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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6部分

都梁家国五部曲-第426部分

小说: 都梁家国五部曲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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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田扶着他来到院子里,高升跌跌撞撞就往厕所跑,山田一把拉住高升,向院外一指:“高先生,你的厕所在外边!”

    高升猛地清醒过来:“噢,对……对不起,喝……喝多了,我忘了啦……”他东倒西歪地向院外走去。

    战俘营有明文规定,中国战俘不允许使用日本军人的厕所。渡边下命令在前院办公室和后院兵营里单修了两个卫生设施齐全的厕所,严令禁止中国人使用,即便是翻译官高升也不例外。

    内急的高升捂着肚子一溜小跑,窜进前院西南角战俘们使用的厕所,刚进门就忙不迭地解裤子,他的裤子还没解开,突然觉得呼吸困难……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的神志有些模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有种越来越强烈的窒息感,他挣扎着抬起手摸摸脖子,才发现不知何时脖子上多了根粗麻绳,而且这根麻绳就像上了绞盘似的越来越紧……高升的眼睛开始向上翻,似乎在研究天花板的结构,喉咙里发出一阵奇怪的声音,脸庞渐渐变成了猪肝色,膀胱中的尿液也不听话地喷射出来……

    玩绳子的是张宝旺。貌不惊人的张宝旺臂力极强,他不屑使用膝盖顶住高升的后背,这类绞杀法太正规,勒死高升这条狗根本犯不上。张宝旺用双手勒住麻绳,曲起双臂用肘部顶在高升的肩膀上,不到一分钟,高升的身子就瘫软了……在一边帮忙的满堂无事可干,索性抱起高升的双腿,将他头朝下塞进了粪坑里。

    高升的头扎在粪水里,露在茅坑上沿的双脚还在微微抽搐,满堂踹了两脚,高升的整个身子渐渐沉入粪水中。张宝旺和满堂对视了一眼,都解气地点了点头。干掉这条狗真是很容易,整个过程只用了不到两分钟。

    在厕所外放风的铁柱跑进来低声说:“山田发信号了,那边墙头上有手电闪了三下。”

    满堂抬腿就走,被张宝旺一把拉住:“别动,探照灯扫过来了……”几个人闪进墙角的阴影里。

    瞭望塔上的探照灯“忽”地一下扫过去,一切又回到黑暗中……

    张宝旺说了声:“快走!”一行人顺着墙根溜进撤了岗哨的后院,山田圭一从伙房里闪出来,他顾不上打招呼,转身用手电在前面引路,领着众人进了仓库。山田把门反锁上,搬来一个矮梯子靠在后窗上,他登上去打开后窗观察了一会儿,突然他轻轻关上窗,用食指堵在嘴上,示意不要出声。满堂等人屏住呼吸,窗外传来日军巡逻队有节奏的脚步声和狼狗的喘息声。等脚步声渐渐远去,山田叮嘱道:“你们只有15分钟时间,跳下去跑过100米开阔地,进了青纱帐就安全了。祝大家好运!铁柱,你先上!”

    铁柱敏捷地蹿上梯子,纵身跳下去,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黑暗中……

    随后张宝旺、李长顺、孙新仓也跳出窗外。

    满堂最后一个抓住梯子,他忽然转过身来,一把搂住山田圭一,流出了眼泪:“山田大哥,俺这条命是你给的,俺记一辈子……俺要是死不了,早晚来报恩……”

    山田圭一平静地说:“人生幻化如梦,一个擦肩,一个转身,便物是人非。对于过往,不需回首,当像清风一样干净,流云一样洒脱。”

    满堂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愣愣地望着山田圭一。

    山田圭一不再说什么,只是给了他一拳:“巡逻队马上就到,快走!”

    满堂一跺脚,转身蹿上梯子,纵身跳出窗外……

    山田圭一望着窗外浓重的夜色长吁一口气,他关上窗户,以生意人特有的精明和缜密,有条不紊地做着善后工作。他的想法是,救人归救人,但也不能给自己招来麻烦,他还要活到战争结束,回到大阪去实现自己的梦想呢。山田圭一仔细清除了窗台上的泥土和鞋印,把梯子放回原处,轻轻锁好大门,无声无息地潜回会计室。

