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梁家国五部曲-第4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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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话音没落,猛听见外面一声惨叫,张宝旺惊得一下子蹿了起来,他大吼一声:“弟兄们抄家伙,鬼子上来啦!”
阵地前沿的观察哨是个没有战斗经验的新兵,他被烈日晒得晕头转向,实在受不了了,就缩回到战壕背阴处,忘了自己的责任。这时一个大队的日军士兵不声不响地摸了上来。亏得麻老五来了这么一手,他扔出去的*不偏不斜正好砸在一个日军少尉的脸上,虽然没爆炸,但这铁疙瘩的分量也足以让日军少尉惨叫起来。目标一暴露,准备偷袭的几百个日本兵便不再沉默,他们爆发出一片令人心悸的号叫,向战壕冲来……
铁柱第一个跳起来,一头撞进地堡,抄起机枪狠狠地扣动了扳机。机枪狂叫着吐出长长的火舌,冲在前面的十几个日军士兵立刻被扫倒,后面的敌人毫不迟疑,他们敏捷地跃过尸体继续猛冲,离阵地只有二三十米了。
张宝旺一把抓起两颗*,用牙齿扯出*,挥臂投出去。随着两声爆炸,五六个日军士兵被炸倒……
张宝旺高喊:“全班跟我投弹,快!”
这时全班的弟兄都扔下步枪,纷纷投出了*。随着持续不断的爆炸声,已经冲到战壕前的几十个日军士兵被炸得支离破碎,强烈的冲击波将血淋淋的残肢肉块抛进战壕……
一两分钟内,8班士兵投出了一百多颗*,连麻老五都学会拉弦投弹了。这家伙虽然脑子出了问题,但出手还是很利索,他背靠着战壕的反斜面,不停地把*跃过头顶向背后轻松甩去,投出的距离在五六米之间,这种偷懒的投弹法恰恰在这时发挥了作用,因为日军的散兵线已经接近战壕了,正好落进麻老五的弹幕里……
张宝旺大喜,他一边投弹一边大叫:“麻老五,好样的,我要给你请功!”
麻老五一听,立刻停止了投弹,猛地起身立正,向张宝旺敬礼:“谢长官栽培!”
张宝旺大惊,一个鱼跃将麻老五扑倒,嘴里骂了起来:“你他妈找死啊?”
2连连长纪长贵拎着一杆中正式步枪匆匆跑过来喊道:“8班,停止投弹!8班长,你他妈的怎么指挥的?敌人都退下去了。”
8班弟兄们这才齐齐地把脑袋探出战壕,只见战壕外到处是敌人血肉模糊的尸体,敌人早已退下去了。
纪连长在麻老五的光头上拍了一下,满意地说:“嗯,你们8班干得不错,尤其是麻老五,这小子别看有点傻,居然还知道把*往近里甩。我在远处看得真真的,别人投弹使劲太大,都投到敌人后面去了,要不是麻老五,至少有二十多个鬼子会跳进战壕,结果全让麻老五给消灭啦!”
张宝旺在麻老五的光头上掸了掸土说:“连长,我正夸他呢,这小子蹭地就站起来敬礼,差点让鬼子打爆了脑袋。麻老五,你小子不是傻么?怎么一听说要给你请功就不傻啦?”
铁柱在一旁敲边鼓:“装傻呗,前两天发军饷,这狗日的拿到钱就往裤裆里塞,俺一看,闹半天这小子在里面裤衩上缝了个兜,钱都藏在*那儿,你说他是真傻还是假傻?”
弟兄们都哄笑起来,有两个新兵嚷嚷着要扒麻老五的裤子验证一下,麻老五立刻警惕地看着大家,双手紧紧捂住裤腰带,生怕大家真扒他裤子。
弟兄们都笑得前仰后合,纪连长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纪长贵挥了挥手,大家安静下来,他总结道:“嗯,你们8班打得不错,本连长特此提出表扬!弟兄们,咱第10军有个战斗条令叫‘三不打’,什么叫‘三不打’?就是对敌人看不见不打,不瞄准不打,打不死不打。我希望弟兄们能记住这个条令!”
张宝旺代表全班说:“明白,连长。”
这时团长贺光耀来到前沿巡视,他老远就喊:“2连长,这一段是哪个班防守?”
纪连长敬礼道:“报告团长,是2连8班,请指示!”
贺团长走过来,看着8班的弟兄们,好像在寻找什么:“刚才我在望远镜里看见,你们好像有个好射手,枪法不赖,是谁呀?给我站到前边来!”
