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攻皇后的萌主-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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妁慈是真心觉得,见浚就是真不是圣主那一等,也绝对是可遇不可求的好皇帝了——她自小消遣便是读史,还真是头一次见到见浚这么努力学做明君的皇帝,哪怕那明君的标准是祖父定的。
妁慈时常觉得,有朝一日朝中最得见浚器重的人,不见得非是阿廉那种良才美质,也许只是个不吝赞美的宽厚君子——当然,逢迎谄媚的小人更有可能——妁慈并没忘了历史上的太监总管。
私心来讲,她当然更希望是前者。但若是所有君子忠臣都不屑于赞美皇帝妁慈只好亲自来了。
所以这些日子见浚对她亲近和依赖,妁慈总觉得有些投机取巧的迹象在。
但她也是真心怜惜见浚。
细雨稠密,小樱在背后给妁慈撑伞,自己左肩和后背却湿透了,秋意凉薄,风吹过去,不觉打了个喷嚏。
妁慈想着心事,先前没注意到,听她“阿嚏”一声,才回头看到。便皱了皱眉头,道:“不用给我挡,看你湿成这样子。”
小樱笑道:“不碍事,别淋着娘娘便好。”
妁慈穿着蓑衣,其实是淋不到的。何况那柄江南花伞原也不是遮风避雨的,根本挡不去多少。她这样也只是个心意罢了。妁慈心中微暖,看她冷得鼻头发红,便道:“快些回去换件衣服,喝碗姜汤,别着凉了。”
小樱笑道:“谢娘娘关心,真的不碍。别扰了娘娘雨中游园的雅兴才好。”
妁慈还真不曾遇到人宁肯感冒也要陪着她逛园子,头痛道:“你还年轻,别不拿身体当回事。何况明日还要大忙,你若是病倒了,谁来替你?听话回去,这边有她们跟着我就是。”
小樱笑道:“还以为娘娘体恤人,谁知是要人家攒了力气明日当牛做马的。”
妁慈道:“那是自然,你病倒了,娘娘我到哪儿去找这么耐操持的。”
小樱笑道:“那奴婢还是知趣点退下吧。莫等娘娘对雨吟诗,奴婢在一旁喷嚏伴奏,绕了兴致招娘娘烦。”说完福了福,把伞塞到妁慈手里,又道:“娘娘若不想奴婢们再淋湿,好歹还是撑了伞吧。蓑衣虽不透水,沾了雨也便会下沉。”
妁慈接了伞,又让一个宫女跟她合撑着一道回去。
妁慈远望着她的背影,心想若阿玉也跟她一样懂事就好了不过话说回来,阿珠阿玉若也这么为人圆转识趣,反而不会跟妁慈这种自闭宅女交心了。
走了小樱,其他四个宫女都是不管事的,安静听话得像是布景牌。
妁慈进了承光宫,从侧院绕出去,便上了一道回廊,那回廊建在水上,一路曲曲折折从密密的荷叶当中穿过,在荷池当中起了一座亭子。
妁慈指了指亭子,道:“你们去准备些瓜果,再取一张琴,燃上熏香。都布置在亭子里吧。”
三个人领命而去,妁慈想了想,又对第四个道:“你去折一捧素淡些的菊花,插在青花瓷瓶里,也放到亭子里。告诉他们,再在亭子八面遮上纱帘。”
那人略一犹豫,对上妁慈的目光,忙领命而去。
妁慈看那四人也走远了,
这才下了回廊,也不躲藏,只踩着池边高高低低的青石,一深一浅的远去了。
荷花池因形状肖似凤首而得名。湖心有岛,宛若凤目,不系舟就泊在凤目之下。凤首下方是承光宫。凤喙所对之处,便是静修殿。
妁慈孤身一人在岸边且行且止,慢慢的往静修殿的方向走去。
不多时便到了一处竹篱前。岸边潮湿,本就草木丛生,篱笆四周更是杂草繁芜,只另一侧从格隙间攀出蔷薇花来。仲秋时节,花凋果熟,本就是绿肥红瘦。这细雨轻雾之中,花瓣濡湿,缀满水露,更显娇弱无依。
篱笆的另一侧便是静修殿。妁慈四下打量了一番,没有找到可以攀援的地方,便下到水池边,想踩着石头绕过去。
