷爷的态度。

    我爷爷希望上面给他派一个帮手,而那个帮手他也有指名道姓:彭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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