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渡忘川-第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姑爷爷别急呀。”美人媚态横生,柳眉轻挑,风『骚』地扭入耳室翕起小门。天青『色』窗纱后,一抹倩影似在宽衣解带。
贼首微怔,缓过神后『舔』唇抚掌,朝着那扇门『淫』/笑道:“好个丫头片子,戏弄你姑爷爷,看我逮到你后怎么罚你。”
说着,贼首伸手去开那扇门,耳室中的灯烛悄然熄灭,美人身影随之无影踪。
贼首二丈『摸』不着头脑,头伸进去左看右顾。忽然,漆黑之中炸出一声凄厉惨叫,魔音穿脑,连耳朵都快被穿破了。贼首吓了大跳,忙不迭地把门关上,紧张万分地环首四顾。
“谁?谁敢捉弄老子!”
贼首大吼,唾口唾沫壮胆。那扇门后突然传来一声女儿娇笑,且道:“你该不会怕了吧?”
“怕?我王二会怕?哼!笑话!”
王二掀起袖管,使劲把门打开。
门后有只玉手半抬,好似有意迎他。王二看到这细嫩玉手心生欢喜,于是就握了上去,没想这玉手如铁钳,一下子就把他的手卡住了。
王二寻思,这女子咋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他咬牙使劲把她往外拽,几番拉扯后,美人终于落到他怀里,他心里一阵高兴,然而低头看去,顿时吓得屎『尿』横流。
『露』在亮处的手是女儿手,而隐在暗中的身子竟然是具青皮骷髅!王二吓得说不出话,还没缓神,骷髅伸出另一只带腐肉的骨手一把抓住他脑袋,硬生生地把他拉了进去。
贼首惨叫连连,死命挣扎,他好不容易扒拉门框逃出半只脚,还没能换上气,又被拉了进去,“嘭”的一记关门声后便再也听不见他的声音了。
司妍好端端地坐在妆奁前对镜梳发,镜中没有美人颜,只有一具焦黑的骷髅与她做着同样的动作。
“鬼……有鬼啊!!!”
楼下又传来惨叫,司妍不由翻个白眼,动身下楼。走到门处,她就看到卸货汉提着裤子跌跌撞撞冲过来,
卸货汉看到司妍『惑』惧不已,脚不知该朝前迈,还是往后退,就在他犹豫刹那,一条巨蟒凭空出现。巨蟒身粗如大井,通体雪白,它缓缓直起身子,张开血盆大口罩在卸货汉头上,一个囫囵吞,把他吃进腹中。
宅子瞬间寂静了。巨蟒瞪出猩红的眼,对着司妍吐长信,它半截身子鼓出鼓进,像是有东西在里面艰难蠕动。
司妍嫌弃地看向他,冷笑一声:“你什么东西都吃,也不怕闹肚子。”
巨蟒显然愣了下,而后它盘起身子张开嘴,“呕”地一下,把那卸货汉吐了出来。
卸货汉的身子被酸『液』腐蚀掉大半,半侧脸都『露』了骨,他嘴里含着半口气,颤巍巍地喘息着,见司妍与巨蟒靠近,一只独眼瞪得滚圆。
“别……别……”
他嚅起双唇,费力半天只说出一个字,可女子根本没在意他,转过头对巨蟒说:“把他扔过去,正好当修房补洞的材料。”
巨蟒吐出信子,像是回应。过了会儿,有人来了,卸货汉转过眼珠子看去,竟然是被老大砍掉脑袋的无头人,他一步一挪走了过来,然后弯腰伸手揪住他的胳膊,一把扛在肩上。
卸货汉绝望至极,喉咙里滚出嘶哑的呜咽,他就看到一扇破旧的门,门被打开后,无数双鬼手迎了上来……
一声沉闷的惨叫落入夜『色』,遇风即散。白蟒慢悠悠地爬过石阶,尾巴钩住廊柱,一圈一圈缠了上去,蓦地朝司妍张开血盆大口,信子吐得老长。
司妍木讷地看它一会儿,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无聊。”而后她转身进门,边走边咕哝道:“别在我门前盘成个屎样,恶心。”
白蟒灰溜溜地爬下廊柱,变回了白鹦哥,然后从草丛里抓起旭初的脑袋飞进绣楼。
此时,初旭的身子已经坐在耳房里,他两手放在膝上,背挺得笔直。司妍对着他脖处断口看了一会儿,然后取来布巾擦去泥灰,接着从柜中拿出一罐鱼胶。
鹦哥从窗户处飞进来,把初旭的脑袋随意扔到小案上。
“缝缝补补这么多年,你怎么不换一个?”