    几个军官都已酩酊大醉,东倒西歪地趴在桌上。山田圭一走进伙房,见两个炊事兵和两个哨兵也早已横七竖八躺倒了。桌上的闹钟指针指向两点十五分,一切都在计划之内,明天早晨这个战俘营就会闹翻天,山田圭一可以想象到渡边少佐会发出怎样的雷霆之怒。反正是法不责众,五个军官,一个军曹,四个士兵都同时酗酒醉倒,论起责任都差不多,让渡边看着办吧,他总不能把十个人都送上军事法庭吧?更何况他私下组织决斗,还出了人命,这种严重违犯军纪的行为还不知怎么收场呢。

    山田圭一拿起一瓶汾酒,一口气灌了大半瓶。他感到一阵昏眩,慢慢躺倒,把头舒服地枕在冈村中尉的肚皮上。刚才他没怎么喝酒,现在可是真要醉了,这醉酒也是计划中的事。

    山田圭一闭上了双眼,沉沉睡去……

    '1'

    “林哲”的真名野坂参三,是日本共产党的创建者之一,日共驻共产国际代表。1940年5月,野圾参三与当时在苏联的周恩来一起从莫斯科来到延安。在延安,他化名为“林哲”。

    '2'

    1940年7月20日,日本著名反战作家鹿地亘在重庆成立“在华日本人民反战同盟总部”,到会的33名盟员一致推举鹿地亘为总部会长。“在华日本人民反战同盟总部”在重庆成立后,许多支部在野坂参三的领导下相继建立,其中“延安支部”最为著名,并在当时产生了较大的国际影响。

    '3'

    “杯水主义”曾产生于十月革命后的俄国,是一种性道德理论。它认为在共产主义社会,满足*的需要就像喝一杯水那样简单和平常。其代表人物是亚历山德拉·米哈伊洛夫娜·柯伦泰(1872。3。31~1952。3。9),她曾被列宁任命为社会福利人民委员,是列宁政府中唯一的女性部长。在斯大林时代她成为世界上第一位女大使。直到今天,她还被西方的女权主义者奉为先驱。

    '4'

    艾米琳·潘克斯特(1858。7。15~1928。6。14),英国政治家,女权主义者,是妇女参政权运动的奠基者之一,她试图揭露英国社会制度里的性别歧视,并且成立了妇女社会政治联盟。

    '5'

    1941年6月5日,日军轰炸机群对重庆市进行了长达三个多小时的空袭。本可容纳五六千人的较场口大隧道涌进万余人,由于该隧道并不是正规的防空洞,出入口只有三处。据此情况,本应在两次轰炸间隙,让群众出洞呼吸新鲜空气,重庆防空司令部有人请示具体负责的防空副司令胡伯翰,但胡伯翰声称,为安全起见,不准擅自开洞门。于是,洞内氧气逐渐稀薄,最后造成上万人窒息身亡的惨案。

    '6'

    日本的“牛郎”是男妓的雅称。

第十七章() 
蔡继恒终于接到藤野内五郎传来的口信,他想和蔡继恒再谈一次。

    在几天前发生的空袭中,临时关押战俘的看守所也遭到扫射,看守人员被打死了几个,这两个战俘倒没有受伤。

    蔡继恒到达看守所的时候,看到几个工人正在修补被机枪子弹打坏的房顶。藤野内五郎和中信义雄已经站在院子里等候蔡继恒了,两人很有礼貌地向他深深鞠躬。

    这是蔡继恒第一次看到中信义雄,这是个身材瘦小的青年人,20岁出头,脸上甚至还带有几分稚气。蔡继恒知道,他是个侦察机飞行员,在长沙附近被高炮击落被俘。中信义雄不是军官,他的军衔只是二等飞行军曹'1'

    ,按惯例,在战俘营中他不能享受军官待遇,但这里是临时关押,也就不计较这些了,因此他和藤野内五郎享受同样的生活待遇。

    蔡继恒伸出手与中信义雄握手:“你会说英语吗?”

    藤野内五郎替他用英语回答:“他不会英语,由我来替他翻译。”

    中信义雄叽里咕噜说了一些日语。

    藤野内五郎翻译道:“他说,你曾经给他买过换洗衣服,中信义雄对你的慷慨之举表示由衷的感谢!同时,他声明自己不是军官,但贵国政府居然给予他军官的生活待遇,中信义雄也表示非常感激。”

    蔡继恒说:“客气话就不用说了,大家都是同行,互相照顾是理所当然的。藤野,前几天空袭时让你们受惊了,幸亏没有受伤,我很高兴。”

    藤野内五郎再一次鞠躬道:“真对不起,我的同事给贵机场造成了伤亡和损失,我为他们的过失向您道歉!”

