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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部分

都梁家国五部曲-第221部分

小说: 都梁家国五部曲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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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金戈脱身后奉“黑马”的指示撤往天津英租界的一座二层洋楼待命,这里是军统天津站的秘密据点,天津站站长王天木为他安排了二楼的一个房间,王天木客气地说:“老弟,还有什么需要,你随时告诉我。”

    徐金戈点点头说:“谢谢王站长,我只有一个请求,这几天不要有任何人打扰。”

    “没问题,你好好休息。”王天木转身走出房间,顺手带上了门。

    徐金戈走进卫生间,拧开了水龙头,把头伸到下面,任冷水冲在自己的头上。此时徐金戈浑身发烫,像是着了火一样,他想给自己降降温,借此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冰冷的自来水使他清醒了很多,他抬起头想照照水龙头上方的镜子,看看自己这两天变成了什么样,突然,他觉得嗓子里发堵,一股灼热的液体涌上来,“噗!”一口鲜血喷在镜子上,徐金戈的身体摇晃了一下,颓然栽倒……

    以前只是听说人悲痛到极点的时候会吐血,徐金戈总认为是无稽之谈,这次他可是真见识了。他的身体很强壮,没有任何器质性病变,也没有受什么内伤,居然会吐血?这简直不可思议。

    徐金戈没敢声张吐血的事,他觉得丢脸,堂堂一条汉子怎么会如此脆弱?特别是在特工这一行,流血和死亡是家常便饭,要是没有这种承受力,你最好改行。

    徐金戈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三天不吃不喝不睡觉,谁也不知道这三天他都想了些什么,当他三天以后走出屋子的时候,同事们发现他整个变了模样,以前乌黑的头发竟变得花白,眼珠血红,丰满的两颊凹了进去,呈灰白色,一张国字脸似乎经过刀削斧劈般地变了形,唯一没变的是眼睛里寒气彻骨的冷光。

    杨易臣家住的是独院,很少和邻院的街坊来往,北平沦陷后杨易臣深居简出,和外界断绝了一切来往,过着很闭塞的生活。杨秋萍的母亲去世后,杨易臣没有再续弦,他怕委屈了女儿,想等女儿长大成人再考虑这个问题。

    前些日子,杨秋萍回家看望父亲,说自己正在寻找机会和同学们一起去后方继续学业,听说国民政府要在昆明建立西南联合大学,很多沦陷区的青年冒着穿越封锁线的危险,不顾一切地前往后方。杨秋萍吞吞吐吐地表示自己也想去,只是放心不下父亲。杨易臣当即表示支持:“应该去,你不用考虑我,我身子骨还硬朗,你奶奶有我照顾,你放心去,这是好事儿,到了后方干点儿什么也比在北平当亡国奴强。萍儿,我那姑爷怎么样?”

    “他生意上的事很忙,不过我们俩早商量好了,到时候一起走,他也不愿当亡国奴。”

    杨易臣大声赞同:“好!这才是我姑爷,有志气。”

    杨秋萍仔细斟酌着措辞:“爸,您知道,我的同学正在和后方联系,一旦安排好路线可能会马上就走,到时候我也许来不及和您告别,您……不会怨我吧?”

    “不会,你们干的是救国救民的大事,我不会拖你后腿,有机会就赶紧走,越快越好。”

    杨秋萍临走时神色豁然地拥抱了父亲:“爸,一旦我不回家了,就说明我已经走了,您不要着急,多保重!”

    这是杨秋萍执行刺杀行动的前一天。

    罗梦云从父亲罗云轩处得知,杨秋萍遇难的消息全北平已经家喻户晓,唯独她父亲杨易臣还不知道,杨家的用人和街坊邻居把杨易臣和老太太瞒得死死的,连这一带的管片儿警察也良心发现,悄悄扣下杨秋萍遇难的消息。

    罗梦云踌躇良久,最后还是决定去看望一下杨易臣,虽然此举严重违反地下工作的纪律,但罗梦云却顾不上了。她和杨秋萍是好朋友、老同学,两家又是世交,从哪方面讲,她都应该去一次。

    罗梦云佯装散步,在大马神庙11号院附近转了几趟,她确信这里已无人监视才走上台阶叩响院门。

    杨家的用人王妈来开门,一见罗梦云便惊慌地要说什么,罗梦云轻声说:“王妈,您放心,我只是来看看杨伯伯,不会说什么。”

    王妈点点头,小心地回头看了一眼说:“老爷子正喂鸟儿呢,罗小姐您说话留神点儿。”

    杨易臣正站在藤萝架下喂鸟儿,一对儿黄鸟儿在笼子里上蹿下跳,欢实得很,老爷子今天心情不错,一见罗梦云就大声打招呼:“是梦云啊,你今天怎么有工夫串门儿啦,是找我还是找萍儿?”

