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最高悬赏令-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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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风烛敛下思绪走进东王寝殿时,东霆正对着镜子慢条斯理地打着领带。
每次出征前大概是这个男人极少数会规规矩矩地穿上全套制服的时候。
那漆黑的服饰衬着他暗红的眼,配着刚用完的浴室里隐约透溢出的薄薄水气,一时间竟使得整个画面染上了些许冷淡寂寥之感。
“怎么?来送行?”
隔着雾气朦胧的镜面,东霆看着镜子上隐隐露出的人影。那一瞬间,他的眼底划过了些许晦涩难懂的情绪。
“来给你送披风。”
风烛说着便将手上叠好的黑色硬质披风给东霆递了过去。
其实与其说那是披风,不如说是件用来披着的长款风衣罢了。虽然东域的深冬还挺冷的,但以东霆的身体素质根本用不到这么个玩意儿。
如果他没送过来的话,估计东霆会直接将这种仪式感大于实用性的东西给抛到脑后。
东霆见到披风后下意识地皱了下眉。
他一向讨厌累赘的东西。
虽然每次冬日出征前后勤部都会送这种东西过来,但东霆却一次也没穿过。这次他们倒是学聪明了,没直接送到他眼前,反而让风烛帮他们递了过来。
东霆沉默了一瞬后,终是无所谓地拎起了披风往肩上一披。披风偏厚重的质感使得他下意识地就要将其扯下扔回不远处的沙发上。
然而就在他这么做的前一秒,风烛却抬手抚平了披风稍稍有些褶皱的尾端。
这个举动使得东霆低下头颅神情莫测地看了他一眼。
[……你完蛋了。]
那一刻,注意到东霆神情的红蛇近乎低语地说出了这句话。
如果说宴会上东霆只是对风烛起了某种征服欲的话,这一瞬间它敢肯定,这个男人就这么毫无预兆却切切实实地动心了。
反正爱情这种东西本就毫无道理可言。
没注意到东霆眼神的风烛自然不清楚红蛇又在发哪门子疯。
他刚才只是看披风上的褶皱有些不顺眼,所以就随手抚平了一下罢了,结果刚整理完就听到了红蛇这句没头没尾的话。
[你现在想问什么直接问,这种时候他什么都会告诉你。]
[风烛,我没跟你开玩笑。你要问什么赶紧问。]
红蛇的一再开口使得风烛的呼吸几不可见地顿了一下。
风烛沉默了一瞬后,终是没理会红蛇,而是按着自己最初的步调引导着话题。
“有一件事我一直很好奇。”
风烛的骤然开口使得刚才有些走神的东霆微微抬了下眉梢。
东霆没再理会肩膀上的披风,只是靠着墙嗓音低哑地吐出了一个字:“说。”
“东王宫的医疗水平在整个第十宇宙也排得上号,你胸口那道伤痕对他们来说稍微用点手段就能恢复如初,所以你为什么一定要留着它?”
平时他和东霆训练时,他们两人都是该怎么治疗就怎么治疗,风烛并不觉得东霆对伤痕有什么特殊的偏好。
所以他胸口那道伤一定有着某种让他想要留下它的理由。
风烛对伤痕的缘由其实不感兴趣,他真正想问的是东霆成王的原因或是他心里的理想型。
但后两个问题他根本没办法直接问出口。
就连如今他主动问出伤痕缘由这种小事,说不定都有可能已经踩到了东霆的底线。
毕竟这个男人的领地意识极强。从他平日里的作风就可以看出,这家伙完全不喜欢别人过问他的私事。
风烛对东霆的回答并没有抱太大希望。
今天他这一问说得难听一点,不过就是在某种不甘的驱使下所做的最后一搏罢了。
然而向来没怎么享受过幸运加成待遇的风烛似乎终于被命运眷顾了一回——东霆给出的回答竟然出人意料地信息量极大。
东霆说的是:“留个纪念罢了。”
风烛闻言隐隐感觉到所有的线索即将串成一条完成的脉络,于是他抬眼看向了倚着墙缓缓点烟的东霆。
“就这么感兴趣?”
