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最高悬赏令-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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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一分钟后； 已经用完了称号的负责人不知为何面色有点微妙。不过他情绪掩饰得很好，那份微妙之感被他用一种略显犹豫的语调给遮盖了过去：
“……风烛的情绪很奇怪。”
“在我的感受里，他似乎时时刻刻都在克制着什么。其实用克制来形容也不太准确。那种感觉更像是他的身后明明已经烈火燎原，他却偏偏站在原地冷眼旁观一样。”
“反正就是很复杂。”
“我以前也接触过不少人的情绪。但像他这种的，我只有在那些刀尖舔血的亡命之徒身上感受过，甚至于绝大部分的亡命徒都没有他这么危险。”
“他那种既冷静又癫狂的情绪正常人连半秒都忍不了，但风烛却好像一直都保持着这样危险的状态。”
“说句玩笑话，那一刻我都怀疑他头顶上是不是时时刻刻都悬着一把剑。所以他才会不得不紧张、不得不癫狂。”
“从刚才的影像来看，风烛似乎正在和您对话？无论他和你说了什么，至少在说话的过程中他的心绪从来没有变过分毫。”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在这样的年纪把情绪控制得这么好的，这种情况下我没办法分辨他是否在说谎，又是否对您有所隐瞒。”
“不过有一点我能肯定——他十分的傲慢。傲慢到对一切都漫不经心、不以为意。”
“影像里有一幕是死神想要撕裂空间吧？那一刹那的风烛与其说是惊讶，不如说是烦躁，烦躁于事情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我也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能傲慢到觉得连死神都会在他的掌控之下。”
“事实上他对死神的态度也很微妙。”
“他看向死神时，内心稍稍流露的情绪既非对仇敌的，也非对情人的，更不像是人类面对神明时的那种感觉。”
“他既冷漠又憧憬，既压抑又疑惑。他在觉得对方是个疯子的同时，似乎也在执着于夜荒这种不顾一切肆意妄为的力量。”
“这小子自始至终都没有将夜荒当成神，而是将其看成了一个强大的凡人。”
“他甚至猖狂到觉得自己终有一日也能达到对方那种程度。”
“风烛身上那种傲慢偏执又矛盾到骨子里的感觉实在难以形容，我大致也就只能分析到这种地步了。如果您觉得不够的话，等一周后称号冷却时间过去了，我会为您再使用一次。”
负责人分析得还挺认真的。但王座上的东霆却好像没有听到他最后那些话一般，只是神色不明地注视着朦朦胧胧的烟雾，然后自顾自地低笑了起来。
“真是可悲啊……”东霆的嗓音低沉而沙哑。
这一刻他的语速极慢，慢到站在台阶下方的负责人都能将他的低语听得清清楚楚。
正常情况下，和东霆的思维向来不在一个频道上的负责人很难猜到东霆这句话指的是谁。
但这次稍微有点不同。
因为他刚才恰好使用了自己的特殊称号。
负责人的特殊称号能帮他感应的是他视线落点之人的情绪。而在他那称号持续时间的最后几秒里，他的目光极其偶然地从影像中的死神、以及那位半倚在王座上的君王身上划过。
夜荒那每一个细胞每一寸骨骼都在叫嚣着的渴求暂且不提，而他们的东王……
隐忍、克制、玩味、思量。
影像里这位暴君注视着风烛时，他昔日内心的骚乱与动荡就仿佛是被什么给抚平了一般，全然平静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可这种平静的表象之下似乎又抑制着比往常更为暴虐的危险狞恶。有那么一瞬间，东霆的心绪甚至都与画面的那位死神完全重合了起来。
重合到仿佛他们自始至终都是同一个人一般。