    罗梦云强装出笑脸:“杨伯伯,我是来看您的,不是好久没来了吗?”

    “来来来,坐这儿,王妈,给梦云上杯茶,梦云呀,你爸好吗?”杨易臣不愧是名角儿,说话中气十足。

    “我爸挺好,他总说现在燕大是北平的一块净土,有司徒雷登校长主掌燕大,日本人和汉奸的势力就无法进入,一说起这个,我爸得意得很。”罗梦云边说边逗着笼子里的黄鸟儿。

    “这话我爱听,他小鬼子总有惹不起的,燕大有美国校长撑着,鬼子汉奸要进去捣乱还真得琢磨琢磨。梦云呀,最近碰见我家萍儿了吗?”

    罗梦云怕就怕他提杨秋萍,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她慌乱地说:“杨伯伯,我最近……功课很紧张,秋萍虽然和我是一个系,可……我们不是一个班的,我……我最近好像没……没看见……”

    “嘘!”杨易臣把食指放在嘴上,“小声点儿,隔墙有耳,梦云啊,你不是外人,我跟你说实话,我家萍儿可能是走了。”

    “走了?”罗梦云大惊,她怀疑杨易臣已经知道了女儿遇难的消息,老爷子的神经不太正常了。

    “杨伯伯,您……说她走了?”

    杨易臣得意地说:“那当然,我是她爹,萍儿去哪儿当然会跟我说,告诉你吧,萍儿跟几个同学去大后方啦,走得好啊,年轻人就是比我们这些老东西有志气,他们才不窝在北平当亡国奴呢。哟,对了,梦云啊,你怎么没走?是秋萍她们瞒着你,没跟你说?这可不应该呀,你们不是好朋友吗?”

    罗梦云觉得自己的眼泪快要止不住了,她困难地说:“我知道了,杨伯伯,燕大的很多同学都走了,秋萍她们……和我……不是一批,我……马上也会走,杨伯伯,我今天……是向您告别来的,您……您要多保重……”罗梦云终于忍不住了,她泪如泉涌。

    杨易臣却以为她是来向自己告别的,女孩子爱哭,这也正常,况且是要到大后方去,这中间隔着千山万水,以后再回来也不知哪一年了。他安慰着罗梦云:“闺女啊,别哭,你们都大了,翅膀也硬了,不能总在父母跟前儿守着,总要飞出去见见世面,别哭,来,擦擦眼泪,到了后方你要是见着萍儿,让她记着给家捎信儿,告诉她,只要我闺女好好的,我这把老骨头随便埋哪儿都成,我就不信他小鬼子能把北平老百姓全杀干净。”

    罗梦云哽咽着,不住地点头:“杨伯伯,我记住了,我和秋萍是好朋友,我们会互相照应,您……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等我们回来……”

    杨易臣慈爱地摸摸罗梦云的头:“闺女,放心大胆地去吧,别惦记我们,路上要小心。”

    走出杨家小院,当罗梦云确定杨易臣没有跟出来时,她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梦云,你怎么了?”

    罗梦云抬起头,泪眼婆娑地发现方景林穿着警服站在她面前。

    这一带是方景林的责任区,他每天都要在这里走几个来回,杨秋萍遇难后,他很关注杨易臣家的动静,生怕杨易臣从哪儿得知女儿惨死的消息酿出大问题,同时他也在观察敌人是否继续对杨家进行监视。

    罗梦云哭得说不出话来,她指一指杨家的院门,方景林立刻就明白了,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说:“梦云,这里不宜久留,你马上离开这里。”

    罗梦云在悲痛中突然感到很无助,她希望和方景林待一会儿,缓解一下自己的情绪,她擦着眼泪问:“你怎么也在这儿?”

