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渡忘川-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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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儿喜欢上萧玉了,不管他是人还是别它,不过她自觉配不上萧玉,更何况萧玉心里有喜欢的人了,而且就在这个屋子里。
菲儿也是个聪明伶俐的女子,经过此次劫难之后,她就知道萧玉与司妍非凡人,一些不该问的事,她也不会去问,但她始终很好奇司妍与萧玉的关系,他明明喜欢司妍却没开口说过。
菲儿觉得萧玉这么好的男人孤单有点可怜,即便是笑着,细尝这其中味也觉得苦。她要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他不见得喜欢,想来想去还是当回红娘更合适。
这几天他们在收拾东西准备要走,菲儿挑整理衣裳的时候与司妍闲聊。司妍平时怪冷漠的,心思难猜,菲儿思量着该怎么说比较好,可男女之事绕来绕去,绕不出个头,还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这回你们准备去哪儿呀?”菲儿问起。
司妍叠着旗袍,不经意地回了句:“云南。”
“哦,听说那里不错,景『色』美。到了云南打算什么时候与萧玉成家呀?”说着,菲儿故作停顿,有意无意地试探司妍神『色』。司妍依旧冷情,喜怒哀乐都是同张脸。
“什么成家,没明白你的意思。”
“唉……妹子,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成家了。看得出来萧玉很喜欢你,只是不说罢了。老姐我呀,倒觉得你俩挺合适的。”
菲儿嘴在动却没声音。司妍看着两片动得厉害的红唇,猜着菲儿的意思,好像是在说萧玉,又好像在说……喜欢。
喜欢,什么喜欢?是他喜欢她,还是她喜欢他呢?
司妍不明白。
第74章 渡念(三十六)()
菲儿像是自顾自地在说话; 司妍一句都没听到; 她也懒得去猜这唇语的意思,低头继续打理衣裳。
藤箱装满了,左顾右看总少了些什么; 司妍抬头看到墙上挂的黑白照片便走过去摘下,然后把它塞到箱子里。东西太多,相框塞不下; 于是她拿出几件衣裳硬是把照片塞里头。
菲儿的话恰好说完了; 从头至尾司妍都像没在听,自顾自地做事。菲儿以为司妍对萧玉无情; 但见她收起萧玉的照片又觉得她是喜欢的,既然如此; 为何她说话她总是听不见呢?
菲儿爆脾『性』上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住司妍的手,把不爱对人使好『色』的脸扳过来。
“我说话你有没有在听呀,我说萧玉喜欢你; 他喜欢你。”
菲儿一字一顿; 把“他喜欢你”说得字正腔圆。司妍终于看出她的意思; “嗡”地一下; 脑袋一片空白,可缓过神后她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后天我们就坐火车走,这栋屋子就给你住吧。”
司妍莞尔,转身出了门。菲儿看着她的背影,一声叹息。
通往阴界的路千年不变; 司妍迈出脚时昼夜瞬间颠倒,从明到暗只是一扇门的过渡。
客栈里有两三个兵在喝酒,其中有人说等天亮了就打回去,好让日本鬼子瞧瞧他们的厉害;也有人不说话,贪着杯中物,不愿再回头。
不管如何,他们都回不去了,时候一到,自然要渡走的,林业昌也不例外。
仔细算算,林业昌早该走了,他偏偏拖着不肯转世,这回司妍不再由着他的『性』子了,硬是把睡得四仰八叉的林业昌拽起来,『逼』着他上黄泉路。
“时辰已到,你不能再留在这儿了。”
司妍说话冷冰冰的,而这次林业昌找不到留下的理由,嗯嗯啊啊半天,讪讪地笑问:“掌柜,我看你这里缺人打扫,要不我留下帮你们干活如何?”
司妍没搭话,默默地把衣裳塞到林业昌怀里,道:“穿好,等会儿会有人带你走。”
林业昌挠挠鸡窝脑袋,十分不情愿地穿上衣裤,再带上他的小圆眼镜。出门的时候,他没看见司妍,反而见到白鹦哥立在楼梯口。
“怎么是你?!”林业昌很惊讶,对这安排十分不满意。
白鹦哥不以为然,慢悠悠地以喙梳羽,含糊说道:“当初是我接的你,如今也得由我送你走,这是规矩。”
什么破规矩!林业昌在心里抱怨,他最不喜欢这只老欺负人的鸟,当然更不喜欢变成人的萧玉。他本想与司妍讨饶再多留几日,可眼下见白鹦哥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一定要走吗?”
