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斯刺客:囚徒之舞-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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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而言之,我们现在的主要目标,就是杀死君士坦提乌斯,并且设法搞到他的王印,伪造这么一份手谕?”我问道,“那么苏萨呢?”
“我们分头行动。塔图,你和伊索斯负责营救苏萨。纳尔米德长居罗马皇宫,他能帮上忙。”
“纳尔米德……那位霍兹米尔王子吗?我这不确定他有没有能力帮上我们。探察皇宫时,我可发现他躺在君士坦提乌斯的怀里。你没看见那场景有多香艳……据我所知,这霍兹米尔王子原本是君士坦丁………和亚美尼亚国王的情人。”塔图面露异色地笑笑,吹了声口哨,“噢!这金交椅上的皇帝一换,他也跟着躺到情人的儿子怀里了!接连侍奉两代罗马皇帝二十年,他的心还会向着波斯吗?”
我大吃一惊,想起那天他风度翩翩的模样,怎样也不像个男宠。但塔图虽然不正经,也断然不会开这样的玩笑。这太难以置信了!
伊什卡德摇摇头:“这点可放心。”他顿了一顿,从腰带里取出一把匕首,竟然是那把“星曜”。我惊诧地将它抓在手里查看,听见他继续道:“就在今晚,你赴约以后,霍兹米尔前来找我,将这个交给了我。如果他无意帮助波斯,不会冒险偷来这个。而且他拥有皇储的资格,国王陛下膝下又无子嗣,他身为王兄,是将来继承王位的最佳人选。他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希望回归波斯。”
贵为波斯王子,却屈就至此,侍奉两代敌国皇帝,其中辛酸难以想象。我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知怎么,莫名其妙想起母亲悲哀的眼神。
强令自己收回思绪,我揉了揉眉心,问:“那么我们呢?找个机会趁夜潜入君士坦提乌斯的寝宫,然后动手?”
伊什卡德摆手:“今晚我会亲自去查探一番,你待在这里,别轻举妄动。明晚,将有一场宫廷温泉宴会,也许会是个好机会。”
“那么我就傻待在这鸟笼一样的地方,什么也不干吗?”我冷冷的抗议。
“是的,这是命令。”
第43章 【XLIII】吞噬之欲(攻君视角)()
凝视着对面窗户罅隙间漏出的一线火光,黑暗中的人眯起双眼,犹如一只鬼魅隐入更深的阴影里去。
“怎么了不弹了?多么美的曲子呀……”
一双柔夷从后轻轻环住尤里扬斯的脖颈,撒娇似的轻叹在他耳畔缠绵,好似一阵香风围绕着身体。这柔情足以叫任何男人为之动容,而年轻的皇子却毫无迟疑地转过身去,按住女人的肩膀,使她坐回身后的大理石桌边。动作轻柔而彬彬有礼,冷淡疏离却明显可辨,甚至,隐约散发着一丝生冷的拒绝意味。
养尊处优的罗马之母抬起头,睁大眼睛望着眼前的男人,神态一如十年前在罂粟园里误以为邂逅了天使的那个小女孩一般懵懂困惑。
“那曲子是为一个人所谱,也为了弹给那人听,可惜他听不见,于是我只好把琴扔了。”面具下的嘴唇微微勾起,泄出一声嘲讽的轻笑。
他的脸离得很近,沁人心脾的香气里透着一股凛冽的气息,像寒洌的冬风。
手一晃,酒樽就碰落到地上:“这世上还有谁配听你的弹琴?除了我和加卢斯以外?”她小心翼翼地握住搁在椅背上的那只手,像那年第一次见到他弹奏竖琴后,为之倾倒地亲吻他的掌心。
年轻男人的掌心不复少年时的纤细,看上去仍然那样优美修长,骨节分明,寸节有力,布满了粗粝的武者的茧,却因此而更蕴藏着一种近乎磁石的勾人魅力。假使这双手犹如抚琴一般在皮肤上游走,定是一种无上的享受。
她从在十年前就迷恋他,可她的天使却连亲吻也啬于赐她。天知道她愿为他的爱付出一切———哪怕是从一名虔诚的基督徒变成一名巫女。
她满怀情意地注视着尤里扬斯的双眼,那双面具孔洞里的深瞳却仿佛没有焦距般的涣散着,游离了许久,才在燃烧的烛火里重新凝聚起来。
“回忆。”他动了动嘴唇,声音如从肺腑深处发出来,像地底下的岩浆,像冰层里的热泉。一股炙热的情潮包裹在森冷的怨气里,涌动着、鼓噪着,仿佛随时都会喷薄而出,将人淹没得尸骨无存。
“你遇见了谁?在雅典,还是在高卢?”
