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阁天下-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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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隔玉这声附和,环念音听了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看了眼一时愣在原地的易舒儿,起身往屋外走。恰见栖云子赶完那些只家禽刚进得院来,环念音忙走着迎了上去,挽上栖云子的臂膀就拖着他又要出院,“外公呐,音儿好久不曾同你散步了,这便叫音儿陪你去散散步吧”。
栖云子被环念音拥着出了院门,闷哼一声道:“死丫头,睡了一天睡饱了?连饿都不会饿了!”
环念音讪讪的笑了几声,“饿,怎么不饿,这不陪外公散步要紧嘛,回来吃,回来吃!”
“既知道饿便去吃你的,你在这儿多住几日,还愁不能陪我这糟老头子散步!”
环念音回头看了眼主屋,道:“这会儿刚下过雨,空气好,空气好,就去走一会儿,走回来我就去吃!”
栖云子看了他一眼,又是一声闷哼,没说话。
“也不知湖那边那处山坡上的那几株木棉树长得怎么样了,哥哥可时常念叨着,我们这便慢慢走着去看看!”环念音接着说道。
俗话说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栖云山便是如此!虽说高耸入云,山顶上极寒,山腰这处的山坡上却是个温暖干燥、光热极其充足适宜木棉生长的环境。
说来,那几株木棉树还是年前哥哥来时栽上的,许久未曾见,倒不知长的如何了。
“别跟我提阑儿那臭小子,这都多久了,也不见他来看看我!玉儿给我送了些草籽儿,我还预备着叫了阑儿和那四个臭小子来替我把湖周的地儿翻了种草呢!”栖云子的话里带着甚为不高兴的语气。
外公说的玉儿想来定是指墨隔玉了,倒不知何时竟称呼的这样亲切了!再者,墨隔玉给外公送草籽儿了?他要做什么?莫不是也看着这黄土漫天的心下有些凄凉了欲改良改良?
“嘿嘿,待我这次回去了,便说与哥哥们,叫他们忙完了手头的事就来给外公您翻地种草!”环念音挽着栖云子,绕过一地的鸡鸭鹅,边走边说着。想着外公有些责怪哥哥没来看他,又接着道:“外公可不能埋怨哥哥此番没来看你,这刚过了授衔仪式,爹爹还不得移交些实权带差事叫他去办,忙着呢!再说,哥哥的授衔及冠礼外公您都没去,如今还怪哥哥不来看您,哼!”
听着环念音说完,栖云子看看她,又闷哼了一声,倒没接话。
迎着夕阳,公孙二人往湖那边走去,穿过湖边的那座秋雨亭时,惊飞几只歇在亭旁的白鹭。环念音想着尚还在屋里头坐着的那人,心里头不免就有些怅然。
湖岸秋色新,水清清,波粼粼,一行白鹭飞过秋雨亭。
敛眉自含颦,情深深,意泠泠,几朵红云染透天边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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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好像写了首不知是何调的词哦,,哈哈哈
第七十五章 酒坛碎片()
踩着月色回了栖云居。蔚湖边上的家禽被那易舒儿赶得一团乱,这情况直叫栖云子看得头疼,忙着自个儿去招呼了。
环念音饥肠辘辘的奔进厨房,衣袖一摆,燃起灯。灶上还烧着小火,环念音揭开锅盖,果真瞧见了那一罐青菇炖鸡,外加几盘素菜。
许是味道果真是好,这一番吃下来竟吃了个精光。望着眼前桌上光了的盘子,环念音咬着筷子反思:今日这一顿,吃的是不是实然有些过多了!
外头栖云子同易舒儿一前一后的进得院来。栖云子走在前,脸上隐隐带了怨气,后头跟着的易舒儿一副讪讪的样子。
环念音放下筷子站起身,灭了厨房中的灯来到院中,看着神色皆不大好的二人笑嘻嘻的打了声招呼:“外公,阿花姑娘!”
栖云子也不看她,闷哼一声,举步朝寝屋走去。环念音见了,忙喊道:“外公这可是要去歇着了?”
“哼,不歇着再去赶鸭子不成?我这把老骨头可是折腾不起!”
见栖云子头也不回的推开寝屋的门走了进去,环念音示意了一眼易舒儿,抬脚笑意吟吟的跟了过去。
“外公,嘿嘿,舒儿姑娘想是刚来这儿,您那鸡鸭鹅少说也有上百只,她一个弱女子,一时半会儿做不会也正常,您又何必动怒呢!气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栖云子靠在椅子里,抬了抬眼没说话。
门外,易舒儿麻利的端了热水进来,站在屋中惴惴的喊了声师父。
栖云子看了她一眼,闷哼一声,朝一旁努努嘴,道:“放那儿吧!累了一天,你也快去歇着罢!”
