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梁家国五部曲-第1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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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眉注视着他:“我觉得你最近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变得我都不认识了,如果你不那么健忘,你该记得,你我的关系好像不只是上下级的关系吧?”
钟跃民合上文件夹:“何眉,我承认我曾经喜欢过你,可那是几个月以前的事了,现在我又改变了主意,我想把这种关系退回到以前的状态。当然,我可以对以前做过的事承担责任,如果你觉得自己吃了亏,可以提出要求,甚至可以开出价格,我会考虑的。”
“请你解释清楚,我究竟做了什么事使你这样绝情?”何眉可怜巴巴地望着他问道。
钟跃民叹了口气:“何眉,大家都留点儿面子不好吗?何必非撕破脸?我不愿使你难堪,可你非逼我说出来,还作出一副纯洁无辜的样子。我只是不明白,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姑娘,怎么可以同时有两副面孔?请问何小姐,那个武原正树给了你什么好处?”
何眉浑身一震,像遭到雷击,她低下头:“跃民,你听我解释……”
钟跃民作出暂停的手势:“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大概想说你爱我,是吗?这样说就更蠢了,你既不爱我,也不爱那个武原正树,你只是爱钱。何眉,我不明白,就算你想挣钱,想拿回扣,那也不必把自己搭上,我曾很天真地认为自己还算个有魅力的男人,你的行为使我的自信心受到很大的打击。”
钟跃民的话说得很刻薄,何眉终于受不了了,她猛地站了起来:“钟跃民,你说够了没有?既然你撕破了脸,那我也和你说句心里话,我看不起你们这些人,你不过是个当兵的,有什么本事,还不是因为和李援朝是朋友?要是真凭本事,你在正荣集团当个业务员都不配。我承认我想利用你的权力,我出身贫寒、没有背景,我想出国深造,我需要钱,可我不是妓女,也不想靠卖身来挣钱,我是用智慧来挣钱。你也好,那个叫武原正树的蠢货也好,我从来没把你们放在眼里,你们不过是我棋盘上的两枚棋子,你明白吗,钟跃民?”
钟跃民微笑着说:“何眉,你总算说出了心里话,对你的行为我可以理解,正因为如此,我才没有追究你索取回扣的事。好了,这件事我以后不会再提了,你可以去工作了。”
何眉反问道:“你不会再提了?”
“当然,我原谅你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何眉的脸上腾起了怒火:“那我告诉你,我并没有原谅你,我恨你,你侮辱了一个女人,迟早会付出代价的。”她说完扭头欲走。
“等一下,”钟跃民轻声说,“也许你需要调换一下工作,要我帮忙吗?”
“你随便吧。”何眉摔门而去。
钟跃民点燃一支烟,陷入沉思。
钟跃民在秦岭的小楼前停好汽车,他西服革履,抱着一束红玫瑰按响了秦岭的门铃。
身穿睡袍的秦岭打开门,一见到钟跃民便欣喜地喊道:“跃民,怎么不打个电话告诉我你要来?快进来。”
钟跃民走进客厅:“我想给你个惊喜,这束花儿漂亮吗?”
秦岭兴奋地看着花束:“美极了,谢谢你。”她帮钟跃民脱下西服,把上衣挂好,然后展开双臂环绕着钟跃民的脖子,“跃民,你是不是寂寞了?”
“什么话,好像我是嫖客似的。”
秦岭嗔怒道:“你说什么呢?你是嫖客,那我成什么啦?”
钟跃民开玩笑道:“你是茶花女,玛格丽特。”
秦岭脸色骤变,猛地甩开钟跃民扭过身去。
钟跃民赔笑道:“哎,急啦,真不识逗。得,我说错了还不成,向你道歉,请你宽恕……还生气?得啦,意思到了就行了,你有完没完,要不我给你跪下?”
“你跪。”
钟跃民作出要下跪的姿势:“我可跪了啊……你还真让我跪?”
秦岭转怒为笑:“行了,饶了你,以后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的嘴用胶带封上。”
钟跃民坐在沙发上,秦岭把头依偎在他的肩上。
钟跃民抚摩着秦岭的长发:“秦岭,我想结婚了。”
秦岭一惊,挺直了身子:“和谁?”