她似笑非哭地凝视着他,手指绞缠在他暗赤色的发从里,如泣如诉。
回答她的却是一阵犹如死灰的沉默。面具的阴影下时常挂着诱惑的弧度的薄唇此刻紧抿,仔细看去,就好似在微微颤抖。
有那样一瞬,她几乎错觉眼前的男子在哭。
有那样一瞬,她好像触碰到了这个擅惑人心、却永远戴着一张面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魅影,仍是一个拥有七情六欲的普通人的证据。
可错觉仅仅是错觉,就像稍纵即逝的一抹梦影。他转瞬又笑了。
鲜血又从他胸口的绷带里渗出来,仿佛冰面开裂,底下挣出了一片罂粟。
疼痛的、绝美的、令人上瘾的,如同至深的情爱。
她低下头,如痴如醉的将他的血吮尽。
他浅啜饮一口杯中的酒,抬起她的下巴,吻上她的脸颊。
她因这个吻而死而复生,仿佛一具行尸走肉被撒旦施了魔咒,听见耳边梦呓似的低语:“回去吧,我的缪丝,去好好伺候我的王兄,让他在美梦里陷得深一些,更深一些……我会永远记得你为我做的事,会如你爱我一样爱你。”
罗马之母陶醉在他的怀抱与许诺般的诱惑里,点了点头。
她望着桌上占卜用的三角香炉,目光随腾然上升的烟丝飘到夜空里去,像濒死的人看见了奔赴天堂的泡影。
***
火光随着脚步声远去,寝殿内终于又恢复了往常的静谧与黑暗。
桌边的男人独自下完恰特兰格棋盘上未结束的棋局,又自斟自饮了一会,站起身来,躺到在柔软的床榻上。空旷室内的寒意由四面涌来,裹住他的周身,一种难抑的情绪却自肺腑深处上泛,像毒液一般沁入四肢百骸,一点一点,侵蚀着血肉肌体,连呼吸也能牵起绞肉似的痛楚。
仿佛,又落回了浴火重生后被遗弃的那个地底监牢。
蜷缩着新生的、尚不成人形、体无完肤的丑陋躯体,干尸一般包裹着绷带,浑身焦枯的痂疤下掩盖着血肉模糊的肉,如同一只腐烂的蠕虫。
就凭着一句难辨虚实的神谕,日日夜夜咀嚼着深藏心底的执念,在地狱里熬过生不如死的两年岁月。
到底是攀上那至高无上的霸主之位的愿望更强,还是与那人重新相遇的渴念更甚,他本笃定是前者———他命兆如此,他生而为王,这是他深信无疑,也是数年来蛰伏于暗处,处心积虑运筹帷幄的最终目的。
而那人,则该是他登帝后信手拈来的战利品,他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他困在自己布下的罗网里,将这将近七年的煎熬,在他的身体上一点点讨回来。
然而,当昨夜再次实实在在的触碰到那人时,他发觉自己错了。
他忘了当年柔弱不堪的孩子已成为一位训练有素的军人,他本该与他徐徐斡旋,将他一步步钓进掌心而浑不自知,却在注视着那张朝思暮想的面容时被一股可怕的占有欲猝不及防的控制了头脑,像七年前那样不可自抑地把他压在身下,失去了所有理智。
于是一步错,步步错,惹得他的小爱神又逃之夭夭,如避鬼神。
阿硫因……
一字一句默默吟念着这个名字,榻上之人向虚空中张开手臂,好似揽了个人入怀,回想着那曾夜夜与他共眠的少年的音容相貌,深吸了一口气。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已淅淅沥沥的降下雨来,恍然回到多年前的某个雨夜。
“弗拉维兹……弗拉维兹!”
小小少年细弱的手臂环住他的脖子,几乎勒得他透不过气。蜷缩在他怀里的身躯瑟瑟发抖,像一只濒死的小兽。他腾出一只手将滑下的绒毯掖紧,环住怀里小家伙的脊背,却染上一手粘腻的鲜血。
他立即扯下他的衣袍,果不其然看见小少年单薄柔嫩的脊背上,那曾被锐器捅穿的伤口又因噩梦中的挣扎而裂开了。伤口里翻翘起血红的嫩肉,像死神狰狞的微笑。他小心翼翼地为他止血,却惊得尚半梦半醒的人哭叫起来:
“妈妈……妈妈!别伤害我的妈妈!”
