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戏录-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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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救自己，还是救曾经差点杀了自己的葛云生？还是萍水相逢的齐云飞、百无心姐弟。
赵五郎想了一阵，问道：“你此话当真？”
恶魇道：“我不过是团灵力，自然从不说假话。”
赵五郎眼中微微有光芒闪耀而出，他仰头坚定道：“我愿拿我的性命换我师父的性命。”
恶魇问道：“为什么，你不是已经知道葛云生有杀你之心了吗？”
赵五郎道：“你自己也说过，世间最大的善和最大的恶本质上都是一样的，善恶不分与不分善恶都是一个意思，我要救他并非因为他是我师父对我有恩，也并非他曾要杀我，对我做恶，而是我入梦便是为了救他，这就是我的法则，你也说过你的心中没有善恶，只有法则，那我要破你的梦境便不能带有善恶情感，无论是对是错，我都该不变初衷。”
赵五郎神情转为冷漠，道：“屏蔽情欲人伦，只剩法则，这便是破解恶魇之道，这也是你我赌这一局的目的所在，对不对？”
恶魇一时间愣在当场。
它有些不敢相信地围着赵五郎转动，想要窥探他真实的想法是不是如此，墨魇是能窥探人心的，它看了一阵，终于叹了口气，收起层层的黑雾，将黑雾在手中化作一团黑球，道：“你是我第一个见到能不为情所动，能守住法则二字的人，你若这样，我的墨魇之术也迷惑不住你，不过这可要多亏了你体内的混元灵力。”
“你可知你体内的灵力叫什么名字么？”
赵五郎想起刚才恶魇跟他提起的名字，遂答道：“叫神明如电，乃是慧明之力，可对世间道法观之不忘，信手拈来。”
恶魇点头道：“正是如此，那你知道，人越聪明越会怎样？”
赵五郎仰头道：“会不辨善恶！”
恶魇哈哈大笑道：“正是如此，善恶只是人因情感而下的定论，那都是妇人之仁。人的慧觉若是开到了极致，便会不因情感而行事，他的心中只有法则二字，这等人可不就是无情无心、不分善恶？小子，你的混元心已开，情一字终究将与你无缘。”
他一指赵五郎的眉心，颇有些无奈道：“不过，你已经破了我的梦境，你走吧。”
“但我师父呢？”赵五郎问道。
墨魇突然笑道：“你师父和那少年既在我的梦里，也不在我的梦里，他们能不能出的去，已经不全在我掌控范围。”
赵五郎惊道：“什么意思？那我师父到底在哪里？”
墨魇道：“你从哪里来，你师父就到那里去。多说无益，你走吧。”
墨魇也不再解释，一挥手，四处如流水一般急旋，景物支离破碎，赵五郎仿佛坠入时间的长河之中，周边是世人纷纷扰扰的梦境，或欢喜、或悲戚、或癫狂、或寡漠。
梦如人生，如幻亦如泡影，如露亦如闪电。
一念之间，差别却已是千里之遥。
祭月坛上，赵五郎睁开双眼，自己依然站在神坛的边缘，神坛下无数的光圈上下浮动，如漫天的萤火虫四处飘散，发出五光十色的绚烂华彩。
谷神医和小茹已经静坐一旁，见赵五郎醒过来了颇为惊讶，在他们看来，赵五郎也不过是跟逐月夫人在旁边说了几句话的时间罢了。
逐月夫人道：“想不到你真的可以破掉墨魇的梦境。”
赵五郎冷冷道：“可惜我还是没能破了你的梦境。”
谷神医抬头惊道：“她的梦境？”
赵五郎道：“不错，我们一直都是在她的梦境里。”
谷神医和小茹啊了一声：“这是逐月夫人的梦境？”
谷神医又问道：“夫人，你此举意欲何为？”
逐月夫人笑道：“因为只有我的梦才可以连通别人的梦境，你们想要找到恶魇的梦境，不入我的梦如何能成？”
“恐怕你是另有目的。”赵五郎冷冷道：“你想杀我师父，你把他嫁到了你自己的梦里对不对！”
逐月夫人道：“更准确地说是在我和恶魇共同的梦境里。”
小茹忍不住叫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五郎师父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为什么要杀他？”