烟雾缭绕之间,东霆的声音似乎也随之染上了几分浑噩的意味。
“是挺感兴趣的。我还真想不出有什么人能将你逼到那种地步。”
也不知是风烛的哪句话戳到了东霆的笑点,这个男人随手抖了下烟灰,然后就这么低笑着看了风烛半响。
过了许久,久到风烛以为东霆不会再开口时,他才以一种意味不明的语调说出了答案:
“小崽子,这是我自己砍的。”
听到这种话后,饶是风烛也忍不住啧了一声。
东霆胸口那道深刻而狭长的伤痕究竟有狠,但凡瞥见过的人心里大多都有点数。
在这种伤势下东霆能活下来已经不是命硬两个字能形容的了。
谁能想到这样狠戾的伤势,到头来竟然是他自己下的手?
一个对自己都能狠到这种地步的人,一个疯起来可以连命都可以无所谓的人,想想就知道他究竟有多难缠了。
那一瞬间,仿佛直觉一般,风烛忽然想通了所有的事情。
一切的起因是东霆九岁那年出于某种原因不想成为风暴星的侍卫。
寻常人或许会想着找各种借口各种理由去避免这种事,然而以东霆那难掩的凶性来看,反手给自己一刀反而是最简单的处理方法。
他下手前大概根本就没想过自己能不能活下来这个问题。
风烛估摸着那时候东霆因为下手过重差点弄死自己,然后资料里提到过的那位老人恰好向他施以了援手。
否则风烛不觉得还有什么人能让东霆压着脾气任由对方出现在自己身边。
从最后东霆孤身一人前往东域边境参军来看,那位老人应该是死了。而东霆之所以总点这种象征意义十足的烟,可能也只是在借此来纪念对方罢了。
说不定就连他成王都只是因为要完成对方遗愿这种普通至极的理由。
想到这里,风烛忽然间有些没了兴致。
他最想弄清楚的是东霆的理想型,没想到阴差阳错间反而将东霆的过往和成王的原因都推敲得差不多了。
算了。
风烛瞥了一眼智能上显示的时间,已经差不多到东霆该出征的时候了。
念此,他只能压下心底的烦躁,然后似有所指地对东霆重复了昨夜的祝词:
“祝您此行一路顺遂,得偿所愿。”
这只是一句千篇一律的祈愿罢了。
然而不知为何,东霆听完后总觉得心头一跳。
那些在他眼里向来分明的前路,恍然之间竟变得有些不可捉摸的起来。
凌晨五点,东霆和多洛莉丝相继登上了出征的飞艇。
隔着透明的舷窗,东霆神色平静地看着下方那群送行的人。最后的最后,他的视线落到了和其他骑士一起站在最前方的风烛身上。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觉得自己完蛋了。
之前说是被美色所惑也好,被对方的灵魂所迷也罢,东霆其实都没太当回事。
早在当初他看到风烛个人资料的那一刻起,他就觉得这个小崽子或许会是他等待已久的契机。
北域风暴星的贵族出身意味着什么,同为风暴星之人的东霆比谁都要清楚。
打从那时起,他就猜到风烛很可能曾为死神的祭品。
最初东霆也无法确认风烛的立场。
他不知道这小崽子究竟是神明的又一枚棋子、还是某位逃过了献祭命运的幸运儿,但无论是哪一种,他都与神明密不可分。
于是东霆任命他成了自己的第四骑士。
之后那一个月他就这么放任着风烛的一切所作所为,就连曾经用在其他探子身上的手段东霆都统统收敛得一干二净。
这不仅是因为风烛那张让人一再退让的脸,更是因为他的价值本就远超以往任何一位第四骑士。
无论是他过多的称号数量、简洁高效的处事作风,还是他与自己无法言说的默契程度,都由不得东霆不欣赏他。
哪怕是风烛身上那份若有若无的傲慢和懒得遮掩的挑剔,都让东霆下意识地起了一种他本该如此的错觉,然后就这么理所当然地接受了他的傲慢与挑剔。
东霆知道自己的脾气有多烂,他也从来没打算否认这种事。
但自风烛上任以来,他却没有发过半次脾气。
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东霆重新思考风烛的定位了。