易舒儿闻言脸上漾了些笑意,走过去放下木盆,又回来站好朝栖云子行了一礼,“是,师父,徒儿告退”!
说完,直起身,却不见走。站在原地扭捏的看了环念音几眼,终于开口道:“念音姑娘,早些时候,舒儿,舒儿多有冒犯,还望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听她这样说,环念音眼底闪过一丝疑惑,继而又笑着道:“无妨,倒是念音,先前西荣城初见时,可将舒儿姑娘吓的不轻吧!”
“没,没什么,都过去了”。易舒儿说着,又行了一礼,出了屋回房歇着去了。
易舒儿走后,环念音有些走神。方才回院时,所有屋子的灯都暗着不见有人,难道,墨隔玉已经离开了?
陪着栖云子在房中闲聊,将她这半年多里见过的奇闻异事挑挑拣拣说了一遍,这夜,也就深了。
照看了栖云子歇下,环念音熄了灯出得屋来预备回房安置去,刚走到屋门口,却听见临屋有什么东西啪一下落到地上摔碎的声音。
径直抬步走了过去,推开临屋的门,浓重的酒气扑鼻而来。
月光照进屋子,照在月牙白锦袍的一角。墨隔玉抬眼看过来,环念音抬眼看过去,两道目光在黑暗中交汇,无声无息,却是各自暗潮涌动。
片刻,环念音移开眼,清袖一摆,屋内的灯悉数点燃。
灯一点,屋内的情形尽收眼底。墨隔玉身旁的桌上摆着数只酒坛,脚边还碎了一只。环念音蹙眉,竟不知,外公这儿何时藏了这许多酒了?
这个人,喝不醉么?
抬眼,再度看着墨隔玉,不说话。
墨隔玉想是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抚了抚额,低头道:“先前你不是想喝酒么?如今倒正好可以陪着我喝几杯”,说着,拿了支空的酒杯,倒满酒,放到桌子的另一边。
环念音看了看,走过去坐下,捏起杯子一饮而尽后,又将空杯子放到墨隔玉面前。
墨隔玉看着,笑了笑,倒满,递了过去。“易舒儿的事,还未来得及同你说。那日从西荣城赶着回阁,刚好路过栖云山,想着外公一个人住着年纪大了毕竟有些不大妥当,便将这易舒儿送了来。一来可叫外公身旁有个人照看,二来,也可满足这易舒儿想学武功的愿望”。
见环念音仍不说话,墨隔玉默了默,又接着道:“哦,这个易舒儿的身世我已经查过了,南边的一富商之女,为了逃婚才跑出来的,不见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墨隔玉说完,环念音捏起那杯酒一口饮尽,这才缓缓问道:“墨隔玉,念音的外公同你的外公这还是有区别的!再者,这多年来从不见他老人家收什么弟子,如今你一送来怎的,他就收下了?”
墨隔玉再将环念音的酒杯倒满,笑了笑,道:“隔玉倒不觉得有什么区别!”将酒杯放到环念音面前又道:“那易舒儿自我救了她便一直跟着不离开,外公先前倒是不收的,但听说是你捅的篓子留的祸害,也就收下了!”
我留的祸害?!好吧,我留的便我留的罢,环念音撇撇嘴,不说话。
屋中一时静谧。
环念音饮下第三杯酒,站起身,道:“我回房了,你”,顿了顿,才又道:“你也早些歇着罢!”
见环念音要走,墨隔玉鬼使神差忽的站起身要去拉她,却是只刚叫了声环念音,身子便摇摇晃晃的往地上倒去。
察觉到身后情况不妙,环念音猛然回身,只见得墨隔玉这一倒就刚好要倒在那只摔了的酒坛子碎渣上,心下一惊便移了身形扶了过去。不料,慌忙间却不小心踩到裙角,一个趔趄……双手是扶上墨隔玉了,自己却因着这个趔趄也往地上倒去。
一时间,便见得二人双双都往地上倒下去。环念音在下方些,这样一来,倒地后那一地酒坛的碎片扎到的便是环念音。
原以为这一跌,必然扎在酒坛的碎片上会有痛楚传来,不想却在落地的那一刹那,墨隔玉忽的转换了个姿势,一手杵地,另一只手将她半抱在了怀里。痛楚不见有,倒是华软的锦袍贴在脸上,传来阵阵浓重的酒气里夹杂的青竹香。
墨隔玉杵地那只手,已然渗出丝丝血迹。神思顿时醒了大半,二人站直了身子,墨隔玉将杵地的那只手往背后收了收,另一只空着的手抬袖一扫,那些酒坛的碎片皆被扫到了屋角堆成一堆,地上瞬时纤尘不染。罢了,抬眼对环念音道:“哦,你不是要去歇着了么,快去罢!”
