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女念玉-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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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父亲脸上布满说不清楚的哀莫,叹气道“那如果是爹推你大哥下黄泉呢?你可会阻止…”
我想了想,平静道“我不会阻止,但我会陪他跳下去,父亲应该知道,念玉虽然不是心善之人,却无法对至亲动手,如果那人是爹爹,我死而无憾…”
他摇摇头,声音中难掩一丝哽咽,继续道“那若是你大哥至父亲与死地呢?…”
我心中一惊,犹豫了…。我不能陪父亲去死,因为爹需要的是娘。只是,当仇恨无法用死亡来逃避的时,我该如何面对大哥?这个疙瘩会不会成为我们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
“玉儿,可是觉得想不明白了…”
我紧抿着嘴唇,无法言语,大哥会对父亲下手吗?难道我们真的要走到那一步…
父亲站了起来,看着天边无尽的月色,像是回忆又像是深思,说“玉儿,你觉得爹和你娘可是幸福的…。”我心口一阵慌乱,不知为何,不想再听下去…。
“我们十四年前,不是这样的。那时的情势与今日的你们有些相似…。”
“爹…”一声哽咽,出生的记忆浮上脑海,母亲对亲生孩子的残忍,那将是一个怎样无奈的故事。他看着我,栩栩生辉的面容暗淡许多,眼神无比深邃,声音低沉而浑厚,哽咽中带着一抹无奈的悲壮:“十四年前,你母亲头胎怀你,孕辰的反应相当大。恰巧太子妃姜氏也怀孕了并且身子过弱可能保不住即将出世的孩子。那时天气极冷,正逢皇后娘娘五十大寿,又是太子妃即将为皇室增添壮丁。百官献策取沛水千颗珍珠作为贺礼祝娘娘美丽永驻,为太子妃肚中之子乞福。景福帝听后大喜,一纸诏书随之而来,但苦了的确实巴蜀两地的千万百姓。百姓踩着碎冰,下水采珠,因为数量太多,时间又太少,自然工程缓慢。皇上听后大怒要求官府参与,并且派了钦差大臣负责督察。每一天都有人在倒下,每一天都有人被冻死,而我们身为臣子却只能手中握鞭,抽打自己的同胞。对于自视过高的南朝贵族而言,北方代表落后,贫穷,蛮夷,奴隶,卑贱…所以,我的心愤怒了,我们的血沸腾了,集合了北方三十城主一同造反。当时驻守秦城的是太子妃宗族姜氏旁亲,为了夺得通往南朝的唯一水路权,巴兄想出一计,你可能猜到?”我正静静聆听着,没想到他会问我,愣了片刻,道“难道挟太子妃以令姜氏?”
“不愧是我的女儿。”他满意的笑了,眼角的皱纹让我看了心酸:“因为太子姒筹玉与妻子十分恩爱,再加上整个皇室都在等待这个孩子的降临。我们找了一名得道高僧,前往大都献策。说是只要太子携姜氏前往天山求取千年灵芝,便可以保住肚中孩儿。其实当时并未对此计抱太大希望,但是令人称奇的是那名高僧回来后说太子妃肚中所怀绝非凡人,自己今日所造之孽不知是对是错,竟然自杀与天山脚下…消息传出,太子便彻底信了。因为你娘的状况也不是很好,我劝她修书给亲大哥,姒筹玉自幼疼爱妹妹,与我也是一起长大,从未想过我会背叛他。便承诺途径蜀地。”他神情有些激动,红了眼眶,眼底是无尽的悲伤,继续道“要知道我们就像是你与绿娥,与大哥那样的青梅竹马,从小便玩到一起,所以当时的我十分踌躇,也曾犹豫不绝,但一想到背后千千万万的百姓,便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回头。”
我回想起出生的情境,心中疑惑豁然开朗,问道“姜氏渐渐从南朝四大世家中落寞是否与此事有关?”他点点头,叹口气说“秦城城主本是姜氏旁亲,如果他选择执意守城,太子妃因此而死,他日我方若败,他也难逃被追究的责任。但是相反,如果他选择弃城,顶多是胆小鼠辈,声名狼藉而已,因为其中的真相不会被外界流传…”
“即使外人可以被假象蒙骗,景福帝又怎么会不知?”
