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渡忘川-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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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场意外,沈维哲『露』出雅痞似的笑,向他举起酒杯。
上海滩三个老大到齐了,定是有什么话要聊。司妍很识相,也就借这个时候告辞。
“我让我手下送你回去吧。”
宋绍勋小声道,对她极为温柔,也很有分寸。
司妍摇摇头:“不了,我先生在呢,宋先生也不用费心了。”
话音刚落,她就向宋绍勋和另两外告辞。
金哥一路看着她的背景,然后悄悄竖起大拇指:“宋先生好眼光呀。”
宋绍勋扯了个笑说:“金哥谈正事吧。”
“正事啊,正事就是一批烟土落在日本人手里啦,喏,沈公子晓得的!”
宋绍勋一听,眼『色』稍有变化,只是这变化太过细微,没有被人察觉。他看向沈维哲,沈维哲得意洋洋地喝着酒,与两个舞女勾肩搭背。
那批货被他吞了。
宋绍勋转过身,朝金哥笑着道:“走,我们与沈公子喝几杯酒去。”说罢,他无事一般领着金哥进包厢。
司妍挽着旭初出了百乐门,她刚坐上黄包车,一道白影从天而降,又稳又准地落到她肩头。
司妍一瞥,就见鹦哥歪着脑袋正与她对视,两个圆不溜湫的鸟眼有点斗鸡。
“打听到什么吗?”白鹦哥边问边拿冠羽蹭她的脸颊,像只撒娇的猫。“哎呀,你的脸真冷,我帮你暖暖。”
说着,白鹦哥展开双翼捂住她的两颊。黄包车师父在前,还以为车上是对刚结婚的小夫妻,就这么点回家的功夫还要腻歪。
司妍没回,反倒问他:“菲儿怎么样了?”
白鹦哥说:“菲儿已经到家了,在房里哭呢。她和月清说遇到个刹星,叫沈什么来着。”
“沈维哲。这个人是不好惹,也不知我们作了什么孽,到个地方就全是糟心事。”
说着,司妍瞪了白鹦哥一眼,白鹦哥心虚地把自己缩成长条状,再也不发声音了,不过仔细一想,林业昌又不是他惹的,于是他就理直气壮,挺胸抬起头顶上的一簇黄『毛』。
“命该如此。”
好个“命该如此”,把合理的、不合理的事全都作了解释reads;。司妍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反驳的话,只能一个劲地瞪他。
旭初就坐在司妍身边纹丝不动,他们说的每句话、每个字,他都听见了,可作为一个偶人,他没有发话的权利。他如平常安静,或许是今天见到一个人,他更加乖顺,即便如此,司妍也能嗅到一丝异样,例如他身上脂膏与烟混杂的气味。
司妍故作不知,她与平时一样,回到家里先去洗手,然后上楼换衣裳。刚上楼梯,菲儿就红着眼出来了,她噔噔地跑下楼,拉起司妍的手再叠上一只手,万分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没事。”
司妍一如既往,清冷的脸不『露』喜怒。菲儿又着急又开心,泪夹着笑,笑夹着泪,手往司妍肩上“啪啪”直拍。
“我真是为你担心死了,还好你没事!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找谁去!萧玉这死鬼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司妍瞥了眼白鹦哥,笑笑说:“我也不知道。好了,我没事了,你也早点睡吧,明天早上萧玉就回来了。”
说得他俩真是一对似的,菲儿不由自主地撇起嘴,话到嘴边又咽回腹里,趁这时候萧玉偷偷地溜到司妍房里,钻进她的被窝。
夜深人静,房里的人都各自睡去。上次萧玉在月清房里睡过,月清以为他还会来便把自己小床留给他,结果萧玉没来,他留宿于司妍房里把她忘了。月清觉得胸口有点闷,有点痛,好像有什么东西碎在里面了。
月清知道萧玉不喜欢她,至于为什么不喜欢她,全是因为司妍的存在。这么多年,司妍没对萧玉好过,一不顺心就打骂,有时候还拿剪子剪他脖子。