    方景林警惕地四下里望望回答:“我也在关注杨家,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已经关照了邻居们,千万不要把杨秋萍的事告诉老爷子。”

    罗梦云感激地望着他,心想,这个男人真细心,也很善良,他每天的工作够繁重的了,居然还会在这些事上用心思。

    “景林,你现在可以和我谈谈吗?”罗梦云问。

    方景林干脆地说:“这里绝对不行,一个小时后我们老地方见,我帮你叫辆洋车,我随后就到。”

    方景林陪罗梦云走出胡同,远远瞧见文三儿拉着空车走来,方景林叫住文三儿,扶罗梦云上了车才转身离去。

    文三儿拉着罗梦云小跑起来,边跑边和罗梦云闲扯:“罗小姐,您也认识方爷?”

    “是呀,我们早认识,怎么了?”

    “方爷可是好人哪,要不是方爷,我文三儿这条命早玩完啦,就冲这个,方爷就是文三儿的大恩人,方爷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罗小姐,今儿个我不收车钱。”文三儿絮絮叨叨地表达着对方景林的感激。

    “哪能这样?你们拉车可不容易啊,我怎么能白坐车?文大哥,你还没有告诉我,方景林为什么是你的恩人呢?”罗梦云不解地问。

    “嗨!一言难尽,鬼子刚进城那会儿我差点儿让人一枪毙了,要不是方爷……”

    方景林把手头的事安排了一下,便赶到中山公园,公园里冷冷清清的,没有几个游人,他远远看见罗梦云从社稷坛的大门里向他走过来。

    罗梦云好像刚刚痛哭过一场,满脸的泪水还没来得及擦去。方景林默默地迎上前,他知道杨秋萍的死使罗梦云格外悲痛,她俩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罗梦云一时还无法从悲痛中解脱出来。

    方景林掏出手帕递给她,充满温情地轻声说:“梦云,哭有什么用?我们该替杨秋萍报仇才是。”

    罗梦云正在想那天看见的杨秋萍的惨状,她竟然被粗大的铁钉活活钉在门板上,简直令人发指。罗梦云难以想象,杨秋萍是如何挺过那些酷刑的,这需要承受多么巨大的痛苦?每当想起这些,罗梦云就禁不住浑身颤抖,她突然感到,在一场残酷的战争中,面对如此残暴的敌人,作为一个女人是多么无助,多么恐惧……

    罗梦云呆呆地看着方景林,她突然觉得这个男人是可以依靠的,他总是这样沉静如水,这样充满理性。罗梦云感到自己无法克服那种来自女人天性的软弱,她需要有个男人的胸膛可以依靠,这没什么可丢脸的,自己本来就是个弱女子,罗梦云顾不上矜持,一头扑进方景林的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了起来……

    方景林没有精神准备,他被罗梦云的举动震惊了。自从认识罗梦云后,方景林始终认为她是个坚强的共产党员,也是个坚强的女性,可眼前的罗梦云居然变成一个软弱无助的女人,这使他很惊讶,他轻轻抱着罗梦云,心想,这样也好,这才更像个女人。

    罗梦云终于平静下来,她不好意思地从方景林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对不起,景林,我刚才有些失态,你不要在意。”

    方景林有些动情:“我当然在意,你在我心里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我不想乘人之危。”

    罗梦云望着他,口气中带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你说过,我这个人书生气太重,还不够强悍……”

    罗梦云用手捂住他的嘴:“景林,你别说了,我只能说,以前我不太了解你,你要原谅我,好吗?”

    方景林奇怪地问:“是什么原因使你改变了对我的看法?”

    “别问,我不告诉你!”

    当罗梦云知道方景林从日本宪兵的枪口下救了文三儿时,她竟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在她的印象里,方景林不是个强悍的男人,他白皙的脸上总显出几分文弱,无论是和谁说话总是彬彬有礼,他身上的那股书生气总是和警察的身份形成强烈的反差,若是不穿警服,谁都以为方景林是个教书先生。罗梦云简直难以想象,方景林在日本宪兵的枪口下会如此强硬,如此勇敢,这一英勇的举动只是为了救一个身份卑贱的车夫。罗梦云不得不对方景林刮目相看,并为自己以前对他的误解感到羞愧。

    想是这么想,但罗梦云不打算把这些想法告诉方景林,她只想对方景林说,她同意和方景林调整一下关系,从此以后,他们不仅仅是同志,还是恋人。

    天津站站长王天木是东北人,东北讲武堂毕业,做过保定军校教官,到日本留过学。后来戴笠组织“十人团”,把王天木拉了进来,王天木成了戴笠最信任的部下。1932年初,戴笠秉承蒋介石的旨意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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