林业昌实话实说,心中抱着一丝能留下的希望。
白鹦哥摇摇头,很坚定地回答他:“一定要走。”
林业昌垂下头,十分懊恼地蹬下楼。离开客栈时,他回头留恋地望了眼,脚步变得迟疑不决。
“我还没和司掌柜道别,让我和她说声再见吧,谢谢她帮了我这么多忙。”
说着,林业昌转身入客栈,不知道怎么的,客栈的门似有千斤重,使劲吃『奶』的力气也打不开。
“跟我走吧。”白鹦哥翕起双翼落在地上,摇身一变,化作人形。
林业昌无意间回头,顿时傻了眼。他见惯萧玉二七分头,白衬衫加西装裤,眼下看他着长袍,戴玉冠,一副古画中人的模样,半天说不出话。
萧玉敛起嬉皮模样,手腕轻旋,腾空变出盏莲花灯,而后沿着客栈前的卵石小径直往前走。
“顺着灯照的地方走,小心别被恶鬼吃了。”
他说得漫不经心,一边走一边提灯照亮前路。不知怎么的,林业昌不敢迈步,见那点灯光越来越暗,他的忐忑越来越重,风里捎来股腐臭的血腥,像是死亡的气味。
这么个时候,林业昌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死了。他才二十几岁,还没成家立业,还没娶妻生子就已经死了。
林业昌心有不甘,可除了前方微弱的光,他不知哪里是出路,再呆得久一点,他就会变成这风中的腐臭,连缕魂魄也不留。
渐渐地,林业昌害怕了,他拼命追上那点光亮,躲在萧玉身后。
“呵呵。”萧玉冷笑两声。“你也会害怕啊。”
“谁说我怕了!”林业昌不服气,故意挺直身板。一阵阴风吹来,他不禁哆嗦,害怕但就是不愿弯腰。
萧玉缓下脚步,转身刹那,他摆袖挥去蛰伏暗中的怨魂哀鬼,一把将林业昌拉到身边。
“跟着我走,别落下了。”
林业昌他的霸气震住了,立马就乖顺起来。走了不知多久,眼前豁然开朗,阴沉的天边连着一条红黄『色』的河,河面很宽,河水湍急,不知有什么东西随着波浪时起时伏。
阴界的风景与阳间不同,犹如蒙着层灰『色』的纱,遮住四季、遮住日月。林业昌靠近岸边,方才看清这河水里滚的都是人头,会呻、『吟』、会呐喊,活生生的。他退缩半步,紧张地问:“我会变成这样子吗?”
“只要我渡你过去,就没事。”萧玉回答,话落便扬手招来一叶小舟,然后将莲花灯悬于舟首。在上船的时候,萧玉冷不丁地问了句:“你还有什么心愿吗?”
林业昌听后不由愣了下,他有很多心愿,数都数不过来。看着河对岸高耸的山,他很『迷』茫,渡过这条河后会有另一个天地,可此生心愿还未了,他又怎么舍得喝上孟婆汤?
“我能不能不走?”林业昌诚恳问道。“我不想去投胎,能不能在桥上等?”
萧玉看着他沉默半晌,而后轻问:“你等谁?”
“不等谁。”
林业昌傻呵呵地笑了笑,一边挠着后脑勺一边看着桥上来往鬼魂。如今正值战时,桥上大多都是兵将,有的只剩半躯,更甚者只有血肉模糊的一团。
林业昌看着他们喃喃问道:“你是鬼神,你说这仗打到什么时候?”
萧玉没办法回答,这千百年来,每朝每代都在战争中生又在战争中亡,谁也不知道仗要打多久,谁将会赢。
林业昌等不答案,非常沮丧。外忧内患的中华已千疮百孔,作为他的儿女,怎能不替他担忧。
林业昌无法安息,上舟之后他一直在想父亲的临终之言,他也同父亲一样等待着中华的明天。
林业昌决定不走了,下船之后他朝萧玉挥挥手且笑着说:“谢谢你了,你就送我到这儿吧。”
萧玉做完本分事,一本正经地提醒他:“错过时辰你再也不能投胎,永远困在忘川河边变成一缕孤魂。”
林业昌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没事,反正你和司掌柜会一直来的吧?记得来时探望我就成。”
说着,他故作潇洒倚上桥栏,刚摆好姿势就被引魂小鬼撞得趄趔。
“哈哈,没事没事,你快点回去吧,记得常来看我。”
林业昌掩起尴尬朝萧玉摆摆手,不算道别的道别。
萧玉莞尔而笑,收起舟首上悬着的莲花灯笼离开此处,回首之时他依然能看见林业昌挥舞双臂并且大喊道:“记得常来看我呀。”
萧玉不太明白林业的心思,直到某天忽然听到鬼差说奈何桥上老是有个野鬼拉着过路魂问:“战打胜了没?日本鬼子赶走了吗?”