“还能和谁?我找你找了十几年,你说,我还能和谁结婚?”
秦岭慌乱地说:“跃民,这……这有点儿突然,我没有心理准备。”
钟跃民严肃地问:“你不爱我?”
“不,我爱你,可是……为什么要急着结婚,咱们这样不是挺好吗?”
钟跃民注视着秦岭的眼睛:“秦岭,我爱你,我希望你能名正言顺地做我的妻子,你愿意吗?”
秦岭闭上眼睛,泪水顺着面颊滴落下来。
钟跃民继续说着:“我这个人毛病挺多,也放荡过,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我仔细想过,如果我决定结婚,就应该正式告别荒唐的生活方式,做个有责任感的人。我可以保证,婚后我会做个好丈夫,希望你能接受我的求婚。”
秦岭温柔地吻了一下他的脸:“跃民,请给我些时间,容我想想,好吗?”
“可以,但我想问一句,你是不是心里有事?能告诉我吗?”
“你别问了,到时候我会把所有的事告诉你。跃民,你去浴室吧,我在卧室等你。”
“钟经理,日本三浦株式会社的武原正树先生又来电话找您,这已经是第六次了,您接吗?”新调来接替何眉的秘书小张问道。
“噢,是杜卫东,这小子最近大概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连寻死的心都有了。”钟跃民幸灾乐祸地笑着吩咐道,“接进来吧,我该和他谈谈了。”
“跃民,你在躲我吗?”武原正树在电话里有些气急败坏。
“哪儿的话?我最近出差了,一直不在北京。对了,你那个安装工程怎么样了?嗯,我得看看合同,好像是已经过期了吧?这可不大好,合同上写了,过期要罚款的。卫东,你真让我为难,咱们是朋友,我可不好意思真按合同规定追究你的违约责任。”
武原正树压着火气说:“工程早已验收通过,用户现在已经开始使用了,可是贵公司并没有按合同规定的条款将70%的余款付给我,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哦,是这样?财务部太不像话了,现在还没有付款?你先挂上电话,我去财务部问一下,一会儿你再来电话。”钟跃民放下电话,点燃一支烟,得意地微笑起来。
20分钟以后,武原正树又迫不及待地打来电话:“跃民,你问了吗,他们为什么不付款?”
“我问了,财务部说咱们的合同有点儿问题,让我去问技术部,我又颠儿颠儿地跑到技术部去问。技术部的秦部长很生气,他认为贵公司有利用合同进行欺诈的行为,他已经上报了董事会,建议起诉贵公司。卫东啊,你这就不仗义了,咱们好歹是朋友,对不对?你坑谁也不能坑我啊!我不是专业人员,也搞不清电话程控机的具体型号,我一直认为你在合同上写明的型号是今年最新的产品,可你怎么能拿前年的旧型号来以次充好呢?技术部的一个工程师对我说,这种型号的产品在日本已经是淘汰设备了。卫东,你看这件事怎么办?”
武原正树沉吟了一会儿,突然轻轻笑了:“跃民啊,这大概是我公司技术人员疏忽,把型号搞错了,但即使是前年的产品,若是在中国使用也是很先进的,如果我没有记错,你们中国很多部门还在使用人工交换机,这已经是前进了一大步了嘛。”
钟跃民冷笑道:“贵公司的疏忽实在大了些,型号搞错了可以理解,但价格也搞错了就令人费解了。无论如何,一种即将被淘汰的产品不应该卖出一流的价格。这使我想起童年时我家院子里有个傻子,这个傻子总把别人晾在窗台上的鞋拿回自己家,他的家长告诉邻居,别跟他一般见识,他是傻子。那时我也淘气,总想证实一下这小子是真傻假傻,于是我就到他家窗台上拿了一双鞋,结果你猜怎么着?这傻子二话没说,抄起菜刀就追,硬是把我追出两公里,直到我扔了那双鞋。你知道中国人怎么评论这种傻子吗?这叫往里傻不往外傻。”
“跃民,你这是什么意思,说话不要这样尖刻好不好?不管怎么样,合同终归是合同,即使打官司,法院也会以合同为准。合同上写明了产品型号,我也根据合同完成了安装,验收报告上表明,通过验收的产品型号和合同上规定的产品型号是一致的。如果贵公司有异议,那只能说明贵公司的代表在签订合同时自己的理解能力出现问题,与三浦株式会社无关。”