纪连长莫名其妙地看着张宝旺:“8班长,你们班谁是好射手,我怎么不知道?”
张宝旺这才想起来:“噢,团长,你看见的可能是孙新仓,新仓,快过来!团长要见你!”
孙新仓怯生生站起来,向贺团长敬礼:“团长,你是说俺吗?”
贺团长上下打量着孙新仓:“好像是你,你枪打得怎么这么准?”
张宝旺说:“团长,孙新仓家是猎户,他从小就会使火枪。”
“哦,我说呢,会使火枪就会使步枪,我看得很清楚,这个新兵简直是弹无虚发。当然了,五六十米的距离命中率高不算什么,但他的射击手法很娴熟老到,装弹退壳的速度很快,抬枪就有,根本不用瞄准,是个当神枪手的料。”贺团长兴奋地说。
孙新仓嗫嚅道:“原先使火枪打的是铁砂,打出去就是一片,有个野兔野鸭子啥的,挨上一粒铁砂就完蛋,不用太瞄准。使步枪可不一样,一枪就是一枪,偏一点也不行,俺刚刚有点习惯。”
贺团长说:“习惯了就好,使什么家伙不重要,重要的是射击感觉,感觉对了,离神枪手就不远了。2连长,这个兵可是个宝贝,你得给我好好保护起来,要是咱570团有100个这样的兵,那可就乐死我啦!”
纪连长一挺胸道:“是!团长,我把他调到连部,跟着我。”
孙新仓一听说要把自己调离8班,立刻胆子大起来:“团长,俺不走,俺就在8班,哪儿也不去!”
贺团长回过头来饶有兴趣地问:“为什么?”
“俺要和班长,和弟兄们在一起,俺……俺在8班心里踏实……”
贺团长笑了:“8班长,你兵带得不错嘛,有了好去处都不愿意离开8班,好啊!那就让他跟着你,我同意!”
“是!团长。”
贺团长对在场的士兵们告诫说:“弟兄们,刚才大家打得不错,但千万不要轻敌,刚才的一仗太小意思,鬼子的飞机还没出动,炮火也没有展开,估计是炮兵还没有跟上。我要告诉大家的是,恶仗还在后面,大家要有心理准备……”
贺团长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阵怪异的呼啸声,贺团长脸色骤变,大吼一声:“全体卧倒……”
一排大口径炮弹呼啸着落下来,随着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整个阵地被硝烟烈火所笼罩……日军的重炮群已经在湘江东北岸就位,开始了对五马归槽阵地的火力覆盖,几架日军飞机也俯冲掠过阵地进行投弹扫射。
这时设在枫树山的国军炮群也开了火,一排排炮弹划出暗红色弹道轨迹,越过湘江,在东北岸日军阵地上频频爆炸,中美联合空军的战斗机也多次飞临,反复向日军阵地俯冲扫射,双方的战斗机在湘江上空展开格斗……
这一轮炮击,8班可没那么幸运了,第一排炮弹落地,就把三个新兵变成了一团血雾,连尸体都没找到,只有一只穿着草鞋的残脚狠狠地砸在麻老五的后背上。麻老五一点也不害怕,他仔细比较了一下,觉得这只脚上的草鞋比自己的草鞋还要新一些,于是就作了一下交换,还把左脚换下来的旧草鞋给那只血淋淋的残脚穿上。
满堂心想,麻老五这小子看来是真傻了,他玩着那只血淋淋的残脚居然面不改色,一般人可没这种定力。
日军的炮火开始向后延伸,张宝旺立刻端枪扑到战壕边高喊道:“弟兄们,鬼子上来啦!打呀!”
