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的愤怒-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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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新鲜的龙虾,螃蟹,鲑鱼,各种冷的或热的肉类,色拉,生的或熟的蔬菜,还有
许多奶酪和水果。另一张桌上摆着一大溜刚烤好的甜点心,詹妮弗和麦琪太太看见
乔舒亚吃了满满三盘子才心满意足地往椅子上一靠。
“这饭馆可真太好了,”他郑重其事地说,“我才不管这是哪国的食品。”他
站起身来,“我要去看看水橇。”
麦琪太太几乎没吃什么东西。
“你感觉怎么样?”詹妮弗问,“到这里以后你还没吃过什么呢。”
麦琪太太凑近詹妮弗,悄悄地说:“我可不希望蒙蒂卓玛复仇①的情况在我身
上再现。”
①蒙蒂卓玛曾是墨西哥的阿兹特克君主,在西班牙征服墨西哥时被杀。当时有
不少西班牙侵略者患痢疾死去,人们说这是蒙蒂卓玛的复仇。
“我觉得在这里您根本不必担心这个。”
“我吃不下外国饭菜,”麦琪太太吸着鼻子。
乔舒亚跑回桌边:“妈,我搞到一条船,我现在可以去吗?”
“你不想等一会儿?”
“等什么?”
“乔舒亚,你刚吃得那么他,会沉到水里去的。”
“您到时候瞧吧。”他恳求道。
詹妮弗和乔舒亚上了快艇。乔舒亚开始了他的第一堂水橇课,麦琪太太在岸上
看着。在开头五分钟里,乔舒亚老从水橇上掉下去,但五分钟以后,他就得心应手,
像生来就是玩水橇的人似的。到了黄昏时分,他已能在一块水橇板上搞点花样动作,
最后竟能不用水橇板而用脚跟滑水了。
在下午剩下的时间里,他们不是懒洋洋地躺在沙滩上,就是下海游泳。
在乘吉普车回旅馆的路上,乔舒亚偎依在詹妮弗身上,说:“妈,您知道吗?
我觉得今天是我一生中最愉快的一天。”
蓦地,迈克尔的话在詹妮弗耳边响起:“我想让你知道,这是我一生中最愉快
的一个晚上。”
星期一那天,詹妮弗早早起了床,穿戴完毕,准备动身去开会。她上穿一件绣
着大红玫瑰的袒肩上衣,露出晒得黑黝黝的皮肤,下着一条飘飘拂拂的墨绿色裙子。
她站在镜子前,端详着自己,感到很满意。尽管她儿子认为她已人老珠黄,但她却
觉得自己看上去还像是乔舒亚三十四岁的大姐姐,漂亮得很。她朝镜子里的詹妮弗
笑了笑,心想,这次来这儿度假真不赖。
临走之前,詹妮弗关照麦琪太太:“我去工作了,请照顾好乔舒亚,别让他老
晒太阳。”
巨大的会议中心由五幢大楼组成,中间由带篷顶的回廊相连,占地三十五英亩。
草坪修剪得十分平整,一片葱翠,中间点缀着哥伦布时期以前的塑像。
律师协会年会在能容七千五百人的主厅举行。
詹妮弗走到登记桌旁签了名,步入大厅。大厅里已挤满了人,其中有不少是她
的熟人和朋友。参加会议的人差不多都脱下了平时的正式服装,换上了颜色鲜艳的
运动衫裤,好像大家都是来度假似的。詹妮弗想,在阿卡普尔科而不是在芝加哥或
底特律召开这次会议是不无道理的。在这儿,人们可以纵情欢乐,在热带的阳光之
下,谁也不必穿戴得衣冠周正。
进门时,詹妮弗拿到了一份会议日程表,但由于忙于同几位朋友寒暄,根本就
没注意它。
扩音机里传来了一个响亮的声音:“请注意!诸位请坐好,会议马上就要开始
了。请大家坐下。”
三五成群的人开始老大不情愿地散开,寻找座位。詹妮弗抬起头,看见有六个
人登上了主席台。
在中间的竟是亚当·沃纳!
