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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部分

都梁家国五部曲-第256部分

小说: 都梁家国五部曲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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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三儿被吓得一激灵,他往桌下一看,发现陈明泽已经躺在了地上,眼睛睁着,嘴张得大大的,嘴里还含着没吃完的卤煮火烧……文三儿像火烧屁股一样蹦了起来,他数了数陈明泽吃完的空碗,发现就这么会儿工夫,这位前古玩店老板竟然连吃了十三碗卤煮火烧,他被活活撑死了。这下可麻烦大啦,花钱请人吃饭倒惹出了人命官司,看来这好人是没法当啊,一不留神就把自己搁进去了,一个叫花子当了“路倒儿”,没人会在意,可要是掺和到活人身上,这就是事儿,闹不好巡警来了就得讹上你,谁让你请他吃饭?好嘛,上来就十三碗卤煮火烧,你这不是把人往阎王爷那儿送吗?是不是故意杀人你说得清楚吗?文三儿想着想着就准备拉起空车逃走,却被摊主一把揪住:“怎么着爷们儿,吃了我半锅卤煮火烧,怎么没事儿人似的就想走?您忘性也忒大了点儿吧?”

    “哎哟,对不住您哪,我忘了……”

    “忘了?那我告诉您,以后您就是忘了自个儿媳妇长什么模样,也别忘了吃饭掏钱……”

    文三儿挨着摊主的数落,掏出钱来把账结了,他望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陈明泽,拉上空车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教子胡同8号院的大门前,双方还在对峙,院内的沙包工事后面,有一挺“勃朗宁”轻机枪和十来支*子弹上膛,处于随时开火的状态。赵府的警卫人员对宪兵和特工们的喊话无动于衷,他们不像是国军,倒像是赵府的护院家丁,除了主人,他们谁也不认。宪兵连长张智达中尉也很恼火,他当宪兵快十年了,已经习惯于军人们俯首帖耳的服从,在以往执行军务的生涯中,军人们一见了宪兵就犹如耗子见了猫,再蛮横的军人也不敢和宪兵直接对抗,可今天的事却出乎中尉的意料,这些家伙根本没把宪兵放在眼里,竟然公开持枪对抗,真是反了他们啦。张智达调来一具美制火箭筒架在大门对面的民房顶上,他打算一旦双方交火就一炮轰掉对方的沙包掩体。

    守院子的警卫班长徐元成在工事后面一眼就看见对面房顶上的火箭筒,他冷冷地喊道:“中尉,请把对面房顶上的火箭筒撤走,不然我马上用枪*敲掉它,对不起,这事关我手下弟兄们的性命,兄弟我只好先发制人了。”

    徐金戈一听就急了,他大声训斥着张连长:“谁让你架火箭筒的?马上给我撤下来,你这蠢货,把火力点设在人家的射程下,对方就不会先干掉你?”

    徐元成中士马上对徐金戈的话表示赞赏:“还是这位徐长官明事理,兄弟我在战场上端掉鬼子的火力点不下十个了,这会儿还怕再多一个?”

    徐金戈说:“中士,请你克制一下,现在双方的长官正在交涉,一会儿会有一个解决办法,请你约束手下的士兵,不要做出过激行动。”

    方景林走过来问:“金戈兄,外围警戒线上压力太大,老百姓越来越多,我手下的人手不够,是不是调一些宪兵过去?”

    徐金戈为难地回答:“景林兄,再坚持一下吧,我这里人手也紧张,院子里这些家伙都是打过仗的老兵,装备好,战斗经验也丰富,要是突然来个反击,宪兵们未必挡得住。”

    方景林递给徐金戈一支烟,说:“上面交涉得怎么样?要么咱们撤兵,要么就打进去,总得有个解决办法吧?”

    徐金戈焦虑地吸了一口烟回答:“哪儿这么容易,赵明河的十来个警卫当然不算什么,问题是我们在北平城内大打出手,势必会引起军方的强烈反弹,恐怕会引起连锁反应。这件事警备司令部都做不了主,现在我们站长王蒲臣、警备司令部参谋长宋肯堂都在华北剿总司令部和赵明河谈判,连傅长官都惊动了,还不知能谈出什么结果,事情很棘手啊。”

    两人正说着,一个警察来报告:“长官,有个拉车的要进警戒线,说他是赵家的车夫。”

    徐金戈一拍脑门:“嗨,我怎么把他给忘了,是文三儿啊,快让他进来。”

