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合罗传-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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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见九月尖长的手爪就要抓住拓跋颜的喉咙,心里已经在想,待拓跋颜死去,一定多念几遍往生咒,又一个人因她而死,真是罪过罪过。不过他若不死,城中的百姓就要死,权衡之下,还是让拓跋颜一个人死比较好。
忽听一个清朗的声音道:“九月,你忘记我对你说过的话了吗?千万不要干涉人间界的事情。”
无双眼见九月的手已经搭上了拓跋颜的喉咙,此时却一下子收了回来。他转过头,便看见流火似笑非笑地站在林中,他心里大喜,哥,你终于回来了。
可是他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到底已经一百年过去了,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了。
无双气得顿足,她几乎已经冲口问出,你为什么要破坏我的事情。
但她到底是不同一般的女子,虽然心里气极,却仍然笑咪咪地道:“九月,我早和你说过,你会见到你哥哥,现在相信我了吧!”
被他们一扰,没弈干也停下了脚步。
拓跋颜知道他已经在生死关上走了一遭,心里又惊又怒,道:“看来你们根本没有诚意要交换公主,我将公主带走了。”
他不敢久留,转身便走,楚衣被魏兵拉着走,她心里大急,为什么九月不救她,眼泪便流了出来,她一路被拉着走,却一路回头望着九月。
却见九月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眼中似乎只有一个流火。
她不由地又是失意又是伤心,原来我在他的心里果然什么也不是。
她又急又气,大声叫:“九月,九月,你为什么不救我?”
九月一惊,回头去看,见楚衣泪光涟涟地注视着他,他的心便不由地软了。虽然救人也是干涉人间界的事,但也情有可愿吧!
他身子一晃便到了楚衣身边,手轻挥,两名魏兵只觉得一股柔和的大力将自己推开,不由地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步,等到站定身子,手中的楚衣早就不见了。
楚衣虽然被九月所救,她心里却仍然气恼,一把推开九月,扑到没弈干的怀中放声大哭。
两队人马向着两个方向离去,只剩下流火,九月和无双三个人。
无双收敛起笑容,一脚踢在流火的腿上,“你为什么要阻止九月?”
流火笑道:“我只是不想让我弟弟被你利用。”
无双哼了一声,心道,你还不是一样被我利用。
她只觉得流火处处与自己做对,气也不是,恼也不是,一个人怔怔地站着发呆。
却见眼前的流火和九月,虽然神态象极,面目却并不相象,九月长着一双淡黄的眼睛,流火却长着漆黑的双眸。
她便忘记了气恼,问道:“你们两个真是亲兄弟?长得一点都不象啊!”
九月笑了笑:“我是哥哥捡来的小孩,如果没有哥哥,我可能早就死在路上了。”
“怪不得你那么听他的话。”
九月道:“若不是你骗我说只要我杀了拓跋颜,哥哥就会来见我,我又怎么会干涉人间的事情。”
无双笑道:“你真笨啊,你哥哥那么高傲,怎么会叫你去杀一个完全没有法术的普通人?何况就算是要杀人,他也不会叫你去杀,难道他自己不会动手吗?”
九月一怔,道:“是你说的哥哥神通已失。”
无双笑道:“就算神通已失,要杀一个平凡人的本事还是有的吧?你那么容易就被人骗,这一百年都是怎么过的?”
九月被她说得哭笑不得,明明是无双在骗人,却偏偏道理都在她那一边。
流火笑道:“你莫要与她争论,那是自讨苦吃。”
九月苦笑:“紫羽说她是璎珞,虽然我没见过璎珞,但听说她慈悲得象是神一样,这个女人怎么看都不象是一个慈悲的人。”
流火亦是苦笑:“我也不明白璎珞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可是她,”流火的目光落在无双的身上,银色的辉光,是那迦族公主的标志,而且她的气息和璎珞的完全一样。
他轻叹:“她是璎珞。”那个伤我极深的璎珞。
第十七节()
楚衣在发脾气,她把房间中所有能摔的东西全都扔出了窗外。
侍儿们禁若寒蝉,她们从未见过公主如此生气。
无双回到高平公府时,看见的便是满地狼籍的情形。她不由地好笑,楚衣是为什么生气呢?是因为被她出卖还是为了九月?