亚当·沃纳走到话筒旁的椅子前坐了下来。詹妮弗呆呆地站着,感到自己的心
怦怦直跳。她最后一次与他见面是在一家意大利小饭馆里,当时他把玛丽·贝思怀
孕的消息告诉了她。
詹妮弗的第一个反应是想溜走。她完全没有估计到亚当会来出席会议。她不能
想象自己该怎么去见他。亚当和他的儿子就在同一个城里这一事实使她惊恐不已。
詹妮弗知道,她必须立即离开这儿。
她转身想离开会议厅,此时,大会主席的声音又在喇叭里响起:“还有一些女
士和先生尚未坐定,请赶快找位子坐下,我们的会议就要开始了。”
周围的人纷纷坐了下来。詹妮弗一个人站着显得相当引人注目,她只得悄悄地
就近找个位子坐下,准备一有机会就溜出去。
主席说:“今天上午,我们很荣幸地邀请到美国的一位总统候选人出席会议并
讲话。他是纽约律师协会的成员,也是美国最知名的参议员之一。现在,我十分荣
幸地向你们介绍亚当·沃纳参议员。”
詹妮弗看见亚当站起身来,接受大家热烈的鼓掌声。他走近话筒,环视了一下
大厅:“谢谢,主席先生,谢谢,女士们,先生们。”
亚当的声音圆润,洪亮。他说话带着权威口气,具有巨大的魅力,整个大厅顿
时变得鸦雀无声。
“今天我们所以聚集在此,原因是多方面的,”他顿了顿说,“我们中有的人
喜欢游泳,有的喜欢潜水……”听众中发出一片赞赏的笑声。“但是,我们来这里
的主要目的是交流看法,互通情况,讨论一些新的观点。就我的记忆来说,现在的
律师比以往任何时候受到的抨击都更多,就连最高法院的首席法官也对我们这一行
进行了激烈的批评。”
詹妮弗喜欢亚当用“我们”这一提法,这样他就成了听众中的一员。她屏息静
听他的每一句话。她并不在意自己听了些什么,只是呆呆地注视着他,观察他的一
举一动,聆听他的声音,心中感到十分满足,有一次,亚当停下演说,叉开手指捋
了捋自己的头发,詹妮弗的心不由得猛地一颤。这不正是乔舒亚习惯的动作吗?亚
当的儿子就在离他没几英里远的地方,可他却永远也不能知道这一点。
亚当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有力:“这大厅里的有些人是刑事案律师。我必
须承认,我一直把处理刑事案件视为我们这一行中最令人激奋的部门。刑事案律师
经常要处理生死攸关的案件。这是个非常光荣的职业,是我们所有的人可以引以为
荣的职业。然而……”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起来,“有那么一些人,”这时,詹
妮弗注意到,亚当选择的代词不再把他自己包括在内。“他们可耻地违背了自己的
誓言。众所周知,美国的司法制度是建立在每个公民都具有接受公正审判这一不可
剥夺的权利的基础之上的。但是,当法律受嘲弄,当律师把时间和精力,想象力和
本领用来蔑视法律,千方百计破坏公民接受公正审判的权利时,我想,我们就应该
采取一定的措施了。”大厅里的每双眼睛都盯着亚当。亚当双眼射出愤怒的火焰,
大声说道:“女士们,先生们,我这样说,是基于我个人的经历以及我对自己所见
所闻的一些现象的深恶痛绝。目前,我正在负责一个参议院委员会,对美国国内有
组织的犯罪活动进行调查。我们的调查不时遭到某些人的阻挠和破坏。他们把自己
凌驾于国家的最高执行机构之上。我亲眼看见法官因受贿赂而发假誓,证人的家属
受到威胁,重要的证人失踪。在我国,有组织的犯罪活动像一条毒汁四溅的巨蛇,
破坏着我们的经济,吞噬着我们的法庭,威胁着我们的生命。我们绝大多数律师道
德高尚,从事着一种崇高的职业。但是,我想在此警告那一小部分人,他们以为他
们的法律高于我们的法律。错啦,你们这是完完全全地错啦。你们将因此而得到应
有的惩罚!我的话完了,谢谢。”
亚当坐下时,大厅里爆发出长时间暴风雨般的掌声。詹妮弗不知不觉地同其他
人一样,站起身来鼓掌,但是,她想的是亚当最后的几句话。这些话好像是冲着她
说的。詹妮弗转过身,挤出人群,向外走去。
快走到门口时,一位一年前曾与她共过事的墨西哥律师喊住了她。
那人献殷勤似地吻了她的手,说:“很荣幸,你又来到敝国。詹妮弗,你今晚
一定得同我一起用餐。”
詹妮弗和乔舒亚打算晚上去观看民间舞蹈表演。“对不起,路易斯。我有约会。”
他那大大的、明亮的眼睛露出失望的神情:“那么明天怎么样?”
