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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何以渡忘川-第25部分

小说: 何以渡忘川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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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玉口瞪口呆,“啪嗒”一声,口中白梅便摔落在地,碎成霜雪。他连忙展翅高飞,俯视整个金陵城,终于在东城门看见一行搬行李的车马,于是他就跟着这行车马来到了新宅。

    还好,他比那花旦命要好,至少找得到家在哪儿,不过……司妍没给他留卧房,惟一空的地方只有院角落里的柴房了。

    萧玉敢怒不敢言,谁让他做恶在先呢?他只好悄悄吩咐月清给他在柴房里先铺张床,以备不时之需。

    子时交替时,白鹦哥依旧出现在司妍面前,脑袋上一簇黄『毛』翘得老高,看起来很得意。司妍半点都不意外,待变成黑猫儿之后她便霸着卧房的门不让他进,呲着牙、亮起爪,无奈之下,萧玉只得去柴房睡硬板床,一宿下来搁得屁股都疼了。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萧玉有冤无处诉。他堂堂七尺男儿,整日畏畏缩缩地蹲在巴掌大的柴房里,喝个酒都伸不开手脚,而汤镇这地方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虽有灯红酒绿之处,可里面的姑娘个个长得寒碜,他都不忍下嘴,这活得实在太憋屈。

    萧玉一面砍柴一面就在想:“这回她要气到什么时候?何时他才能搬到卧房里睡大床呀?唉……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叩叩叩!”

    不知是谁在敲门,一下子打断萧玉低『吟』。他抬头茫然片刻,思忖这几日没去招惹过谁,怎么会有人来找?于是他放下斧头前去开门,没想到竟然会是王桦。

    细细算来,他们与王桦也有半年未见,搬离萧府时也未知会与他,不知怎么的,他会找到这儿来。

    萧玉很诧异,他也不遮掩,直言道:“哎呀,是三郎呀。多日未见,你过得可好?”

    啐,来得正好。后半句话,萧玉藏在心里,他可不是司妍说一是一的『性』子,他也从没打算放过王桦,这只是时候早晚的问题。

    王桦依旧彬彬有礼,他先揖礼,而后捧上点心瓜果,十分关切地说道:“萧兄别来无恙。自家中出事后,我再也没能探望与萧兄。前几日途经贵府,我就想萧兄你,没料到萧兄已经搬走了。”

    他眼眸清亮,不染纤尘,仿佛天底下的污浊都无法入他的眼。萧玉差点被这双无辜且净澈的眸子骗了,不过心底里算盘珠子一拨便能猜到几分。

    萧玉弯起桃花眉,笑得也很无邪,他请王桦入堂,然后唤月清上茶。王桦一入座就将此处打量了番,这可比之前的萧府简陋多了,连端上来的茶都无滋味。

    王桦不由问道:“萧兄为何要搬到此处?是否遇上难事?”

    萧玉垂眸轻叹一声,极为痛苦地蹙起眉头。“这要怪也只能怪你二哥了,他惹上两桩人命官司,把我和妍儿都连累了。时常有人上门来打扰,更甚者还在门前泼粪,那里实在住不下去,我们只好找个地方暂时落脚。”

    王桦听后若有所思地点起头,而后眉宇间流『露』出愧疚之『色』。他双手相叠,左手拇指拨弄着右手拇指指甲盖,不疾不缓,有一下没一下的。

    “这都是我的错,当初如果能提点萧兄一两句也不至于让你落到如此境地。其实我也没想到二哥会做这种事。当初我到处去打点,也让俞大人重审此案,结果一无所获。我二哥入刑之后,爹爹硬不让我探望,娘又在这时候过世,我实在是……”

    说着,王桦眼圈泛红,诸多委屈都似被他压在心底。

    萧兄轻拍他的肩膀,颔首道了句:“我懂。”他这才『露』出些许笑意。

    “对了萧兄。我看这宅子实在不合适居住。正好我在这附近有个地方落脚,如果萧兄不嫌弃就与令妹搬过去住,我也方便探望你们,算是尽点微薄之力。”

    “这……”

    萧玉故作为难,暗地里瞥向蹲在椅上的黑猫。猫儿睁开眼,『舔』『舔』粉嫩地小嘴,“喵”地叫了声。

    萧玉立马舒展眉头,道:“恭敬不如从命,眼下我们实在找不到宅子,只得麻烦三郎了,这租金还会照付给你。”

    “萧兄,你这话太见外了,你就放心住在那处,若有不方便的地方直接告诉我就成。”

    说罢,王桦莞尔,温文尔雅的气度天下无双。当天,他就叫来几个下人收拾,然后把萧玉请入不远处的静心小筑里。

    这静心小筑就在琉璃井边上,本是王老爷专给王桦寒月里读书之用,好让他疲累之时入温泉沐浴舒身。静心小筑共六间厢房,不算大但住萧玉与司妍足够了。

    一路上,王桦未见司妍身影,便小心翼翼问萧玉:“敢问娘子她去哪儿了?”