她推开房门,见楚衣气鼓鼓地坐着,满面怒容。
她笑道:“你在生气吗?”
楚衣哼了一声,不去理她。虽然她与无双尊卑有别,但这一次,她真地生气了。
无双笑道:“其实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啊!”
为了我?楚衣忍不住问:“我险些被拓跋颜带走。”
无双笑道:“可是你不觉得你在九月的心里也很重要吗?”
楚衣怔了怔:“重要吗?他根本就不关心我!”
她心里一酸,眼眶就又红了。
无双笑道:“他为了你连哥哥的话都违背了,你不知道他哥哥在他心里有多重要呢!”
楚衣疑惑地问:“真的吗?”
“当然,我听他说,他是个孤儿,若不是流火救了他,他恐怕早已经饿死在路边了。所以流火在他的心里很重要,就象是他的父亲一样。”
楚衣心里就有些释然,想到最终还是九月救了她,其实她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她倒有些后悔刚才乱发脾气,“九月会不会觉得我很无礼?”她有些担心地问。
无双笑道:“当然不会,你生气也是人之常情。”
楚衣却还是担心,若是他真地生气,以后都不来见她,该如何是好?
无双便仿佛知道她的心事一样,“你放心吧!他会来见你的,我总觉得其实他也很喜欢你,只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罢了!”
楚衣喜道:“真是这样吗?”
无双肯定地点了点头,“我想,我总有办法让他明白的。”
“你又想怎么样?”楚衣有些担心地问。
无双笑道:“你想不想和自己赌一赌?”
“赌?赌什么?”
“赌九月喜欢你,不会让你和刘勃勃成亲。”
楚衣脸有些红了,她虽然羞怯,但这几日与无双相处,也被无双影响了许多,“你想要怎么做?”
无双笑道:“我们就把九月激出来,逼他面对你,逼他和你成亲。”
楚衣疑惑地看着无双,“能行吗?”
无双笑道:“这一次,一定不会再失败。”
“少主,快躲到草丛里去。”马倌连推带搡地将刘勃勃推入草垛,然后打马向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他从草垛的缝隙向外张望着,一队魏兵急匆匆地从他面前跑过,其中有一个人张弓射箭,箭疾如闪电,一下子射在马倌所骑的马上。
那马长嘶了一声,仍然不甘心地向前冲出了几步,方才倒在地上。
马倌从地上爬起来,仍然踉踉跄跄地向前跑着,但很快,追赶直来的魏兵便用绳套套住了他的脖子。
马倌被绳套一拉,脸涨得通红,手足失去了力气,却不能摔倒。
刘勃勃看见他的舌头从嘴里伸了出来,眼珠也似乎就要从眼眶中挤出来一般。
魏兵哈哈大笑,放松了手中的绳套。一名魏兵大声喝问:“刘家的小崽子呢?快点交出来。”
马倌喘了口气,艰难地说:“少主已经逃走了。”
魏军马鞭一甩重重地抽在马倌的背上,马倌背后的衣服马上便被抽得裂开了,现出后背上被抽打而留下的红印。“刚才你还和他在一起,你把他藏在哪里了?”