没等詹妮弗回答,一名纽约地方法律事务助理来到了她身旁。
“哦,好啊。”他说,“你去平民百姓家串什么门?今晚同我去吃饭怎么样?
这儿有家墨西哥夜总会,那里有从底下照明的玻璃地板,头顶上方装有大镜子。”
“听起来倒蛮迷人的,谢谢。我今晚没空。”
没多久,詹妮弗被一群来自美国各地的律师团团围住,这些人有的跟她合作过,
有的跟她对阵过。因为她是知名人士,他们所有的人都想同她聊聊。整整磨了半个
小时,詹妮弗才得以脱身。她急匆匆地走向门厅。当她走近出口处时,亚当正朝她
走过来,身旁簇拥着记者和秘密警察。詹妮弗想退避,但已经太晚了,亚当看到她
了。
“詹妮弗。”
她一开始想装做没听见,但又不想当着众人的面使亚当感到难堪。她决定草草
打个招呼就赶自己的路。
亚当边向她走来边对身旁的记者们说:“女士们,先生们,此刻我没有什么话
要说。”
不一会儿,亚当已经握着詹妮弗的手,两眼直盯着她的双眸,就好像他俩从未
分离过似的。他俩站在门厅里,周围到处都是人,但不知怎的,就好像这儿只有他
们两人。他们就这样站着,对视着,詹妮弗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
亚当终于开口了:“我,我想我们最好去喝点什么。”
“不喝更好些。”她必须离开这个地方。
亚当摇摇头:“予以驳回。”
他挽起她的手臂,带她走进熙熙攘攘的酒吧问。他们在远处找了张桌子坐下。
“我给你打过电话,写过信,”亚当说,“可你从没给我回过电话,把我的信
也退了回来。”
他望着她,眼神里满是疑问。“这些日子我没有一天不想你。你为什么失踪了
呢?”
“这是我玩的一点儿魔术。”她轻松地说。
一个侍者过来问他们要些什么。亚当转身对詹妮弗说:“想要些什么?”
“什么也不想,我真的必须走了,亚当。”
“你现在不能走。这是庆祝典礼,革命的周年纪念日。”
“他们的还是我们的?”
“那又有什么区别?”他转身对侍者说:“来两杯玛格丽脱酒吧。”
“不,我……”也罢,她想,就来它一杯,“给我一杯双料的。”
侍者点点头,走了。
“我老在报刊上读到你,”詹妮弗说,“我为你感到非常骄傲,亚当。”
“谢谢,”亚当犹豫了一阵说,“我也在报刊上读到过你。”
她注意到他讲话的声调,立即做出了相应的回答:“可你并不为我感到骄傲。”
“你似乎有不少辛迪加①当事人。”
①辛迪加:此处指犯罪集团组织。
詹妮弗感到自己的戒备心理在加剧,“我原以为你的说教已经完了呢。”
“这不是说教,詹妮弗。我是在关心你。我的委员会正在追查迈克尔·莫雷蒂。
我们准备逮捕他。”
詹妮弗环视了一下这挤满律师的酒吧间,“看在上帝的面上,亚当。我们不该
讨论这个问题,尤其是在这里。”
“那么哪儿可以谈呢?”
“哪儿都不行。迈克尔·莫雷蒂是我的当事人,我不能和你就他的问题讨论。”
“可我想和你谈谈。你看在什么地方好?”
她摇摇头,“我早就告诉你,我……”
“我必须和你谈一下我们两个人的事。”
“根本不存在什么我们两个人的事。”詹妮弗准备站起身来。
亚当用手按住她的手臂:“请不要走。我不能让你走,现在还不能。”
詹妮弗无可奈何地坐了下来。
亚当的眼睛直盯着詹妮弗的脸说:“这么长时间你就从未想到过我吗?”
詹妮弗抬起头来看着他,不知该笑还是该哭。还问她想到他没有!他就住在她
的屋里,每天早上她吻他,向他道早安,为他做早饭,和他一起去航行,爱他①。
“不。”詹妮弗最后说,“我想你。”
①他:此处指乔舒亚。
“我很高兴。你过得幸福吗?”
“当然。”她意识到自己这话脱口太快,便用若无其事的声调接着说,“我工
作顺利,手头宽裕,还经常周游各地,见过不少迷人的男子。嗯,你的妻子怎么样?”
“还好。”他低声说道。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