地堡里,铁柱的机枪又狂叫起来,满堂等人疯狂地投弹……战斗进入白热化。
日军松山支队也进入疯狂状态,他们完全不顾伤亡,数百人展开多层散兵线铺天盖地冲上来。
危急时刻,贺光耀团长亲自上阵率领突击队实施反突击,双方的步兵搅在一起,展开白刃战……混战中,贺团长的腹部被子弹洞穿,肠子流出体外,他咬着牙把肠子塞回腹腔,用左手捂住伤口,右手持*连连射击,连续打倒几个日本兵,直到*的弹巢被打空才倒下。卫士们拼死抢回贺团长,紧急送往后方医院,由副团长接替了指挥权。
570团大部分是新兵,白刃战的惨烈加上贺团长的重伤引起了新兵们的恐惧,而新兵们的惊慌失措反过来又加剧了部队的伤亡。
570团真的顶不住了,25日下午,副团长命令全团各连交替掩护,后撤至莲花塘、冯家坪第二线阵地。
五马归槽阵地终于被放弃,至此,衡阳已经丧失了外围阵地。
五马归槽阵地失守的消息传到第10军指挥部,方先觉、孙鸣玉和蔡继刚立刻感到事态的严重,大家的眼睛都紧盯着沙盘上的湘江大铁桥。谁都清楚,衡阳外围阵地一旦丧失,日军下一步就会夺取这座铁桥,作为守军一方,失去了铁桥,也就失去了湘江这道天然屏障,日军的坦克部队即可通过铁桥向市区长驱直入。因此,这座铁桥一定要炸掉,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关于湘桂铁路衡阳湘江大桥,军委会早就有过指示:必要时予以彻底炸毁。长沙失守后,第九战区长官部也发出过命令:着第10军相机炸毁湘桂路衡阳湘江大桥。
这就是说,炸不炸铁桥,何时炸铁桥,这个决定权掌握在驻守衡阳的最高军事长官方先觉手里。
方先觉早已为炸桥作了充分准备,在他的命令下,第10军工兵营在前两日已经会同桥梁专家将大量*放置在桥梁钢架的结构点上,引爆电线也安装完毕,只等炸桥命令了。
在研究湘江大铁桥的炸桥步骤时,湘桂铁路衡阳西站站长的眼圈都红了,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1944年之前,衡阳虽然有粤汉、湘桂两条铁路交叉枢纽之称,但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铁路枢纽,因为两条铁路之间隔着一条湘江,并没有相接。所以,衡阳才有一东一西两个火车站隔江相望,江东车站属于粤汉铁路局,江西车站则属于湘桂铁路局。客货列车运输交接要换乘汽车坐轮渡过湘江,这里成了交通瓶颈,非常不便。1940年,战事正紧张,英美等国还没有参战,东方战场上只有中国在独撑危局,而当时正值国民政府内外交困之际,修建湘桂铁路衡阳大铁桥的决定就是那个时候作出的。
修建这座铁桥耗费了三年时间,也耗费了无数财力和人力,尤其是在建桥时还经常遭到日军飞机的空袭,历经了千辛万苦才于1944年4月20日铁路公路全部通车。
通车那天,衡阳市区高官云集,万人空巷,人们敲锣打鼓,鞭炮齐鸣……这仅仅是两个月之前的事,谁能想到,一座耗资巨大、修建了整整三年的大桥,仅仅使用了两个月零两天,就要自己亲手炸掉,这的确是件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方先觉去视察部队还没有回来,孙鸣玉和蔡继刚会同工兵营营长陆伯皋中校、副营长宋魁贤少校以及湘桂铁路局衡阳西站的工作人员们商量着炸桥事宜。
蔡继刚用铅笔敲打着沙盘上湘江大桥的桥墩问道:“陆营长,桥墩部分安放*了吗?”
陆营长回答:“只安放一部分,因为水下部分爆破十分复杂,还要报请美军蛙人部队协助,所以没有实施。蔡长官,我有个建议,不知能不能……”
蔡继刚抬起头来盯着陆营长说:“说嘛,你是专业人员,你的建议比任何人都重要。”
陆营长指着沙盘上的桥墩说:“我想把炸桥方案修改一下,只炸桥梁部分而保留桥墩,这样便于战后重建大桥。按规律,修建大桥最费钱费力的是桥墩的水下部分,如果我们保留了桥墩,将来修复会容易些,也会节省很多资金,毕竟我们是穷国啊。”
蔡继刚称赞道:“嗯,这倒是个好主意,可问题是,保留了桥墩,我们将来修复容易,敌人修复也容易呀。当然,我们的炮火和空中打击可以阻止敌人利用桥墩架桥,不至于重蹈黄河铁桥的覆辙……”
蔡继刚的心里话没有说出来,炮火和空中打击是可以阻止敌人架桥,但前提必须是衡阳还在我们手里,如果没有守住衡阳呢?敌人就有可能修复铁桥。蔡继刚同意陆营长的建议,是因为他深知桥墩水下爆破的难度,时间这么紧,仅靠工兵营的技术力量是很难彻底炸毁桥墩的。既然没有更好的办法,也只好采纳陆营长的建议了。
这时,方先觉视察完部队回到指挥部,孙鸣玉迎上去问:“军座,现在一切准备就绪,何时炸桥,只等你的命令了。”
方先觉仰天长叹:“唉!真舍不得啊,这不是一座一般的桥梁,它是我国东西南北十字交通连接点上关键性的一座桥,是我们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