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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部分

都梁家国五部曲-第91部分

小说: 都梁家国五部曲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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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队、以“联动”的名义冲击公安部等他都参加了。

    “大串联”开始后,他联络了几个日本孩子,也扛了面红旗徒步去“长征”。在延安枣园,杜卫东向接待方提出,他们是日本左派,是来中国取经的,回去准备在东京进行武装起义,推翻日本反动派的统治。在未来的战斗中,他们可能会牺牲,在牺牲之前他想在毛主席住过的窑洞里睡一夜。对于一个马上就要牺牲的人来说,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接待方同意了他的要求。但由于有这类要求的外国人太多,所以作了一些限制,每人只能在毛主席住过的窑洞里睡两个小时。杜卫东睡了两个小时还觉得不过瘾,又花了两天时间排队,再度体验了一次毛主席住窑洞的峥嵘岁月。从延安出来,他们又徒步“长征”去了韶山,他神情肃穆地对身边的几个日本哥们儿说:“如果毛主席当年不走出韶山去革命,中国会像今天的日本一样,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当然,这都是杜卫东1966年、1967年这两年的表现。他是个喜欢跟潮流的人,既然杜卫东也属于“老兵”圈子里的人,那“老兵”干什么杜卫东当然也干什么。时间进入1968年,当年的老红卫兵们在政治上早已失势,他们心灰意冷地远离了政治,干起了打架、拍婆子的勾当。此时的杜卫东自然也不会闲着,他也弄了身将校呢穿上。他父亲杜源平五郎的工作关系归外国专家局管理,于是杜卫东也像北京大院里的孩子一样,对外交谈时总有个归属问题,所以他自称是“外交部的”,也成了地地道道的京城顽主。

    钟跃民有时碰见杜卫东就拿他开心:“卫东,你丫怎么还没走?”

    杜卫东说:“我他妈走哪儿去?”

    钟跃民说:“有你这么办事儿的吗?咱们那东京武装暴动的计划可是两年前就制订好了,怎么现在还没动静?要都像你这样磨磨蹭蹭,世界革命还干不干了?咱不是最后还要到美国打白宫吗?”

    杜卫东说:“狗屁,那不是两年前的作战计划吗?早他妈改戏啦,攻打东京那样的大城市,咱们的力量够吗?这分明是‘左倾’盲动主义,万一给革命事业造成损失算谁的?咱还是得走农村包围城市的路子,世界革命也不是一天半天的事儿,着什么急呀。我现在的工作性质变了,主要是发动群众,等待革命*的到来。”

    这些套话都是从当时的广播中学来的,成了钟跃民等人穷开心的语言。

    杜卫东到底是大和民族的种儿,打起架来心毒手狠,骨子里有种嗜血的渴望。他和钟跃民合伙打过几次群架,杜卫东总是带着刀子,出手便见血。钟跃民从杜卫东身上体会到老爸当年和日本鬼子打仗的确很不容易,这小鬼子真是挺强悍的,难怪当年战争打了8年才惨胜。

    冰场的一角,两伙青年正准备进行一场厮杀,冰场的各个角落仍然有人流涌向这里,人越聚越多。

    杜卫东穿着一件黄呢子军装上衣,他最近喜欢剃光头,大冬天的故意光着刮得泛青的脑袋,显得很是与众不同,他正和一个穿棉军大衣的青年对峙着。

    穿军大衣的青年从袖子里掣出了一柄日本*,刺刀在水银灯下闪着寒光,他沉着地提刀在手,问:“哥们儿怎么称呼?”

    杜卫东接过一把手下人递来的斧子,*地回答:“外交部杜卫东。你呢?也报报名嘛。”

    那青年笑了笑说:“和平里的,人称‘*’。”

    杜卫东嘲讽地说:“绰号倒挺唬人的,干吗不叫‘*’?”

    *冷冷地回答:“哪儿这么多废话,咱是单练呢还是一起上?”

    “随便,我奉陪就是。”

    钟跃民带着袁军等人从圈子外面挤进人群,杜卫东微笑着向他点点头打招呼:“跃民,咱们可有日子没见了,你丫最近忙什么呢?”

    钟跃民问:“卫东,怎么回事?”

    *轻蔑地上下打量着钟跃民。

    杜卫东懒洋洋地说:“谁知道怎么回事,有个小子不长眼撞了我一下,我给他两个嘴巴,这哥们儿就不干了,说我打狗欺主,我打了又怎么样,谁让他不长眼?”