负责人甚至怀疑东霆之所以没让他去感知死神的情绪，是因为他根本就是感同身受。
当然，这种八卦过头的猜想负责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表现出来的。
所以即便他知道东霆口中的那句可悲或许不仅是指死神，更可能是在指他本身时，他也只是低下头装成什么都没听见的模样。
等到东霆示意他出去时，他便神色如常地直接退离了主殿。
毕竟再怎么说东王和风烛才认识没多久，感情深厚不到哪里去，而这位王者对风烛该有的猜忌与犹疑也是半点都不少。
所以就算东王心底存着些许不可言说的隐秘恶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反正以东王的性情来看，他是绝不会因为所谓的私人情感影响自身的决断的。
这就足够了。
至于东霆其他的私事，本来就由不得他们这些外人来管。
当负责人退去之后，空旷的主殿顿时重归死寂。
在这种寂静的氛围之下，东霆手中的香烟似乎也终于燃烧殆尽。
东霆随手捏碎了残余的烟头后便闭眼靠在了冰冷的王座上，最近肋骨处莫名传来的隐痛也使得他直接失去了如往常那般去训练场打发时间的兴致。
许久许久，仍旧阖着眼的东霆才嗤笑着吐出了三个字——“劣根性。”
哪怕他现在待在所谓的王座上，脚下皆是和平的盛景，也抵不过他本就是从弱肉强食的氛围里杀出来的事实。
无论是他胸口留下的刻骨伤痕，还是他容不得旁人靠近的过分警惕，都在诉说着他所压抑的本能究竟有多么渴求那些溢满鲜血的厮杀与征伐。
因为某些原因，他已经竭力克制了两百年。然而在面对连骨子里都散发着危险气息的风烛时，他终究还是不合时宜的兴奋起来。
那些肆无忌惮的血腥交锋，那些暗无天日的浑浑噩噩，自此以后在他的心底一寸寸复苏、一寸寸觉醒。
这就像是个可悲的悖论一样。不危险的他没兴趣，越危险的他越不能碰。
克制到了最后，他终究还是明知故犯。就这么放任着那个狡猾的狼崽子咬上他的心脏。
所以他才厌恶长得太好的脸。
明明这小崽子也没做什么，他偏偏就是莫名其妙地心生动荡。
不过终究也只是动荡罢了。
东霆敛下了心底那愈发暴戾的情绪，他睁开眼抬手拨通了多洛莉丝的通讯。
“告诉他们，今天死神的事禁止外传。”
“提前准备一下。半个月后，我要出征。”
说完之后，东霆便直接挂断了通讯，然后垂眼看向了定格在虚空中的风烛的影像。
此刻他那猩红色的瞳孔中再无半分暴戾与晦暗，反而充斥着几分若有若无的险恶意味。
34。东王的悬顶剑（十四）（）
［你就那么缺钱？缺钱缺到命都不要了？］
东王宫的另一头； 红蛇正在寝殿里疯狂地吐槽着风烛那要钱不要命的做派。
它的确是不清楚风烛口中那个一本万利的买卖究竟是指什么，但在如今这种被诸神追杀、被东域猜忌的局面下，风烛竟然还不想着赶紧卷铺盖跑人； 反而竟然一反常态地要留在东域？
这小子总说第一宇宙都是疯子，就他自己这德行怎么好意思说别人的？
“看到了没？”风烛闻言只是抬手点了点虚空中的屏幕。
红蛇顺着风烛苍白的指尖看了过去，便瞥见了大屏幕上明明白白显示出的余额界面。
那一瞬间； 它已经猜到风烛接下来会说些什么了。
果不其然。只听风烛用那慢慢悠悠却异常气人的语调说道：
“看见了吧？这就是我的命啊。”
行了。知道你爱钱如命行了吧？
红蛇直接扭过脸不去看虚空中那高达709亿的余额。
它真的搞不懂风烛明明已经赚够了足以用上八辈子的钱； 为什么还要在雷霆星这么个鬼地方继续待下去。他直接转头去投奔酒神不是挺好的吗？
当年风烛刷这个称号的时候，那些吃喝玩乐的本事可基本都是那位以醉生梦死闻名于世的酒神带他入门的。
事实上在红蛇看来； 风烛若是真的想要成神的话，他根本从一开始就不该去找什么夜荒。比起死神来说，酒神重泉说不定才是他成神的最好切入口。
最起码接受酒神的橄榄枝后； 他不必面对中域那些日日夜夜的明枪暗箭。
想到这里； 红蛇一时间也有点懒得管风烛的事了。
它虽然不怎么理解风烛的做法； 但它好歹看出来风烛已经下定决心、有了自己的打算了。
这种情况下它说再多也没用。