    萧玉仰天长叹,极为忧心地回他:“她去看望你二哥了,你二哥就埋在那山里。”

第34章 渡情(三十四)() 
听说王楠就埋在山头,王桦便心不在焉,待萧玉整理好行李之后,他就告辞说要去拜祭二哥的坟。

    “我二哥过世之后,爹爹不让其入祖坟,我只好另外物『色』一处地方,哪知爹爹得知后怒不可遏,硬是不让我祭奠。父命不可为,我也只好暗地里为二哥烧几柱香。如今二哥有归宿,我心也就安了。”

    说着,王桦低头以袖抹泪,极为伤心。萧玉面『露』怜悯,心里却在哼笑:装得还真好。

    “既然如此,三郎我就陪你去看二郎,想必他也寂寞吧。”

    话落,萧玉未识王桦尴尬之『色』,便立即吩咐旭初准备车马,之前香烛尚留些许,他就一并带过去。

    王桦到二郎坟前,大呼一声“二哥”,而后就趴在坟上号啕大哭起来,一面哭一面狠捶坟堆,捶得泥土四溅,悲伤得不能自已。

    或许他真有几分伤心在里头,如若不然怎么会如此失仪态。

    萧玉沉默半晌,捞出汗巾给他擦拭,且道:“人死不能复生,三郎节哀。”

    王桦涕泪横流,里面还粘着泥,他接过汗巾狠抹下几,抽泣道:“二哥走了,我在金陵也无兄弟,往后我便一个人了。”

    “三郎莫要这般说,我俩同情如手足,你有事没事都可来我这处。”

    王桦听后敛了泪,朝萧玉郑重其事施一大礼。“萧兄,能得你心是我三生有幸!”

    萧玉只是随口说说,并没真把他当兄弟看,不过自此之后王桦还真当他是兄长,时不时捎东西前来探望,听萧玉说之前有给王楠一笔银子使,结果这笔银子不知去向。王桦立马出银出物,担着萧玉每日的吃穿用度,不过每次来都见不着司妍,只闻得西厢里笃笃笃的木鱼声,他心里痒难耐,实在憋不住就假装无意问起:“这段时日不知令妹可好?”

    萧玉一听不由长叹,仿佛积了满腔委屈。

    “自从二郎死后,我那妹妹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在房里颂经替二郎超渡。真想不到她对二郎如此情深意重呀。”

    话音刚落,王桦的面『色』就阴沉下来,他眼眸低垂,轻掩住妒『色』,而那只手又不由自主地扣弄起指甲。

    萧玉每每看到此动作就知道他在打歪主意,于是就说:“过几日我要去京城办件事,三郎你有什么东西要我捎去就讲一声。”

    王桦听后眼眸瞬间放出神采。“萧兄客气了,我没什么东西要捎带,倒是萧兄您若有不便之处知会于我,我定当尽全力。”

    萧玉道了声谢,不多言。翌日一早,他就让旭初备好车马,弄出很大的动静,一路热热闹闹地去京城。车行至一半,他就飞回来了。这寒冬腊月,飞了没多久就冻得不行,一入静心小筑,他便迫不及待地栽到温泉里扑腾起来。

    “嗳!真是爽快呀!”

    萧玉如鱼得水,在温暖的泉水里做起飞燕式,旋了几圈之后又摆个倒栽葱式,头朝下爪朝上,活脱脱的“丫”字。

    扑腾了会儿,萧玉渐渐觉得不对劲,怎么身上阴飕飕?他『露』出脑袋,挥翅拨开腾腾雾气,就看到一副清冷的眉眼,喜怒难辨。

    “……”

    他不自觉地把眼睛往下移,又见一痕雪脯,如同羊脂白玉浸润在水波之中。慢慢地,他有意无意往下沉去,一副鸟眼睁得老大,似乎要透穿这泉水,好将眼前的美人看得通透。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萧玉要看到一片春/光时,眼前忽然变暗了,他不自觉地抬起头,就看到一只脚丫子迎向他的面门。萧玉大吃一惊,还来不及反应,就被这脚丫猛踩到泉池底。

