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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0部分

都梁家国五部曲-第410部分

小说: 都梁家国五部曲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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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家兴走上前来,他推开陈少林站在日军翻译官面前:“先生,请告诉我,你说的这位吉村秀野先生与我素昧平生,他找我有什么事?”

    日军翻译官又鞠了一躬说:“哦,是这样,吉村秀野少佐患有风湿性关节炎,已经很多年了,他遍访名医却久治不愈,早听说陈家兴先生出自中医世家,医术精湛,所以,他想请您去县城为他治病,真是给您添麻烦了。”

    陈家兴摆摆手:“看病的事一会儿再说,先生,我想问问,贵国士兵正在我们村里干什么?”

    “哦,我们的士兵正在搜查抗日分子。不过,这不关陈先生的事,您和您的家人不会受到打扰,吉村秀野少佐特意交代过。”

    “翻译官先生,我可以为吉村秀野先生治病,但我有一个要求,我想在村里走一走,看看贵国军队是如何惩治反抗者的。对不起,请原谅我的好奇心。”

    翻译官有些迟疑:“这……请原谅,您还是不看为好,军事行动总是有些残酷,没办法,这是战争……”

    陈家兴摇摇头:“先生,那就恕我不敬了,你们长官的病,我治不了。少林,送客!”

    “等等……如果先生执意要看,当然可以。我再一次向您重申,我们的军事行动是针对一切胆敢反抗皇军的人,而保护您这样的良民是我们的责任,请您对我们的行动给予谅解。”翻译官又鞠了一躬。

    “你前边带路吧!”陈家兴已经走了出去。

    很多年以后,陈少林回忆起父亲的时候,总是感到不可思议。在陈少林的印象里,父亲是个极为儒雅的书生,他这一生过得很平静,没什么大起大落,更没有目睹过血腥残忍的事。可是那天,他走在血流成河的街道上,眼看着横七竖八、残缺不全的尸体,呼吸着充满血腥味道的空气,他老人家竟然神色平静,毫无恐惧之态。陈少林看到各家的惨状浑身颤抖,好几次忍不住哭出声来,而父亲的脸上居然没有一滴泪水。

    回到家里,陈家兴请翻译官在客厅稍坐,他去准备一下,马上就可以动身。

    翻译官说:“陈先生,您不必费心,我们那里什么都有,到时您只管开出药方就可以了。”

    陈家兴沉下了脸:“你懂什么?你们要是什么都有,还请我干什么?告诉你,有那么几味药你们恐怕永远找不到。”

    陈家兴走进后院的一间厢房,这里是陈家配药的房间,外人从没有进去过。10分钟以后,陈家兴拎着一个木匣走了出来。

    陈少林站在大门前,目送着父亲坐进日本人的汽车。在汽车开动的一瞬间,父亲面色平静地向他扬起手摇晃了一下,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陈少林顷刻间泪流满面,他知道,父亲永远不会回来了。

    在伊川县城的日军第12步兵大队的队部,陈家兴为吉村秀野号了脉,然后默不做声地开始研墨,看样子是打算写药方。吉村秀野瞪了一眼翻译官:“信哲君,怎么能让陈先生亲自研墨呢?我可担待不起啊!”

    翻译官连忙接过陈家兴手中的墨,卖力地研磨起来。

    吉村秀野期待地望着陈家兴:“陈先生,我的病能治好吗?”

    “应该可以,不过治风湿病需要时间。从你的脉象看,你这两天受了风寒,头痛发热,咳嗽咽干,还伴有腹泻,是这样吗?”

    “是这样,您诊断的一点不差,陈先生真是名不虚传!”

    陈家兴淡淡地说:“吉村秀野先生,您还不太会恭维人,诊断这类小病,一个走江湖卖草药的山野村夫都会。这样吧,我开个方子,先把你的风寒治好,明天再治风湿病。”

    “您的意思是,服了您的药明天就会好?有这么快吗?”吉村秀野有些不相信。

    “你不是有枪嘛,你的风寒病明天要是不好,你可以照我脑门上开一枪!”

    吉村秀野有些尴尬:“陈先生开玩笑,您为我治病,就是我的恩人,我怎么能恩将仇报呢?”

