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身-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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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很美妙,像指挥家握着指挥棒一般充满激情。
“在哪里学的画?”我问道。
她没有停笔:“基本上是自成一派。只跟熟人学了点。〃
“已经很了不起了。”
她扑哧笑出声来。“从你那边明明看不到我的画。”
“不看也知道。”
她目光锐利,问道:H你也画画?一
我想了想说:“不,不是。”现在的我已经不同了。
“呵,说话真奇怪。”她再次动笔,u别在意我的说话方式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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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擅长说敬语,一被那些麻烦的规则限制,我就舌头打结。”
“现在这样就行。一我注视着专心致志为我画像的亮子。这样待
着,似乎我们俩的心电波频率都一致了,连她的微微呼吸声我都听得
清清楚楚。 ‘
她流畅地画着,只是神情越来越不正常。她时不时盯着我的脸
看,似乎很疑惑。
¨怎么?一我试着问道。
。问得奇怪你别介意,〃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们在什么地方
见过吧?一
H和你?没有。”我摇摇头。
“是吗?应该在哪里见过,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
“什么感觉?”
“那是……说不出来,但就是有那么一种感觉。算了,大概是我
的错觉。一她似乎有些焦躁不安,笔尖刚碰到画纸就停下来,使劲抓
起短发,“对不起,这幅画毁了。不知怎么的就是不能集中精神·…
u给我看看。”
…不用了,我重画。”她把画纸取下来,几把撕碎,“我不是找借
口,但今天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不知怎么了。〃
“没关系。”
“你有时间的话,我再好好给你画。”她拿出新画纸,困惑不解地
看着我,“喂,真的没见过吗?_
“见倒是没见过。〃
“哦……〃说着,她像是注意到了我刚才的话,_:见倒是没见过’
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的名字,京极亮子小姐,你或许也知道我的名字。_
“啊?’’她有些警觉,“你是谁?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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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慢慢吸了口气,说:“成濑纯一。_
“成濑……p几秒钟之后,她对这个名字有了反应。她的脸上仿
佛平静的水而激起波澜一般,显出警惕的神色。她瞪着双眼,张大了
嘴,似乎屏住了呼吸。 . ’
“我是来见你的。…我说,…见到你太好了。’’
她咬着嘴唇.突然无力地垂下头。“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
“那个……因为我一次都没有去看过你……我是觉得非去不可的,
但总是下不了决心……”亮予再次向我低头道歉。
“我对你没有什么不满。当然,我不否认对京极瞬介抱有怨恨。一
“我代瞬介赔罪……_她突然语塞。
_算了吧。我来不是为了看你愧疚的脸,是有好多事情想问你。能
不能找个地方好好说话?_
“去我家吧·一
“工作怎么办?”
“今天就算了。你不来的话我都准备收工了。”亮子把工具收拾
好,装到停在旁边的摩托车后架上,然后跨上车,以和我同样的速度
慢慢骑着。
回到我刚才去过的房子,她把我引进屋。一进门就是厨房,里面
是一间六叠大的房间,我们面对面坐下。厨房旁边是通向二楼的楼
梯。楼梯紧靠着水池,看样子做饭很不方便。
“不好意思,家里挤得很。〃亮子边说边给我倒茶。
。一直住在这里?_ .