月清恨死司妍了,无奈自己只是个偶人,法力比不上司妍,也没办法替萧玉出气,不过,她找到个能增强法力的法子,上次在弄堂里吃过一个活人的精魄,吃完之后手上的裂缝没了,身子也更柔软了。
只要变成人就能和主人在一起了。
只要法力变高强,就能打死司妍,替代她的位置了。
月清一面对着镜子抹西洋胭脂,一面哼着小曲儿。她长得不丑,身材也匀称,主人一定会喜欢上她的。
夜黑风高时,月清换上修身旗袍偷溜出去,熟门熟路穿入某个狭窄的弄堂,对着街边揽客的车夫娇媚发嗲。
“三块钱。”
车夫听到一块钱顿时乐开花,这么漂亮的姑娘只要一块钱,岂不是天上掉馅饼。
车夫迫不及待地捞出三块钱,然后把她拉到弄堂深处。夜深人静,没有人会到这里来,于是他就放开胆子寻欢作乐。
月清朝他闻闻,再捏捏他的腿脚,满意地点下头。她把他当道菜,下口之前得闻香识『色』,馊掉烂掉的吃下去也起不了作用,以前她就吃过亏,找了几个抽大烟的,精血不足不说,连魂魄也是臭的,恶心了她好一阵子。
眼下这个算不上好,但也管饱,至少他精壮,长年体力活使得他的身子结实。月清把他推到在地,然后撩起旗袍下摆。她里面没穿内裙,光溜溜的,直接往他身上跨坐,简单粗暴。
车夫从没碰到过这般尤物,舒爽得连东南西北都不认识了,他完全不用动,一切都由她掌控。车夫连泄两次,那里仍硬如烧铁,而她没有停下的意思,像个吸盘不停吸着他的精血。
“够了……够了……”
车夫觉得不对劲,想让她停下,岂料她黏在他身上不肯走,反而变本加厉。车夫两眼冒星,手脚发软,连推都推不动,他不由苦苦哀求:“姑『奶』『奶』,够了……我都被你榨干了……”
“就是要榨干你reads;。”
月清诡异地笑了,然后扭动起腰扭,把底下人儿吸得一干二净。车夫断气了,人似被抽光血肉只剩层皮,热腾腾的魂魄离体刹那,月清张开嘴“吸溜”一下,把它吃进肚子里。
她离人更近一步了,月光之下,一双手柔若无骨,不再像从前僵硬得动不了。
月清甚至能尝到欢爱滋味,特别是把人吸干刹那,千筋百骸都像是散了架,再一点点拼凑完整。
这就是重生的快乐。
她满足地笑了起来,扔下干尸穿过小弄堂,走到马路上。今晚她准备再吃一道点心,这回她不再挑烟鬼和车夫,她要选个高档的点心,就像南京路凯司令里摆的蛋糕,精心地摆在一个小圆碟子里,凑近闻闻还有股甜甜的香气。
月清走街窜巷找她的点心,就在这个时候,一辆汽车迎面而来,车头灯打得老亮,晃得她眼睛疼。
汽车从街边驶过,突然一个急刹车又倒退回来停在月清面前。车后座的玻璃窗摇下,有个男人探出头很直白地问:“多少钱?”
“三块钱。”
“三块钱?”
那人打量月清,一脸不相信,而后他打开车门命她上来。
月清一上车,司机就很识相地下了车。月清在车厢里闻到一股酒味,这车后座的男人单凤眼微眯,醉熏熏的模样。
“这么漂亮只要三块钱?是不是便宜了点?我给你十块。”
他边说边从钱夹里拿出十块,塞在月清旗袍襟口处。月清不喜欢带酒味的点心,她吃过之后会头晕,刚想要走,这男人突然板下脸,硬是把她拦住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拿了我的钱就想走?”
话音刚落,他很粗暴地把月清的手扭到其身后,再将她按在汽车长椅上,掀开她旗袍下摆。
“哟?没穿……我喜欢……唔……”
月清有了感觉,痛的感觉,身子失去控制,完完全全落在他的手里。她得换个姿势,好吸取他的精血,他硬是抓着她的头发,不让她动弹。
痛慢慢变了个味道,说不清是什么,她的身子似被洪水打开了,不由自主地迎合他的起伏……
汽车剧烈地震动,与她一样咯吱呻/『吟』,如泣似诉。
他低吼着,猛了狠劲,将邪恶的精血播在这副陶土制成的身躯里。精血慢慢浸润,最终化成一股热流,这热流正是她所需要的东西,她无力地瘫在皮椅上品尝热流的美妙,为此醉身梦死。
“滚。”
那人泄了*,提起裤子六亲不认。月清还没缓过神,就被他从汽车上踹了下去。汽车司机正在路边冻得发抖,见人被踢下,他高兴地钻入车里,低头哈腰问:“沈公子,接下去我们去哪儿?”