马倌的脸疼得有些扭曲,他说:“少主早就逃走了,我一路把你们引到这边来,其实刚才在差路口,少主已经走了另一条路。”
魏兵露出狰狞的笑容,“既然如此,你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他忽然拔出了腰间的刀,只一挥间,马倌的头便落了下来,这一刀极快,头落下来后,马倌的身体仍然站立着,他的双眼仍然看见自己无头的身体,于是他的脸上便显出惊骇已极的神情。与引同时,失去头颅的身体忽然失禁,大小便一起流了出来。
空气之中混杂着恶臭与血腥气,几名魏兵捂住鼻子,一名士兵道:“还不如把他勒死呢!弄得这么臭。”他们因受不了这臭气,只略四处张望了一下,但急匆匆地打马而去。
待魏兵走完,刘勃勃才颤抖着从草垛中爬了出来。马倌的双眼仍然大睁着,腔子里的血流了满地。刘勃勃觉得马倌的双眼死死地盯着他,似乎死不瞑目。他双手合什,低声道:“你放心吧!有朝一日,我有了天下,一定会报此日之仇。”
他转身向着西面逃去,仓皇如丧家之犬。他的父亲本是苻秦的西单于,却因为魏国的进攻而死于沙场,连他的母亲和他年幼的妹妹也都下落不明,只有他逃了出来。
与他一起逃亡的家奴一个个死去,现在连最后一个马倌也死了,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只是一个十岁的少年,这一切对于他来说,都象是一个噩梦。
但一定要活下去,要报仇,要拿回本来拥有的一切。
他暗暗下定决心,从此以后,要不择手段地活下去,要坐拥天下,他记得他父亲死时,拉着他的手说:“勃勃,去找没弈干,他是我的结拜兄弟,让他收留你,记住,一定要东山再起。”
虽然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他却已经暗下决心,他会拿回一切,会找回母亲和妹妹,一定要完成父亲的遗愿。
忽听得远远传来马蹄声,他一惊,连忙向着草丛中奔去。
紧握的手心里溢满了冷汗,他心里暗叫:“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将军,将军!”
刘勃勃被侍儿摇醒,又做恶梦了。身上的丝质内衣已经被冷汗湿透,虽然已经是十年前的旧事,但他只要一紧张,就会在夜里做同样的梦,梦见那段可怕的逃亡岁月,梦见那马倌死时恐怖的脸。他想,最近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如此紧张,就算是魏兵围城,他也能够镇定自若。而今夜使他如此紧张的原因,只能是无双,这个女人。
他咬牙切齿地想,也许应该先强奸了这个女人,再杀掉她。
他不由地想起无双嘲讽的笑容,杀的时候一定不能杀得太快,要慢慢地一刀一刀折磨她,一定要她在他面前求饶。
他设想着无双痛哭呻吟的样子,才总算有些心满意足,头也不再那么痛了。
更衣梳洗已毕,到了议事厅,见众人都已经来了,无双坐在议事厅上,脸上仍然是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他一见到这种神情,心里就不由地痛恨,这总是使他一下子失去信心,仿佛在无双面前,什么也无法隐藏。
“我请大家来,是有一件事情想宣布。”
无双的声音虽然娇滴滴的,却自然带着贵气,不由得不摄人。
“魏军围城已久,长安仍然没有求援,我想以前派出的使者可能都已经遇难了。而现在城中瘟疫横行,饥民倒毙于街头者无数,若再不想出退敌之计,恐怕要生灵涂炭,不必魏军来攻,城内的百姓便已经无法忍受了。若是强攻,魏军人多势众,我们自然不是敌手。只怕要损兵折将,反而使城更快陷落。我思前想后中,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可行,就是刺杀魏军的主帅。拓跋颜是魏主叔父,在魏国的地位兴趣足轻重,只要他一死,魏军自然会退。”
众将面面相觑,有人忍不住道:“魏军训练有素,谁有这种本事,可能在千军万马之中取主将首级。”
无双笑道:“这确实很难,但我相信也未必就无人能够办到。为了激励大家的志气,不如贴出告示,只要谁能够取得拓跋颜的首级,我愿意屈身下嫁。”
众人听到无双这样说,都吃了一惊,没弈干忙道:“公主万金之躯,万万不可轻率任为。”
无双眨眨了眼睛,笑道:“对啊,我忽然想起来,我处小出家,虽然没有剃度,但也是个尼姑,尼姑怎么可以嫁人呢?”
没弈干松了口气:“正是如此!”他唯恐无双轻易许嫁,以后他无法在秦主面前交待。
无双笑道:“不若这样,以楚衣顶替我,谁若是取得拓跋颜的头颅就将楚衣嫁与此人如何?”
没弈干一怔,道:“这,这”一时之间却不知该如何推辞。
无双正色道:“虽然楚衣自幼与刘将军订有亲事,但此时是国家危难之际,相信高平公会以国家为重,儿女私事为轻吧?”
没弈干忙道:“不敢,只是为何一定要用楚衣做为奖赏?”
无双道:“重赏之下,才有勇夫,高平公身为国家肱股之臣,若有这样的勇士可于千军万马之中取主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