这个时候篱笆的对面低低的起了箫声。箫声悱恻低回,像是悼亡,又像是忆旧,却又飘忽悠远不寄愁肠。
时下荷花池上笼着轻雾,烟雨朦胧,静谧清冷。箫音清晰如在耳边。
妁慈顿了一下,隔着篱笆听着,只觉声声入耳,如梧桐秋雨一般点点打在心口,把掩盖在琐事之下的那些离愁别绪一点点剥离出来,终至历历可数。却头一遭没有感到悲伤。
那调子渐渐渺远,终于消失在雨幕中。
先前几不可闻的雨声忽然铺天盖地闷声响起来,湖面上涟漪骤起。天越发阴得沉黑,秋雨沥沥淅淅敲打着花叶。
妁慈略回过神,远远望见湖中心亭那边亮起了琉璃灯,知道她们要寻过来了,忙躬身扶住竹篱,踩到池边青石上。
竹篱已是旧的,连年阴湿,埋入土中的部分有些朽烂,妁慈只轻轻的一拉,便听到地下折断的声音。她脚下青石裸而滑,已然踩漏,心道不好。
然后便觉手腕一暖一疼,已经被人拉了上去。
她没有防备,落地时没站稳,一头扑进那个人的怀里。
宽厚温暖的胸膛,带着淡淡的檀香气息。对方显然是个男人。妁慈脸上一红,忙把人推开。
她低着头,只看到那人避让了一步,稳稳的站在她的面前。紫袍、云裾、福履,虽溅了泥水,却毫不着意。
只听那人道:“哪里来的渔婆?”声音温润带笑。
妁慈反问道:“宫闱内廷,外臣不得入内。公子可是走错了路?”
——静修殿已经整个被封住,若非刻意,绝对进不来,妁慈并不觉得他是迷路。听声音他显然不是太监内宦,看衣着也不会是宫廷侍卫。而能着紫袍入宫的朝臣也寥寥。妁慈已经大致猜到了他的身份。只不知他鬼鬼祟祟进宫来是想干什么。
那人似乎打量了她一番,道:“我是元禄。”
妁慈知他必是王侯,听了封号还是不由心里咯噔一声,又退了两步。她不欲被看出身份,便屈膝福了一福,道:“见过王爷。”
那人安抚她一般,笑道:“陛下传唤入宫,路过静修殿,思及先贵妃养育之情,过来祭扫一下。并无恶意,还请不要告发我但不知姑娘是哪宫哪院,为何要翻墙而来?”
妁慈略一犹豫,道:“承光宫洒扫下人而已。听到荒院箫音,前来探个究竟。”
那人闻言,笑着掀她的斗笠,道:“既是要探个究竟,却连”斗笠掀了一半,话也只说到一半,却忽然不动不语了。
莫说妁慈是妁慈,便只是个普通宫人,与藩王私会也多有不妥。这人不但不知回避,反而举止轻薄,妁慈已经有些羞恼。忙伸手去压斗笠。
他这才如梦方醒一般,忙收回手,笑道:“姑娘天庭饱满,修眉明眸,是聪明富贵的长相,可以嫁与王孙家。”
妁慈垂着头不说话,他便又笑道:“本王来的随意,只香囊里余了些香,并未准备供品。若摆不成香案,拜祭时难免礼数不周,不知姑娘可否帮忙准备一二。”
妁慈不想这样跟他干站着,但碍于不能透露身份,这只好依命从事。
便欠了欠身,道:“好。”
她从来认为死者为大,然而对着贵儿,却实在生不出哀痛或是恭敬来。何况她是偷着进静修殿的,也不能回头找人帮忙。
因此只是在院子里采了几只莲蓬,摘了几个毛桃、柿子,又折了几枝蔷薇花,用荷叶盛了,摆放在地龛前面。她癸水未去,随身带着袖炉取暖。正好将袖炉擘开来,把火炭换成熏香,权做香炉。
元禄一直立在松树下看她忙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妁慈打定了主意绝不跟他扯上关系,因此来来去去几趟,却不曾看他一眼。
然而她把荷叶笼成深杯时,忽听到背后轻轻一声:“妁慈。”手上一抖,下意识就回过头去。然后便看到元禄手抚着竹箫,目光远远的望到湖的那一侧去,不知在想些什么。却没有看她。
天色暗沉,他的黑眼睛里却有一片温柔的水光。他立在松下,衣袍略有些湿,却不妨碍挺拔俊朗的身姿。他带着赤金簪冠,发黑如墨。大约因为淋了雨,皮肤白得全无血色,嘴唇却透着淡粉。越发像是画卷里走出的人物。
妁慈看了她一会儿,还是丢下手中荷叶,上前问:“殿下可还要奠酒?”