    *露出一脸凶相:“我看你是活腻了。”

    杜卫东说:“跃民,你用不着出手,在旁边看会儿热闹,等我剁了丫的,一会儿请你去老莫吃饭。”

    钟跃民伸手拦住杜卫东,转身问*:“你是和平里的,吴平津你认识吗?”

    *绷着脸道:“别跟我提这个,我谁也不认识,就认识我这把刀。”

    袁军从挎包里抽出菜刀:“给脸不要脸是不是?我剁了你丫的。”

    钟跃民拦住袁军:“冰场上不是打架的地方,谁把谁放倒了也脱不了身,我看咱们约个地方怎么样?”

    *把刺刀揣回袖子,无所谓地说:“好啊,那咱们就约个地方,后天上午10点在月坛公园怎么样?”

    杜卫东收起斧子道:“就这么说定了,谁不去谁是孙子。”

    钟跃民向围观的人群说:“行啦,不是说好了吗?大伙都散散,都别扎在这儿,冰面都快被压塌了。”

    人群渐渐散去。

    杜卫东铁青着脸对钟跃民说:“跃民,后天带上你的人给我助助威,我非剁了这小子不可。”

    钟跃民大包大揽道:“没问题,我肯定去。这小子叫*,和平里有这一号吗?我怎么没听说过?我看这孙子是欠收拾,后天你能叫多少人去?”

    杜卫东回答:“有个百十号人就够了,再多了就耍不开了。”

    钟跃民说:“人多了就打不起来了,这我有经验,两拨人里肯定有互相认识的,一打招呼,得,说合吧。”

    杜卫东咬牙切齿地说:“去了再说吧,我倒希望和那个*单练一场。”

    袁军见这场架没打起来,觉得很扫兴,便埋怨钟跃民多管闲事:“你跟他废什么话?上去一菜刀剁了丫算了,还和他约什么?没准儿到了后天我还懒得去了呢。”

    钟跃民忽然想起了什么:“咦,袁军,你还欠我一顿饭呢,好像是新侨饭店吧,你怎么连提也不提啦,装糊涂是不是?”

    袁军一脸的无辜:“是吗,我怎么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你是把梦里的事当真了吧?”

    钟跃民抓住袁军的胳膊一拧,问道:“看来我得提醒你一下,再仔细想想,想起来没有……”

    “哎哟,你丫轻点儿,想起来了,我终于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明天……明天就去,行了吧?”

    “这就对了,年纪轻轻的记性怎么这么差?看来提醒一下是很有必要的。”

    1968年的北京,偌大一个城市,只有两家对外营业的西餐厅:一家是北京展览馆餐厅,因为北京展览馆是20世纪50年代苏联援建的,当时叫苏联展览馆,它的附属餐厅叫莫斯科餐厅,经营俄式西餐。中苏关系恶化以后才改成现在的名字,但人们叫惯了以前的名字,一时改不过口来,北京的顽主们干脆叫它“老莫”。另一家西餐厅是位于崇文门的新侨饭店,经营的是法式西餐,不过这种法式西餐已经完全中国化了。

    这两家西餐厅是当时京城的顽主们经常光顾的地方。其中的新侨饭店用餐环境还算是比较考究的,墙壁上挂着装饰性的油画,内容也不显得很激进,餐桌上铺着雪白的桌布,每张餐桌上都摆放着精致的桌牌和一种用玻璃制成的调料容器,椅子都是带弹簧的软椅,椅垫和椅背都套着米黄色的布套。还有一点很重要,这里的女服务员都很年轻,而且没有太丑的。

    袁军自从卖古瓷瓶得了笔钱后,一直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说话都比以前气粗了,感觉上已是一览众山小了。他的这种感觉得到钟跃民、郑桐等人的怂恿,大伙儿巴不得袁军保持这种富人的感觉,直到这笔钱花完为止。于是大伙儿见了袁军就拼命吹捧,都说袁军是个仗义疏财的汉子。什么叫顽主?首先是仗义,一掷千金,拿钱不当钱。郑桐说他平生最烦的就是抠抠搜搜,有点儿钱就恨不得在贴身裤衩上缝个兜儿,把钱藏进裤裆里,那叫爷们儿吗?袁军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哥儿几个为什么突然对他这么客气,但是不管真的假的,互相吹捧总比互相诽谤要好。何况这笔钱明摆着得花光了算,不然他们能饶了你?总之,无论他们是吹捧你还是诽谤你,结果都一样,不如主动点儿,落个仗义疏财的好名声。

    钟跃民、袁军、郑桐、二毛子等人围坐在新侨饭店的餐桌前闹闹嚷嚷地点菜,身穿白色工作服的女服务员站在一边准备记菜名。

    郑桐问:“同志,有卤煮火烧吗?”

