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茶皇后-第6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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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受委屈了。”皇帝握住她的手,指着在场的宫人,淡淡地道:“全都关起来。”
一片喊冤声和哭声响起,然而无论宫人怎么恳求,他们还是被集体关押在一间偏殿里。
宫人绝望地哭泣着,禾苗假意抹着眼泪,准备伺机逃走,她不能再次失去她爹的消息和踪迹。
第172章 命不值钱
时间渐渐滑过,到了饭点,并没有人送饭。
宫人们又饿又怕又冷,挤在一起,绝望地看着窗外。
窗外人头攒动,侍卫进进出出,不是在清扫火场就是在搜查现场。
禾苗微皱眉头,虽说她之前曾提醒过贵妃,以张嬷嬷为借口把父亲弄出主殿,但贵妃未见得会想起她来,必须搞点事儿,在天黑时趁乱离开。
她清清嗓子:“陛下会开恩放我们出去吗?”
有人尖锐地道:“放我们出去?你想得倒美!”
立刻就有人反驳:“为什么不能放我们出去?我们做错什么了?我们又不是刺客!”
“这个重要吗?”那人冷幽幽地说道:“该死就死了,我们不过是贱民而已,命不值钱的。”
众人全都静默了,是啊,在贵人们的眼里,是非对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说你错了该死就得死。
禾苗就说:“我不懂,但不是还有国法宫规吗?”
“哈!国法宫规?”又是之前说她想得美的宫人高声讽刺她:“这个蠢货是从哪里来的?贱民竟敢和贵人讲国法宫规?贱民只配和贵人说谢恩!”
这人可真有意思,禾苗探着头盯着那个宫人看。
这是一个二十多岁,高颧骨,瘦长脸,长得并不好看的宫女。
见禾苗盯着自己看,她很生气地甩甩袖子:“看什么看?蠢丫头!”
禾苗不记得自己曾在涟漪宫中见过此人,便问:“姐姐是谁呀。”
宫女哼了一声,没理她,傲慢地转过了头。
“她叫金平。”有宫人小声提醒禾苗:“别惹她,她是罪臣之女,读过很多书的,皇后娘娘之前很看得起她,但她嘴巴特别招人恨,不讨人喜欢,一直被贬,今儿才被贬到咱们宫里来做那个。”
做那个的意思,是专给贵妃洗涮马桶的意思。
都被贬来涮马桶了,还倒霉催地被关起来等死,这运气果然够差。
禾苗就问金平:“那我们岂不是就这样白白死了?我不想死,我还这么年轻,家里还有爹和娘……”
金平翻了个白眼:“白死又如何,你爹和你娘哭死也是活该,谁让他们命不好。”
她的嘴巴很毒,却说得很正确。
新一轮哭泣开始,哭声越来越大,躁动的情绪开始蔓延,有人扑过去拍门:“冤枉啊,放我们出去!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越来越多的人跟着拍门哭闹,哭声震天。
外头的人听见了,站在门口厉声呵斥威胁,却没人理睬反正都要死了,无非是早死一刻而已,怕什么!
门突然被拉开,几个侍卫冲进来,手持棍子劈头盖脸地往下砸:“不许哭闹,再哭闹立时打死!”
最前头的几个宫人被打得头破血流,哭闹暂时被压了下去,金平突然站起来,掏出几块碎银递过去:“得饶人处且饶人,请各位手下留情。”
侍卫将她手里的银子一把抢走:“反正都是要死的,留着没用。”
气氛骤然一紧,金平大声问道:“谁说要我们死的?”
“当然是上头说的!该不该死,你们心里没数吗?”侍卫冷笑着退出去把门锁上。
绝望蔓延而生,有人轻声问道:“我们,我们真的要死了吗?我们什么都没做!”
金平冷冰冰地问:“你们甘心吗?”
没人敢回答她,禾苗低声说:“我不甘心。”
金平打量了禾苗一眼,问挨打的几个宫人:“你们自小入宫,起早贪黑,唯唯诺诺,求的不过是活着,但他们……”
她指着窗外,沉声道:“一言不合就可以让我们去死!我们这么多人,这么多条性命,他们轻轻一句话,就能让我们去死!你们打算就这样白白等死吗?”