“不去书寓了,回家。”
司机点头,脚踩油门打起方向盘。月清看着那辆黑『色』汽车扬长而去,消失在马路尽头。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似乎更柔软了,眼角余光瞥见衣襟处夹着的十块钱,她把这十块钱扔在地上,转身回到家里,一切神不知鬼不觉。
第53章 渡念(十五)()
上海滩又死人了,这已经是本月第六起。起先死的都是烟鬼,长得尖嘴猴腮,一副短命相,别人只当是大烟抽多了,而近几起死的全是精壮男子,僻如码头帮工、黄包车车夫。他们长年累月奔波,虽说辛苦,但身子骨意外地结实,一夜之间都瘦得皮包骨,实在叫人难以相信。巡捕成了无头苍蝇到处『乱』飞,这怪事也都成了无头案,搅得人心惶惶。
弄堂里盛产谣言,谣言经过这弯弯曲曲、四通八达的弄堂,再经过无数人的嘴,到尚贤坊里全都变了样,说是那些人都缺胳膊断腿,血都吸干净了。这听起来像恶鬼作祟,人干恶事不是司妍他们管,鬼干恶事,她就得出手了。
说来也巧,正当她与萧玉要去查个究竟时,巡捕抓到个“犯人”。犯人是混码头的,抽大烟抽得没钱就躲在暗巷里抢,那天他抢人口袋时正好被逮个正着,经审问,上海滩的杀人案都是他干的,直接枪毙,自那以后果然不死人了。
客栈这几天也忙,到处都在打仗,时不时会有“客人”上门,只要有“客人”来,林业昌就跑过去问天下事态,一听到东三省几乎被日本帝国主义全占,他就恨得咬牙。
“我们不能让帝国主义践踏国土!同胞们和我一起反抗吧!”
激动之余,林业昌跳到桌子上高举双手大声疾呼,说得底下人热血沸腾,纷纷撸起袖管再要与帝国主义拼上一把,客栈大门出不去,他们砸凳子,摔桌子以此泄愤。
此等场面,萧玉控制不住了,他要去找司妍商量,月清说她出去了。
“什么?又出去了?客栈她还想不想管?”
萧玉很生气,鸟『毛』炸起,成了一只圆滚滚的球reads;。
这几天司妍一直和宋绍勋鬼混,时常不在家。萧玉本以为千年下来自己也应该习惯了,可不知怎么的,这几天有些想不通了。
萧玉曾飞到客堂,让司妍看看悬在墙上的照片。照片里一男一女外加一猫一鸟,多好看温馨的一对儿,可司妍见了连笑都不舍得给,转身就走了。她迫不及待要去见宋绍勋,萧玉亲眼看见的,她坐上宋绍勋的小汽车与他到大、三、元,他们点了三个冷盘,五个热菜,还有一壶茉莉花茶。他们在里面有说有笑,而他站在一排傻呼呼的鸽子中间,隔着玻璃看着他俩,很是无趣。
萧玉觉得自己被她甩了,而他又说不出心思,只好窝在胸口里,让它发霉生疮。
大概她是喜欢上那个姓宋的吧……
萧玉心里如是说。
司妍有过甲乙丙丁,不过萧玉清楚她用来打发无聊的,眼下这个宋绍勋有些不太一样,至少司妍看他的眼神不一样,说话的语气也不一样,有时她还会在衣橱前立半晌,从里挑出两三件款式差不多的旗袍,再到镜前比划。
蓝分不同的蓝,红又是不同的红,梅花纹太简单,牡丹纹又太花俏,她就为这多一分,少一分的不同思量老半天。
萧玉不舒服,他立着不舒服,坐着不舒服,躺着也不舒服,先是嗓子后是心,总之从头痛到脚。他想想算了,阎君有意惩罚,令他盼得越多失望越多,还不如及早想明白,继续花天酒地的生活呢,但心里总有丝不甘,他觉得应该让她知道他是谁,以及他所作的一切,只要她知道了,他也就别无所求。
萧玉被这不甘牵着走了,他想去找司妍,而这客栈里的这伙人实在叫人不省人,干脆他三下五除二把闹事鬼们封在墙里,再把林业昌胖揍了顿,以泄心头之愤。
林业昌被他打得鼻青脸肿,很是委屈,到最后还嘟嘟囔囔说:“你这是不对的,你也应该有所觉悟。”
一句话火上浇油,萧玉直接扇他个巴掌,把他打入鬼墙里抠都抠不出来。
“觉悟你个死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