“武原正树先生,请你再仔细看看合同,上面的第二款清清楚楚地标明,乙方,也就是正荣集团要的是最新型号的产品,是委托甲方购买及安装。为什么是委托呢?因为你们不是生产厂家,是经营通信器材的贸易公司,我们不可能去日本国内购买,只好委托你们去购买,你们应该为用户采购到最先进的设备。这是你们的责任,白纸黑字,清清楚楚。这好比我不懂医药,有一天我拉肚子,请你替我去买治拉肚子的药,但我说不出药名来,于是你就给我买来泻药,你的理由仅仅是我没报出药名。我想,这场官司不管是在日本打还是在中国打,我相信法官们的思维都应该是清晰的。”
武原正树终于气急败坏了:“钟跃民,咱们法庭上见……”
“别这样,卫东,你不要意气用事嘛,打官司需要很长的时间,这么拖下去恐怕对贵公司不利。据我推测,你也许向银行贷了款,商业贷款的期限不会太长,而且利息很高,很可能官司还没打完你就破产了。卫东啊,你要三思,你不能和我比,正荣集团是国家的公司,我亏损几亿也还扛得住,照样小酒喝着,小妞儿泡着,更何况我只付了30%的合同款,真拖个一年两年我怕什么?”
电话里的武原正树不吭声了,他大概正在算账,权衡利弊。
钟跃民继续数落着:“卫东啊,你太不仗义了,在合同上给我设套儿就不提了,我可以理解,这年头儿不管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想发财都想疯了,谁不想逮住机会捞一把?可你不该抢我的女朋友,我找个女朋友不容易啊,本来我都打算和何眉结婚了,正想去买家具,结果让你插了一杠子,我他妈的鸡飞蛋打啊……”
“对不起,跃民,这件事我做得是有点儿不地道,我向你道歉。”武原正树低声道。
“算啦,我的痛苦已经过去了,也想开了,不就是个女人嘛,咱们认识多少年了,就算你有天大的不是,我也不能为个女人和你翻脸不是?何况你也为何眉花了不少钱,我只不过是心里有点儿堵得慌,本来我和她之间是个很纯情的故事,闹不好就是一出《罗密欧与朱丽叶》,结果你这孙子半道儿插了一杠子,操,罗密欧没当成,我倒他妈的成了奥赛罗,我真该掐死何眉那娘们儿……”
“跃民,咱俩再好好商量一下,都是朋友,打什么官司?我刚才说的不过是气话,你不要当真,现在兄弟我听你的,这个合同你说怎么办?我听你的就是,反正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太吃亏。”
“这样吧,除去你的采购安装成本,我在全部成本的总额上给你10%的利润,虽然挣得少点儿,但也算没白干。”
“可是……光是何眉就从我这里拿走了5%,这等于我干了半天只拿到5%,这单生意我亏大了。”
“那你还泡了妞儿呢,当嫖客能不花钱吗?你们日本人怎么这么抠,连这点儿钱都要省?”
“问题是,5%是多少,有这么贵的小姐吗?我们东京红灯区的小姐不到100美元就能干一夜,他妈的何眉……”
钟跃民终于烦了:“那是你和她之间的事,我管不着,至于合同,如果我提的方案你不同意,那就还是打官司吧,我挂了……”
“别,别挂,跃民,我同意,就按你说的办。操!钟跃民呀,你丫真是吃人不吐骨头……”
宁伟把摩托车开进一条破旧的胡同里,他在一个院子门前停住了车,仔细辨认着字迹模糊的门牌,又掏出通信录核对着门牌。
一个戴红袖标的老人在一旁警惕地打量着他:“你找谁呀?”
宁伟客气地问:“大爷,锤子是住这院吗?”
老人继续打量着他:“你是哪儿的?”
“我是他中学同学。”
老人点点头说:“嗯,看样子,你是来要债的吧?”
“您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我是看着这小兔崽子长大的,我还不了解他?来找他的都是要债的。”
宁伟晃了一下,急切地问:“他在家吗?”
老人哼了一声:“他有两年多没