环念音自站直了身就一直低着头看着那坛先前有着酒坛碎片的地面未说话,此时听墨隔玉这样讲,转了身,头也不回的出了门去。
第七十六章 醉吐真心()
环念音走后,墨隔玉自背后拿出那只扎着酒坛碎片的手,低头将碎片一一拔出,顷刻间,有血水汩汩而出。
墨隔玉有些苦涩的笑了笑,也不管那血流不停的左手。右手抓起桌上还剩了大半酒的酒坛往床榻那边走去,边走便往嘴里倒。
走到榻前,那大半坛酒已然被喝得见底!
搁了空酒坛子倒在榻上,正欲抬手灭了房内的灯,先前头也不回出去的环念音此时却去而复返,手中还提了个小木箱。进得屋来,看看墨隔玉搁在床头上的空酒坛,沉着脸走过去。
榻前的地上有点点滴滴的血迹。墨隔玉见环念音走进来,垂在榻边上那只受伤的手又要往榻里收。
环念音看着,霎时就怒了,“你再动!”
这一吼吼得墨隔玉愣住了,表情也变得有些惴惴,看着环念音走过来,动了动唇,又没说什么。
几步走过去坐在榻边,也不看墨隔玉,只将他的手抬起来仔细瞧了瞧,打开小木箱,开始埋头找药。
又是清洗又是上药又是包扎。清洗时用的是酒,因碰到伤口会有些辣疼,疼的墨隔玉额上冷汗涔涔。上药时环念音动作很轻,墨隔玉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良久,缓缓地开口问道:“环念音,你不是,讨厌我么?”
闻言,环念音上药的动作有了微微的一顿,继而又仿若未闻的继续埋着头上药,自始至终没再说一句话。
待再次抬起头时,看见的,已是墨隔玉安然又有些眉头起褶子的睡颜。环念音看着,心底低叹一声,将墨隔玉那只缠满白纱布的手放回去,又将被子扯过来给他盖上,再将瓶瓶罐罐收回小木箱中,合上盖子,起身欲走,不想,手却被墨隔玉用伤了的那只手一把抓住。
环念音回头看来,墨隔玉俊雅的眉头皱得更有些厉害了,眼皮时不时动一下,看上去有些慌乱,有些紧张的样,抓着环念音的手也越抓越紧。
环念音蹙眉,抓着小木箱子的那只手一抬,那木箱子便稳稳的飞到了桌上。蹲在榻前,轻轻掰开墨隔玉抓着自己的手,却见得白纱布上已有血迹丝丝渗出,心口不由得一紧。正要将手抽出来重新清理一番,却被墨隔玉一把抓紧。只见他有些泛白的唇际动了动,终是叫出一声音儿。
墨隔玉紧紧的抓着,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眼见得那血迹越渗越多,最后竟红成一片,沾染在环念音纤纤的指骨节上,有些透心的凉。
这厢挣脱不开,那厢不肯放手还血越渗越多,环念音又来了些怒气,弯身欲点了墨隔玉的穴道,叫他动弹不得好重新清理。只是,还未出手,墨隔玉喑哑的声音就传了来:“环念音,你说,如果一个人将另一个人思念进梦里,每夜的梦里,那会是用了多深的情!”
床上的人不见睁眼,甚至给人一种本在熟睡的感觉,说的话,却是句清字楚。环念音听着,心口凛然一动,直起身,倒不再忙着要挣脱开被抓住的手。
“我对你,便是这样的心!”墨隔玉突兀的再次开口。空着的那只手几不可见的抬了抬,屋内一时黑了下来。
“环念音,那年,我再赶回林间湖岸那座小屋的时候,一室的空荡荡,没有你。修阑送给你做生辰礼用的那白玉凤血雕白玉兰簪,先前被你刻上了你我二人的名字,我去时,唯独见到的就是已被掰作两截的它和只书了八个字的绢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