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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部分

且歌-第45部分

小说: 且歌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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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周泉又宣读了几道圣旨,多是为顾且行稳坐皇位而打算,直到殿中再度归于平静,父皇对我招手,他说:“且歌,你过来。”

    双腿绵软,似乎走了又长有远的路,我再次跪在父皇身边,比在场所有人与他的距离都要近。父皇的笑容绵长深远,仿佛空谷中静默绽放的昙花,尽管只是一现,尽管无人可以看见,它孤独地绽放,然后收敛凋败。

    这就是帝王,有多少无奈饱含其中,多少迫不得已的放弃,那当之无愧坐拥山河的人,从来没有完全地拥有过自己。

    “父皇对不起你,”许是为了节约时间,父皇的话简短直接,他已经没有时间再向我解释什么了,他说:“就算你做了错事,父皇也不会怪你。现在朕还能下最后一道圣旨,你,可有什么愿望?”

    我用力噙住眼泪,目光不受控制地颤抖,双手在身前紧握,我要给父皇留下一个坚强的女儿,我要他走得放心。

    “没有。”我轻轻摇头。我最大的心愿已经粉碎,该给的不该给的,父皇统统给了我。我别无所求,亦无暇去思考有何可求。

    父皇再向周泉看一眼,周泉取过盏托里的令牌呈给我。冰冷的金,在手中异常沉重。

    父皇道:“朕一生都想要还一个债,直到现在也觉得不够,既然你无所求,便赐你一道免死金鉴。只有一次机会,你要慎用。”

    伏首谢恩时,一颗眼泪陷进雕花棉毯。这免死金鉴若真能免死,我只愿留下父皇,哪怕以我的性命做交换。可这人颁的金鉴,如何能够说服苍天?

    “皇上!”

    是皇后的惊呼,随后殿内外传来真真假假的哀呼,我缓缓抬头,看着静坐在眼前的父皇,他的眼睛闭着,表情如此平静,那倾斜的巨龙,倒塌在龙榻一侧。我仿佛看到被奉为信仰的山壁,最为坚固温暖的靠山,轰然倒塌,从内至外分崩离析。

    “皇上驾崩了……”

    皇上驾崩了。

    我在这殿里跪了三日,直到父皇的尸首被入殓下葬。我独守着空荡荡的殿堂,回忆着幕幕过往。

    自小到大,他的音容在身边环绕,比起寻常人家的父女,我们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正经场合相见时不得言语,而父皇每次作为父亲召见或者探望我,不是我闯祸了就是又生病了。现在想想,我真是不让他省心。

    父皇服药的那几日,我如侍婢在他身边朝夕相伴,适才能说些父慈子孝的亲近话。明明照顾的那么仔细小心,甘霖皇叔明明说父皇就要好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一切来得如此突然!

    甘霖皇叔知道我的疑问,他来殿中看我,彼时我已经跪了两天两夜,未进食水,他没有劝我什么,只趁着我不备时喂我服了一粒粘着酒气的丹丸,他说这样可以帮我多跪一阵子。

    我冷着脸,做不出任何表情,身体随着我的双膝已经麻木了,我想问皇叔,想要一个原因。

    “中毒。”这是甘霖皇叔给我的回答。

    又是一个中毒,这世上究竟有多少千奇百怪的毒。甘霖皇叔为我解惑,他说父皇这病,本身是真的快好了,但此时也是最危险的时候,身子的抵抗力比平日差了数倍不止,即使最微不足道的病症,也会轻而易举地要了他的性命。

    所以我们一直很小心,小心到殿中的每一样事物,父皇饮过的每一口水,却终是百密一疏。

    我问甘霖皇叔,是不是在顾且行大婚那日出的问题。

    甘霖皇叔答:“不是,若无差错,到那日时皇上的病应该已经好了,这毒定是在那之前所下,至多不过七天。”

    七天,那七天里除了我和甘霖皇叔,几乎无人接近过父皇,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究竟是谁要置我的父皇与死地!