“嗯,这个房子好像是母亲从外公、外婆那里继承的·我和瞬介
都是在这里长大的。…
我环顾四周,天花板发黑,墒上也有不少脱落的地方·似乎装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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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很多次,但还是赶不上屋子老化的速度。在这栋房子里,我感觉到
一股强大的能量。它感染着我,让我的心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
我想,这里果然是京极瞬介出生成长的地方。作为我头脑的一部分的
他回应了这个令人怀念的家的呼唤。
“我真是吓了一跳,〃亮子深有感触地说道,“没想到你竟然会来
这里,应该我主动去问候你才是。〃
“别说了。¨我有些厌烦,“我不是为了这个来找你的。一
“也是啊,对不起。打她把茶杯举到唇边,却没喝茶,看着我的脸。
“刚才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不是一般的顾客,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
似的。也许是因为那起事件发生时,警察给我看过你的照片。’’
我在心里答道,应该不是这样。她似乎也察觉到了双胞眙哥哥正
在透过我的身体呼唤着她。
。可以跟我说说京极瞬介吗?一我问道。“我现在总算缓过一点来
了,这些日子想好好整理一下思绪,也想了解一下有关他的事。一
“那件事对你来说,肯定是一头雾水。〃
u听说案发前他母亲去世了。”
亮子点点头,然后用手指着胸口。¨心脏病,身体基本上不能动,
几乎是卧床不起的生活。完全治愈是不可能的,只是在勉强维持生
命。但医生说如果动手术多多少少会好些,这么一来只有动手术了。
我和瞬介为了筹手术费四处奔走,可最终还是没来得及。母亲得了重
感冒,就那样痛苦呻吟着过世了。”
“听说你们也去找过那个房地产公司的老板?〃
“最初我们俩都不愿意欠那人的情,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令我们憎
恨的人。但后来想尽办法也筹不到钱,瞬介只好去找他了。结果和预
想的一样,他不仅拒绝了瞬介,还说得很难听。一亮子轻轻叹了口气,
继续说道,“母亲就是在那之后一周去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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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死似乎是导致他做出那件事的原因。〃
她点点头。H瞬介对母亲的爱强烈得难以用语言表达,也许可以
说是爱得惊人。母亲死的时候,他一整天都关在屋子里又哭又喊,我
真担心他就那么发狂死掉。遗体人棺之后,他也不肯离开,我真是愁
死了。〃
我心里唷咕着,莫非是恋母症?
“在火葬场也发生了类似的事情。开始火化遗体不久,瞬介对工
作人员说:‘把我母亲拉出来!”
“弄出来?中途?钾
“就是啊。我想,他大概是不能忍受深爱的母亲就那样被烧掉才
说的。工作人员也这么想,于是就劝他,如果不这么做,母亲的灵魂
就不能成佛什么的。…
“他怎么说?”
“他说并不是不让烧,他也知道事已至此不烧是不可能的,但他
不愿意看到最后取出来的是那些焦黑的骨灰,如果可以,他想一直看
着母亲被火化的过程,但那似乎也不可能,至少让他在烧到一半的时
候看一眼——他就是这么说的。什
我感到背脊有些发麻。“那工作人员后来怎么办?〃
“他们说恕难从命。一亮子笑了笑,“这种事以前没有先例,也违
反规则。可瞬介还是无法理解,吵嚷着快把母亲弄出来。我对他说,
妈妈也是个女人,作为一个女人,谁都不愿意让别人看见自己被烧焦
的模样,你就忍一忍吧,别为难妈妈了。瞬介终于安静下来,可当时
在场的人都觉得疹得慌·唉,不过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后来,他就那
样一直念叨着,妈妈要被烧掉了,妈妈要被烧掉了……”
妈妈要被烧掉了……
一瞬间,我的眼前浮现出火焰愈来愈旺的景象,似乎有人透过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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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向我伸过手来。
“从那之后瞬介就变得有些不正常了,一方面责备自己没能救活
母亲,一方面怨恨那些不愿帮我们的人。但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做那