萧玉一听就猜林业昌,很好奇地问:“哦,别人怎么回的?”
“山河犹在,中华安好。”
第75章 渡念(三十七)()
林业昌走了; 萧玉与司妍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如果不是闹出这么多事; 认识那么多人,他们还准备在上海滩多呆几年。
司妍与菲儿说是坐火车,其实是乘船; 她不希望菲儿出现在十六铺码头甩着手绢依依不舍,所以故意说错地点与时间。
菲儿的故事与林业昌一样暂时结束了。离开上海之前,萧玉替她买了块墓地用来安放她男人的骨灰; 还顺便将所住小宅的房契留下了。菲儿不知道陶伟是个叛徒; 甚至不知道陶伟另有女人,这样被瞒着一辈子也挺好。
辰光未亮; 司妍拎起藤箱带上白鹦哥悄悄地走了。狭小的弄堂里依稀亮着几盏街灯,朦胧的晨雾几乎把这几盏灯的光晕化了。晾衣竿、昨晚用过的脚盆、几盆尚未开的花悄悄地伏蛰在昏暗光晕里; 等着又一个天明。
司妍从它们面前经过,偶尔回眸看几眼,她不知道多年后自己还会不会记得这里,还会不会记得遇见过的那些人。她的生命长太了; 长到必须要学会遗忘、学会了无牵挂。
天太早; 黄包车还没出来; 一段阴沉沉的路尤为漫长。白鹦哥站在司妍的肩头; 脑袋微倾,靠着她的额侧打起眈。不管到哪儿,他总是最没心没肺的那个,吃饱了睡,睡饱了吃。
司妍不想叫醒他; 好让他一路安安静静的。拐过街角时,忽然前方亮了起来,一辆黑『色』汽车慢慢地拨开晨雾停在她面前。
司妍不自觉地驻步,转身看着这辆锃亮的黑『色』汽车,过了会儿,她极平常地转回身去,视若无睹继续前行。
车里的人没她这般淡定,摇下车窗朝着她的背影唤了一声:“司妍。”
街上很寂静,使得这声轻唤响而突兀。司妍像是没听见,穿过街口往另一条街走。宋绍勋匆匆地下车追了过去,他跑到她的身后想要拉住她,手伸出去了却在半空生生止住了。
“司妍。”
他又唤她,窝囊地把缩回来的手『插』入裤兜里故作轻松。这回司妍听见了,她缓缓地转过身朝他微微一笑,不含感情却美丽动人。
宋绍勋再也藏不住悲伤了,英挺的俊眉不自觉地微蹙,深邃墨瞳里似乎沾染了这春天的晨雾。
宋绍勋还她一抹略微苦涩的笑,说:“我知道你今天要走,所以想来送送你。”
司妍直勾勾地看着他,目光很清澈,她像是不懂却又什么都懂,懂他的心思,懂他的痴情。
“谢谢。”司妍颔首莞尔,而后身子微侧像是要走。宋绍勋忍不住走到她面前,急切却不失礼貌地说:“我开车来的。”
话音刚落,黑『色』汽车很合时宜地停到路边。司妍没拒绝他的好意,把藤箱放至后备箱,然后坐入汽车里。
汽车缓缓开动了,一路上宋绍勋很沉默,其实他早就打听到司妍的住处,好几次开车到弄堂前却迟疑不敢进。他不笨,知道司妍不是普通人,他故意不问,深怕伤害到她、伤害到自己。
宋绍勋明白自己留不住她,或许这次道别可以作为个了结,但是经过刚才短短几秒钟,他发觉深爱仍在,他骗不住自己。
天『色』很应景,灰蒙蒙的犹如他的心绪。宋绍勋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伤感,拼命想着话题,百般思量之后他故作无意问起:“准备去哪儿?”
说着,他的目光落到她的菱花纹围巾上,这正是他之前送的那款,忽然之间有点小高兴。
司妍淡淡地回他:“香港。”
“留个地址,若以后我到香港说不定还能见你。”
宋绍勋戏谑,心里抱着一丝可笑的希望。正如他所料,司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