他眼神闪过一抹赞叹,沉重道“他自然是知道的。但那时的姒国元气大伤,如果捅破这层关系,我们如何建立邦交?只是你娘后来有所察觉,竟然让姜氏所生之子逃脱了…”我心中一动,五味居杂,如果爹爹知道我才是姜氏后人会怎么做,而自己的亲子却被自己追杀着。
“念玉,告诉你这些只是希望你能明白,如果无法果断的做个选择,日后痛苦的也是自己。你娘至今也无法释怀我害死太子的事实。这么多年了,你可看到她真心笑过?生活并不若想象中的甜美,当我们的心底情感无处发泄时,便只能把爱都放在你的身上。所以,玉儿,爹是冥国的根基,而尘儿却已经选择了巴国…不要说合并,那些归属的小国下场你应该见过,冥国百姓好不容易逃脱了做南蛮奴隶的命运,难道还要走入依附巴国的火坑。。。”
我心中踌躇,犹豫不决,想要逃避却发现无处可逃,苦笑道“大哥是做君主的材料,爹为何不从小立便立他为储,让他忠心冥国…”
他摇摇头,看向远方,声音中透着一丝苍老的无奈:“我当然知道念尘乃可造之人,也曾想过把冥国交付与他。只是,我看低了一个人,便是巴姬。不知从何时开始,当我在战场上驰聘的时候,那个孩子已经开始带着巴人夺取城池,当我回到家中过年之时,那个孩子却守护在他的母亲身旁。现在我们已经走的越来越远,即使我愿,他怕也无法回头了…”我看着他年老的背影,突然觉得岁月真的很残忍,爹再怎么英勇又能如何,妻离子散是不是也就如此。。。
丑女念玉 第二卷 爱情也许如流水 婚诏
婚诏
父亲的情绪有些激动,背对着我的身影突然老了许多。我默默地转身离去,多少年了,我一直以为他是心安的,他的生命中只有抱负便已足够。此时此刻才发现,父亲舍掉的东西是岁月,是回忆,是感情,是覆水难收。心不在焉的沿着玉龙刻雕的墙沿,茫然前行…。
“主子,您可回来了…。”抬眼望去,绿娥柔和的面容难掩一抹激动“怎么?”她扬扬手中的信函,欣慰道“灵夏姑娘安然抵达晋州,并且买下四方街的店铺准备做些营生…”
我长吁口气,淡笑道“灵夏是个稳妥之人,有她跟着,绿娥姐姐可以对张大哥他们放心了…”
绿娥点点头,双目满是泪水,歉疚的哽咽道“多亏了主子的成全,但绿娥却做的不好…。”
我摇摇头,轻拍她的背脊,叹道“谁又能顾及到所有,罢了。我与爹爹本就密不可分,这些都已不再重要。”
她颔首,命人铺好床铺,笑着说“这些日子经历太多,主子早些睡吧…。”
我闭上眼,沉重的躺在床上,大哥的誓言,爹爹的面容交错的浮现在脑海中,竟是彻夜未眠。接连几日,一直过的不太轻松,时间在不经意的溜走,如同我的踌躇也渐渐被埋在心底。三月的春风替代了二月的寒霜,大哥,还有一月,我们的三月之约仅剩一月,你可还记得?就在我矛盾不安的犹豫之中,一封从南朝来的诏书,彻底打破了冥国朝堂上表面的平静。
信函内记,范氏祖母深染重疾,殆不自济,恐活不久已。其最大心愿乃曾孙婚事。于是禀奏姒国皇帝,望将婚期提前,鉴于冥国公主尚未及笄,婚后可以分房一年。我平静的看着父亲放在桌上的纸张,良久无言。爹爹眉头隆起,难掩踌躇,沉声道“玉儿可有什么想法?”
“暂无…”我垂下眼眸,暗自沉思。
“那次秉烛夜谈的话你可还记得…”他明显不满意我的答复,追问道。
“自然记得。”
“那玉儿应该明白景福帝8年前的求和实数无奈,他对冥家有着丧子之仇,如若你当真远嫁南朝,此路定是万分艰辛…。”我点点头,一双清澈大眼紧紧地凝视着他,道“但是女儿知道父亲不会让我远走他乡…”
他面色一怔,嘴角上扬,欣慰道“诺。说来看看。”
我无奈的苦笑着,冷静道“大哥与冥氏已经彻底无缘,二哥又实在难当重任,父亲膝下也仅余我一女。冥国根基刚刚稳定不久,是容不下外姓之人主政,如若立储,除了女儿似乎再无其他选择。有此一因,父亲怎能把我置身于危险之中…”
他点点头,怔忡道“妙言,不过玉儿还少说一点。”
一愣,“什么?”