    甘霖皇叔安慰我,他说这其中原委他会去查,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不久便是新皇的登基大典,我要面对现实。

    我自然可以面对现实,只是无法预想接下来会有怎样的现实。父皇的死留给我太多疑问,岂是一句宽心,便可以放得下的。

    送旧皇,迎新帝。

    宫里的人哭哭啼啼之后,便各自开始巴结新主人了,我甚至能够想象,陈画桥在刚刚成为太子妃后就荣升了皇后,她心里该如何地暗暗欢喜。以至于,新婚之夜,新郎官不知所踪,都没心思去计较了吧。

    不久这乾和内殿也要重新打扫装潢,以迎接它的新主人了。

    我跪到第三日深夜,冷冷轻笑一声,揉了揉膝盖要想站起来。

    可我已经将自己折磨地太累了,只撑起一条腿,便又无力地倒下去。身后有个人将我拥住,我熟悉他的味道和温度,他把我抱起来,一言不发。

    我虚着眼睛看那张绝美的面容,月光下,他的风华惊心动魄,我任他抱着走过红墙遮蔽的长长通道。头靠着他的胸膛,喉头哽动,我轻轻问:“累吗?”

    他微笑摇头,垂目看着我,稀松纤长的眼睫被月光在脸上投下温柔的阴影。

    容祈。我知道他一直都在,从我胡闹一般在内殿长跪不起开始,他就没有离开过。他站在殿外看我,不打扰不劝慰,默默地赶走了那些打算劝我离开的人。我跪了多久,他便站了多久,我该庆幸,在这个时候,他如此地理解我。

    我知道一定有人说我惺惺作态,这样的怀疑太过残忍,我自然不愿意当真。他们太不了解顾且歌,我难过会痛痛快快地难过,当伤心饱和之后,我亦能转身痛痛快快地享受一切。

    这样的我,容祈他懂,我何其幸运。

    他把我抱回娇华殿放在床上,我拥着他的腰背,趴在他怀里泣不成声。

    我哭得不停发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他身上抹,描红和吟风默不作声地准备着食水。

    待我哭得只剩下抽泣了,他揉着我的头发,似笑而非笑,声音沉冷低回:“没事了,都结束了,三个月服丧期满,我们就成亲。天涯海角,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嗯?”

    我尝了口咸咸的眼泪,点头回答:“好。”

    父皇不在了,我也不想把自己留在这个地方了,这偌大的皇宫,所剩的是无关于血缘的萧索。那个照顾了我前半生的男人去了,我便该依照他的愿望,带着欢喜去依靠后半生的依靠。

    人嘛,总有一死,我看得开也放得下,只是需要偶尔抽抽疯发泄一下。我发泄完了,依旧大块吃肉大口喝酒,一个不谨慎就咬到舌头了。

    容祈时时看着我低笑,可那双为我清晰过的眼眸,又逐渐被大雾弥盖,他目光中总有难以掩盖的不确定。我看在眼里,默默装傻。

    是谁说雨过后便是天晴,又是谁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现在是小人得志,灾祸横行!

    顾且行登基了,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烧到了我头上。

    我记得当时去东宫拿公文的时候,顾且行就曾经吓唬过我,那意思大概是,如果我没能在父皇在世时成亲,这个亲就永远都别想成了。现在他一手遮天了,他变本加厉地不要脸,堂而皇之地棒打鸳鸯。

    父皇在众人面前宣读了赐婚的圣旨,现在他去了,这便是道死令,顾且行自然明白。然,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他刚登基就颁了道圣旨,原本的国丧三月,被生生改成了国丧三年,三年之内无论民间宫闱,统统不准婚嫁。

    如此,他避开了新皇选秀,也顺理成章拖延了我和容祈的婚事。不是本公主自以为是,我真心觉得他这个事情就是冲着我来的!

第57章 草色烟光残照里(二)() 
父皇对我的好,我记在心里,他临死前颁的圣旨,不只保护了我,同时保护了容祈。可是现在是顾且行的时代,念着那几道圣旨,他并没急着削弱容祈的势力,秦子洛也从边关报捷归来,连驻守漠北的秦迪秦将军,也以奔丧为由回都小住。

    顾且行先是以国丧为由拖延了我和容祈的婚事,下一步便是彻底断绝我和容祈的往来,直到我听说,顾且行打算将容祈打发到漠北,去处理外邦攘夷的事情。

    我终于再也无法忍受,愤愤地闯进御书房,打算同顾且行仔细理论一番。

    而我闯进去的时候,不巧正撞见人家夫妻两个吵架,陈画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站在殿里头,顾且行幽幽地翻着折子,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像是在看个小丑。

    我觉得好生有趣,站在门口看热闹,陈画桥涕泣涟涟,不住嘴地讲述婚前他母亲如何教导相夫教子,她这些年如何地爱慕着皇帝陛下,这独守空房的日子如何之寂寥,她在后宫里如何地抬不起头来。

