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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何以渡忘川-第21部分

小说: 何以渡忘川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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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娘、三弟。”王楠寒暄,而后走到桌边坐下。他与三弟感情甚好,于是就坐到一块儿。

    王桦两眼肿红,沉默地坐着,待到王老爷道声:“吃饭吧。”他才像慢去半拍,持起竹着。

    王楠夹了只酱鸭腿到他碗里,且笑着说:“这是你最爱吃的。”

    王桦抬头看看二哥,有气无力地道声“谢”。不知怎么的,桌上传来抽泣声,王楠闻声抬头,就看到娘亲湿濡眼眶,一抽一泣地以帕抹泪。

    王楠食之无味,便把筷子放下了。

    “爹、娘,你们别急,今天我已经打点过了,我想他们不会为难三弟。”

    话还没说完,王夫人哭得更急,这倒把王老爷恼怒了,筷子一拍,道:“『妇』道人家就知道哭!我倒不相信有人敢冤枉我王家的人!我们桦儿名声在外,他们以为随便个把柄就拉到牢里吗?!”

    “可俞大人不是说,已经有人说看见桦儿……”

    “他这分明是在吓咱们!”王老爷气得脸红脖子粗,把桌面拍得“呯呯”直响。王夫人不说话了,抹去泪珠儿破泣为笑,而后殷勤地夹了另一只鸭腿到王楠碗里。

    “楠儿,辛苦你了。”

    王楠硬是扯起笑,刚想吃上一口,王夫人又道:“桦儿的事,要麻烦你这做哥哥的多担待些了。”

    “哼!他能成什么事?”王老爷冷言冷语,轻蔑地给他个白眼。

    王楠又把手上的鸭腿放下了,他看看三弟,三弟的手正在底下拨弄指甲,也没胃口吃这饭菜。

    多好的三弟呀!与他王楠真是天壤之别。凡提到王家三公子,无一不跷起拇指,而一说王家二爷,皆嗤之以鼻。即便仁心堂生意红火,也没人把他放眼里。

    “这饭吃不下去了!我这就去找俞大人,看他能把我怎么样!”

    王老爷气势汹汹地站起身,王夫人急了,连忙把他拉住哭着说:“哎呀,老爷,您可三思呀!这姓俞的出了名的翻脸不认人,你若是去了,他给你按个罪,叫我如何是好呀。”

    说罢,王夫人两眼一翻白,人就倒下了,这可吓坏婆子奴婢们了,纷纷跑过来把人扶稳。

    王桦悲痛万分地喊了声“娘!!!”而后卟嗵跪倒在王老爷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爹,您别去了。一人做事一人当,就让他们拉我入牢好了。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哪怕打得我皮开肉绽,我还是不认,我不会给王家失脸面。”

    听到“拉我入牢”、“皮开肉绽”差点背过气去的王夫人又回魂了,她哭天抹泪,伤心欲绝,而后看向王楠眼『露』哀求。

    王楠不『露』声『色』,如木雕坐在原处。众生万象,他就像在看一出戏,生旦净末丑全都齐了。

    他是什么?王楠在想。

    戏中的小生?不……不对,他只是个丑角,在王府里最惹人烦的丑角,无小生之姿,也无武生之勇,他只是个丑角。

    “够了!”王楠起身狂吼,猛地掀翻檀木八仙桌。碗筷壶盘悉数而落,油腻腻、湿答答地砸了一地。

    他冲过去指着王老爷鼻子大骂道:“你这老贼!说谁不成事?我几日可有在家白吃白喝过,你倒好,把我叫过来就骂我一通!”

    说罢,他竟然揪起王老爷衣襟,抬起拳头作势要打。

    众人见之目瞪口呆,儿子骂老子已是不孝,敢抬手打老子可得入罪挨板子的呀!

    王老爷顿时满脸通红,目眦尽裂,胸口起伏得厉害。

    “你……你……你这个不孝子!”

    王楠咬牙把他一推,再抄起门处条凳直接砸了过去,他撕扯衣襟仰天咆哮,诸多不如意、诸多的痛苦都在这声长啸里。

    没人敢上前劝,只以为他是疯魔了。王桦站在暗处不作声,嘴角勾起一抹笑,又开始拨弄指甲了。

    王楠撒完这顿恶气,扭头出了王府,身后立马传来王老爷的怒吼:“你这不孝的畜牲!往后再也别进王家!”

