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梁家国五部曲-第3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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肤色白皙的年轻上尉引起了沈星云极大的好奇心。
入夜,许昌全城陷入激烈混战状态,全城到处是爆豆般的枪声和爆炸声,城内几条主要大街都在大火中燃烧。西门、南门失守后,日军37师团和110师团主力五万余人全部攻入城里,国军新编29师的残余部队寸土不让,进行着绝望而顽强的抵抗。日军攻击部队进展极为艰难,城内的每条街道、每栋房屋、每一扇窗户都变成了喷火的堡垒,只有等守军全部阵亡后,日军才能前进一步。日军226联队从南门一直打到市中心的十字大街,这700米的距离,竟用了五个多钟头。
傍晚时分,陈连长清点了一下人数,发现86团残余的全部兵力只有四十多人了,排以上军官除了他自己已全部伤亡。如果还承认86团这个番号,那么此时的陈连长应该是86团最高指挥官了。
满堂所在的3连早已伤亡殆尽,全连只剩下他和铁柱两个人,现在身边的这些弟兄都是老86团的,只不过哪个单位的都有。仗打到这份上,大家的神经全麻木了,许昌是不是能守住?此时和敌人逐街逐屋的厮杀是为了什么?大家谁也说不清,也懒得去想,弟兄们已经成了战争机器上的一个零件,只要机器还在运转,零件当然会发挥作用。
满堂和铁柱早把逃跑的事忘得干干净净,甚至连他们怎么来的许昌城也想不起来了。从被抓壮丁那天起到现在才几天的时间,满堂和铁柱觉得像是过了十年那样漫长。能在如此残酷的战斗中活下来,简直是个奇迹。就战争而言,优胜劣汰的法则同样起着作用,除了运气,士兵的个人素质也是很重要的。
他们是从南门一路节节抵抗退到这里的,之所以不断地退却,是因为弟兄们扼守的街道和建筑物全部被日军炮火炸平,已经没有了防守的条件。满堂、铁柱随着七八个弟兄撤到十字大街南口时又被敌人缠住了,这时陈连长等一部分人已经和他们走散。他们占据了一个街垒,阻击由北向南攻击的日军步兵,可打着打着就觉得不对,因为前后左右都出现了敌人,子弹从四面八方打来,满堂他们一时被火力压在街垒后面抬不起头来。
一个自称是原86团1营的家伙不知从哪弄了挺日本歪把子机枪,他一边还击一边骂骂咧咧,埋怨满堂和铁柱没看好后面,2营的人就没有一个机灵的,都是他娘的欠揍的货。
满堂和铁柱原本没有这方面的荣誉感,严格地说,他们只是壮丁,而不是士兵,也不知原86团1营和2营素有矛盾。不过,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公开诋毁2营,这不能不说是一种严重挑衅的行为。啥叫2营都是欠揍的货?俺兄弟俩就是2营的,你敢咋的?
满堂扔出一颗*,斜眼看了看那家伙说:“兄弟,嘴上积点德好不好?俺2营怎么招着你了?”
铁柱也不满地说:“就是,谁知道鬼子怎么从后面上来了?又不是俺招来的。”
那家伙长着个塌鼻梁,看样子是个老兵油子,他一听满堂他们敢回嘴便颇感诧异:“咦,你们两个小子还敢顶嘴?知道我是谁吗?”
“谁知道你是谁,反正和俺一样,也是个大头兵呗,牛个毬呀?”满堂不停地射击。
“嗨!怎么说话呢?86团还没人敢这么和牛哥说话,你小子说话客气点。”一位下士朝满堂瞪起了眼。
“牛个毬?算你小子说对了,老子就姓牛,天生就牛,你小子去打听打听,86团的牛老大,连团长也得对我客客气气。”这个自称牛老大的老兵的确是个巷战老手,他端着歪把子机枪不停地变换射击位置,用的全是短点射,每打出一个点射,就迅速抱枪滚开,根本不给日军狙击手瞄准的机会。
满堂心里暗暗称奇,难怪这小子活到现在还没事,他的确是个战场经验极丰富的老兵,不光是隐蔽位置刁钻,而且枪法奇准,几乎弹不虚发,这么一会儿工夫,倒在他枪下的日本兵就有十几个了。
铁柱看着牛老大玩机枪的功夫也不由看呆了,乖乖,机枪能玩到这份上,真是神了。
满堂心生佩服,便换了口气赔笑道:“老大,俺俩是新兵,当兵刚三四天,有啥不对的,你多教训!”