逐月夫人兀自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艳丽的脸上多了几分戾气：“为什么？这事何不去问问你师父！”
赵五郎答道：“我知道，因为我师父当年虽然救了你，却放走了洛水神君，两年后洛水神君解了我师父的雷印，卷土重来，大水淹了洛州，毁了你的家园，你因此迁怒于我师父对不对？”
这梦境里赵五郎仿佛过完了漫长的一生，他看到了原本很多自己没经历过的事情，八年前，葛云生带他离开洛水河后，洛水神君在其他妖道人士的帮助下终于解开了雷印，落水神君将这满腔的怒意发泄在手无寸铁的洛州乡民身上，他大发淫威，掀起滔滔江水淹没了大地，无数生灵涂炭，李嫣儿的父母、弟弟也淹死在这场洪灾之中。
李嫣儿心中既恼恨洛水神君，但更恼恨葛云生，她忍辱负重降服在洛水神君脚下，对着蛇妖发誓会服侍他生生世世。
洛水神君见李嫣儿模样俊俏，天资甚好，也便收下了她。
李嫣儿跟着洛水神君整整三年，这其中的屈辱恐怕只有李嫣儿自己能够体会，她的脸上已经看不出是悲是喜，只是淡淡道：“可惜他没想到，我的天资会如此的好，只不过学了三年，移魂嫁梦之术就胜过了他，我每次趁他休息之时，偷偷入了他的梦境，骗取他的功法再自己入梦修炼，梦中一月，不过是人间一夜，我没日没夜地修炼着，直到有一天我觉得他已经没什么可以教我得了，我就在他的梦中把他杀了！”
那是一个乌云密布的梦境，蚩伯站在洛水河中看着十万乡民对他进行跪拜，五色祭品摆满了河岸，当真风光无限。他正得意着，忽然平稳的洛水河奔腾咆哮而起，这河水突然不受控制，化作巨大的漩涡，蚩伯大觉不妙，他回头一看，洛水河已变成了汪洋大海，巨大的漩涡下是南海之眼，蚩伯想要脱梦而出，却发现这梦境之外依旧是海水急旋。
梦的外面依旧是梦！
层层梦境扭曲相连，化作永远解不开的的环形梦境，蚩伯坠落在海眼之中永生永世都出不来了。
逐月夫人将一个梦的光圈套住了另一个梦的光圈，而后滑动玉指划了圈，这两个光圈便拉成了一个环形连通的死循环。
她看了看梦中的场景，满脸嘲弄地笑道：“他说自己是河神，是梦的主宰，却还不是要被淹死在水里？困死在梦里？这可不是最好的报应么？”
第119章 侍月教主（）
谷神医也听出了大概，劝道：“既然夫人大仇已报，本该放下心中怨恨，如何如今又要再嫁梦杀人？”
逐月夫人哈哈笑道：“大仇已报？这仇如何报得完？想当初若是葛云生不多管闲事，我阿爹阿妈，我阿弟也不会遭此大难，洛州三千多户人家也不会惨遭灭门，他惹怒了蚩伯，却又放虎归山，你说这错是不是在他身上？”
她面目微微有些扭曲，美艳的脸庞也布满了憎恨的戾气：“你说他救了我？可我早就去意已决，我根本不需要他救，我要的是他救我一家人，他却偏偏放走了蚩伯，你说他是不是有负了我？你说他是不是该杀！”
赵五郎哑然无语，那梦中的惨象自己是亲眼所见，浮尸满江，惨不忍睹，整个洛州恐怕除了李嫣儿无一人幸免。
他又想起葛云生在符箓门疯狂杀戮的场景，一夜之间几乎令整个符箓门灭门，他那疯狂冷漠的模样哪里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葛云生，这人是正是邪，是一代宗师，还是一代魔头，赵五郎只觉得自己越来越有些不认识葛云生了。想到这，他急忙摇头叹道：“我师父他……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他一定不是魔头。”
逐月夫人似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冷笑道：“五郎，你何必再自欺欺人，你在梦中看到的我也看得到，他不过是觊觎你身上的混元灵力罢了。你要知道，这灵力可是择人而居，它原本是要找的是我，只是你替我挡下了它罢了。”
“但是，拥有它，可未必是什么好事。”逐月夫人冷冷道：“是非恩怨，总有一个了断。五郎，念在你往日与我有救命之恩，我且给你一个机会，这个梦我给你留下一个出口，就在山门处，看你们如何破梦而出吧。”