    今天是文三儿倒霉的日子,上午从院里出去遭到便衣的搜查,还挨了俩耳光。中午遇见陈明泽,文三儿百年不遇地掏钱请一次客,结果还把陈明泽给撑死了,人家是破财消灾,可文三儿却是破财招灾,幸亏他跑得快,不然等巡警来了还得让人讹上,闹不好再给安上个过失杀人的罪名,这到哪儿说理去?文三儿哪里知道,倒霉的事还没完呢,他从菜市口大街向南刚刚拐进教子胡同就被警察们拦住了。他正憋了一肚子火,自恃是赵家的人,此时又是在家门口,于是向警察们瞪起了眼:“干吗呀?老子就住在8号院,还不让我回家啦,有什么事儿去跟我家赵长官说,和我说不着,都给老子让开……”

    警察们也纳闷,心说赵家的人果然横,一个小小的中士班长连宪兵也不放在眼里,居然敢把机枪架出来。而眼前这位车夫也是个不论秧子的主儿,敢向警察吹胡子瞪眼,嘴里还一口一个“老子”。偌大的一个北平城,敢给警察当老子的车夫恐怕没有第二个,文三儿还真把警察们给唬住了。

    文三儿正闹着,就见警察们让开了一个口子,表示他可以进去,这时看热闹的老百姓们轰地叫起好来:“嘿,这爷们儿真横啊,敢跟警察叫板,牛啊……”

    “到底是8号院的人,拉车的都比警察气儿粗。”

    文三儿在众人的鼓噪声中,像凯旋的英雄一样雄赳赳地穿过警戒线……

    在文三儿的印象里,赵明河是个很大的官,究竟大到什么程度,他倒没有具体概念,但有一点他是知道的,赵长官的官职不会大于蒋总统,至于蒋总统以下,谁的官职大小,文三儿就不大清楚了。当文三儿看见包围赵府的指挥者居然是徐金戈时,心里便生出一丝恐慌,他真诚地为徐金戈的命运担心,好家伙,徐爷的胆子也忒大啦,连赵长官也敢惹?文三儿认为有必要劝劝徐金戈,别仗着保密局的身份就谁都敢招惹,赵长官可不是彪爷,也不是花猫儿。

    徐金戈见到文三儿便微笑着打招呼:“文三儿啊,你去哪儿啦?”

    文三儿顾不上寒暄,他急忙把徐金戈拉到一边小声问:“徐爷,你和赵长官谁官大?”

    徐金戈笑道:“当然是赵明河官大了,他是少将,我不过是个中校嘛,你问这些干什么?”

    文三儿更不明白了,他疑惑地问:“既然赵长官比你官大,你怎么敢带兵抄他的家?”

    徐金戈说:“嗨,文三儿,我说了你也不懂,你别在这儿瞎掺和成不成?”

    在一旁半天没说话的方景林突然开口了:“金戈兄,我有个主意,让文三儿进去探探风怎么样?”

    “你的意思是……”

    方景林说:“文三儿是赵家雇用的车夫,他现在要是进院子,那些警卫肯定不会拦他,况且文三儿是罗梦云雇用的,他和罗梦云能说上话,我看,能否让文三儿去见见罗梦云,把我们的意思转达一下,如果罗梦云能听从劝告,主动走出来投案,岂不是省了很多事?”

    徐金戈想了想说:“我想可以试一试,反正现在我们也无事可做。文三儿啊,你替我去劝劝罗梦云,就说我徐金戈很敬重罗小姐的人品,对她个人没有任何成见,今天这种状况也不是我愿意看到的,也要请她谅解我的苦衷,毕竟我是军人,要执行长官的命令,也请罗小姐考虑一下,如果这样对峙下去,恐怕对谁都不好,一旦我们接到了攻击命令,就会出现流血事件,也容易伤及罗小姐的家人。如果罗小姐能主动走出来投案,就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伤亡,我徐金戈希望她能明智一些。”

    文三儿胆怯地望着院门前的沙包工事问:“他们不会开枪打我吧?”

    方景林说:“不会,这你放心,只要这边不开火,他们绝不会先动手。文三儿,徐长官的话你记住了吗?”