    王楠听见了,低头抹去泪,步伐匆匆。

    天『色』渐渐暗去,来时闻到的饭菜香也没了。偶经一户闻到里面吵闹声,丈夫吼嗓子,小娃哇哇啼哭,闹得人心头烦燥。

    王楠来到萧府门前,徘徊半个时辰,几番抬手欲敲门,想了会儿又放下了。他颤巍巍地从袖里掏出一封封,此信封中是他刚起草的退婚书。王楠如捏着一块烫铁,恨不得立马扔掉,左思右想,他又把它放回袖中,然后从另一边『摸』出一张皱纸,纸上是王夫人的字迹。

    王楠展开又将纸上的字细阅,每念一行,心就撕开一块,念到最后他痛不欲生,低头呜咽起来。

    他何尝不是娘的儿子,为何非要牺牲他,去成全所谓的王氏?三弟冤枉,难道他就不冤枉?就是因为他比不上三弟聪颖,名声也不好,所以就该被家族摒弃吗?

    王楠不甘心呀,他已经洗心革面,找到心仪的姑娘,他也有想过好日子的心呀,可为何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咯吱”一声,萧府大门忽然开了。王楠断了神绪,立马收起泪,匆匆拍去衣袍上的尘灰。

    “咦?二郎,你怎么在这儿?”

    萧玉出门见到他『露』出惊讶之『色』。王楠支吾不答,暗地里偷偷『摸』下那封退婚书。

    萧玉又道:“别站在外头,进来喝杯茶吧。”

    说罢,他便敞开门请王楠入内。王楠不敢进去,他真怕见到司妍没有勇气开口,萧玉再三相邀,不得已,他鼓足气跨过眼前这道门槛。

    在此之前,萧玉已经知道王楠在府前徘徊,他也知道王家发生的那些事,怎么看都觉得眼前人是个十足的倒霉蛋,被家里人踢来踹去的。萧玉心想:当初司妍答应嫁他,难不成是看他可怜,想要救他一命?不过……这女人冷情冷血,怎么会这么好心呢!

    萧玉心里嘀嘀咕咕,桃花眼一瞥就看到猫儿站在廊檐,滚圆的眼冒出盈盈绿光,瞬间就刺穿他的心肝脾肺肾。

    萧玉心虚垂眸,对王楠关切问道:“二郎遇上不顺心的事了?”

    王楠沉默半晌,方才回他:“不就是那几桩案子,想必萧兄也有所听闻。”

    “哦,原来如此。我知道今天俞大人找三郎了,难不成与他有关?咝……不过见三郎一表人才,品行端正,怎么会与两桩命案扯上干系呢?”

    话音刚落,萧玉就觉得后脑勺一记辣痛,像是被石子砸了。他回眸看去,只见两点绿幽幽的光紧盯着他。

    “萧兄说得极是。”

    王楠疲惫地笑了笑,心里不痛快,果然连萧玉都是这么想,身为王家二公子的他真是可有可无。王楠拿定主意了,还没入正堂,他便驻步从袖里掏出一封信,郑重其事交于其手。

    “此生能与萧兄相识,是我王楠莫大的福分。可惜事已愿违,家父不答应我与令妹的婚事,望萧兄见谅。”

    咦?这倒让人好生琢磨呀。萧玉觉得奇怪,这王楠不是对司妍死心塌地,要死要活的,还为她与王老爷撕了脸,怎么突然这么听话?

    “这……你说退婚就退婚,叫我妹妹如何见人呢?”萧兄故作愠怒,可心里炸开花,噼哩啪啦就跟元宵放爆竹似的。他幸灾乐祸往旁一瞅,以眼示意:你也有被人甩的那天。

    檐上黑猫无动静,直勾勾地盯着王楠。王楠紧低着头,喃喃道:“是我的不是,今生无缘,愿来世能与她再结莲理。”

    说罢,他把退婚书往萧玉怀里一塞,调头走了。无意间,他抬头看到檐上的猫儿,不知怎么的就停下脚步,感叹道:“真是只漂亮的『毛』球,眼神和她真像呀。”

    说着,王楠悄然泪下,而后抹了泪大步离去。黑猫就看着他的背影,“喵”地叫了声,甩甩尾。

    次日王家退婚的事就传了出去,和王楠沾边的女子大多名声都不好,这次连累了司妍,什么破鞋、□□的都说得极难听。

    过后没几天,某夜金陵城里一家客栈着了火,差点烧死掌柜和小二们。这客栈正是当初月娘住的地方。打更老汉说,他在半夜看到个人鬼鬼祟祟地窜到里头。

第28章 渡情(二十八)() 
官差抓人时,王楠正醉在温柔乡里,莺莺燕燕惊声尖叫,都没把他吵醒。镣铐上身,他方才睁眼,仿佛有所预料不吵不闹,跟着官差走了。

    俞大人亲自坐堂审问:“为何纵火伤人?”