“我是打算立你为储,不过不是不得已而为之。你从小便聪慧,淡漠,不爱出头。看问题清楚明白,对权利虽然没有眷恋之心,却也小心翼翼不曾树敌。这一点是念尘都不及的。”
我摇头,没有反驳。那不是淡漠,而是无奈。“只是史上从未出现过女皇,所以吾没想过刻意培养玉儿。再加上南征北战多年,当我以为顺理成章的该立念尘为储的时候,你们都已经长大,有了自己的选择和心思。”
“所以爹命二哥南下,为我求亲?”我看着他,目不转睛,皇家的女儿怎可能允许感情的存在。爹定是想让南朝范氏辅我登基。只是这其中细节,景福帝的允许,又是如何权衡的。
他面色一沉,脸上的沟壑更加明显,苍老的眼眸透露着无奈,道“玉儿可知道姒国四大世家。”我紧抿着嘴唇,沉着道“皇亲姒氏,外戚傅氏,织造范氏和败落的姜氏。”
他点点头,欣慰的笑了,说“我就知道玉儿一直看的明白,你总是这样,只有被逼到绝境才会去想,平时都是犯懒的靠着你娘。”我垂下眼眸,深知此事攸关我的前途,自然不想任由外人牵制,继续道“爹从一开始便是想要范氏入赘冥国?”
他摇摇头,叹气道“当年,景福帝对姜皇后一往情深,碍于情势才纳傅氏为偏妃。所以姒国皇室子婿不多。你娘上面只有两个哥哥,还在世的姒统玉是个纨绔子弟,不会继承大统。傅氏早逝,遗女福玉可以说是被你娘带大的,感情十分深厚。现在,福玉公主为了抚养大哥遗子姒风赐一直未嫁,不管是在南朝百姓心中,还是在景福帝和太子心中,都有着极重要的地位。连带着近几年傅氏一族也逐渐崛起。早在你还小的时候,福玉公主便与你娘提及想要你与风赐结亲,最初我也是许的,这对冥国有利无害。只是那时没有想到你大哥会心归巴国。”我心底涌上一股酸味,母亲的心总是向着亲子的吧。更何况对于他们而言,是自己的手毁掉了风赐完整的生命。记得从姒国归来的使者在提到南朝太子时,都会露出惊慌的眼神。说风赐不但一只眼失明,另一只眼却并非黑色,十分妖冶,紫中透蓝定是混血。好在姜氏祖上晋州,与秦城隔水相望,通婚后有紫眸后人的存在。我心中一动,为何母亲要残掉风赐右眼,莫非…一个我极不愿意面对的答案呼之欲出,莫非他本蓝眸。我惊慌失措的看着父亲,忧郁的蓝眸,淡淡的散发着慈祥的目光,让我想起大哥,想起那张滴着血的孩子悲凉的面容,如果真是如此,我欠爹娘的是否太多。
“玉儿?”爹的双手轻摇我的肩膀,不明白我为何在关键时候愣住。我仓促的掩饰心底的悲伤,努力平息气息,道“后来大哥立场越来越鲜明,所以父亲才想到联姻范氏?毕竟立女子为储恐怕连冥国的官吏都无法平心接受吧…”他点点头,慈祥的摸了摸我的额头,说“除此以外,你娘也知道你心仪范氏,便书信福玉,帮忙准予婚事。”我心口一痛,难以言喻。我并不期望他们给予我无私的亲情,但当这种感情已经存在的时候,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去报。“那么爹爹认为,此次范氏信函,景福帝诏书,可是有诈…”
他皱着眉,想了片刻,道“我安放在南朝的细作回复说范氏祖母确实重病难医,但也不排除有心人拿此事做借口,况且近来西北契丹一族小动作频多扰我边界,你又在路上两次遇到暗杀,着实让人担心。”
我点点头,分析道“不过女儿认为两次劫杀并非一人所为。”
父亲缕着胡须,笑了笑,赞道“此事父亲已派细作查清,你可能猜到是谁…”
我神情一怔,不安道“女儿与大哥小路所遇刺客人数众多,如果强攻绝对可以俘虏我们二人。但他们虽然对我箭箭命中要害,却对大哥一直尽力拖延,以累垮他为目的。所以女儿认为,此事定与巴国有关。可能巴王,可能巴姬,也可能巴国朝中权臣。”
他听后突然大笑,嘲笑道“你倒为念尘撇的清楚…”
我不语,如果真与大哥有关,我早死了,我明白,他是真心救我。
“那竹林一道呢?”
我歪着头,想了想说“孩儿不知。但却有一事一直想不通。”
“何事?”他敛起笑容,锐利的视线落在我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