元禄停了一会儿,笑道:“不必。这样便很好了。只是先贵妃最爱富贵与排场,若在天有灵,只怕要不喜了。然而别无长物,也只能将就了。”
他上去拜了三拜,不知默念了些什么。而后回过头,对妁慈笑道:“我少时最爱这样的家家酒,太傅曾笑我陈俎豆为嬉戏,是在效仿孔圣。看上去你却比我更熟练些。”
妁慈道:“王爷谬赞。”
他又笑叹:“少时我玩祭祖,也有人为我如此这般整备‘祭品’,我曾想娶她做王妃,如今却是不成了。我看你很好,我回头向皇上讨了你可好?”
妁慈只能再退两步,道:“王爷说笑了。”
而后元禄果真笑出声来,道:“你怎的如此沉闷,连个笑话也不能讲?我看对面有人点着灯过来,像是在找什么人,莫不是找你来了?”
妁慈忙回头一看,果然,透过竹篱,那边的灯光渐渐行近。忙又欠了欠身,道:“还请王爷回避。”
说罢压了压斗笠,返身往篱笆那边跑去。
元禄在背后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妁慈急着脱身,随口道:小女子阿玉。”
第13章 巧遇()
篱笆这侧有棵桃树,妁慈攀到枝桠上,踩着跳过去。见她们还没寻到这边来,便整了整蓑衣斗笠,往亭子那边去。
才走了两步,便听后面又想起箫声,这次吹奏的却是雅乐,缓拍慢奏,清韵悠长,淡雅旷远。一听便知是个男人在吹奏。
妁慈早知道这元禄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却还是没料到他这般恶劣。
宫女们循声找来,自是碰上了妁慈。虽沉默着没人问什么,目光里却犹豫闪烁。妁慈待要解释,反而欲盖弥彰,只能刻意去问:“这箫声清贵,只不知吹奏的是个怎样的女子。你们谁去将她唤来?我想见见。”
一个大些的宫女眉目垂顺道:“那边是静修殿,并无人打理。想是御乐坊的乐姬们在排演。娘娘可要派人传唤?”
妁慈道:“如此便不必打扰了。”
那宫女又道:荷轩已布置好了,娘娘可有雅兴?”
妁慈疲倦的道:“她箫艺如此高深,我怎好班门弄斧?罢了,咱们回去吧。”
她怕再弄出什么琴箫合奏来,更是一刻不愿多呆。那些宫女虽年少,却个个都是人精,闻言什么也不说,只顺从的跟着妁慈回去了。
妁慈路过修仪殿,想顺路探望一下林修仪,在门口徘徊了一阵,终于还是作罢。她想到上次来时,林修仪面如死灰,目光死寂,却还是本能的挣扎着起身相迎,心里便不能安稳。因此只留一个小宫女进去探问一下。
等回到殿内,又是午饭时分,似乎还有延误。
小樱喷嚏不断,果真有些发烧,正躺在屋里歇着。妁慈久久不归,殿内众人心中不安,阿平便带了人出去寻她。
妁慈听一个宫女把上午的事禀奏完毕,见没什么要紧或是着急的,便先洗了个澡,而后去小樱房里看了看。
见浚此时正在太极殿后的书房中。
这是他亲政后第一个大节庆,又是团圆秋节,他便特地把各藩王召回京城。既显示恩典,也是为诏告天下。
见浚出身不比这些皇子皇孙,出生时没上谱牒,也没普天同庆,而是私生子一般被藏在秘府养着,六岁时才回到先皇身边,颇有些来历不明的意味。这些人明里不说什么,背地里却都有议论。见浚心知肚明,因此与这些人都关系都不很亲近。这次也只是例行公事。
只有元禄一人例外。
元禄的父亲是先帝的同母弟弟,自小病弱,元禄三岁时他便薨了。彼时先帝长子刚刚夭折,便把元禄带在身边亲自教养,聊以慰藉。
后来先帝即位,久而无嗣,加之皇贵妃喜爱元禄,先帝便想把他过继到皇贵妃名下,日后立为太子。只是妁慈尚在,要过继也断然轮不到皇贵妃,皇贵妃哭闹了几次,大臣们总也不松口,此事才不了了之。
但是先帝却还是把元禄留在宫中,放在皇贵妃身边,想造成既定事实。只是后来见浚出现了,过了几年皇贵妃也老蚌生珠,过继一事才算彻底平息。
元禄长在宫中,因此见浚被立为太子之后,他是见浚宫中唯一的玩伴。
元禄为人,颇有些曾经沧海的清淡。按说普通人被当准太子养了六七年,忽然被打回原形,怎么也该有些心理失衡,别扭怨毒。元禄却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