“我不。”司妍倔强回道,她转身捧起旭初的头颅,在断面处抹上胶,小心翼翼按回原处。
刚才经鹦哥一砸,初旭脸上裂开三道纹,嘴角边淅哩哩地落下几簇细土。司妍一点一点地弄净,而后在纹里填上鱼胶,再以笔上『色』。
经过这番修整,初旭恢复了俊逸的样貌,目若朗星,唇如朱画,只是脖子上一道细缝有些突兀。
司妍整了下他的衣襟,小心遮住细缝,随后喃喃低语道:“我不会放他走。我活百年,他也活百年;我活千万年,他也活千万年,这是他欠我的。”
旭初如泥雕木塑,坐在那处依旧俊雅。司妍弹一个响指,他便动了起来,目光似水,含情脉脉。
萧玉憎恶他,当年他亲手将他大卸八块,没想死后却天天与他为伍,不过他也算出了恶气,谁会想得到这位曾被天子称赞“容貌整丽,美姿仪”的男子,在他手下做牛做马,最后连名字都被抹去了。
这一切都是他活该。
萧玉收回思绪,无意回首,在镜中看见一只白鹦哥,他抬手,白鹦哥便抬起翅膀,再看看旭初,他又自觉不如。
“好了,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我得去看看月娘,还剩没几日,千万不能出岔子。”
司妍放好百宝箱,打开通往阴界的门,白鹦哥故作无事般飞到她肩膀上,说:“我陪你一块儿去。”
第5章 渡情(五)()
虽说这是间“客栈”,但来去并不由“客”,之所以要留住形形『色』、『色』的“客”,是因为他们大多都不知道自己已死,心有执念,不断做着生前的事,直到变成孤魂野鬼。孤魂野鬼也不算稀奇,怕就怕他们想起生前种种,怨气徒生变为恶魂,搅『乱』人间生死,这罪过可就大了。
月娘已在客栈里住了三日余,只要满七日,再经司妍引劝,她就能渡过忘川河,重回轮回路,而司妍所欠的罪孽也将一笔勾消,再不用受断筋折骨之痛、望而不得之苦。
这一天她等了千年,却没想因一时疏忽,把月娘搞丢了。司妍抓起把尘土撒向空中,蓦然之间,尘土化作无数飞蛾,往四面八方飞去,半炷香的功夫,它们全都飞回来落地成土。
一无所获,司妍蹙起眉头。
“要不我替你去找。”
白鹦哥趁司妍心烦意『乱』之时,大献殷勤。它不说话倒好,一说话司妍瞥过凤眸,目光如刀似剑般戳穿他的心肝脾肺肾。
“是不是你在暗中搞鬼?”
“怎么会是我?”白鹦哥大呼冤枉。“我又拿不到好处,你以为整天对着你很好受吗?”
白鹦哥口是心非,司妍倒把他的话当真了,她记不清何时认得他,总而言之,自他们共事以来,他俩就是冤家,三天一大吵,五天就上房揭瓦,过了千百年算是不吵了,但大多时候彼此都看不顺眼。至今司妍都不明白,为何阎君非塞给她这个男人,白天看着嫌,晚上也用不了。
司妍深叹口气,道:“罢了。当务之急得把月娘找回来才是。她执念如此之深,定会去找那个人,我们得赶在前头。之前我有听她说过,她曾在金华一间酒楼帮工,这酒楼正是金陵王家开办,前几天不正是有王家人来拜访?”
白鹦哥骨碌碌地转了圈眼珠子,肚中酿起坏水。
“我倒不记得了。”
司妍还他个白眼,不多说。
恰好这时,王家三公子王桦前来拜访,旭初之前得萧玉之命便把此人打发了。
王桦略有失落,他让小厮放下赔礼,拱手告辞。
王宅离此处不远,穿过几条街巷就到了。在金陵城里提到这王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旧时王谢堂前燕,如今又飞回来了。
王桦到家刚下马,小厮书墨便迎上来说:“三爷,夫人正在找您呢,人在歇房,您快些去吧。”
王桦不敢怠慢,齐整衣襟,迈腿而入。一路上他都在想,等会儿该怎么说娘亲才不会担心。正当想得入神,王桦不小心绊了脚,一个趄趔撞上堵肉墙,两眼一阵黑。
“三弟,你这急急忙忙去哪儿? ”
那人伸手扶住,王桦定神一看,原来是二哥王楠,他今天穿得花团锦簇,雪青竹纹漳锻袍,外罩绛紫大氅,底下配双暗云纹墨靴,腰间还悬了块双鱼佩,浑身熏得香喷喷,不知又要去赴哪位佳人。
王桦立马站直,恭敬回道:“回二哥,我正要去见娘。”
王楠一听,皱鼻哼哧。
“你连中二元,只差最后一元,娘自然不会放心你到处跑。快去吧,免得她等急了。我约了人打马球,也就不耽误你了。”
话落,王楠亮亮手里的马鞭,眉飞『色』舞。
王桦低头揖礼,待王楠走远,他方才离去。
歇居内熏炉烧得旺,门一开就有股热气扑面而来。王桦听到两记咳嗽声,探头往里看,王夫人正倚在贵妃榻上,一双眼似闭非闭,他往内走,谢夫人警醒,立马睁大了眼。
“可是桦儿回来了”
王桦连忙应声:“是儿回来了,娘身子可好些?”