    蔡继恒笑道:“你们日本人真是很奇怪,这么讲礼貌、彬彬有礼的民族,一旦打起仗来,就变得凶悍野蛮,杀人不眨眼,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藤野内五郎苦笑道:“我在航校时的教官叫田中信夫,他也是个彬彬有礼的绅士,有一次,我做飞行科目时出了错,刚一下飞机,田中教官走过来向我恭恭敬敬鞠了个躬说,您辛苦了。我也回礼鞠躬说,教官辛苦,给您添麻烦了。然后田中教官突然变脸,出手就是一拳,把我的门牙打掉两颗。他咆哮着喊,浑蛋,为什么不按规定飞?鳄鱼,这就是我们日本人,我想,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

    “藤野,空袭那天我击落了一架九六式轰炸机,它的飞机编号是0854,你认识这个飞行员吗?”

    藤野内五郎立刻呆住了:“九六式?0854……”他突然放声大哭起来,中信义雄惶恐地扶他坐下。

    蔡继恒耐心地等他哭够了,才问:“你认识他?”

    藤野内五郎悲伤地说:“他是我的好朋友,叫三岛平治夫,第45轰炸机大队的驾驶员。我们还是同乡。”

    蔡继恒安慰道:“藤野,这是战争,我们都很无奈,再说,你的朋友也并不吃亏,他把我们的机场炸了个底朝天,还毁掉七八架飞机,我们不过是扯平了而已。”

    藤野内五郎擦拭着眼泪问:“他难道没有跳伞吗?”

    蔡继恒冷冷地回答:“对不起,我没有给他机会,我是瞄准驾驶舱开火的,你知道点50机枪的威力,他身上至少中了几十发子弹,几乎被打成了碎片。”

    “鳄鱼,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凶狠的杀手。不过……我并不恨你,你说得对,这是战争,我们谁也没办法。”藤野内五郎渐渐恢复了平静。

    蔡继恒试探地问道:“藤野,你叫我来,有事吗?”

    藤野内五郎与中信义雄对视了一眼,中信义雄微微点点头。

    藤野内五郎说:“鳄鱼,我们两人已经商量过了,我们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你,问题是,如果我们愿意合作,鳄鱼是否有权力答应我们的要求。”

    蔡继恒不动声色地回答:“你得先提出条件,我才能回答。”

    “鳄鱼,你知道,在目前的状况下,我们回不了日本,而且就是回到日本也不会受欢迎,在我们国家,军人被俘是一件极为耻辱的事,舆论也会杀死我们。”

    “这我知道,你继续说!”

    “我们被俘的情况,日本国内并不掌握,军方只知道我们驾驶的飞机被击落,一般情况下,会将我们这类人列入失踪名单,我们的家属也会享受到与阵亡军人家属同等的待遇,除非有证据证明我们被俘虏,否则任何人不可歧视家属。”

    “藤野,这些我也知道。不过,我有些好奇,想问问,是什么原因让你们改变了主意?当然,如果不想回答,就算我没问。”

    “鳄鱼,你上次的谈话我想了很久,也和中信义雄谈过,我们认为你说得对,日本军部的确有一些危险分子,他们自己很嗜血,很好战,所以也要求所有的日本人都和他们一样好战。可是有很多人不这么想,人生下来不是为了打仗,而是为了享受幸福。战争终归是丑恶的,那些人不管打着什么样的旗号,其理由都是不能成立的。所以,我们不想再打仗了,之所以愿意与你们合作,并不是不爱自己的国家,而是想让战争快一点结束,这样也可以少死很多人。”

    “好!我明白了。现在我想听到的是,你们关于合作的条件。”

    藤野内五郎踌躇了一下,终于下了决心:“好,那就我说了。第一,绝对不能把我们被俘的事,写在中国空军的阵中日记上,就说我们被击落后已经死亡。第二,在合作期间,我们应该有完全的自由,不再拿我们当战俘对待。第三,在我们死亡之前,这件事情不能公布。”

    蔡继恒问:“就这三个条件?还有吗?”

    “没有了!”

    蔡继恒干脆地说:“藤野,你知道我的军衔,还没有权力答复你们的要求,但我会在十分钟之内答复你们。我想,这应该没有问题。请稍等!”他快步走出房间。

    八分钟以后,蔡继恒走进房间,他向两人郑重行了军礼道:“你们知道陈纳德将军吗?”

    藤野内五郎点点头:“听说过,他是个大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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