    陈家兴不再说话,他提笔写起药方。

    一边的翻译官用日语说:“长官,这个人城府很深,令人难以捉摸。我们的士兵在岗子村的行动他都看到了。坦率地说……当时的场面是有些残酷,可是他居然没有丝毫的恐惧。”

    吉村秀野若无其事地用日语回答:“信哲君,请照这个药方去抓药,等草药煎好后,我们应该找个中国人来试服一下,你说呢?”

    “遵命!”

    吉村秀野是个多疑的人,他也觉得这个中国人有些可疑。陈家兴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一般来说,目睹了这种血腥的场面,是个人都会有比较强烈的反应,或恐惧或愤怒,或悲痛或惊慌,这些反应都是正常的,很少有人会无动于衷。而陈家兴的表现令人困惑,他面无表情,沉静如水,给人的感觉就像一块厚重的岩石,谁也猜不透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陈家兴开出的草药煎好后,翻译官武山信哲带着士兵在街上抓了两个乞丐,把他们绑在柱子上捏着鼻子灌了一肚子药汤。试验的结果表明,陈家兴的药方应该是安全的,因为那两个乞丐直到第三天还是活蹦乱跳的,吉村秀野宁可晚几天服药,也要确保安全。

    为了确保安全,那两个乞丐被多留了几天。吉村秀野是在五天以后才开始服用治风湿的草药,在他正式服药前,那两个乞丐照例充当了试验品。在等候结果的时候,陈家兴见到吉村秀野,他的第一句话就使吉村秀野很是尴尬:“吉村秀野先生,我的药方已经开出三天了,你为什么还不服药呢?”

    “陈先生,您怎么知道我没有服药呢?”吉村秀野反问道。

    “这不奇怪,从你的脸色就可以看出来。一个好中医用不着与患者用语言交流,他是哑巴都没关系,可以通过其他的方式得出判断。我就是通过‘望’的方法得知,你并没有服药,能告诉我原因吗?”

    吉村秀野知道,他的一切生理反应都瞒不过这个名医,如果编造一些理由会更显得画蛇添足,不如索性把窗户纸捅破,让他知道,在草药上捣鬼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吉村秀野笑了笑,嘴角上显出一丝狰狞:“陈先生,我知道,你心里充满了仇恨,因此,我暂时还不能信任你。”

    “仇恨?何以见得呢?”

    “理由很多,我就不一一陈述了,我想解释的是,战争是一种极端状态,在这种极端状态下,人性随时可以转变为兽性。要是你理解这种转变,我们就可以找到一种能够互相认可的沟通方式。”

    陈家兴微笑道:“吉村秀野先生,难道你也怕死吗?”

    吉村秀野凝视着陈家兴的眼睛:“不,我不怕死,但军人希望的是战死沙场,而不是吃错了某种不该吃的东西,像狗一样死掉。”

    “噢,我明白了,那我们的治疗能否结束呢?”

    “不能,医生不应该抛弃病人,这有违职业道德,所以,我们还要继续合作下去。”

    “你刚说过,人性随时可以转变为兽性,野兽之间好像不需要道德。不过,你既然还要治病,那就应该按照医嘱服药。如果还是觉得不安全,我可以和你一起服药,除此之外,我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吉村秀野眯缝起眼睛:“陈先生,我还没问过,你怕死吗?”

    陈家兴不作正面回答:“我当然不想像我的乡亲们那样死掉,你的士兵把他们弄得支离破碎,我看到很多人的内脏被挂在树上,那种景象……很怪异。吉村秀野先生,你在暗示什么吗?”

    吉村秀野阴冷地点点头:“不是暗示,是提醒!我也不希望我的医生会遇到这种不愉快的事。陈先生,从明天开始,我们正式服药治疗吧。”

    陈家兴的医术果然高明,吉村秀野正式服药两天后感觉就不一样了,他的膝、踝、肩、肘、腕等关节所呈现的局部红肿、灼热、疼痛都在逐步减轻。吉村秀野很高兴,他认为自己和陈家兴之间的问题已经解决了,拿破仑说过,世界上只有两根杠杆可以驱使人们的行动,那就是利益和恐惧。吉村秀野认为,拿破仑先生还不够狠,其实有一根令人恐惧的杠杆就够了,至于利益,那可不能给别人,这是留给自己的。

    吉村秀野正式服药的第三天上午,他突然感到不太舒服,他有些头晕,心动过速,四肢微微麻木,这种感觉以前可从来没有过。吉村秀野叫来陈家兴,想问问陈家兴的感觉,因为早晨他是和陈家兴一起服的药。

    陈家兴没等吉村秀野问话就告诉他:“你有些头晕,心跳加快,手脚微微麻木,是这样吗?”