    他什么都没看见,还差点丢去小命,丢去小命也不打紧,过一会儿就能复活,只是死的过程太痛苦,肺像被撕裂似的,胸口闷得慌。

    萧玉好不容易挣扎上岸,司妍已经走了,他想来想去有点冤,又不是故意要偷看她沐浴,平白无故地挨了顿揍,什么世道!他气不过,追上司妍与她说:“我不知道你在池子里,我可不是有心要看。”

    司妍哼笑一声,破天荒地开了口。

    “不是有心要看,你眼珠子都快掉下了;若是有心,此时眼珠子怕找不着了吧。”

    萧玉语塞,细细想来,似乎有那么一小会儿,他是存了点小心眼,不过只有那一小会儿,更何况他什么都没看见!

    萧玉憋屈极了,就是因为他什么都没看见,还挨了她的打。

    司妍岂会不知他心思?共事多年,他偶尔混账了些,但大多时候都很规矩,从不做下三滥的事,不过这只破鸟五行缺贱,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得时常收拾一顿,好让他别坏了规矩。

    其实这几天,司妍的怒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虽说她又被阎君加了五百多年的罪,但日子还过得去,她与萧玉斗气斗到如今,不过是缺个台阶下,只看谁先松个口。

    前些日子萧玉还有心讨好,眼下他倒发起牛脾气,待她冷漠起来。不知为何,她心里有点堵,但也不慌张,这破鸟早就在她手心里,搓圆捏扁全依她的心情。

    司妍在房中呆到晌午,王桦就来了。这静心小筑本就是他的,更何况这些时日他与萧玉犹如手足,这栋宅子就成了他的别苑,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白鹦哥听到动静后飞来与司妍说:“我与王桦说去京城,这几天就把他留给你,随便你怎么玩。”

    这话可比戏班子、金头面更让司妍欢心,真是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偏要来。若是之后他能改邪归正,或许她会放他一条生路,可眼下看来并非如此。

    司妍换上袭素衣,手拈一串菩萨珠子,出了房门时,恰好撞见王桦进园。眼下他可谓春风得意,手掌仁心堂又赢得百姓称赞,将来去京城任职,自是前途无量。他太过聪慧,不管是月娘还是杨老的案子,他都有法子撇得一干二净,或许就是因为如此,他骨子里傲得很,当见司妍颦眉垂眸,他竟然起了一丝怒意。

    院中无人,王桦颇为无礼地走到她面前拦住去路,而后又很有礼地深揖,道:“娘子有礼。”

    司妍向来随『性』,喜欢或不喜欢都摆在脸上,其实这两者也无多大差别,但王桦一嗅便知。他又谦逊几分,低眉顺目。

    “娘子在此住得可习惯?”

    司妍不冷不热地回他:“多谢公子上心,如今住得倒还好。”

    王桦莞尔道:“哦,那就好。娘子若哪里不满意,定要对我说,我会替你安排。哦,对了,萧兄临走前特意关照我照顾娘子,我今天带来点东西,望娘子能喜欢。”

    司妍听后抬头朝树上瞥了眼,停在枝头的白鹦哥立马摇首,他可没说过这番话!

    “让公子您费心了,其实我也……”

    “唉,不打紧。”王桦有意打断。“我待会儿送到娘子房里去,娘子可以房中稍等片刻?”

    司妍不语,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王桦,盯得他心里发『毛』。过半晌,她终于点头答应,王桦不由舒了口气,笑眯眯地去取他带来的礼。

    王桦送来两匹绸缎,两副头面。这绸缎是金陵第一庄的云霞锦,胭脂『色』的绣有鱼水;绛紫『色』的则绣有喜字。至于头面更是『露』骨,合起便是“鸳鸯戏水蝶双飞”之意。

    司妍故作不懂,拿起钗、簪、分心放在手里看半晌,只道:“公子又破费了,如此大礼我怎能收得起?公子还是拿回去吧。”

    “有何收不起?娘子心安理得收下便是。你瞧,这耳坠多别致,我来替娘子穿戴。”

    说罢,他小心翼翼拿起一副红珊瑚蝶纹耳环,极为温柔地替司妍戴上。镜中人儿四目相对,眼波如袅袅清烟暧昧缠绕。他略有失魂,心想撒饵撒这么久,该是收网的时候了,于是他弯下腰,低声在她耳边呢喃道:“其实我早就对娘子有意,只可惜造化弄人。记得当初我把鞠球踢入你家院中,惊鸿一瞥,我便再也忘不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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