    王楠低头不答。

    俞大人又问:“月娘可是你所杀?”

    他依旧不答。

    俞大人一怒之下给他二十大板,才打了三下,王楠受不住痛,全都招供了。月娘、杨阁老、纵火案皆是他所为。

    杀月娘,是因为她怀胎六月,缠他缠得紧,他一时失手把人掐死了。

    杨阁老似乎知道此案的真凶,故他借探望之名,在送的『药』材里放了点□□,杨阁老年纪大,只吃了一点儿人就去了。

    纵火则是想杀人灭口,烧死看见他的店小二,好以此摆脱嫌疑。

    以上三宗案子,他说得绘声绘『色』,有理有据。俞大人生怕有疏漏,还派手下前去查访,结果人人都说这王家二公子不是东西,平日里嚣张跋扈,前几日还打了自家亲爹,简直畜牲不如,所以犯下两条命案,完全就在意料之中啊。

    “就是,他还有脸赖上自己的胞弟,还到处放风说是胞弟干的。好在老天有眼,被打更的抓了个正着,否则可是冤枉好人呐!”

    街坊邻居纷纷为王三郎打抱不平,觉得他沾上这个哥哥真是倒了十八辈子的血霉,连王老爷都被人同情,还传言他被不孝子打断骨头,偷偷在家里抹泪,不敢声张呀。

    人证、物证俱在,王楠想赖也赖不掉。俞大人朱笔一画,直接判他个秋后斩首,半点都不为过。

    俗话说养不教父之过,但是王老爷也被这畜牲打了呀,那畜牲定是讨债鬼,怪不得王老爷,更何况王家被这混账东西败得差不多了,王夫人都穿得寒酸,每次见客都戴同一副头面,真是户可怜人家。

    城里百姓都同情这王家,俞大人听后也觉得此宅是中了邪,上奏时还替王家说了几句好话,这更加显得状元郎不易,整日被恶兄缠,还不望发奋读书。

    不出五日,问斩王楠的告示就出来了,路人见状皆说句活该,连初来乍道之人都知晓此处有个十恶不赦之徒。

    王楠在牢里时,王三郎到处为他找状师、求人情,望能免除死罪。别人瞧见可真是替他心疼,不由劝他道:“三郎,你也别为了那畜牲求情啦,他这是罪有应得!唉……你真是太好了,人家冤枉你,你还到处为他跑。”

    王桦苦着脸,揖礼道:“不管如何他都是我二哥,我不能不管不顾。”

    不管不顾也没用,王楠身负两条人命,说到皇帝那处也活不了。他为人这般恶毒,连狱吏都不耻,时不时拉他出来打到皮开肉绽,反正家里无人探望也无人送钱,想怎么玩弄就怎么玩弄,不过十天功夫,王楠就瘦得皮包骨,连觉都睡不着。

    他蜷缩在角落里,静静地望着天窗外的白月光,他想着儿时的王府,想着之前逍遥的日子,想着自己总算有点用处,替王家做了件事。

    王楠所求不多,只望家中有人来看他一眼,不管是谁,只要是人就好,可苦等好久却等到娘过世的消息。

    狱吏哼笑,嘲讽道:“你这丧门星打亲娘都克死了。”

    王楠不敢置信,扒拉着牢里木栏,把头往缝里挤。“这位兄台,你说什么?我娘……我娘她怎么了呀?”

    “昨晚上病死啦。”

    “什么……她……我走的时候……她还是好好的呀!”

    王楠落下两行泪,把颊上血污都冲糊了。狱吏不屑,道:“她十有八九被你这不孝子气死哒,你也别这里装模作样了!”

    说罢,他转身走了。王楠极力伸长手臂,声撕力竭大叫道:“大哥!大哥,放我出去,让我去看我娘呀!!!大哥……不是我,不是我做的呀,娘……娘……”

    老天不公啊,为了让娘省心,为了保住三弟、保住王家脸面,他该做的都做了,可娘还是死了呀,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

    王楠哭嚎,声声碎人心肠,他拿额头撞木栏,撞得满头是血,依旧没人来搭理。直到次日有人来送饭,方才发觉他昏倒在地。

    王楠已是生无可恋,木讷地靠墙坐着,被人骂得久了,他真心觉得是他把娘害死,若以前没有在外胡混,娘就不会担心;若早点为三弟脱罪,娘也会高兴……但一切都太迟了。

    王楠长叹一声,悄然落下一行泪。忽然外面响起铁链咯吱声,紧接着牢房门就开了。

    “快些啊!”

    狱吏凶巴巴地吼了句。王楠听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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