    “记住啦。”

    方景林一字一句地说:“你要劝劝她,要多想想自己的亲人,她的亲人们都盼望着她能平安地回家。”

    文三儿点点头:“方警官,我记住了。”

    徐金戈异样地盯了方景林一眼,对宪兵连长说:“马上向院内喊话,就说文三儿要进院面见罗小姐,请他们不要开枪。”

    方景林感到浑身无力,他像虚脱了一样,慢慢地坐在一辆汽车的脚踏板上……

    罗梦云已经发完大部分电文,她每发完一份文件,就将原件扔进身边的炭火盆烧掉,电键在她的手下达达地响着,无数文字变成了密码,霎时化成电波消逝在空中……

    罗梦云感到一阵轻松,多年来她一直生活在危险之中,每一天早晨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她都会意识到,这一天有可能是她生命终结的一天,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任何一点微小的疏忽都会引来杀身之祸。十几年来,罗梦云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以前的对手是日本的特高课,而现在是保密局。这两个机关的凶残早已闻名于世,落入他们手中的人需要考虑的不是如何能活命,而是怎样才能避免在酷刑中痛苦地死去,这时,能痛快地死去也许是一种幸福。罗梦云很清楚,与这样凶残的对手为敌确实需要极大的勇气,仅仅是不怕死还不够,还要有勇气去承受炼狱般的折磨,她很难想象那种求生不成,求死不得的状态。世上究竟有多少人能够承受这样的酷刑?这需要钢铁般的意志力和承受力。罗梦云扪心自问,最后不得不承认,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她永远是个弱女子。那种与生俱来的恐惧感始终伴随着她,已经成为她生活的常态,她没有办法克服自己的恐惧。如果不是出于信念和理想,她恐怕早就坚持不下来了。

    罗梦云发完最后一条电文,将原件连同密码本一起扔进火盆,眼看着它们化为灰烬,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疲惫地坐在椅子上,最重要的事已经完成,接下来该干点儿什么呢?罗梦云听到有人在敲卧室门,敲门声很轻,从声音上判断,敲门人似乎很胆怯,很迟疑。罗梦云将装*的提包挪到自己脚下,问道:“是谁?”

    门外传来文三儿的声音:“罗小姐,我是文三儿。”

    罗梦云将拉火线又塞回了提包里,走到门后问:“是文大哥呀,有事吗?”

    文三儿似乎被吓坏了,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罗小姐,您……您对我不错,我……我心里一直记着呢,我文三儿不是没良心的人……”

    罗梦云轻轻地笑了:“文大哥,您到底要说什么?有话您就直说嘛。”

    “罗小姐,楼下的人……不是我招来的,真的,我敢对老天爷发誓,要是我做了对不起罗小姐的事,就天打五雷轰,生了孩子都没……”

    罗梦云挪开了顶门的家具,让文三儿进了门,她发现文三儿的脸色煞白,浑身在哆嗦,却满脸都是汗。罗梦云怜悯地请他坐下:“文大哥,您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楼下那些人根本就与您不相干嘛,您不但没有对不起我,反而给过我很大的帮助,我该感谢您才对。”

    文三儿欲语还休地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罗梦云注视着他,鼓励道:“文大哥,有话您就说,我听着呢。”

    “徐爷说,他敬重罗小姐您,还说一会儿要是打起来了,两边儿都得死人,还……还不如罗小姐您自己去投……投案……对了,徐爷不是我堂弟,徐爷是保密局的……我,我没跟您说实话……”

    罗梦云惊讶地问:“等等……徐爷?你说的是你那个堂弟?那个文物商人?哦,我明白了,原来他是军统的人。”

    文三儿突然哭了:“罗小姐,我真不是故意的,他说他有幅画儿您肯定喜欢,罗教授当年想买也没买成,让陆中庸这王八蛋给搅黄了,徐爷想把画儿卖给您,别的我真不知道,我哪知道罗小姐您是共产党啊,我要是早知道,打死我也不能把徐爷招到家里来。”文三儿不停地用衣袖擦鼻涕和眼泪。

    罗梦云沉默了片刻,又抬起头来安慰文三儿:“文大哥,这不怨你,那个人的确有表演天赋,连我都没看出来,不过这样也好,那幅《兰竹图》我也不打算付钱了,这件文物应该属于新中国。”

    文三儿劝道:“罗小姐,其实当了共产党也没什么,咱们跟徐爷说清楚了不就完了吗?徐爷那个人还是挺好说话的,我也帮您说说好话,他徐金戈肯定得给我个面子,咱以后不干共产党不就得了?”

    罗梦云笑了:“文大哥,你真是什么也不懂,世上的事哪有这么简单?不过,我还得谢谢你的好意。”

    文三儿突然想起方景林的话,便按照自己的理解劝起罗梦云来:“方警官也让我给您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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