沉默和仇恨不平的情绪越来越浓,有人绝望地道:“可我们能怎么办呢?就算冲破这道门,也出不了宫门。”
金平冷声说:“像猪一样地被杀死,和像个人一样地死去,是不一样的。我就算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我不甘心!”
“我知道有一条路,通往南宫门,只需要一炷香功夫……”
好几个人围在金平身边,开始小声讨论。
禾苗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等到天黑,这些宫人开始行动,她怎么也得助她们一臂之力,再趁乱浑水摸鱼,去做自己的事。
门突然被人拉开,一个侍卫站在外头大声道:“谁是秀秀?”
“我是。”秀秀是禾苗在宫里的化名,她假装害怕地说:“我什么都没做……”
侍卫把她拽出去:“废话多!”
禾苗哭哭啼啼,边走边观察。
纵然如此混乱,贵妃也没有离开涟漪宫,而是住到了涟漪宫西侧的依波楼里。
真正的张嬷嬷站在楼下接到了禾苗,倨傲冷酷地上下打量了她一通,冷声问道:“听说,就是你提醒娘娘,我尚在主殿不曾出来?”
禾苗低着头行礼:“回嬷嬷的话,是这样。”
张嬷嬷冷笑一声:“我可记不得你是谁,你却如此记着我,是何道理?”
“嬷嬷是娘娘身边第一得用的得意人儿,您可以记不秀秀是谁,秀秀却不能记不得您是谁。”
禾苗知道她们这是生了疑,毕竟当时她给贵妃这个提醒,实在提得太巧了。
也许,张嬷嬷在这里问她话,贵妃和皇帝就在门后站着偷听。
禾苗谄媚而憨厚地笑着:“其实是我一直都想请嬷嬷教导我……我自知蠢笨,但也不想一辈子都修剪花木,想学点真本事,将来出宫以后也能养活自己……”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凑了些钱,想孝敬嬷嬷,给嬷嬷买点茶喝……”
张嬷嬷不为所动,神色越来越冷厉,猛然高声喝道:“还敢狡辩!分明就是居心叵测,窥探贵妃起居!给我把她拿下!乱棍打死!”
“啊,不要啊!”禾苗软倒在地,使劲摇手,拼命求饶:“我真的没有,是秀珠姐姐让我找您的!”
秀珠是贵妃身旁的侍女之一,这个倒是不难查证,张嬷嬷使个眼色,自有人去查证。
半炷香后,一个宫人贴在张嬷嬷耳边轻声说了几句,递了一样东西给张嬷嬷。
第173章 他醒了没有?
是一个半旧的钱袋子。
钱袋子里装了些零零碎碎的银钱,加起来大约只有二两多。
张嬷嬷有些鄙夷地掂量了一下,问禾苗:“这是谁的?”
禾苗紧张兮兮地探头看看,再缩回头去,小声说:“是我的。”因为知道太少拿不出手,红着脸说:“存了好久……”
她把一个底层小宫女的形象表演得太逼真,张嬷嬷已经不怎么把她放在心上了,随手扔还给她,冷冷地道:“你可知道都有些什么人图谋不轨?说出来,饶你不死。”
禾苗哭了起来:“我说,我全都说。”
张嬷嬷激动起来:“快说。”
禾苗哭得打嗝:“早上我看到翠珠偷吃东西,福保偷懒……”
她说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听得张嬷嬷直皱眉头,最终忍无可忍:“别说了!”
禾苗胆怯地瞅着她,瑟瑟发抖,轻声央求:“嬷嬷,好歹是我提醒贵妃娘娘,救了您的命,能不能让我别修剪花木了?”
命都快要没了,她还想着调整职位,还当真的救了自己的命呢。张嬷嬷揉揉眉心,确认这丫头纯属瞎碰上的。
她转身走进屋里,向站在门后的皇帝和贵妃行礼道:“陛下,娘娘,还有什么要问这丫头的吗?”
皇帝一脸疲惫,淡淡摆手。
“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也罢,好歹也是她救了你的命……”贵妃重重咬着“是她救了你的命”几个字,从眼角偷看皇帝的表情。
皇帝面无表情,低头喝茶,贵妃便懂了:“若是本宫不留她一命,旁人说起来也会多嘴,就让她回去吧,让人严加看管。”
“是。”张嬷嬷退出去,打发禾苗:“你回去吧,不要乱走乱说。”
禾苗央求她:“嬷嬷,那我……”
张嬷嬷伸手使劲打了她一下:“不好好干活,知恩图报,还敢多嘴!”