    我近日虽然除了私下同容祈幽会以外,鲜少在宫里瞎晃,倒是也听说了些闲言碎语。大约就是说自从新婚之夜新郎一夜未归之后,他俩人到现在都没有圆房。我虽然不喜欢陈画桥,但是对于她这个空头皇后也很是同情。

    起先父皇刚刚仙逝,这个节欲守孝并没什么不妥,可顾且行这个孝一守就是两个月,从春天守到夏天,逼得陈画桥时时穿的不成个体统跑到御书房勾引顾且行,每每吃了钉子被打发出去。

    我歪着头在一旁看着,陈画桥看我进来,适才觉得有些窘迫,话倒是不说了,过来拉我一把,同我很亲昵似的,竟然叫我帮她评评理。

    我抹一把冷汗,顾且行把折子往桌上随意一甩,抱着手臂倚在靠背上,一副很期待的模样。我可不是来评理的,我是专门来吵架的,可陈画桥哭得梨花带雨,搅得我心里酸软。

    我只得安慰陈画桥道:“那个,床笫之事皇兄没大有经验,许是还没准备好,你且再等等,总归他现在就你一个女眷不是?”

    陈画桥红着眼睛看着我,哇地一声又哭出来,尖叫着说:“他还打我……”

    我一愣,转身看着顾且行,他捧着茶盅满目悠哉地吹着浮沫,我用鄙夷地目光看他,他让人家守活寡就算了,打老婆也忒不爷们儿了。再说,人家陈画桥除了个性彪悍了点儿,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反正他迟早得为了什么开枝散叶广纳后宫,练练手又怎么了。

    我猛然又想起之前对他的猜忌,顾且行他莫不是,莫不是真的……不行吧?

    我磨破了嘴皮将陈画桥先给哄了回去,咂嘴看着顾且行,绞尽脑汁地酝酿着,以他现在这个身份,我该怎么数落他。

    顾且行脸一冷,将茶盅往桌子上重重一磕,厉色道:“说吧。”

    咳咳,差点将正事忘了,我板着脸问:“听说皇兄要让靖王出使漠北?”

    “这是朝政。”他随手又翻开一本折子,心烦意乱地翻了几页,气急败坏地扔在一旁。顾且行还是太年轻了,脾气又不好,耐心又不够,被这些乱七八糟的朝事搞成这样,我也不觉得意外。

    既然朝政我管不了,我总管得了自己,秉着君君臣臣的道理,本公主只得同他跪下,抬起来脸来正色道:“我也要去。”

    顾且行看着我的目光藏了团怒火,随即归于平静,冷冷道:“不行。”

    “为什么!”

    “父皇临终前托朕照顾好你,你身子不好,受不住颠簸。”

    我闷闷冷笑,站起来,瞪着他道:“你最好将父皇的话都记在心里,三年就三年,看你能拖得了几个三年!”

    我转身要走,顾且行忽而道:“站住。”

    我回头愤愤地看着他,我真瞧不上他这个模样,也看不出来他哪里有半点喜欢我的样子。便是我们不是亲生的兄妹,可他有点脑子就该知道,父皇在临终前把旨意说到那个份上了,我这个公主,不是亲的也是亲的,他敢有半分逾越,就是在往父皇坟头上泼脏水。

    殿里没有旁人,他大步走到我面前,我便朝后退一退,被他捏住了下巴。我真恨自己没那个胆子朝他脸上吐口唾沫,只能用更鄙夷的目光看着他。

    不过他今日手上的力道倒是不重,微抬着下巴,“恨我吗?”

    恨倒是不至于,可我真心厌烦他。我推开他的手掌,转身朝殿外走去,他在背后道:“三年,朕同你打个赌,三年以后朕会让你心甘情愿地跟着朕。”

    我顿足冷笑,懒得同他废话就走了。

    顾且行是个喜欢较劲的性子,越是得不到的他就越想要,我估摸着他对我也就是这么个想法,眼下我同他来硬的不行,便觉得可以适当转移下他的注意力,帮他们夫妻培养培养感情,实在不行送两个美人给他也可以嘛。

    我先去了趟御膳房,找了个聪明的管事,交代他皇上为政事操劳,咱们要惦记着帮他补补身子。什么补血补气补肾的药啦,只要补不出来毛病来,尽管往上用,瞧瞧我们老顾家人丁单薄的,跟这些不长脑子的下人脱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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