“那我师父、我师弟呢？”赵五郎急忙问道。
逐月夫人咯咯一笑，道：“你还记得我刚才说的环形梦境么？我用我的梦境套住了梦魇的梦境，画了个环，设下了这个牢笼，现在他二人都在这双重梦境里，想要出来，可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她幽幽叹道：“这二人的意志都是非同一般的坚定，想要以梦境杀了他们还有些不易，不过他神智在梦中，这肉身可不就是一无是处了？如今我已经知道他的肉身在何处了，想杀他还不是易如反掌？五郎，不想事隔八年还有缘再见，只是这一见却是这么残酷，你我二人今日之后恐怕是后会无期了！”
月光透过，逐月夫人的身子渐渐化作一团红色的光彩慢慢消散在神坛之上。
赵五郎大叫道：“李嫣儿！你想干什么！你别走啊！”
红色的光芒终于嗖地一下全部消失不见，随之而来的是神坛开始一阵剧烈的抖动，仿佛要塌了一般。
谷神医往下望了一眼，惊得大叫道：“不好了，这些神像活过来了！”
只见漫长的长梯上，原本蛰伏不动的石像全部动了起来，侍月力士、侍月神女、侍月石兽等挣脱神坛的束缚，从石梯上站了出来，一步一步往祭坛上爬了上来。
逃出神坛的出口只有一个，就是石梯下的红色山门，但如今这石梯上有几十具三四丈高的石像阻挠，三人如何能轻松越过防线？
况且逐月夫人已经往囚禁葛云生等人的遗落渊赶去，时间耽搁久了，只怕房长生还未动手，逐月夫人就已经先痛下杀手！
谷神医双指一弹，飞出一颗灵木种子，巨大的藤木破石而出，青色的巨藤如同青蟒一般扭曲而出，紧紧缠住最前面两具神像的下身。
青藤绞杀，将巨石勒出一道道寸许深的痕迹。
侍月力士铮地一声挥出一把石剑，这剑原本是巨石所雕，无锋无刃，但映着赤红色的月光，剑身如淬火一般，竟发出耀眼的光芒。
红光急闪，眼前的青藤被劈成数段，赵五郎看的清清楚楚，这剑锋劈入青藤时，有什么东西被吸入巨剑之中，青藤立即化作段段枯枝，悄无声息掉落在地。
“灵藤回春！”谷神医再御灵木，想令断枝回春，却发现这枯木毫无生气，动也不动。
小茹问道：“爷爷，这是怎么回事？”谷神医的回春之术天下间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如何现在连这几段小小的枯枝都不见成效？
谷神医又看了一眼，惊道：“好邪门的赤月术法！以虚入实，以虚夺实，这枯木已被夺了实体，只剩下一段梦里的虚影，自然是回不了春了。”
说话间，侍月力士持剑杀了上来，利剑横劈，谷神医手掌中化出一团绿芒挡了一下，青红交汇，嗖地一声又被赤剑吸个精光。
谷神医大骇，他虽然与回春一术造诣极高，但在对阵杀敌上却着实一般，并不如云机社其他几位戏师那么厉害。
侍月力士又砍出一剑，剑势威猛，谷神医已是无处可避。
小茹啊地一声闭上了双眼，耳边只听得铛地一声脆响！
隐隐约约有一道红光掠过，赤色巨剑悬在半空中却不能落下。
谷神医和小茹一看，正是赵五郎握着朱红色的混元伞抵住了这千钧之力的一剑。
赤剑能将万物化入梦中，只留一团虚影，但这混元伞却也是由实入虚之物，这赤月之力竟然奈何不了这把小小的红伞。
赵五郎喝了一声，将红伞打开，这伞面一弹，竟然将重逾千斤的石像力士弹出几丈远，侍月力士踉跄了两下，将赶过来的石兽一把撞到，两尊石像碰到一起，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直接把力士的一条胳膊撞裂了。
但这力士乃是青石所塑，自是不痛不痒，他正了正身子，又奔了过来，再度挥剑砍杀赵五郎，赵五郎御起手中的混元伞，身子急旋，绕着力士石像的下盘飞快移动，并不时拍出几张符纸。
这巨石像威势虽猛，但转动身体却有些不灵活，碰到赵五郎以快制敌，几下就被转的晕头转向，
他颇为恼怒，利剑直插而下，赵五郎打开混元伞，铛地一声又将这一剑挡了下来，而后一蹬力士的大腿，整个人反向弹了出去。
人在半空，他已经捏完法诀，口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