样的事情……〃亮子哽咽着,声音充满苦涩。
我回忆起京极的眼睛——那双死鱼一般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对
人的绝望和怨恨似乎把他所有美好的情感都抹杀了。
“听说京极以前想当音乐家?〃我问道。
“嗯。母亲很早就发现了他的天赋,虽然生活艰难,还是想办法
让他学音乐。母亲的优点还表现在不仅仅是对瞬介,对我也同样关
怀。可惜我没有瞬介那样的天分。一
“你不是会画画吗?〃
亮子皱起眉,眯着一只眼睛说道:“那也算?就算是吧。”
“京极在哪里练琴?一
u二楼,要去看吗?∞
“我想看看。∞
京极的房间有四叠半大.除了书架和钢琴之外,散乱堆着些不值
钱的杂物。亮子马上打开了窗户,但屋子里的热气仍令人窒息,原因
是整面墙上覆盖着纸板箱和塑料泡沫板。
“这是瞬介为了隔音弄的。”亮子见我望着墙壁,便说道.“这么
弄一下还是有些效果的。一
我走近钢琴,打开琴盖。象牙色的琴键看上去如同化石一般,但
指尖随意触到琴键时发出的厚重声音又把我拉回现实。
京极曾经在这里生活过。 。
我能感觉到我的脑对钢琴声有反应。京极曾经住在这里,现在他
又回来了。
亮子说去拿点冷饮,下楼去了。我坐在钢琴前,体会琴键的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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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已经不用怀疑了,捐赠者就是京极。他的脑正在一步步影响我
的脑。
我感到轻微的头晕,于是闭上眼,用手按着眼角。再次睁开眼的
时候,发现脚边有一架小玩具钢琴。我弯下腰仔细观察。那应该是件
很久以前的东西了,但上面几乎没有一点划痕。除了蒙上了些灰尘、
边角有一点锈迹之外,它基本上和新的一样。
我敲了一下小小的键盘,传来的是一种金属般的简单声音,但好
歹能辨别出音阶,能弹奏出非常简单的旋律。我用一根食指试着弹了
一段尽人皆知的儿歌。
回过神来,亮子正端着托盘站在身后目不转睛地望着我。
“这应该是个很有纪念意义的东西,也是京极的?”我说。
“小时候母亲买的。本来是给我买的,可基本上是瞬介在玩。他
把这玩具钢琴当成藏宝盒一般珍藏着,母亲死后,他还不时地拿出来
弹。打说着她摇摇头,“啊,我似乎有种奇妙的感觉。和你这么待着,
好像瞬介回来了一样,你们俩明明长得一点也不像啊,难道是气质相
似吗?一
我不知该说什么,沉默着。
亮子见状有些尴尬:。对不起。被说成跟那种疯子相像,肯定不
开心了吧?”
¨没有,不要紧。丹我像他是理所当然的。
亮子把啤酒倒进杯子。我要避免饮酒,今天却想喝。我喝了一口
啤酒,重新看了看周围·书架上满满摆放着有关音乐的书籍。
“他是个学习狂啊。一 ·
“是个不知道偷懒的人·一她回答道,“没时间’是他的口头禅,
总说没时间学习、没时间练琴,看见别人浪费时间也无法忍受。我也
因为拖拖拉拉被他教训过好多次呢,说什么没有进取心的人活着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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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义。刀
“周围的人都没被他放在眼里?静
“也许吧。_她点头,。他基本上蔑视所有人。从很早以前就是,上
学的时候也恨过老师,说为什么非要把他宝贵的时间交给那种低能的
教师。…
这些事听上去就像是我自己的回忆一样。可事实上,不管怎么回
忆,我都想不起来自己曾经轻视过老师。
“京极的兴趣只有音乐?别的,比如说画画什么的呢?一
“画画?啊,不行不行。”亮子一边喝着啤酒,一边挥着另一只手,
¨瞬介在画画这方面完全不行·上小学的时候就说最讨厌画画了。奇
怪吧,我倒是能画画,音乐却完全不行。他跟我正好相反。明明两个
都是艺术啊。一
我解释说大概是用脑的方式不一样。京极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音
乐里,拒绝了其他一切创造性活动。
我一只手拿着酒杯,另一只手随意敲着玩具钢琴。这琴跟我明明
没有任何关系,我却有一种遥远记忆即将被唤醒的感觉。
“我知道这么说很失礼,”亮子稍有顾虑地说道,“但感觉你和瞬
介真的很像·现在就像是和瞬介在一起·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最幸福
了,有种特别安宁的感觉,现在和你在一起也有那种感觉。_
“真是不可思议。”
“嗯,不可思议啊,感觉瞬介就在身边似的。”她的眼神恍若沉浸
在梦境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