牛老大惊奇地看了他俩一眼:“什么,当兵才三四天?以前摸过枪吗?”
“打过几枪,没正经玩过,这两天现学的。”
“那就不错了,我还以为你们是老兵呢,看你们射击和战术动作蛮内行,你投弹技术也不错,不过这位小兄弟又瘦又小,怎么当上机枪手了?”牛老大的口气也缓和起来。
“我们连机枪手死了,连长让他先背两天机枪。他是俺弟,就喜欢机枪。”满堂倚在麻包工事后面,边拧*盖子边回答。
牛老大突然把机枪伸出工事“哒哒哒”一个点射,只见一个日本兵从七八十米外的民房房顶上连人带枪滚落下来。
牛老大咧嘴笑了:“狗日的,这狙击手算计我半天了,老想找机会打爆老子的脑袋,老子就不给他机会,嘿嘿,想算计老子,他还嫩点儿。”
周围的枪声沉寂下来,日军停止了进攻。
铁柱好奇地问:“大哥,啥叫狙……啥手?”
牛老大从上衣兜里拿出一支纸烟点燃,美美地吸了一口:“叫狙击手,用咱的话说就是神枪手,咱们队伍里没这个编制,人家鬼子队伍有专门的神枪手,每个中队都有几个,平常啥也不干,只管练枪,打起仗来也舒服,冲锋是别人的事,狙击手只管藏起来放冷枪,专打军官和机枪手,老子刚才让这小子盯上了。”
铁柱说:“大哥,那鬼子藏得挺严实,你咋能发现他?”
牛老大捻灭了烟卷,又小心翼翼地把半截烟放回衣袋:“小兄弟,在战场上你要多长出八只眼,连后脑勺也得长眼;你还要有个好记性,第一眼一扫,就要记住周围的地形地貌,等再看时,你就能看出和刚才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刚才那鬼子狙击手趴在房顶上,他以为天黑距离远我就看不见他,其实这小子还是嫩,他没想到身后很远的地方有火光,这一来他的位置成了背光位置,我拿眼一扫,就发现那房子的房脊线上多出个半圆的东西,那是他的钢盔,狗日的,只要让我盯上他就跑不了,不信你一会儿过去看看,我的三发点射全打在他脸上了,一发没糟蹋。”
满堂向那座民房看了一眼,马上明白了牛老大的意思。那狙击手在房顶上,位置高,这样就把自己头部的轮廓暴露在深蓝色的夜空背景上,成了牛老大的活靶子;而那狙击手想瞄准牛老大却不容易,因为街垒的位置低,他们身后没有光源,怕是微光的背景都没有,所以那狙击手尽管很想一枪干掉牛老大,却很难成功,反而被牛老大收拾了。满堂感慨地想,这老兵真是聪明,他能发现周围百米内地形地貌的微小变化,这里面道可深了。
“大哥,你这两下子可真绝了,只要我们兄弟这次不死,一定拜大哥为师。”满堂真诚地说。
谁知牛老大根本不领情,他兜头就是一瓢凉水:“嘿嘿,这次不死?别净想美事了,实话告诉你,咱们这几个人谁也活不过这一夜。”
“为啥?”
“傻小子,你没看见咱们已经被包围了?能撑到现在不是因为咱命大,是鬼子指挥官也犯了懵,他们的炮兵没来得及跟上。瞧着吧,一会儿就全来了,不是92步兵炮就是82迫击炮,咱这沙包工事还不够人家一炮轰的。”牛老大*地说,就像在评论别人的事。
“那……那咱现在咋办?大哥,你想想办法啊。”铁柱有些紧张。
“有个屁办法!等死吧。小兔崽子,过来!给老子捶捶腰,老子做鬼也做个舒坦鬼。”牛老大伸了个懒腰,然后趴在麻包上。
“柱子,赶快给大哥捶捶腰。”满堂吩咐着铁柱,自己从掩体里探出头,想观察一下情况,谁知刚一露头,日军的机枪就响了,密集的子弹打得沙包尘土飞扬,满堂赶紧缩回了头。
铁柱在给牛老大捶腰。“再重一点儿!你他妈没吃饱饭是咋的?哎,哎,就这样……”牛老大舒坦得直哼哼。
满堂看着羡慕,这才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人家根本不拿死当回事,都到这地步了,还要舒坦舒坦呢。满堂可不想死,直到现在,他还认为这场战争与自己毫无关系,他和铁柱不过是倒霉被抓了壮丁,被长官拿枪逼着硬是卷进这场战争的。他还一天好日子没过过呢,凭啥去死?