“别乱动,我在这儿。”
他柔声警告着,按住小少年的脊背,本孱弱无力的身体好似在此时终于挣出了成年男子的气力。尽管并不容易,少年仍然在他的抚慰下安静下来。
药粉撒在伤口上自然疼痛难忍,刚刚醒来的小少年浑身发颤,却一声哭音也没发出,老老实实地枕在他腿上,手攥紧了他的衣摆,像抓着救命稻草般用力。
心弦猝然动了一下,早已死气沉沉的胸腔里隐约多了一点声响。他不由自主地放轻了指尖的力度,轻轻抚过膝上人的脊背。牛奶似的皮肤在他手指下泛着诱人的粉色,柔韧的脊骨躬曲成一条流畅的弧度。整片脊背湿漉漉的,染着一抹血色,艳丽青涩,逶迤蜿蜒,一直沁到他心河里去,激起一丝丝不可名状的涟漪。
涟漪底下藏的却是漩涡,从心底那道巨大的裂隙里生出来的———那里曾怀藏着一切常人本该享有的人世温暖,却都被那如今高坐王位上的君主剥夺了。
好在神明们还未冷酷到底,在这样暗无天日的黑暗里赐给了他一星光亮,让他不至于在无边无际的孤寂与怨恨里迷失心智,变成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弗拉维兹……你为什么流泪?我已经不疼了。”稚气的问语唤回他的失神,一双凉润的小手捧住他的脸颊,碧透的眸子认认真真的仰视着他。
“为什么流泪?”他自言自语似地重复了一遍。透明的液体沿着嘴角淌下来,有几滴落在凝望他的眼眸里,宛如雨水降落在爱琴海,漂亮得惊心动魄。他不自禁地低下头去,吻上少年的眼皮,“因为你让我重新活了过来。睡吧……我的小爱神。”
小少年懵懵懂懂地侧过身去,趴在他膝上,酣然睡去。他不忍唤醒他,只好静静端坐,好像生怕吓走丘比特的普绪刻1,担心他的小爱神哪天一去不返。
一去不返。
他睁开眼睛,手指抚到肩头未愈的一道箭伤,心想着,他的小爱神早就离开了他。恐怕早已在他心中死去了的自己,远比不上他那朝夕相处的哥哥吧。
眼前蓦地浮出片刻前窗前的一幕。削瘦的少年垂着头,顺从的承受那男人的亲吻。这本该是独属于自己的特权,却被与他朝夕相对的另一个人夺走了。
尤里扬斯的手指深深地抠进掌心里,心底生出的戾气,体内涌起的渴念,在胸臆腹下翻滚汹涌,俱化成一股视同猛兽的吞噬之欲,竟比登上那欧洲霸主之位的愿望还要强烈。身下的异物又窜动起来,如一头即将挣出兽厩的饿兽。
只想把魂牵梦绕的那人按在身下,撕开他的衣物,剥光了狠狠操。弄,弄得他怀上自己的异种,一步也离不开他的身边。
他的目光在黑暗中漫无目的的漂游,最终落在床头的铜棋盘上,又眯起眼,意味深长地笑了。
————从一开始,他要的那人就走进了他布的死局,又怎么逃的掉呢?
tbc
普绪刻1:源自希腊神话,丘比特的爱人。
第44章 【XLIV】无壳之蚌()
一阵突如其来的心悸使我从睡梦里惊醒了过来。
我竟又梦见了弗拉维兹。
这几天几夜,他出现在我梦中的次数甚至比七年来都要频繁,以至那些他给予的快乐与痛苦,都随着梦里他愈来愈鲜活的模样而一并复苏,让我不得安眠。
屋内静悄悄的,没有人在,伊什卡德与塔图已经离开了。独处使我全然放松,我睁着惺忪的睡眼,盯着低垂的红帷帘上被风吹动的金色流苏,它们瞧上去像阳光下的蒲公英,使我心静,半梦半醒地发起呆来。
床帷遮盖着我的床榻,却仍能听见窗外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好似梦里人的眼泪,一滴一滴往骨子里渗透。一种不可名状的愁绪从毛孔里细细密密的滋生出来,仿佛缱绻的轻吻落在周身,缠绵悱恻,也令人窒息。
“阿硫因……我的小爱神……”
熟悉的轻唤似乎还萦绕在耳畔,夹杂着暗哑潮湿的笑音,恍如隔世。
心中粘稠稠的,雨水过境,雾气弥漫。我自以为早已冰封的心室又被这声音轻而易举地剖裂,从罅隙里淌出的东西是毒,将我花了七年时间铸起的保护壳溶蚀消解,露出柔软脆弱的蚌肉,任人鱼肉,任人采撷。
当年弗拉维兹的爱是我的壳,可我不愿被他荫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