它唯一能做的就是静静地看着风烛发挥，反正到最后吃亏的肯定不是这小子就对了。
“别这么悲观。雷霆星其实也挺好的，至少它还算安静。”
比起中域整日整夜蔓延着的爆炸似的哀鸣； 以及那些神明时不时毁了一座宫殿、动不动打爆一个星球的狂躁与喧哗； 雷霆星的居住环境当真是好到不能再好了。
人还是要知足的。
就在风烛无所谓地和红蛇瞎侃的时候； 他的智能上忽然收到了一则来自多洛莉丝的信息。
信息的具体内容如下：
“通知。”
“东王将于半个月后出征东域边境。战争部队自今日起训练翻倍； 医疗部队随时待命，各后勤部门开始着手准备出征物资。”
“届时我会随东王一同出征。出征期间； 雷霆星一切事务由其他三骑士负责。”
“以上。”
显然； 这一看就是一则再普通不过的群发信息。
然而风烛看着看着却忽然笑了起来。
本来已经不想理会风烛的红蛇瞥到对方的这个笑容后； 突然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因为这样的笑容这些年来它已经见过太多次了。
而无一例外的是，每当风烛这么笑时，不久之后都一定有大事发生。
比如说他拍下了死神的正面照，比如说他成了夜荒的从属官，比如说他忽然离开了中域，比如说他成了东霆的第四骑士……再比如说昨天那场轰动了整个宇宙的直播。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笑容简直就和灾难一样。
两者全都可以毫无预兆却又轻而易举地将世界搅个天翻地覆。
要不是先前那场直播结束时风烛笑得太过惊心动魄，使得中域那群难搞的神明都几不可见地愣了一下，他最后能不能那么顺利地结束那场直播都还不一定。
［这则信息有什么问题？］
红蛇不知道风烛到底从中看出了什么来。
反正在它眼中，无论是多洛莉丝那公式化的措辞、还是她在信息里下达的命令都没什么毛病。
甚至于多洛莉丝似乎还特意顾及了风烛的脸面。因为她明知道风烛毫无实权，却未将直接风烛排除在高层之外，反而说的是“雷霆星一切事务由其他三骑士负责”。
至少这则信息的表面功夫是完全过得去的。
“其他的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这出征的时间点却选得挺有意思的。”
风烛的目光停留在这则信息写明的出征时间上，暗色的瞳孔里透出了些许似笑非笑的意味。
依照惯例来看，东域边境确实有一群异兽即将迎来短暂的冬眠期，而在此之前它们必定会袭击周围的星球以囤够食物。所以东王和多洛莉丝选择出征边境理论上来说并没有任何毛病。
唯一有毛病的是他们选择的出征时间。
“一月中旬，可没有什么厉害的异兽会冬眠。”
第十宇宙异兽何其之多，绝大部分人对它们的生活习性可能听都没听说过。但在南域真理星图书馆待了整整一年、脑子里还构筑了记忆宫殿的风烛却早已将东域边境的异兽种类摸了个透彻。
毕竟要来东域当这要命的第四骑士，他自然不可能什么准备都不做。
以他了解的知识来看，会选择在一月或者二月才开始冬眠的异兽种类不算太多，其中棘手到能让东霆亲自动手的只有隶属爬行纲的一种蛇类。
这种蛇的学名有点复杂，又因为其通体火红犹如红烛一般，所以风烛一直都简单粗暴地称其为红烛蛇。
红烛蛇的冬眠周期是十二个月零二天。
稍微换算一下就知道它今年冬眠的起始时间应该在二月初二。以它们会在冬眠前十天疯狂袭击东域边境从而囤积粮食的习性来看，这场充斥着弱肉强食的血腥交战应该在一月底开场。
可东霆却偏偏选择在一月中旬便直接出征了。
虽然这可以说是东域在未雨绸缪，但在风烛看来这实在有点操之过急。毕竟红烛蛇属于极善隐藏的类型，在它们主动现身之前旁人很难发现它们的踪迹。
如果东域烧着大把军费提前出征、就只是为了对付边境除红烛蛇外的那些寻常异兽的话，未免也太过得不偿失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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