满堂把身上的子弹都掏出来,仔细清点着,他心里琢磨,一定要找机会带着铁柱冲出去,绝不能在这儿等死。
突然,前面日军占据的民房里,有个中国人用铁皮喇叭在喊:“国军新编29师的弟兄们听着,我是85团3营1连上士班长刘建雄,昨天在北门被皇军俘虏,兄弟我受到皇军的优待,皇军要我告诉大家,许昌城已被占领五分之四,大部分守军已放下武器,受到皇军的优待。请你们珍惜生命!不要再作无谓的抵抗……”
牛老大翻身抓起机枪一步窜到工事前吼道:“去你妈的,有种就上来,老子就是不投降,你能拿老子咋样?”他照着喊话方向就是一个长点射。
喊话声消失了,四周静了下来。
牛老大扔下机枪对士兵们说:“大家都给我趴好,我估计鬼子的炮兵已经上来了,马上就要开炮了。”
他话音没落,就听见一声尖锐的呼啸声由远而近,一颗迫击炮炮弹在沙包工事前爆炸了。
“打偏了,他们在校正落点,下一发落点会偏后,第三发才会落到工事里,弟兄们,互相告个别,一会儿一块上路吧!”牛老大自言自语地说,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果然,第二发炮弹落在沙包工事后面两米处爆炸。牛老大不愧是老兵,他估计得一点不差。
弟兄们都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着第三发炮弹……
突然,前面枪声大作,在机枪、*的点射声中还夹杂着*的爆炸声,大家等待的第三颗炮弹始终没有落下来。
牛老大奇怪地说:“不会是来援兵了吧?这不可能啊。”
这时枪声平息下来,附近有个声音在喊:“喂!这里还有没有新编29师的弟兄?”
满堂猛地站起来大喊:“有,我们是86团的,还有七个人。”
随着一阵脚步声,手提*的蔡继刚带着几个士兵走进街垒。
两个小时前,日军的穿插部队已经从北边接近29师指挥部,战斗在离师部50米处爆发,日军的*已经扔到师部的房顶上了,情况十分危险。蔡继刚把师部的参谋、警卫员、电台报务员、炊事员、马夫等后勤人员组织起来,加上副官沈光亚和蔡继刚的两个卫士,编成一个加强排,由他亲自带队投入战斗,连刘昌义军长和吕公良师长也手持*参加了混战。
此时许昌城内打成了一锅粥,师部与下面各团的联络全部中断,吕公良也弄不清自己还有多少兵力,他只有一个判断,哪里有枪声,哪里就有国军士兵在做困兽之斗。吕公良和蔡继刚虽是朋友,但毕竟没有在一起共过事,彼此的指挥风格、带兵方式乃至在实战中的表现都不太了解。既然是蔡继刚主动要求带兵投入战斗,吕公良当然也想见识一下,这位喝过洋墨水的将军到底能力如何。
蔡继刚的指挥风格果然不同凡响,他带的队伍只有五十多人,其中大部分是非战斗人员,按常理,能把这些非战斗人员安排好,守住这条街道就算很不错了。但蔡继刚却反其道而行之,和日军交火不到五分钟,就从对方的火力判断出这股日军的人数不多,他们是日军若干支穿插分队中的一支,而且并不知道这里是许昌守军的指挥部。
蔡继刚打量着这支临时拼凑的小部队说:“是军官的都到前边来。”
从队伍中走出五六个军官。
蔡继刚辨认了一下军官们的领章,挑出了一个少校和一个上尉:“请报一下你们的名字和职务。”
少校说:“我叫李运舟,师部作战参谋。”
上尉自我介绍:“孙良才,师部通讯参谋。”
“都打过仗吗?”
少校回答:“打过,我当过步兵连连长,参加过武汉会战。”
上尉说:“没参加过实战,但在军校受过军事训练。”
蔡继刚摇摇头叹道:“没打过仗?那可不行……”
他身边的沈副官跨上一步:“长官,还有我,我指挥过步兵连,参加过二十多次战斗,请长官派任务!”
蔡继刚点点头:“好!现在听我命令,李运舟少校,你带10个人,从左边出击,悄悄地绕到那院子的后面。沈副官,你带10个人从右边绕过去,用机枪封锁住街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