    大伙儿都坏笑起来。

    女服务员一愣:“对不起,这是西餐厅,不卖卤煮火烧。”

    袁军学着山东腔说:“同志,您这里有带料加工服务吗?俺这儿还带着烙饼哩,能给俺烩烩吗?”

    女服务员恼怒地盯着他们,不说话。

    袁军嬉皮笑脸地说:“同志,俺不让你们白服务,俺给加工费,俺那地界的大车店都有带料加工,这同志,看不起俺乡下人。”

    钟跃民息事宁人地说:“同志,您别理他们,这都是我家亲戚,从乡下骑着毛驴来的,没见过世面,您多包涵。我也烦他们,可谁家没几个穷亲戚呢?不怕您笑话……”他用手指着袁军,“这是我表弟,好几年没来了,您猜他给我家带了什么礼物?您猜不出来?我告诉你吧,他拎了一个整猪头……”

    郑桐等人大笑起来。

    袁军笑道:“跃民,你丫就挤对我吧,这顿饭哥们儿还不吃啦。”他站起装作要走。

    郑桐等人一拥而上把他按坐下:“别价,你走了谁结账呀,这不明摆着威胁哥儿几个吗?”

    钟跃民一本正经地开始点菜:“不说了,不说了,点菜,第一道菜,嗯,奶油沙司圆肉饼。这样吧,这肉饼每人照着半斤上。”

    郑桐等人又大笑起来。

    女服务员大概是经常遭到顽主们骚扰,她一副见怪不怪的神态:“这是一道菜,不是肉饼。”

    钟跃民故作惊讶:“不可能,这明明写着是肉饼嘛,还是圆的。”

    女服务员轻蔑地瞪了他一眼扭头走了。

    钟跃民一伙更得意了,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袁军迅速把一套餐具装进挎包,然后是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钟跃民摸摸软椅的布面称赞道:“这椅子不错,坐着挺舒服的,我那儿正缺把椅子呢。”

    郑桐说:“顺几套餐具就得啦,你丫还惦记上椅子了?”

    一个中年男服务员走过来:“几位小同志,我们如果有服务不周到的地方,请多提宝贵意见。”

    袁军若无其事地说:“没意见,就是刚才那位女服务员太粗心,少摆了一套餐具。”

    男服务员转身去拿餐具了。

    郑桐小声地骂袁军:“你丫真是贼不走空,每次来都顺人家东西,上次把人家桌牌都顺走了。”

    “哥们儿喜欢新侨,想留点儿纪念品,怎么啦?”

    桌上的菜已经上满,钟跃民等人开始你争我抢,狼吞虎咽起来。

    钟跃民嘴里塞满了食物,口齿不清地问:“袁军,照这么吃,咱们还够吃几顿?你还有钱吗?”

    袁军回答:“还够吃几顿的,那天我和郑桐去委托行卖东西,差点儿让人家把我们扣下。郑桐这孙子挂相,一看就不像好人,我好说歹说,还拿出户口本,人家才没把我们当贼抓起来。”

    郑桐说:“委托行那老东西真孙子,一对明代官窑瓷瓶,才给我们50块钱。袁军丫整个儿一农民,一听就乐得找不着北了,紧接着高呼毛主席万岁,我心说,毛主席要是知道你偷家里的东西卖,非抽你丫的。”

    正说着,灯突然灭了,餐厅里一片黑暗。这是常事,这两年城市供电不足,经常停电。

    袁军等人鼓噪起来:“怎么回事?没电啦?哎哟,我的嘴呢?我把面包塞鼻子里去啦……”

    男服务员在黑暗中喊:“同志们不要乱,是例行停电,我们饭店有备用电源,马上可以恢复供电,请耐心等一下。”

    郑桐起哄地大喊:“退钱,退钱,我们不吃了。”

    二毛子也乱嚷道:“跃民,咱找他们经理说理去,吃着好好的给咱断电,这不是扫哥儿几个的兴吗?跃民,你怎么不说话?咦,郑桐,跃民哪儿去啦?”

    灯终于亮了,餐厅经理正在挨个桌子道歉。

    袁军、郑桐、二毛子等人突然发现钟跃民刚才坐过的地方空空如也,连椅子都没了。

    郑桐惊讶地睁大眼睛小声说:“我操,这孙子真把椅子给顺跑啦……”

    袁军反应极快,他把刀叉一扔说了句:“哥儿几个,快撤,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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