    “是的,这是怎么回事?”

    “这很正常,是药物在起作用,我现在的感觉比你还强烈一些,你少安毋躁,再等一会儿,还会有些新的变化。”

    “陈先生,这都是些什么草药,怎么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

    “好,我来告诉你一些中草药方面的知识,你刚才服的汤药里有四种主要成分:曼陀罗、钩吻、乌头和番木虌。曼陀罗又名山茄子,钩吻俗称断肠草,番木虌也叫马钱子,《本草纲目》上说,这四种草药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其性味辛、温,有大毒……”

    吉村秀野一听就蹦了起来:“什么?有大毒?你……给我下了毒?”

    “你不要激动,否则药性发作得更快,很多草药都有此特点,既可以治病,也可以杀人,关键在药量的控制上。如果我猜得不错,你现在又出现一些症状,瞳孔开始散大,视力出现障碍,还感到恶心腹痛,我说的对吗?”陈家兴汗如雨下,他的面部肌肉在痉挛,但他极力控制着。

    吉村秀野挣扎着扑到墙边,摘下挂在墙上的家传*,他刚刚把刀拔出一半,就止不住浑身痉挛,嘴里流出了涎水,“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吉村秀野喘息着瘫坐在椅子上,望着陈家兴说不出话来。

    大队部里几个日军尉官马上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气急败坏地抽出军刀……

    吉村秀野举手制止住他们,他努力支撑着身体,吐字困难地问:“陈先生,告诉……我,我……还有……多长时间……”

    “不到10分钟……你……什么也来不及做了,你和我……都会……因呼吸肌麻痹……死亡……你马上会出现……番木鄨碱惊厥症,惊厥发作时……头后仰,脊柱后弯……牙关紧闭,颜面肌痉挛呈‘痉笑’状……吉村秀野,你作恶多端,应受此报!我很高兴……和你一起下地狱……”陈家兴的头无力地垂下。

    一个日军中尉看了看陈家兴:“长官,他……他已经死了。”

    吉村秀野一头从椅子上栽倒在地,他浑身抽搐,头部后仰,脊柱向后弯曲,身子呈弓状反张,显得极度痛苦……

    几个青年尉官束手无策地看着他们的长官在痛苦中慢慢死去。

    自从蔡继刚指挥217团在崤山天爷庙打了一场漂亮的伏击战,全歼日军两个中队后,日军的第5、第59两个旅团认为他们就是蒋鼎文集团的主力,于是死死跟定了他们。由此看来,中原战场上的交战双方都呈现出一片混乱状态,双方的情报系统也都有些迟钝。

    新8军和暂15军的残余部队彼此交替掩护,且战且退,部队的编制已经被打乱,一些担任掩护的部队在完成任务后没有归建,大概是自谋生路去了。几场遭遇战下来,部队越打越少,最后一场大战发生在崤山南坡的官道口,部队在这里与日军第5旅团迎头遭遇,战斗在几分钟之内便进入白热化,双方围绕着五个山头展开兵力,拼命争夺制高点,这五座山头在两个小时之内反复易手。

    随同高树勋的第39集团军总部行动的只有新8军的217团,而刘昌义的暂15军手头的部队只剩下两个营的兵力,这仅有的一个半团兵力投入战斗后,第39集团军和暂15军都各剩一个警卫连的兵力,再有就是蔡继刚的警卫班。

    趁着217团和日军打成胶着状态,高树勋、刘昌义和蔡继刚等人带着警卫部队迅速脱离战场,向豫西卢氏县城方向撤退。

    卢氏县城为第一战区驻豫部队的后方补给基地和兵站所在地,到了那里就可以得到补给。蔡继刚等人早已从电台得知,驻陕西的胡宗南第34集团军已经出动,目前正向卢氏靠拢,一旦到了那里就安全了。

    谁知祸不单行,蔡继刚等人向西走了不到50公里又和日军第59旅团的一个联队迎头撞上,高树勋的警卫连几挺轻机枪率先开火,消灭了日军的尖兵,暂15军警卫连抢占了制高点,还没来得及构筑掩体,整个制高点就被日军的炮火所覆盖,又是一场激战。两个警卫连加上蔡继刚的警卫班总共不到300人,他们的对手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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