王夫人捂嘴咳了几声,轻声抱怨道:“还不是老样子,这病怎么好得了。”
“儿去帮你开窗通风,屋内太热了。”
王桦转身去开窗,王夫人忙不迭拉住他说:“这等事叫丫鬟去做就罢了,你坐到娘边上来,说说刚才去哪儿了?”
王桦很听话,挨着娘亲坐下,然后把她冰冷的手攥在掌心里。
“儿去了萧府,就是刚搬来的那户人家,上次无意间弄伤了家主,是去给人赔罪的。”
王夫人闻后神『色』突变,立马坐得笔直,手收得死紧。
“哎呀呀,你怎么会弄伤人家?没事吧?那宅子不干净,你不该去。”
王桦莞尔而笑,道:“娘,不碍事的。那宅子不像外头说的如此不堪,更何况家主风仪超群,博古通今,很是难得的一个人。”
王夫人听了他这番话,舒展眉头,慢慢松了手,语重心长道:“别怪娘啰嗦,娘是担心你出事。还有啊,人心隔肚皮,谁知是好是坏,千万别像你二哥尽交些狐朋狗友,他不成器,你可不能学他。”
“知道了,娘,你别老说这些,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王桦笑着,靠上王夫人肩膀,小儿般地撒起娇。王夫人乐了,『露』出难得的畅笑,宠溺地『摸』『摸』他头心。
“下月会试,你这些日子得好好用功。你大哥虽然朝中为官,但终究比不上你机敏,你二哥更别提了,你爹提到他就恨得牙痒,眼下你是王家最有出息的,你别辜负众望。”
“谨遵娘教诲,儿自当发奋用功,您大可放心。”
“唉……话是这么说。这回你上京,我定叫你爹多派几位护卫,别像上次莫明被人劫了,人都不知道去了哪儿,害得你爹和我哭干了眼。”
说起这事,王夫人心有余悸,王桦的脸也一下子阴沉了。
“娘,别提这事了,过去就过去了。”
见他略有不悦,王夫人连忙拢住他,哄着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事了,娘叫人帮你炖了八宝羹,快去吃。”
王桦咧嘴一笑,点头道好。
母子二人相谈甚欢,外面突然起了动静,就听有人在大声骂咧道:“那个死王八,敢拦爷去路,爷只是踹他一脚,他竟然说要报官,看我不找人教训他!”
王桦与王夫人面面相觑,随后王夫人无奈轻叹一声,放下羹碗摆手道:“快去劝劝你二哥,他这大吵大嚷的让他爹听见可不好。”
王桦闻后连忙放下碗勺,向娘亲施礼,接着便出门寻声而去。到了东院,就看到王二公子气呼呼地卷起袖子,抬起鞭子似要打人。王桦惊诧,急忙抬手道:“二哥且慢!”
王楠闻声抬眸,见到是他不屑地冷哼了声,然后放下手中鞭,抚平袖管。
“怎么,娘又叫你来了?”
“是啊,出何事了?”
王桦边说边走上前,看见账房徐老惊惧交杂,偻着背缩起脖,而这徐老见到三公子像是见到救命菩萨,立马舒了眉头施礼问安。
“二哥,这是怎么了?”王桦看向二哥略有怨『色』。王楠半举马鞭指向徐老,趾高气昂道:“喏,这糟老头子说我这月不能再支银子了,还拿爹来压我。”
徐老听后苦着张老脸,很是为难。“二公子,这真是老爷的意思,小的也没法子。”
“什么没法子!你……”说着,王楠瞪起怒眼,抬鞭又想打去,徐老吓得面如土『色』,忙不迭地往三公子身后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