禾苗委屈地忍着眼泪,被两个侍卫送回了宫女们住的地方。
依波阁里,贵妃给皇帝捶着肩膀,小声道:“陛下,接下来该怎么办?只怕这事儿瞒不住,皇后娘娘问起来……”
“问起来又如何?她想如何?”皇帝猛然拔高声音,怒不可遏。
贵妃吓得跪倒在地:“陛下息怒。”
皇帝沉默片刻,问道:“他醒了没有?”
贵妃道:“之前不曾,现在臣妾立刻去看。”
“一起去吧。”皇帝起身,和贵妃一前一后往里走。
里屋光线阴暗,门窗全都封死,并挂了帐幔等物遮挡,最大可能地防止有人从外头窥探。
居中放了一张床榻,榻上躺着一个人,鬓发斑白,身形消瘦,腹部高高隆起,双目紧闭,昏迷不醒,正是何蓑衣。
皇帝走上去,轻声喊道:“何先生?何先生?”
何蓑衣没有任何反应。
皇帝叹了口气,将手搭在他的脉门上,只摸到一丝微弱的跳动,若不仔细了瞧,几乎感受不到。
难道这个足智多谋的男人,真的要死在这里吗?
皇帝一筹莫展,神色灰败。
贵妃晓得他的心事,轻声道:“也许能找到制蛊高手……阿楚不是说了吗?只要找到高手,把母蛊从他体内引出来,他就活了。”
皇帝摇头:“朕等不得了,等不得了……昭王越来越无法无天,朝中有大半人都是她的爪牙……”
蛊是他找人下的,原本是想把子蛊种到何蓑衣体内,母蛊捏在自己手中。
为的是利用何蓑衣对付魏紫昭,再帮他稳固朝纲,反正何蓑衣就在他手中,死活都是一句话的事。
谁知下蛊时出了差错,子蛊不翼而飞,母蛊倒跑到何蓑衣体内去了,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
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他是深浅不得。
他也想过要不把何蓑衣弄死算了,但何蓑衣隔上几天总能醒一回,给他出出主意。
加上他也舍不得蛊虫,一来二去就拖到了现在。
“陛下,皇长女来了。”张嬷嬷小心翼翼地在外头禀告。
皇帝有气无力地道:“让她进来。”
皇长女径直而入,行礼之后,关心地问贵妃:“娘娘没有受惊吧?”
贵妃摇摇头,给她使了个眼色。
皇长女便走到皇帝身旁,轻声道:“父皇不要担心,儿臣已经有了他女儿的消息,也许他女儿知道也不一定。”
皇帝眼里骤然绽放出亮光,宛若抓到救命稻草一样:“真的么?快把人抓来。”
皇长女为难地道:“只是有了一点消息,没什么把握,不过儿臣会尽力的。”
皇帝叹口气,道:“派去郦国寻找昆仑殿教众的人可有消息了?”
皇长女道:“找到了一个……”
皇帝迫不及待地道:“快把人带进来!”
皇长女欲言又止:“这个人……”
“这个人怎么了?”皇帝大发雷霆:“吞吞吐吐的,你想干嘛?”
皇长女跪下去,将额头抵着地,低声道:“人是昨夜送到的,儿臣将他藏在府中的,打算今日禀告父皇再作安排,但今早起来,人已经硬了……是中了毒……”
“荒唐!”皇帝猛地把桌子推翻,怒不可遏,指着皇长女骂道:“你说,朕拿你有什么用?养你有什么用?”
皇长女艰难地说:“儿臣无能……请父皇恕罪。”
贵妃打圆场:“陛下,最近乃是多事之秋,楚楚这里也是艰难,原本兄妹和睦,现在被昭王府闹得,唉……”
这话意有所指,只差直说和太子有关系。
想到今天的刺客事件和太子出现得巧合,皇帝已经信了,气得脸色发白,胸脯上下起伏,好半天才说:“这个逆子!他是想早些气死朕!”
贵妃和皇长女低头不语,老老实实跪着。
皇帝还没缓过气来,外头又有宫人禀告:“陛下,皇后娘娘使人来问贵妃娘娘可安好,派了太医过来给贵妃请平安脉。”
皇帝大怒:“她来做什么?让他们滚!”
贵妃和皇长女交换了一个眼色,微有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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