东霆不是没听说过其他三域的第四骑士权力如何。很多时候他也想过,如果风烛并非中域的探子,他就算放点权下去也没什么。
毕竟他也找不到比这更好的第四骑士了。
然而事情终究还是像他最初预料的那样,这个小崽子的的确确与中域那群神明大有关联。
他是死神的祭品,也是中域那群疯子求而不得的饕餮盛宴。
于是东霆压下了自己对风烛的欣赏,他决定按着计划将风烛当成靶子留在雷霆星,然后引出各位神明的暗线将其一网打尽。
他本该这样的。
因为这是他曾承诺过的事。
当年在风暴星贫民窟的时候,很多人对成为风家侍卫这种事梦寐以求。
可对北域完全没有归属感的东霆一向厌恶被束缚的生活,他也厌倦贵族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琐事,所以他想也没想地给了自己一刀。
那时候他暴戾惯了,即便是对自己动手也不知道什么叫收敛,所以差点直接就死在了自己手上。
或许是年少无知,或许别的什么原因,东霆潜意识里当真从未想过自己会死这件事。
他一直以为只要他不想死,那么他就一定不会死。
当然,最后他也的确没死。因为一个乱发善心的老头子给他上了点药。
虽然那些药劣质得不行,虽然那个老头子身上呛鼻的烟草气熏得他头疼欲裂,但这份情东霆终究还是承下了。
那个老头子原本不是风暴星的人,而是北域其他星球的贫民。后来因为他的孙子被选为了某位神明的祭品而尸骨无存,悲痛之下他便凑了点钱带着仅剩的孙女来到了风暴星。
因为风暴星至少没有用贫民祭祀的传统。
东霆对这种恩恩怨怨完全没有半点兴趣。接下来的几年他都在试图控制着自己的力道,毕竟差点自杀这种蠢事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或许他天生就擅长厮杀这种事,后来只一眼他就能看穿人类或是异兽的各个关节。
哪怕只是拿着把不怎么样的匕首,他也能将整头异兽肢解得干干净净。
贫民窟这种地方向来没几个人长寿,那个老头子救了他没多久就死了。他临死前东霆想着自己似乎还了结那段恩情,于是就随口问了一句对方有什么遗愿。
那个老头子倒是没有拜托他照顾他的孙女,事实上就算他拜托了东霆也不会答应。
因为他向来厌恶麻烦,也不想和人牵扯太深。
而照顾人什么的自始至终都不在他的接受范围内。
不过直到最后那个老头子也没说出什么遗愿来,他只是一直呢喃着自己早死的孙子的姓名。
东霆想了想,就直接默认了对方是想要北域再无活祭的传统,然后无所谓地对着对方的尸体定下了承诺。
既然不想被活祭的话,只要第十宇宙没有神明就行了吧?
东霆本来也没什么事想做,潜意识里也没有常人对中域那群神明的敬畏之心,所以他干脆就当这件事当成了自己的半个目标。
于是他便离开北域去东域从了军,然后成了世人所谓的东王,甚至连姓氏都因为成王的惯例而被冠上了“东”姓。
大概是成王的动机太过自我,大概是因为某种难以言喻的直觉。
所以每次当风烛说他是什么“人类的庇护所”、“最后的理想乡”时,东霆几乎是想笑的。
这些话风烛哪怕是说多洛莉丝,都比说他要适合。
至少多洛莉丝还是那个老头子的孙女,她这些年来也的的确确在为了人类而努力。
而他?他不过是随意找了个目标、然后压抑着自己的恶劣脾性准备了结这段因果罢了。
就连所谓的,也不过是他嫌神明太过碍眼才下达了这则命令。
他本就是个彻彻底底的恶徒。
当年是,现在也是。
所以他任由着风烛成为神明的靶子,只为了解开自己王座上以因果铸成的枷锁。
是的,他本该是这样的。
但今天,东霆却经历了此生两百年来的第一次动摇。
他知道他因风烛而心生动荡。但他没想到他会动荡到那种程度。
或许是昨夜那些烈酒烧尽了他的神智,又或许是昨夜风烛和多洛莉丝共舞的举动惹得他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